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季如雪死死盯着眼前這無比刺目的景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自己沿着河道找過來的時候,看見懸崖上有微弱的火光,便把船停靠在懸崖邊,順着藤蔓攀了上來,結果在洞口便聽見蕭圖南低啞暧昧的聲音:“是不是杏花樓那次,我弄疼你了?”

此時此刻,他的先生被另一個男人摟在懷裏,漆黑的長發濕漉漉地披散在身後,露出半邊蒼白瘦弱的單薄肩背,漂亮的眼睛驚惶地看着自己,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殿下?你怎麽……”

“如雪?”蕭圖南也擡頭望向自己,神色頗有些意外,但并沒有驚慌的樣子,仿佛他摟着自己的先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季如雪一聲不吭,只緩緩轉動眼珠,慢慢掃過地上那堆淩亂的中衣、那半截明顯被暴力撕壞的下裳……

這個時候,林若軒的腦海也是一片空白。

這麽偏僻的地方,阿雪怎麽找來了?

他呆愣了片刻,然後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還和蕭圖南亂七八糟地摟在一起!

“侯爺,你,你趕緊放開我。”林若軒簡直又窘又急,還說不出來地心慌意亂,他正手忙腳亂地想要掙脫,季如雪已經陰沉着臉走了過來,一把将他狠狠拽起來,而後緊緊擁入懷中。

林若軒怔然看着那張雪白冷漠的臉,然後只覺得身上微微一暖,季如雪已經脫下披風,從後面将他罩了起來。

林若軒定了定神,輕聲道:“殿下,你怎麽來了?”

季如雪沒有回答,只讓他坐在自己懷裏,細細打量着他的脖頸和胸膛,仿佛在尋找着某種痕跡。

林若軒愣了愣,很快便明白了季如雪在找什麽,只能萬分尴尬道:“我們沒做什麽。”

季如雪沒理會他,臉色陰沉地細細掃視一遍之後,又将手伸進披風下面,修長的手指仔細摸索着。

林若軒微微一愣,而後感覺到了什麽,只覺得臉頰滾燙,努力想要掙紮:“你,你瘋了?你,你舅舅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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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季如雪的力氣大得吓人,兩條胳膊簡直像鐵箍一般,林若軒一點兒也動不了,只能任憑對方極盡羞辱地檢查着自己。

林若軒又羞又急,他幾乎能感覺到蕭圖南如芒在背的目光,可想而知,哪怕罩了披風,蕭圖南也能猜到季如雪在做什麽,這,這種事情……

他只覺得臉都丢完了,但又根本掙脫不開,只能低聲下氣地求道:“殿下,你別這樣,你放開我……我跟你解釋就是了。”

季如雪根本不搭理他的求饒,細細摸完之後,才緩緩松了口氣,然後仔細将林若軒裹好,低聲道:“先生放心,我知道你對我的一片心意……我不會誤會你,也不會放過他。”

等等,你要幹嘛?

林若軒還沒反應過來,季如雪已經長身而起,而後“刷”一聲輕響,抽出了雪亮的随身佩劍。

蕭圖南蹙眉看着他:“如雪,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

他話沒說完,季如雪的劍光已經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橫空而來!

電光石火間,林若軒來不及多想,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在蕭圖南身上:“殿下,快住手!”

只聽“嗖——”一聲輕響,林若軒只覺得耳邊一陣寒意掠過,而後腮邊微微一疼,幾縷黑發飄散在空中。

原來季如雪收手不及,微寒的劍意劃破了林若軒的臉頰。

季如雪盯着他,雪白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胸口輕輕起伏了兩下,聲音居然很柔和:“先生,讓開。”

林若軒一邊努力護住身後的蕭圖南,一邊仰望着面無表情的季如雪,緊張得咽了口唾沫,顫聲道:“殿,殿下,你別沖動。”

季如雪輕聲道:“先生,我沒沖動,你讓開。”

林若軒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殿下,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圖南倒是很鎮定,他輕輕撥開林若軒,沉聲道:“若軒,我來跟如雪解釋。”

大哥,你別添亂了!球球你了!!

