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028章 第 28 章
28、
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即便是竹清平,也來不及阻止了。
他用沉痛的眼神望着對方,眼中滿是對司爵的惋惜。
就連那澤音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因為它的确感受到了增加了一個信徒……
但是它原以為司爵會選擇更加公平的契約——共生,誰知道司爵竟然毫不猶豫就将自己獻祭了。
這一刻,澤音是真的完全信任了對方,因為它是完全自由的個體,它還是從前的自己。
澤音也不是沒有見過其他和它一樣的獸類,而那些獸類與其他修士訂立了契約,卻失去了自由,這是澤音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也因此,它就不敢去想出去這件事情,因為比起失去自由,它認為困在這種暗無天地的地方更好。
但現在不同,眼前這小小的人類尊重它,并且用獻祭的方式來做出他堅定的選擇,那麽它作為混沌獸自然也會信任他。
這一刻,澤音與司爵好似交心了。
他們向往的東西或許在某個方向很相像,那就是——自由與獨立。
有了澤音的幫助,他們便站在澤音的大腦袋上順着水流向下,很快,澤音便游到了這片懸空之地的盡頭。
盡頭被厚實的泥土牢牢地堵住,其中還有許多堅硬的頑石,顯然不是那麽容易攻克。
“丢!”澤音突然轉頭喚了一聲,嘹亮的聲音竟是讓那頑石有了松動的跡象,無數的泥土碎屑往下掉落,落在了司爵和竹清平的身上。
“這個地方是要塌了嗎?”竹清平詫異極了,他趕緊為司爵和他一同豎起了保護屏障,無數的泥土便被隔絕在外。
澤音似乎有點不滿,大眼睛微微眯了眯,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些什麽,昂頭又叫了一聲,又一頭猛地紮進了水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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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壓立刻從四面八方壓向司爵與竹清平的方向,而澤音這突然的動作也令他們二人一時有點不察,好在最終還是抓住了澤音腦袋上的長犄角,身體這才穩住。
水壓讓他們從澤音的身上浮起來,但好在有犄角以及保護屏障的存在,倒是讓他們既能夠穩住身形,又能保證一定的呼吸。
只要……時間不要太長。
澤音在水下簡直是如魚得水,相比在水面之上,它現在的速度更是快了接近十倍,若是在水面之下碰到它,現在的司爵和竹清平一定沒有戰勝它的可能性。
竹清平忍不住就看向了一邊朝前看着的司爵,看着他那雙即便在水面之下依舊熠熠生輝的淺色瞳仁,忍不住在心底生出了敬畏。
對一個孩子生出敬畏之心,是最不正常的事情,可是拿到司爵的身上,他又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司爵早慧,所以有着比常人更為堅韌的性格,但卻也不是剛過易折,在遇到事情後,他的處事更為圓滑,是竹清平所不能做到的。
竹清平一生都是在修煉,即便到了凡間界也只是為了完成仙劍派給他的任務,所以他的人際關系一直很簡單,而又因為他仙劍派令儀真人唯一的嫡傳大弟子,所以一直受到久修大陸其他修士的尊重,對待他總是善意更多,也因此,他從未考慮過複雜的人際關系,這也導致了他在某些方面的缺失。
司爵分析過後期竹清平人設的崩壞是否與這件事情有關,得出的結論是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但相比于後期,前期的竹清平人設更為讨喜,雖然虛無缥缈好似不是真的人,但至少有着自己的價值觀以及人生觀,而不是後期為了金世羽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所以……
司爵悄悄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看着他那在水下飄揚起來的發絲,以及那因為澤音速度而飛揚起來的白色衣袍,不免露出了個算計的笑來。
他好像對如何在竹清平的心底放下一顆種子,有了一點頭緒。
比如說,現在,就是極佳的機會,即便是用自己作為那顆種子,那也何嘗不是種機會呢?
司爵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即便是利用自己。
**
澤音的動作非常迅速,司爵與竹清平也終于在無邊的海水之中看到了一個明亮的圓圈——那一定是出口!
司爵與竹清平在那屏障之中也漸漸開始覺得乏力,好在看到了這個圓圈洞口,不然他們遲早會在這毫無希望的水面之下放棄掙紮。
他們卯着最後一股勁兒,終于抓着澤音的長犄角沖進了那明亮的洞口之中,洞口之外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水,可是卻與之前不同,之前是黑漆漆的一片黑暗,而現在他們能夠看見從上面照射下來的陽光,照得水面之下都波光粼粼的。
澤音龐大的身軀立刻擡了起來,在最後一段時間內,送司爵與竹清平出了水面,也讓他們終于再次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氣。
這種置死地而後生的感覺實在是太美妙了。
當司爵沖出水面的同時,他忍不住就笑着對着上空爆發出了一聲暢快的聲音。“Prima!”
