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嫁
第四十章 不嫁
料峭的秋雨一直下到了天黑,才剛停,言琛院子外便走來一位俏衣女子。
“大小姐,您有何事?”尚未走到言琛院子門口,言婉便被兩個面無表情的護衛給攔下了。
言婉心中微惱,但她并不敢将惱意直接表露出來。
這兩名護衛都是言琛從西川帶回來的,并不是言府中的普通護衛,平日也不進內院,只在言琛這裏守着,可她是言府的大小姐,難不成連自己家中還不可以随意走動?
言婉不願得罪言琛的人,只能壓下心底的怒意好脾氣的與那兩名護衛道:“勞煩二位通傳兄長一聲,就說婉兒有事相見。”
那兩個護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與她說道:“抱歉,大小姐,小公爺未在房中。”
“未在?”言婉一愣。
她明明向管事打聽過了,言琛未出府,且這大雨才剛停不久,他會去哪裏?
正想着,言琛便回來了。
言婉聽到腳步,回頭一看,那迎着月色而來的清冷男子霎時映入眼簾,她頓時捏緊了手裏的帕子,紅着臉向言琛福了福身:“兄長,婉兒……婉兒……”
言婉忽然有些語無倫次,心咚咚直跳。
“有事?”言琛停在言婉面前,淡淡的看向她。
言琛這人只肖往那一站,便給人強大的壓迫感,言婉強定住心神,小心的從懷裏取出一個繡工精致的銀色香囊,向言琛一笑:“兄長,乞巧節快到了,婉兒、婉兒這些日子一直在練習繡技,也為兄長繡了只香囊,兄長可否給婉兒瞧瞧,可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乞巧節的由來如其名,乞巧、乞巧,也叫賽巧,即女子們比拼織繡技巧的日子,有些女子會将精心完成的繡品送給親近之人,可以是長輩、姊妹、也可是心儀之人。
這個習俗在寧朝延續到今日,便漸漸演化成了情意綿綿的一個節日,許多姑娘會借着乞巧的由頭,向愛慕的男子送出自己新手繡制的小物,此法既可含蓄的表達心意,又不會損了女子的名聲和顏面,是以許多姑娘到了這日,便會試探一下對方的心意。
言琛瞧着言婉手中那枚香囊,眉頭微微蹙起。
言婉的女紅做的很好,那香囊上繡着精巧的碧水和風,看樣子是精心準備的,與他平日喜穿的衣袍十分相配。
若放在以前,他只會不恥言婉對他的那點龌龊心思,可如今他自己都與親妹做了不倫之事,再看言婉,便仿佛瞧見了自己,眼中便多了一絲憐憫。
他破天荒的與言婉道了聲:“多謝。”
言琛何時與言婉用這樣溫和的語氣說過話?言婉心中一喜,可擡起頭卻對上言琛依舊沒什麽溫度的眼睛,且他并沒有接她這只香囊的意思。
溫和只有那麽一瞬,言婉很快便又聽言琛淡漠的說道:“不過我只懂刀劍,不懂女紅,婉妹若請教繡技不該找我,當去找你娘。”
言婉倏地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慢慢收緊手中的香囊,忍住滿腔的不甘與委屈,今日大概是言琛回來後與她說過最多話的一次了,但她沒想到卻是這麽個結果。
明明那言清漓才與他相識不久,可為何他就能對言清漓百般照顧?她也是他的妹妹,為何他就連一絲溫柔都不願給她?
言琛不再與言婉多言,徑直從言婉身邊走過,一陣香風帶過,讓言婉猛的擡頭。
這香味……似是藥草香,不是言清漓身上的嗎?言婉一怔,言琛身上怎會有言清漓的味道?他剛剛可是去看望了言清漓?可若短暫看望怎會沾染上她身上的味道?
言婉是個沉不住氣的,當即就質問言琛:“兄長可是剛從三妹妹那裏回來?”
