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方嬷嬷這是去做什麽呢?莫不是太後娘娘那裏有什麽缺的?”

站在旁邊的王如春,笑眯眯的詢問着。

王如春是天子身邊的大監,素來眼高于頂,想不到今日竟是主動問話。

可方嬷嬷不覺榮幸,臉色蒼白如紙,渾身都有些發抖。

畢竟,那位可在呢。

這位陛下可是不得了,聽聞是先皇流落在外的孩子,當初先皇無子,本以為要過繼宗嗣,誰也沒料到還有這麽一個滄海遺珠。

而這位甫一登基,不少皇室血脈都被屠戮殆盡,想當初泰安殿前血垢都是厚厚一層,完全沒有血脈親戚的顧念。

方嬷嬷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道:“哪裏缺什麽呢,是太後召人進宮聊聊天,逗個趣罷了,竟是讓陛下挂念,太後她老人家知道了,定然是高興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喬姒便就這麽跪在旁邊。

膝蓋泛着刺痛,她死死咬住唇,抑制住唇邊的痛呼,額頭隐隐有汗珠沁出。

“好了,走吧。”

年輕的天子忽而出聲,低沉的聲音帶着幾分不耐煩。

王如春識趣的回身。

方嬷嬷看着人離開後,心頭也松了一口氣,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喬姒,緩緩道:“起來吧。”

喬姒站起身,忍不住踉跄兩步,小臉素白,柔弱無力的模樣叫人心生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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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嬷嬷不為所動,只是皺了皺眉。

“待會見了太後也得這般行禮,這宮裏頭可不比外面,莫把那些子小家子氣帶進來。”

喬姒平複好心情,溫順答道:“是,叫嬷嬷費心了,喬姒心中感激。”

她說着将手中的玉镯塞到嬷嬷手中,頗有些惶恐害怕。

“我初次入宮,還請嬷嬷指點着才是。”

碧綠色的镯子種水極好,嬷嬷不動聲色的收下,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聲音比方才柔和了不少。

“你乖順聽話,太後娘娘自然是喜歡的,只是莫要多生事端才是,走吧。”

這次,方嬷嬷走得比方才慢多了,喬姒跟得上,也沒方才那般費力了。

而另一邊,跟着步辇旁邊的王如春,忍不住嘆口氣。

“想來那喬家姑娘也是個有福的,入了太後娘娘的眼。”

褚曜沒說話,就這般聽着。

王如春在宮中待了十幾年,自然是有幾分揣摩人心的功夫。

他忽而拍了拍腦袋,“哎喲,瞧奴才這腦子,才想起上次那墨狐皮竟是忘了送給太後娘娘,請陛下恕罪,待會奴才就送過去。”

他說着一臉懊悔的請罪。

褚曜便這麽靜靜瞧着他,瞧着王如春心頭都有些發毛。

難不成陛下沒有那心思?

想着王如春臉色微白,原本還有幾分做戲的請罪,這下可是實打實了。

片刻後,他才聽見上頭的陛下發話。

“再有下次,自去慎刑司領罰。”

王如春連連點頭,知道陛下這是不怪罪,心頭微松,想着下次再不說這些了。

看來陛下上次也不過随口一問,對這喬家女也沒多感興趣。

太後住在西六宮的永壽宮中。

喬姒等在殿外,方嬷嬷去裏面通報。

彼時太後正和柔敏郡主談着話,聽見人來了,太後笑道:“快把人宣進來吧,能讓咱們柔敏看得上眼的,哀家啊可好奇得很。”

柔敏郡主在旁邊笑得勉強,天知道她才不想喬姒進宮裏頭來。

可太後要求,她不敢不從,只想着喬姒待會最好聽話些,不要弄什麽幺蛾子。

如今春月,日頭正好,外院栽着幾棵海棠樹,少女攜着一陣風進屋,幾片豔麗的花瓣落在她烏黑鬓發間。

原是素麗清雅的模樣,這般一瞧,倒有幾分活色生香的場面。

太後在宮裏頭浮浮沉沉這般多年,見過了多少貌美女子,可瞧着喬姒,還是忍不住晃了神。

這姑娘,比當年先皇盛寵的那位玉貴妃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不留神就想到以前的事,等太後回過神來才發現人已經行禮許久,半蹲着身子。

