第64章 64 他們就在那兒打情罵俏?
第64章 64 他們就在那兒打情罵俏?
蔔椿愣了愣, 對顧玉遲疑道:“顧玉,我沒想到你原來是那麽開明的人。”
顧玉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蔔椿說:“說實話, 我那麽大歲數還從沒小輩敢叫我大名。”
賀良景:“……”他捂住嘴,心想糟了, 怎麽剛才突然喊了師尊的名字,顧玉卻言簡意赅道:“他願意就喊。”
賀良景小聲道:“我沒……是意外。”
蔔椿扯回正題:“方才賀小友的意思是, 符遷晴此刻正在南疆派?”
“是的, 她沒走。”
“即使你是顧玉的大弟子,但我還是想問一問有何憑證?”
賀良景舔舔嘴唇:“……我沒有。”
蔔椿嘆氣,看在顧玉的面子上沒有說什麽,但顧玉此時道:“我信你。”他對蔔椿說:“從今往後賀良景說的話便等同我所言。”
“你——”顧玉的眼神波瀾無驚,蔔椿知道他這副模樣是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喃喃道, “……簡直是怪事。”
她說:“……好吧,既然符遷晴現下并沒有離開南疆, 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賀良景道:“先不要打草驚蛇,既然她沒離開, 自然是有事待處理。”他頓了頓, 道,“我有個疑惑, 當初符遷晴走火入魔的直接原因,到底是不是因為和師尊戰了平手?”
顧玉愣了下, 但如實道:“是平手。但我并不确定她入魔的原因是不是因為這個。”
“師尊沒有放水吧?”
“她的實力, 我無需放水。”
蔔椿狐疑道:“真的?不是說那日你說什麽下次我不會手下留情——”
顧玉道:“我沒說。”他頓了頓,“與她這般實力相當的人切磋,如果不拿性命為賭注, 我是不可能戰勝她的。”
賀良景道:“……我明白了。看來她的走火入魔跟師尊還是有些關系的。”
顧玉不太明白:“為何?”
“廂秋說過,符遷晴在此之前毫無敗績,卻與小她兩百餘歲的師尊戰成平手。這對于她來說,無異于被敗北。”賀良景摸了摸下巴,“師尊,我想前代刀尊的心魔,确實是因你而起。”
蔔椿微微張大眼睛:“你這話說的怪暧昧,可別讓廂秋那孩子聽見……”
賀良景笑了笑:“不過刀尊和劍聖這兩個名號聽起來确實是相配。”
顧玉卻難得有些生氣,他緊蹙眉頭,對賀良景道:“賀良景,我不喜歡你方才說的話——”
賀良景知道後面是外人不可聽的話,緊急打斷:“所以符遷晴沒走的原因,要麽就是她在南疆還有別的事要辦,要麽就是在等師尊前來。”
“又或者……”賀良景低下頭思索,手指輕輕敲打手臂,沒有繼續往下說,只和蔔椿說:“蔔掌門,帶我和師尊去歇腳的地方吧。南疆有我師尊在,符遷晴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再輕易動手的。”
賀良景話是尊稱顧玉為師尊,可說的每一句都在替顧玉把決定做好了,顧玉在旁只是專注的聽賀良景講話,等賀良景話音落地,也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或反對意見。
這不得不讓蔔椿想起去年她和鐘連寅見過一面,鐘連寅同她說起過長澤派的一些麻煩事,提及到顧玉時反而沒以前那般感到棘手。
“你是說顧玉改性了?我信了才有鬼。”蔔椿那時是這樣說的,顧玉那性子,修仙界還有誰是不知道的?自己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鐘連寅說改性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懂得聽人話了。蔔椿笑說,聽人話?反正不會聽你的。鐘連寅說自然不會是我,而是他的寶貝徒弟。即使顧玉并不是聽他的話,但發現了這件事鐘連寅似乎也與有榮焉,他哼了聲:“只要他徒弟告訴他的事,顧玉絕不往西,所以顧玉不同意的,我能說服他徒弟同意,顧玉便不會有二話。”
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師傅不像師傅,徒弟不像徒弟。
蔔椿帶領着他們去了住所,她特地尋了一處清淨地,四周除了樹和水潭鮮少有人經過此處,她對顧玉道:“如果符遷晴真的沒有離開南疆,她恐怕會來找你。我聽謝玄易說你的舊傷未愈,還添新傷,如今符遷晴已是魔修,逃亡魔界那麽多年,一回來便能殺了南疆的那些長老,也不知道現在的實力到底如何,雖然你已經進階,但還是需要小心。”
顧玉點頭:“始終是要了結的,我心中自有定奪。”他頓了頓,又道,“你......之後小心秦望川。”
蔔椿愣了下,“秦望川?”顧玉只是點頭,但沒有确切證據,說的太多反而會引火上身。賀良景在旁道:“蔔掌門,明日我能與南疆的弟子見見面嗎?”