言琛腳步一頓,卻并未回頭,他今日去言清漓那去的突然,若有心人一查,便可知曉他在她那逗留了許久,為了言清漓的名聲着想,言琛又耐着性子冷聲道:“不錯,被雨絆住了,便與三妹手談了幾局。”
他的确是與言清漓對弈了幾局,不過她棋技太差,棋品更差,動不動就要悔棋不說,還大言不慚的耍賴,在她那裏,馬不走日、象可過河,着實氣人……
他一氣之下便沒忍住又犯了一回錯,拖到了此時才回。
言婉從言琛那碰了一鼻子灰,轉頭就怒氣沖沖的跑去了孟氏面前告狀。
“娘!三妹竟——”
“婉兒!快來!娘正要去找你,有個好事要與你說。”
一進屋,言婉便被笑意盈盈的孟氏給拉了進去,倒叫她一下忘了要說言清漓的事。
“是何好事?”言婉好奇問道。
她近日遇到的接二連三都是黴事,先是言清漓那個私生女突然出現,搶了她的地位不說,接着又不知她用了什麽手段讓言琛對她另眼相看。而後一直趾高氣昂的朱妙琳卻在言琛回京後,突然開始與她走的親近,時常過府與她說話,可言婉心裏清楚,朱妙琳與她說話是假,實則是想見見言琛罷了,她那日忍不住便戳破了朱妙琳的心思,與她鬧得不歡而散,随後父親母親卻又逼着她給朱妙琳道歉。
孟氏已經應下了與陸家的親事,她将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言婉,又給她添了一把堵。
孟氏一直知曉言婉的心思,可就是因為如此,她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言婉走上一條錯路,她與言琛可是兄妹啊,怎能……
就因為這,她才這麽快就答應了陸夫人。
至于言國公那邊,一聽說求娶言婉的是陸翰林府上的公子,當即便同意了這樁親事。
在言國公眼裏,陸眉的品行好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陸翰林在朝中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雖說皇上嫌他迂腐不知變通,不太待見他吧,但陸翰林在天下學子心中的地位那是極高的,與陸翰林做了親家,是件極有面子的事。
這件“好事”對于言婉來說無疑不亞于晴天霹靂。
她根本不想定親、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給陸眉那樣的人。
那陸眉是什麽人?家中已經有十八房小妾了,還要成日宿在花樓,動辄就調戲女子不說,還頂着個命硬克妻的八字!
言婉難以相信孟氏與言國公竟想将她嫁給那樣的人。
孟氏知曉言婉不會輕易同意,也是做好了要費一番口舌的準備,她将其中利害與言婉細細說了一翻,可言婉仍是卻說什麽也不肯,哭喊着說若讓她嫁給陸眉,她明日便去死。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孟氏被言婉哭的心軟了,她怎會不知那陸眉只不過是仗着家世好。
可她當時被陸夫人那番承諾迷住了心,便先提前答應了陸夫人,人家明日便要派媒人來納彩提親了。
這出爾反爾的,有損言府顏面不說,還得罪了陸家。
言婉靈機一動:“娘,不如将三妹嫁去陸家?”
孟氏怔住,“可是……陸夫人看中的是你,且按照長幼,你這個長姐尚未出嫁,便讓妹妹先嫁了人,不合規矩。”
“定親又不是要立刻嫁人!”
言婉越想越覺得此舉可行,她本就瞧着言清漓不順眼,正好将她送出去,免得她日日在言琛面前晃悠。
“娘,你不是說,陸夫人是與大夫人定下的口頭親事?當年是因大夫人自己沒有女兒,這事兒才落在了我頭上,可你想想,言清漓如今不是過繼到大夫人名下了嗎?且她嫡女身份,當與陸家更匹配才是。”
孟氏仔細想了想,卻是這麽個理。
言婉見孟氏神情松動,便又抱着她哭:“娘,你忍心見女兒被那陸眉糟蹋嗎?若是被他克死了,娘就再也見不到女兒了!”
孟氏被言婉這一句激的徹底改變了主意,她摸着言婉的頭發嘆道:“娘自是不舍得你的。”随後孟氏眼神一狠:“放心吧!娘明日就給陸夫人下帖子,将言清漓那掃把星嫁去給那陸眉!”
一個掃把星,一個纨绔子,當真絕配。
言婉喜上眉梢,抱起孟氏撒嬌:“娘最好了,反正女兒死也不會嫁給陸眉!”
……
此時,被孟氏母女無比嫌棄的那位陸家小公子,正不負盛名的出沒在盛京城最大的花樓——竭芳樓中。
香閨房門一關,俊俏風流的公子哥轉過身,向那不幸淪落風塵、正抱着琵琶緊張不已的年輕女子展開折扇,笑眯眯道:“莺歌姑娘,你這開苞夜,便幸運的要與本公子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