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負責教授皇子們騎射的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薛錦,他早就到了演武場,正指揮着幾名錦衣衛挪靶子。

“薛指揮使,這麽早就來啦?”林若軒笑眯眯地打招呼。

季如雪也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薛指揮使。”

薛錦的神色頗有幾分古怪,估計也知道了周思遜被放的事情,不過,這位薛指揮使可比他那位好友鐘懷秀圓滑多了,立刻斂去了古怪的神色,拱手笑道:“四殿下,林督主。”

三個人皮笑肉不笑地寒暄了幾句,二皇子季如瀚、三皇子季如海也到了,只有太子季如淵還沒來。

“三殿下和四殿下年紀還小,今天的靶子是五十步,是錦衣衛日常訓練靶距的一半。”薛錦讓人擺好了靶子,随手拎起一張硬弓,搭上一支白羽箭,而後微舒猿臂,連射三箭。

“嗖——嗖——嗖——”

只聽三聲連續的破空之音,三支白羽長箭,都深深釘進了大紅色的靶心正中,白色的羽毛箭尾還在不住顫動。

衆人忍不住大聲叫好:“好箭法!”

“薛指揮使好厲害啊!”

“百步穿楊!”

薛錦笑着搖了搖頭:“這算什麽,不過五十步的靶距罷了。昨天遼東那邊傳來戰報,寧遠王一箭射穿了女真大将坎答兒,直接把人釘在了中軍大旗的旗杆上!那可是在戰場上,還是穿着盔甲的活靶!”

一名錦衣衛失聲道:“真的?!”

另一名錦衣衛立刻道:“薛指揮使說的,那還有假?那可是不敗戰神寧遠王!”

“是啊是啊!”

“聽說他十六歲就上了戰場,大大小小打了上百仗,從來沒有過敗績,簡直是用兵如神!”

“哎,可不是嘛,幸虧有了寧遠王,遼東百姓這些年才有了安寧!”

林若軒聽着衆人吹噓蕭圖南,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原著《紫禁秘史》裏面,蕭圖南就是戰神一般的人物,只是沒想到這幫五大三粗的錦衣衛漢子,居然也是男主迷弟。

季如雪也點了點頭:“我也聽說過舅舅的一些事情,他确實很厲害。”

林若軒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幫男主刷好感度的絕佳機會,趕緊附和:“沒錯,有寧遠王這樣的不敗戰神,實在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啊。”

衆人紛紛點頭:“是啊是啊。”

薛錦本來對林若軒還有點意見,此時聽林若軒這麽一說,簡直跟遇到知己一樣,眼睛都亮了:“林督主也這麽覺得?你見過寧遠王?”

呃,這咋說呢,自己沒見過蕭圖南,可原身“林瓦兒”豈止是見過,搞不好還有什麽狗血糾葛。

林若軒吞吞吐吐道:“這個嘛,我……”

他還沒說完,薛錦已經直接打斷了他:“林都督,不瞞你說,前些年我護送宋大人去遼東封賞的時候,親眼見過寧遠王!你知道嗎,他打仗的時候,和士兵們同吃同睡,還一起喝酒摔跤,一點架子都沒有!”

薛錦眉飛色舞地誇起了蕭圖南,頗有幾分“我家愛豆是世界上最好的愛豆,我家愛豆那麽努力你知道嗎”。

衆人一臉激動地聽着,仿佛大型追星現場。

林若軒:“……”

季如雪倒并不是很激動,只嘆了口氣:“可惜我沒見過舅舅,有機會的話,倒想和他請教一些兵法。”

林若軒笑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薛錦也點頭道:“殿下不必着急,等遼東平定之後,寧遠王就會回京了。”

“是啊,寧遠王一直呆在遼東那種苦寒之地,這都三十出頭了,還沒成親,估計也急着回來,娶個京城的大家閨秀吧。”

“哈哈哈哈,也對,誰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衆人津津有味地八卦着單身狗蕭圖南,忽然一陣沉悶的犬吠聲傳來。

“汪!!汪汪汪!!!”

林若軒微微一愣,擡頭往演武場大門望去。

果然,太子季如淵和伴讀盧衡,正有說有笑地走進演武場,季如淵手裏牽着一頭半人高的黑色獒犬,神色十分得意。

那獒犬低吠了兩聲之後,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它的外形極其威猛,頭大如鬥,眼如銅鈴,鮮紅的舌頭滴着涎水,渾身棕黑色的蓬松毛發,幾乎如同小牛犢一般,想來便是那只禦賜的藏獒“黑将軍”了。

季如海歡呼一聲:“大哥,你把黑将軍帶來了!”

衆人見了那獒犬,膽大的興奮不已,膽小的已經微微變了臉色。

“這就是藏北土王進貢的那只藏獒?”季如雪輕聲道。

“嗯,應該是了。”林若軒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那頭兇猛無比的藏獒,心中隐隐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頭藏獒雖然強壯威猛,但似乎極為煩躁,眼珠發紅,嘴角流涎,該不會……

想到那個可怕的猜測,林若軒只覺得喉嚨有點發幹,幾乎是屏息凝神地觀察着那頭藏獒,果然,前方有一片小水窪,藏獒立刻煩躁起來,喉嚨裏發出嘶啞沉悶的低低咆哮聲,怎麽也不肯過去,季如淵用力拖着它,它才勉強繞過那片水窪。

媽呀,煩躁、流涎、恐水……該不會是早期狂犬病吧?!