林若軒左支右绌,簡直已經黔驢技窮,只能乞求一般望着季如雪:“阿雪……”

季如雪看了蕭圖南一眼,又轉眸望向林若軒:“先生,我聽你說。”

林若軒稍微松了口氣,然後……卡殼了。

這怎麽說?既不能說是蕭圖南強迫自己,也不能說是自己自願的……草,這他媽到底怎麽解釋?!

季如雪輕聲道:“先生?”

林若軒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胡編亂造:“殿下,是這樣的,方才我和你舅舅的衣裳都弄濕了,于是脫了衣裳烤火,因為挨得近了些,你舅舅可能誤會了,以為我想和他……那樣。他不知道我們的關系,我正要跟他解釋,殿下你就來了。”

季如雪緩緩轉動眼珠,望向蕭圖南:“是這樣嗎?”

林若軒緊張地看着蕭圖南,大哥,算我求你了,為了你的臉皮,你就聽我一次,千萬別胡說八道!

蕭圖南眼神複雜地看了林若軒一眼,似乎不太贊同這種逃避做法,但還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嗯。”

季如雪看着他們二人眼神交流,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刷”一聲收劍入鞘,微微一笑:“原來如此。”

林若軒松了口氣,趕緊拉着他在火堆旁坐了下來:“殿下,你怎麽來了?”

季如雪慢慢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啞聲道:“先生,你就那麽走了,我怎麽辦?”

林若軒無話可說,只得道:“對不起。”

季如雪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我一直在找你。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查到你的下落,可你已經出海十多天了,一直沒有消息,我便召集了東南沿海所有的戰船,全都出海找人。大前天晚上,我聽說你到了這裏,就親自找來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季如雪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委屈得幾乎帶了哭腔,眼圈也漸漸紅了。

林若軒心中又酸又軟,一時間連被強行檢查的羞辱都忘了,只覺得自己偷偷溜走這件事情,簡直渣到了極點,忍不住輕輕摸着季如雪的頭發,柔聲哄道:“是先生的錯,先生不該丢下阿雪……”

“嗯。”季如雪摟着林若軒,一邊委委屈屈地抱怨,一邊享受着對方的柔聲安撫,目光卻不經意地掃過旁邊的蕭圖南,眸色冰冷到了極點。

方才,地上那截撕破的下裳,先生勉強抗拒的樣子……蕭圖南分明在強迫先生,就和杏花樓那次一樣。

可是先生性子溫柔,膽子又小,因為蕭圖南曾經救過他,他就默默忍受了這一切,或許還害怕被自己嫌棄,不敢讓自己知道這些難堪的事情,卑微地竭力遮掩着。

一想到蕭圖南那句無恥至極的話,“是不是杏花樓那次,我弄疼你了?”,季如雪就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揉捏着,痛得幾乎有種窒息的感覺。

蕭圖南怎敢如此?他怎敢如此?!

這是他的先生,這是他的摯愛,這是他的心尖肉,這是他輕輕碰一下都能歡喜許久的珍寶,竟然被別的男人這樣毫不憐惜地……肆意糟踐?!

難怪,難怪先生和自己第一次的時候,就懂得用脂膏準備,事後還會偷偷上藥……他有過被粗暴對待的經驗,他被狠狠弄傷過,他很怕疼,可他不敢跟自己說。

蕭圖南到底強迫過先生多少次?先生在蕭府呆了那麽多年,一直貼身伺候這個人……季如雪不敢想下去了。

可是就算這樣,先生還惦記着蕭圖南的好處,惦記着蕭圖南曾經救過他,所以一直攔着自己,不讓自己殺了蕭圖南……先生那麽好,那麽敏感,那麽脆弱,又那麽善良,怎麽會有人舍得傷害他?