蔔椿說自然可以,但南疆所負責的地區近日來怪事頻發,許多村民向南疆派求助,門派将近大半弟子都派遣出去了,賀良景笑着搖頭,沒關系。
蔔椿道:“你是認為符遷晴僞裝成了南疆弟子的樣子?”
賀良景道:“未必,只是我想她應該會來,就算不在弟子之中,也會在附近。”
蔔椿問顧玉:“你覺得......”她對上顧玉的眼神,咂咂嘴,“......算了,既然如此,那便依賀小友說的做。”
待蔔椿走後,顧玉問他:“你那句未說完的話,是什麽。”賀良景說哪句。顧玉說不要裝傻,賀良景道:“好吧好吧,其實是我覺得符遷晴能從魔界來到人界肯定是費了不少力氣,而且魔界域主的目的一定是想要通過她打開魔界裂縫,所以符遷晴來南疆做的這些絕對與打開魔界裂縫這件事脫不開關系。但師尊還記得在東江時,天空中出現的那只手嗎?”
顧玉臉色瞬間變難看起來,說:“記得。”
賀良景道:“一開始我以為符遷晴留在這會是因為還有任務沒有完成,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就不應該殺了那麽多長老打草驚蛇,後來我又想是不是因為記恨師尊,所以想要親自等你來南疆。”
說到此處,賀良景否決道:“可她就那麽有把握能贏得了師尊嗎,如果她這麽有信心,何不在東江師尊受傷時動手?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在等我,因為我前世身份,魔界域主顯然是想帶我走,但上次獻祭了那麽多人,也只能在人間短暫的出現本體的一部分,看來她被天道制約最為嚴厲,不能輕易完全現身人界,又被師尊阻止,恐怕現下她想帶回我,暫時只能通過符遷晴。”
聞言顧玉握緊拳頭,眼睛有些哀求地看着他,說:“......別跟她走。”他可以付出所有只為讓賀良景留下來,可如果賀良景自己想走,顧玉沒有任何辦法。
賀良景聽後反而忍俊不禁:“怎麽露出那樣的表情,我說的也只是推測,還有師尊又為什麽認為我會有意願跟她回魔界呢?”
顧玉垂眸:“不知道,我只是有些怕......”
“我是人,沒有任何道理跟符遷晴再回魔界。”賀良景嘆氣,說,“即便往後退一萬步,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的身邊了,難道你的生活就繼續不下去了嗎。”扪心自問,賀良景雖然視顧玉為至親,但如果有一天顧玉不在了,他的人生仍然會繼續,就像父母終有一天會離孩子遠去,但被留下的孩子不會因為父母的離開而放棄自己的人生。
顧玉說:“你認為我可以麽。”
賀良景道:“在我沒來長澤派之前,師尊明明也過得好好的。”
顧玉目不轉睛的盯着他,道:“賀良景。如若真有那麽一天,你便看吧,你要是死了,我便找到你的屍首,殺了所有與你的死有關的人,一個都不留,然後再去陪你。如果你去了魔界,我便是打開魔界裂縫,都要去找你。賀良景,我說到做到。”顧玉往往越是平靜的說一件事,證明他越是認真,賀良景知道這不是玩笑,他的師尊是真的這麽認為的。
這一刻賀良景竟然覺得顧玉像是瘋了,他下意識的退後兩步,舔了舔嘴唇,焦躁道:“師尊,可說到底,我也不會與你一輩子都鎖在一起,我之後會有自己喜歡的人,組成一個家庭,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但那是也是以後的事情。”顧玉當然想反問我難道不可以嗎?但回答賀良景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他不想再多聽,顧玉沒有自虐的癖好。
賀良景拿顧玉沒法,道:“反正就是——”
顧玉靜靜地看着他許久,忽然走上前湊近他,賀良景哪裏不知道他這又是想“非禮”了,連忙用手捂住顧玉的嘴,有些被惹毛了:“你老實點。”
顧玉愣了下,眼睫毛顫了顫,偏頭輕輕的蹭了蹭賀良景的掌心,擡眸看向他,道:“我自然是聽你的,但是你先碰我的。”
賀良景撤回手,被倒打一耙的他煩躁地看着顧玉,道:“你搞什麽惡人先告狀。”他退後幾步,越想越煩燥,對顧玉道,“我說的話你從來就不當回事。”
顧玉愣了下,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麽抵觸,有些不知所措的道歉:“......對不起,我開玩笑的,下次不會了。”
顧玉會開玩笑才是最大的玩笑,賀良景恨不得把顧玉腦袋撬開,把他對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全給丢了,他道:“下次下次,你每次都是這樣說!”
