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林若軒又軟磨硬泡了許久,簡直快要聲淚俱下了:“月溪,我真的有要事,必須進谷一趟,你就幫幫我吧!”

傅月溪心腸很好,再加上林若軒曾經為他接過手腕肌腱,所以雖然心中不安,但到底還是答應了:“小林大夫,我可以帶你進谷,但你見了我師父,說話可要千萬小心啊。對了,我師父名叫南宮劍,你叫他南宮谷主便是了。”

林若軒心道,我能不小心嗎,一個喜歡把死人挂成串兒的死人谷主,一聽就是個變态老頭。

他雖然暗暗腹诽,但也知道傅月溪對這位師父十分敬重,便道:“你放心,我定然會對谷主畢恭畢敬的。”

傅月溪想了想,又道:“我會努力在師父面前幫你說話,萬一師父還是要殺你,我就死死抱住師父的腿,你趁機往谷外跑,師父最多狠狠打我一頓,也就是了。”

林若軒心中感激,由衷道:“月溪,謝謝你。”

傅月溪嘆了口氣:“唉,只是我師父武功高強,世間無人可敵,我就算死死抱住他的腿,也沒有把握能攔下他……小林大夫,你是我的恩人,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安心。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

林若軒斬釘截鐵道:“不用考慮了,你就帶我去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無論出了什麽事,我絕不怪你。”

傅月溪又勸了幾句,還是勸不動,他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

兩人在龍王廟的稻草堆上湊合睡了一宿,第二天雨停之後,傅月溪便帶着林若軒上路了。

過了前面的大河,又坐了十幾裏地的牛車,終于到了天山腳下。

天山延綿千百裏,極為雄壯巍峨,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越發崎岖,也越發濕滑了。

傅月溪年紀輕輕又會武功,自然身輕如燕,而林若軒很少走山路,又不會武功,此時簡直倒了大黴,三步一滑五步一跌,滿手都是青苔和泥土,膝蓋還嗑破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疼得鑽心。

傅月溪猶豫了一下,忽然道:“小林大夫,得罪了。”

“啊?”林若軒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領子一緊,傅月溪已經抓住了他的後領,而後腳下輕輕一點,兩人便極其輕盈往前掠了出去。

耳畔風聲呼嘯,兩邊的景色飛快地往後退去,林若軒心驚膽戰之餘,又覺得十分新鮮,啧啧,這便是輕功嗎?長見識了。

傅月溪腳程極快,偶爾遇到亂石陡坡,便各種攀岩抓藤,熟稔至極,不到半個時辰,兩人拐過一道山坳,林若軒只覺得腳下一實,已然穩穩落地。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是……”

眼前是兩道極高的懸崖,幾乎直上直下,懸崖之間夾着一條兩尺餘寬的窄窄小徑,小徑十分幽深,也不知道有多長,這是典型的“一線天”地貌,非常險峻。

一側懸崖上面,題着三個血紅的大字——“死人谷”,字體峻拔至極,每一撇每一捺都帶着淩冽霸氣,幾乎要破壁而出。

而另一側懸崖上面,則挂着五六條長長的麻繩,每條麻繩上面都挂了七八具屍體,大半是幹屍,只有兩三具新鮮的,簡直就像栓螞蚱一般。

秋風蕭瑟,幹屍微晃,幾乎讓人毛骨悚然。

傅月溪解釋道:“小林大夫,這些都是擅闖入谷的人。那個是銀劍門掌門,想要搶奪秘籍,被我師父飛花割喉;那個是五霸幫幫主,想要偷盜寶劍,被我師父震碎心脈……”

林若軒看着那些屍體,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背後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會不會若幹年之後,傅月溪又向別人介紹“這個是小林大夫,想要偷盜藥草,被我師父一劍穿心”?

傅月溪看了看他的臉色,柔聲勸道:“小林大夫,你還要進去嗎?”

林若軒狠狠一咬牙,罷了,為了系統任務,拼了!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麽?

他豪氣萬丈道:“走!”