林若軒一陣毛骨悚然,低聲道:“殿下,那只狗有問題,待會兒離它遠點。”

季如雪望着那頭藏獒,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嗯,我知道了。”

季如淵來了之後,四個皇子便都到齊了,薛錦帶着衆人選好了弓箭,又為幾名皇子調整了姿勢,而後笑道:“好了,先試試吧。”

季如海小孩子心性,最先上前,“嗖——”地一聲,居然也射了個八環。

第二個是季如瀚,這位斯斯文文的二皇子雖然很會讀書,但似乎并不擅長騎射,只勉強射了個三環,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獻醜了。”

季如淵扯了扯嘴角:“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二弟的書念得最好,至于這騎射功夫麽,就馬馬虎虎了。”

“大皇兄說得是。”季如瀚恭恭敬敬道。

“本宮試試。”季如淵随手拿過一張硬弓,炫耀一般熟練地轉了一圈,而後搭上一支白羽箭,微微眯起眼睛,箭尖直直對準靶心。

季如淵和季如海的母親是李貴妃,李家出過不少名将,如今遼東奉天府總兵李征,就是李妃的哥哥。所以,季如淵和季如海也算将門之後,射箭這種小小事情,自然信手拈來。

果然,季如淵眯着眼睛,手指猛地一松,只聽“嗖——”一聲尖銳的破空聲,正中鮮紅的靶心!

“好箭法!”

“不愧是太子殿下!”

季如淵得意一笑,随手将弓抛到季如雪懷裏:“四弟也試試?”

演武場上頓時安靜下來,衆人都心知肚明,這張弓是兩石的硬弓,季如雪才十四歲,還坐着輪椅,哪裏拉得開!

林若軒蹙起眉頭,剛想說些什麽,季如雪已經緩緩開了口:“薛指揮使,我能不能借用那張輕弓?”

他指了指薛錦身後的弓架,上面有一張輕巧的小弓。

“當然可以。”薛錦一邊說,一邊把輕弓遞給了季如雪。

季如淵陰陽怪氣道:“也對,小孩子嘛,玩玩這種玩具就可以了。”

季如雪并不理會他,拿起那張輕弓,試着拉了拉,而後拈起一支白羽箭,舒展手臂——

“嗖——”脫靶了。

季如淵嗤笑出聲:“四弟,你的箭呢?”

季如雪沒搭理他,又射出一箭。

“嗖——”二環。

季如淵撇了撇嘴:“我看你還是別丢人現眼了。”

季如雪緊緊抿着唇,又是一箭!

“嗖——”箭又消失了。

季如淵故作驚訝道:“咦,四弟的箭呢?怎麽又不見了?四弟啊,你說你一個瘸子,幹嘛浪費別人的箭?”

季如雪安靜地望着遠處的靶子,雪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林若軒輕聲安慰道:“不要緊,我們慢慢來。”

薛錦也眯着眼睛望向靶子,神色漸漸變得十分古怪,仿佛看到了什麽稀奇的東西,他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還是忍不住翻身上馬,縱馬往靶子跑去。

季如海疑惑道:“薛指揮使幹嘛呢?”

薛錦縱馬跑到靶子面前,伸手把方才季如淵射中靶心的那支箭拔了出來,只見那支白羽箭的尾部有些古怪,似乎略長了些,而且有些裂紋。

薛錦眼神微凝,兩手用力一拔,一支箭竟然變成了兩支箭!

左手那支箭的箭身完好,右手那支箭的尾部微微裂開,原來方才季如雪射出的最後一箭,竟然直接穿透了季如淵那支箭!

薛錦呆了許久,才高高舉起兩支箭:“四殿下好箭法!”

整個演武場安靜了一瞬,而後幾乎轟動了。

“你們看見了嗎?四殿下射劈了太子殿下的箭!”

“看見了,看見了!”

“聽說四殿下才十四歲?”

“英雄出少年啊!”

林若軒也呆住了,原來不止男主有光環,大反派也有光環啊!

他遙望着薛錦手裏的兩支箭,由衷地嘆道:“殿下,你太厲害了,你以後一定會大有作為的。”

季如雪的心情本來很平靜,他覺很射箭這種事情很簡單,沒什麽了不起的,但聽了林若軒這句由衷的贊嘆,他那顆平靜無波的心,卻莫名其妙地微微慌亂了一瞬。

從來沒有人,這樣真心真意地誇過自己。

這種被誇獎的感覺,很陌生,也很古怪……他非常不習慣。

可是,當那種陌生而古怪的感覺過去之後,季如雪卻有了一種幾乎難以自抑的喜悅感,那種感覺非常奇妙,仿佛有一只溫暖輕盈的蝴蝶,在他冰冷的胸膛裏活潑潑地撲騰着。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林若軒一眼,遲疑道:“你說我很厲害?真的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