顧玉默默反駁:“......沒有每次。”
賀良景說:“你還不承認——”
顧玉抿唇,低頭認錯:“我承認就是了......若你真的反感如此,我......”他好似不太情願,“真的沒有下次了。”
賀良景這才氣消了一些,他轉頭,發現房子的窗戶沒有關,走過去準備将窗戶關上,卻發現不遠處的樹枝上站了一只烏鴉。賀良景覺得熟悉,盛澄向他施展幻術時,同樣出現了一只烏鴉,他直覺不太對,等想要出去捉住它時,那只烏鴉卻振翅飛走了。
“有古怪......”賀良景皺眉,進南疆這一路,他就沒看見有烏鴉過,突然在他與顧玉居住的地方發現烏鴉,這太過巧合。顧玉站在他身後,見他表情嚴肅,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了嗎。”
賀良景道:“方才那只烏鴉......我們剛才的對話可能被符遷晴聽到了。”
顧玉疑惑道:“我們方才說的話有什麽不能聽的嗎?”
賀良景語塞,他們并沒有透露絲毫關于修仙界的秘密,除開對符遷晴就在南疆的猜測,就只有一些——
“……你确定?”符遷晴不由皺起眉頭,烏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一雙紅瞳眨也不眨,“這兩人除了說我,就是在打情罵俏?”
她的腦海裏先是出現了賀良景的聲音,随後緊跟顧玉的話語,這明明就是剛才兩人對話的內容。
烏鴉的記憶讓符遷晴突然覺得荒誕的發笑:“看來魔界那個流傳已久的故事竟然是真的。”她捏着烏鴉的尖喙輕輕晃動,“為感情癡迷至此,愚鈍。”
“但我們年輕的少主顯然對顧玉沒興趣。”符遷晴手往上一擡,烏鴉展翅飛到了她的肩膀上,“他終究是要回魔界的,就算我殺不了顧玉,顧玉總有一天也會生不如死。”
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與顧玉決鬥的那天,太陽高照,她的本命刀在顧玉的劍下斷成了兩截,刀面折射的亮光打在她的臉上,有些刺眼。
顧玉手腕的筋被符遷晴挑斷,玦徵在它無法發力的顫動的手中,搖搖欲墜。自出生以來,顧玉身上很少出現傷口,現今雪白的外衣竟有幾道血痕。
他說:“還打嗎?”
符遷晴握緊拳頭,啞聲道:“不必了,我認輸。”
顧玉輕皺眉頭:“你沒有輸。”拿不起手中的劍,與斷刀又有何分別。
符遷晴不知為何忽然笑了起來,她道:“是嗎?”廂秋得知切磋結束,連忙跑過來,擔憂的扶住她,問道:“阿晴,你怎麽樣?!”
她以為,顧玉天賦再高,也不能跨越時間的鴻溝,但上天對他太過偏心,即使符遷晴戰鬥經驗再豐富,即使她的天賦出類拔萃,即使她練功從不懈怠——但這一切在今日對決的結果中,都成了笑話。
日複一日中,這樣的差距讓那道刀面折射的陽光,好似一直在刺痛她的眼睛。
世人都猜測,符遷晴的心魔,只因一場沒有勝負的對決而誕生。
可沒人能理解,而說到底,她自己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