傅月溪明顯十分意外,神色倒有些敬佩了:“那便随我來吧。”

于是乎,傅月溪在前面引路,林若軒在後面跟着,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那道窄窄的小徑。

這條小徑被兩邊陡峭的懸崖緊緊夾着,崖壁上面長滿了厚厚的滑膩青苔,光線也十分幽暗,有種極其陰冷的感覺,仰頭望去,只能看到窄窄的一線青天,故而名為“一線天”。

林若軒提心吊膽地跟着傅月溪,走了大約一盞茶功夫,眼前終于霍然開朗。

這是一片極寬闊的谷地,綠草如茵,鳥鳴婉轉,此時已是深秋,兩邊的斜坡上居然還盛放着大片大片雪白的梨花,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谷底還有一道小溪蜿蜒流過,溪面蒙着一層淡淡的白霧,幾乎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林若軒只覺得一陣心曠神怡,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連這谷底的空氣,都帶着陣陣清冽的花香。

傅月溪卻明顯緊張起來:“小林大夫,我帶你去拜見師父。”

林若軒回過神來,趕緊點了點頭:“走吧。”

傅月溪領着林若軒,走了好一會兒,終于來到一處小院外面,這小院掩映在梨花林中,籬笆矮矮,雞鳴聲聲,隐約可見兩間樸素的茅草屋,看起來不像變态谷主的住處,倒像某個山野隐士的居所。

傅月溪叮囑道:“小林大夫,你在這裏等着,千萬別亂走,我先進去跟師父打聲招呼。”

“嗯,我不會亂走的。”林若軒點了點頭,目送着傅月溪進了小院,心中也莫名緊張起來。

自己不會真的被挂在谷口吧?

不知過了多久,傅月溪還沒出來,林若軒略微有些焦急,正想踮腳往裏望去,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帶着腥氣的冷風,而後是一聲低低的咆哮:“嗚——”

随着這聲咆哮,林若軒只覺得背後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趴,直接摔了個狗吃屎!他正頭暈目眩的時候,又是一股大力把他翻了過來,而後,一只肥厚的爪子重重踩上了他的肩膀。

林若軒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緩緩倒抽了一口冷氣,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是一雙冰冷的金黃色貓科豎瞳。

大貓……不對,這是老虎!活的大老虎啊!!

那老虎極大極肥壯,皮毛油光水滑,顯然營養十分良好,它盯着林若軒看了一會兒,忽然低頭舔了舔林若軒的鼻子,仿佛在判斷這個人能不能吃。

林若軒只覺得鼻子都快被舔掉了,電光石火間,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是了,傅月溪的手腕,就是被他師父養的老虎咬傷的,那只老虎叫什麽來着……扶風,對,扶風!

他戰戰兢兢道:“扶風,乖,我不能吃的。”

老虎的眼睛登時睜圓了,而後又十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按着林若軒的爪子慢慢放松了。

林若軒連滾帶爬地起了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那老虎又遲疑地往前走了兩步,仿佛還不肯放過這頓大餐。

林若軒趕緊拍馬屁道:“扶風,我這一把骨頭沒什麽好吃的,你應該也不缺這口吃食吧,你看你長得多好啊,油光水滑,肥肥壯壯的……”

那老虎的瞳孔陡然縮緊了,而後“嗷嗚”一聲咆哮,陡然張開了血盆大口!腥臭的熱氣迎面撲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極為悅耳的清斥淩空而來:“扶風,你今天已經吃過飯了!”

随着這聲清斥,一道雪白的人影極其輕盈地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若軒和老虎之間。

這白衣人劍眉星眸,容色清冷俊美至極,一頭烏黑的長發随意挽起,簡直難描難畫,不食人間煙火一般,猶如傳說中的飛仙。

林若軒呆了呆,這帥哥誰啊?原著裏沒寫啊。

那人不悅地瞥了林若軒一眼:“扶風今天已經吃過了,你還巴巴地喂上來,你這人到底懂不懂事啊?”

林若軒沉默了一瞬,忍不住辯解道:“是它先動口的。”

老虎睜圓了眼睛,“嗚嗚嗚”直叫,那人安撫一般摸了摸它鬥大的腦袋,又擡眼望向林若軒,斥責道:“我方才聽見了,你說扶風肥肥壯壯,扶風最讨厭別人說它胖了,你罵了它,它自然要咬你。”

林若軒:“……”

什麽時候,老虎的自尊心都這麽強了?

正在此時,傅月溪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師父,小林大夫!”

師父?

林若軒瞪着眼前的白衣人,腦海裏一片空白。

難道,這個說話非常讨人厭的白衣人,就是死人谷主南宮劍?自己想象中的那個變态老頭?可是,他不是蕭圖南的師兄嗎,至少應該快四十了吧,怎麽看起來最多三十來歲?