如果自己現在殺了蕭圖南,先生一定會非常自責,而且先生還會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杏花樓那些不堪的事情……既然先生不想讓自己知道,自己便裝作不知道。

所以,不能直接殺了蕭圖南,只能用計除掉。

季如雪一邊細細思索,一邊斜睨着蕭圖南,冰冷刻骨的殺意仿佛海潮一般,在他胸口中一陣陣地洶湧,可他臉上居然沒有絲毫恨意,甚至還有些腼腆地對蕭圖南笑了笑:“舅舅,你也真是的,不過是烤火而已,你怎能誤會先生想和你……那樣?要不然,我幫你向父皇讨個賞,給你要幾個美人兒?”

林若軒緊張地看着蕭圖南,生怕他又嘴瓢。

蕭圖南明顯不擅長撒謊,沉默了半天,只幹巴巴地冒出一句話:“一時誤會而已,美人就算了,我懶得應付。”

林若軒看着他那副愚蠢直男的樣子,就知道這位大男主再多說兩句話,估計就得露餡兒,于是趕緊轉移話題道:“殿下,我還沒有拿到鲛人淚,明天還得再去溶洞一次,可裏面有條巨蟒,殿下你一向足智多謀,有沒有什麽法子?”

季如雪沉吟片刻,笑道:“我倒确實有個法子。”

……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沿着藤蔓緩緩攀援下來,落在季如雪的船上。

季如雪這艘船雖然不是很大,但明顯比獨木舟結實許多,蕭圖南爽快道:“如雪說的那個法子,我覺得可行。”

林若軒看了季如雪一眼,猶豫道:“殿下,你的意思是說,讓侯爺駕着這條船當誘餌,把巨蟒引開,然後我倆趁機潛入溶洞,偷偷把鲛人淚拿走?這太危險了。”

季如雪誠懇道:“雖然有些風險,但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蕭圖南用力拍了拍船舵:“這船很結實,我覺得沒問題。”

“可是……”林若軒很是躊躇。

季如雪微微一笑,柔聲解釋道:“先生,舅舅腹部的傷口還沒有痊愈,昨天沾了水,今早又有些滲血,比起進洞偷鲛人淚,當誘餌還輕松些。而且這船通體柚木,又上了三遍桐油,不會有事的。”

蕭圖南點頭道:“柚木結實,桐油防水,這是最好的船了。”

季如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連蕭圖南都覺得可行,但林若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他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兒,猶豫許久之後,只得勉強同意了。

三人商議之後,便駕船到了洞口,林若軒和季如雪登上昨天栓在洞口的獨木舟,蕭圖南則開始往水裏撒魚幹,試圖把巨蟒引來。

林若軒緊張地盯着水面,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水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不禁有些洩氣:“殿下,是不是不成啊?”

季如雪死死盯着水面,忽然一把抓住林若軒的手腕,極輕地“噓”了一聲,林若軒心中一驚,趕緊定睛望去,果然,暗沉的水面悄然劃開了一道水波。

巨蟒來了。

蕭圖南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季如雪和林若軒輕輕點了點頭,而後一邊撒魚幹,一邊駕着船,把巨蟒往遠處引去。

林若軒遙望着那條船帶着巨大的水波漸漸遠去,心中還是有些憂慮,季如雪低聲道:“先生,咱們進洞吧。”

“嗯。”林若軒回過神來,也明白不能耽誤時間,兩人便劃着獨木舟,小心翼翼地往洞裏駛去。

季如雪劃船很快,不過片刻功夫,獨木舟就到了那個小小的奇特島嶼旁邊,林若軒飛快跑下船,拿起那枚圓潤的“鲛人淚”,而後匆匆回到船上。

季如雪驚訝道:“這就是鲛人淚?”

“對。”林若軒點了點頭,“殿下,咱們趕緊去找侯爺吧,可千萬別出什麽事!”

季如雪笑了笑:“舅舅不會有事的。”

兩人駕着獨木舟離開溶洞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陰沉下來,遙遠的天際不時響起沉悶的滾雷聲。

“轟隆隆隆——”

“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侯爺怎麽樣了。”林若軒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着急,“殿下,劃快些吧。”

季如雪不緊不慢地劃着船:“放心,沒事的。”

沒過多久,瓢潑暴雨便“嘩啦啦”地下了起來,不到片刻,兩人便已經渾身濕透,獨木舟也到了河道分叉口,但還是沒有看見蕭圖南的船,只有幾塊木板漂浮在水面上,看起來似乎是被打碎的船板。

林若軒心中一沉,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這些木板是怎麽回事?侯爺的船呢?”