最後的音調被他拉成了長調,在這廣闊的天空之下發散出去,湛藍色的天空盡頭正是從東邊海平面上升的一天中的第一輪日光。
那耀眼璀璨的日光像是在為他們祝賀他們的新生。
那一刻,司爵的心底閃過許多的想法,但最多的想法還是快活。
悠悠的白雲在天空上悠閑地飄動着,萬千浮華的世界好似在這一刻返璞歸真,只留下獨我。
某一刻,身體的某處似乎鼓動了下,司爵好似突然悟了,但轉念一想,卻又像是一根被從手掌中抽走的線,找不太着了。
司爵默默低頭望着自己的手掌,如今自己的手掌還是太小了,小的太過于脆弱,好似随便就能随風而逝。
身邊的竹清平突然喚了他一聲,大約是司爵太久沒有回神,所以有點擔心。
司爵回頭看他,果然見竹清平的眼神中滿是擔憂,清俊的臉上是化不開的愁霧。
“我只是太高興了。”司爵現在的心情很好,好得讓他忍不住想要笑。
竹清平見他的确心情很好的樣子,擔憂的眼神總算是消失了,臉上的表情不免也變得輕松許多,他微微擡手,擋住了遠處的陽光,微微眯起了嘴角,細長的眉毛舒展開來,令他更是清朗澄澈。
此時他站在澤音的身上,穿着純淨白衣遙望遠處的模樣,簡直美得如同畫卷,讓人不忍心打破。
司爵的思緒有了瞬間的停頓,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近在咫尺,卻好似極為遙遠的竹清平。
“清平師兄。”他的聲音有點低,像是喃喃自語。
可竹清平卻依舊還是聽見了,他回過頭,舒朗的風将他兩頰邊的發絲吹起,于是竹清平深處細長如松枝的手指向後捋了捋。
他的眼神中是滿滿的困惑,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嗯?”
這一刻,可能是周圍景色太過于開闊了,以至于他的心境也開闊了,他問:“如果終有一日我們要站在對立面,你會怎麽辦?”
這個問題,有點寬泛,而且突然提起,也的确有點意外,但竹清平還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後給了答案。“要看你做了什麽事,如果是正确的,那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但如果是錯誤的,那我便……”
“殺了我嗎?”雖然早已清楚竹清平是個對是非黑白看得很重的人,但是親耳聽到這句話,他依舊還是忍不住心冷,當然,他也不并不是期待些什麽,只是有點可惜。
而可惜這個詞,不知道在司爵的腦海中出現過多少次了。
他的眼神微冷,平日裏小鹿般的眼神,在如今看來,倒也有種蛇蠍一般的陰狠,而這下意識滑入他腦海深處的陰狠也讓司爵确信自己就是這麽一個無法改變的惡人。
殺這個詞像是觸動了竹清平的神經,他幾乎是立刻就皺了皺眉,本來清冷疏離的面孔因為這個動作而多了一絲人氣。“不會。”
他皺着眉,細長的眉毛微微上揚,睫毛顫動之下,是一雙仿佛倒映着冰棱的寒潭。“我會拉你回來。”
司爵的心尖像是被羽毛撓了下,他輕笑了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竹清平天真,還是該說竹清平小看了他。
不過,算了。
他沒再多說什麽,說着謊言。“只是随便問問,我這可能一輩子都不能步入金丹的廢靈根,哪裏做得了什麽錯事?”
但他的話受到了竹清平的反對,“不要妄自菲薄。”
可接下來,竹清平卻也沒有再多的話了,可能也是覺得自己這話像是個敷衍。
司爵覺得對方應該不是想要敷衍他,只是事實如此,讓竹清平也無能為力。
他沒有繼續眼下的這個話題,因為澤音開始鬧了。
“丢!”
高昂的叫聲讓司爵伸手摸了摸澤音的大腦袋。
而這,才是真正的敷衍。“好了好了,我們得先上岸。”
“丢!”澤音聽懂了,于是又浮在水面朝着前方游動。
“看來它知道怎麽上岸。”司爵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想自己真的沒有白費心機将這澤音誘拐離開那個屠靈壑,否則他們可真的沒有命活到現在。
好在竹清平并不清楚司爵的險惡用心,只是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等我們上岸後,該如何安頓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呢?”
“這個問題……倒是不用慌的。”司爵微妙地停頓了一下,令竹清平很是疑惑。
竹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