南宮劍似乎發現林若軒在看自己,直接剜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林若軒默默咽了口唾沫:“在下林若軒,見過南宮谷主。”

南宮劍并不搭理他,一邊輕輕撫摸着老虎腦袋,一邊嘟囔道:“唔,好像又胖了些,唉。”

林若軒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什麽?”

南宮劍微微偏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知道它為什麽叫扶風嗎?”

林若軒遲疑道:“因為來去如風?”

傅月溪趕緊解釋道:“扶風這個名字是師父後來改的,它原本叫胖虎,後來果然越長越胖,師父希望它能瘦些,便取’弱柳扶風’之意,起了’扶風’這個名字。”

林若軒:“……”槽點太多。

南宮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罷了,我方才聽月溪說了,你給他治了手腕,又是蕭圖南的小情兒,好像還莫名其妙地死過一次,我這次就放你一馬,你自己滾出去吧。”

“我不是蕭圖南的小情兒……”

南宮劍直接白了他一眼。

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林若軒放棄了解釋,十分努力地毛遂自薦:“南宮谷主,我可以幫谷裏幹活,我會些醫術,還會種藥草……”

“啰裏啰嗦,沒功夫跟你掰扯。”南宮劍冷哼一聲,懶得搭理他,翻身騎上扶風,自顧自走了。

傅月溪小聲解釋道:“扶風吃得太飽,師父遛它去了。”

林若軒:“……”心好累。

……

夜幕低垂,紫禁城裏的小宮女小太監們幹完了一天的活兒,終于得了閑,湊到一起八卦起來。

一個小宮女壓低了聲音:“你們聽說了嗎?皇上剛剛班師回朝,今晚又往西北角那個院子去了。”

“诶诶,那個院子裏面到底有些什麽啊?怎麽皇上夜夜都去那裏歇息?”

一個太監小聲道:“誰知道啊,那地方擅闖者死,難道還有人嫌脖子上這兩斤肉沉得慌?”

有人神神秘秘道:“我聽說,那是以前的冷宮,裏面還鬧鬼。”

一個膽小的宮女捂住了嘴,小聲驚呼道:“鬧鬼?”

“是啊,聽說皇上還沒登基的時候,魏王把太子給害死了,就埋在冷宮院子裏面,上面還種了杏花。那太子枉死,就變成了厲鬼,後來還索了魏王的魂魄,魏王在牢裏瘋了,最後自盡身亡!”

“這樣啊……天哪,好可怕。”

“不對不對,我聽說老宮人說,那冷宮院子裏面,住了個大美人,所以皇上才會夜夜留宿。”

“大美人?那為什麽不直接封妃,還要住在冷宮裏面?”

“那大美人是個有夫之婦,是皇上硬搶來的,可是她生性堅貞,始終惦記着宮外的夫君,好幾次想要逃跑,都被皇上抓了回來,後來便關進了冷宮裏,已經好幾年了。”

“哇哦……”

聽着這些捕風捉影的八卦,旁邊一個漂亮小太監非常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這群小蹄子懂什麽,自己的幹爺爺可是當年的尚衣監首領太監,對這些宮闱秘事,幹爺爺再清楚不過了,還全都告訴了自己。

當今皇上的癖好十分特殊,西北角那座冷宮院子,曾經是一位美貌太監的居所,那美貌太監日日承受皇恩,穿的紗衣全是最好的雲繡蠶絲,可以說是受盡了恩寵,只可惜沒有福分,薄命早死。

或許這喜歡太監的癖好實在有些不堪,皇上自己也難以啓齒,宮裏這些太監又大多姿色不佳,所以這麽多年了,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上位,可是……

想到這裏,那小太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張漂亮的臉,自己的模樣也算嬌媚動人,再加上入宮前便服侍過男人,那方面再純熟不過,倘若自己偷偷潛入冷宮,讓皇上看見自己含羞帶怯的模樣,皇上定然會……難以自持。

他回想着當初遠遠的驚鴻一瞥,那位年輕皇帝高大挺拔的矯健身姿,冰冷如雪的俊美容顏,眉眼間隐隐流轉的陰鸷狠戾,倘若能擁有這樣的男人……他想着想着,只覺得喉嚨陣陣發幹,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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