季如雪唇角極輕地勾了勾,心中一片輕松。

他其實并沒有做什麽,只是把船底的鉚釘松了兩顆。

“侯爺,侯爺!”林若軒一邊慌慌張張地四處張望,一邊大聲呼喊。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如同拉起了萬千銀簾,一時間什麽也看不清楚,“轟隆隆——”又是一陣雷聲滾過天際,伴随着這沉悶的雷聲,暗沉的水面陡然一陣巨大的波動,猛地卷起了一條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條巨大無比的黑色蟒蛇!它背後還緊緊趴着一個人影,看起來似乎正是蕭圖南!!

林若軒失聲道:“侯爺!”

大雨傾盆之中,水面不停地劇烈波動着,那巨蟒翻滾着,掙紮着,想把蕭圖南狠狠甩下來!

随着巨蛇翻滾,小小的獨木舟也不斷地劇烈搖晃着,林若軒猛地回過頭,大吼道:“殿下,我們得過去救人!”

季如雪望着前方翻滾的巨蛇,淡淡道:“沒用的,別去了。”

“你什麽意思?”林若軒有些茫然地看着季如雪。

季如雪沒有回答。

“嘶啦——”一陣雪亮的閃電劃破天際,林若軒看着季如雪那張極盡冷酷的雪白的臉,陡然明白過來,一時間如堕冰窟,季如雪根本沒有相信自己昨晚的解釋,他想要蕭圖南死!

正在此時,巨蟒一個翻滾,蕭圖南被甩進了水裏!

刺耳的系統警報聲立刻在林若軒腦海裏響了起來:【嘟嘟嘟,男主即将遭遇意外,世界線即将崩潰,用戶請盡快補救……】

林若軒來不及思考,一把奪過季如雪手裏的船槳,直接跳進水裏,拼命往蕭圖南的方向游去!

暴雨傾盆,河水洶湧,天暈地旋之中,他幾乎拼盡全力,終于游到了蕭圖南身旁,而後一手抓住蕭圖南,一手把船槳狠狠向撲來的巨蟒扔去!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巨蟒直接咬斷了那根結實的船槳!

林若軒頭也不回,拼命拽着蕭圖南往前方游去,終于到了懸崖旁邊,他來不及喘息,用力托了蕭圖南一把:“往上爬!快啊!!”

蕭圖南臉色蒼白,明顯受傷不輕,但也努力地抓着藤蔓,拼命地往上爬去!林若軒也跟着他爬了上去!

“轟隆隆——”

又是一連串的悶雷滾過,随着隆隆的雷聲,一道碩大的黑影騰空而起,血盆大口中帶着熏人欲嘔的腥臭味,猛地向兩人竄來!

兩人懸在半空,眼見避無可避,林若軒腦海中一片空白,自己要死了?任務失敗了?

正在此時,一道雪亮的劍光陡然破空而來!

随着“刷”一聲輕響,那柄長劍正正刺入巨蟒左眼之中,直至沒柄!

是季如雪的劍!

“嘶嘶嘶——”巨蟒痛到了極點,長長的尾巴瘋狂一掃,季如雪連着那條小小的獨木舟,一起被狠狠拍到了懸崖上!獨木舟當場摔了個粉碎,季如雪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伸手胡亂一抓,正好抓到一條粗壯的藤蔓!

林若軒眼睜睜地看着下面發生的一切,一顆心幾乎懸到嗓子眼!

“阿雪!!”

此時此刻,蕭圖南在藤蔓最上面,林若軒在蕭圖南下方,而季如雪則在林若軒下方兩丈餘處,附近再也沒有別的藤蔓,三個人的性命,都懸吊在這根孤零零的藤蔓之上!

林若軒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他猛地擡頭一看,一些零散的砂石随着暴雨滾落下來,這條藤蔓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的重量,根部的土已經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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