她唇角挂着笑,“起來吧,哀家瞧你瞧出神了都。”

不管是不是,喬姒也只能當做是。

她眉眼含笑,柔聲道:“臣女蒲柳之姿,能得太後贊譽,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

倒是個會說話的。

太後眼底閃過滿意之色,她笑着看向柔敏。

“既是你要選人,哀家今日就當個看客,也來做回幕僚才是。”

柔敏郡主面色微紅,抱着太後的手臂。

“姑母。”

太後笑眯眯的看着她。

這番姑侄情深很是溫馨。

喬姒被帶着去了不遠處的亭閣之內,舞娘們都在那處。

舞娘們出身教坊司,都是清流之輩,誰也沒想到缺的一個,竟是來了個貴女補上。

有好奇的,也有心存惡意的。

“看來高門貴女不過如此,還不是跟咱們一樣跳舞取樂。”

姑娘之中有道聲音格外刺耳。

旁邊的人拉了拉她,“春月,你別說了。”

春月卻是毫不害怕的睨了喬姒一眼,神情之中帶着挑釁。

春月原不是教坊司,是家中獲罪才被充了教坊司,心中早就不平衡,是舞娘中有名的刺頭。

偏她舞跳得極好,不少達官貴人親點,掌事嬷嬷愛才,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見着昔日她也曾擁有的站在她面前,春月冷哼一聲,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甚至帶了幾分惡意,莫不是這姑娘很快也會成為教坊司的人,才被人叫着一同獻舞,還不是個玩意。

喬姒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只想着待會要怎麽不着痕跡的失誤躲過這一劫才是。

既要不顯得刻意,又不會惹怒太後,這中間的分寸當真是極難拿捏。

随着絲竹管弦響起,舞娘們身姿如雲般柔軟,朱紅色的舞裙中唯獨正中一抹素色顯眼。

少女身輕如燕,纖腰玉骨,動作娴熟雅致。

與舞娘之間毫無間隙,就像是早早的排練好的。

樂聲逐漸上升,有宮人将東西早早的搬了回去。

鼓上舞,來于前朝時期的舞娘們所成,身子輕盈的舞娘們需赤足躍上鼓面,而不發出異響,于鼓面上作舞。

女子赤足唯親密之人可看,尤其高門大戶中規矩尤甚。

所幸殿中多是些宮女太監,喬姒也不覺得難堪。

伴随着回身,跟着舞娘們一同躍上鼓面。

十二個人一同躍跳,落鼓,絲毫沒有聲音,可謂是賞心悅目。

“好,極好。”

太後面露贊賞,看向柔敏。

“你可是找了個好的,想不到喬家竟還藏着這樣厲害的姑娘。”

柔敏瞧見喬姒乖乖的沒有作怪,心中才松了一口氣,松了警惕和太後交談。

“能得姑母青眼,也算是她的福分了,屆時定然會讓姑母的聖壽宴熱熱鬧鬧的。”

太後笑着點點她的額頭。

“你啊,從來就是個懂事的。”

這邊歡聲笑語,那邊卻是忽然出了事。

只聽得幾聲驚呼,原本處于正中的少女,不知怎的跌下鼓面。

鼓是特制的大鼓,離地面少說也有五尺有餘,尋常上下都得小心,更何況是摔下去,只怕是半條命都要沒了。

喬姒原是只想摔一跤,未曾想剛準備做的時候,不知是誰絆了她一腳,事态瞬間失去了控制。

失重感掌控了全身,喬姒只覺心都快停了,今日只怕是脫不了身,她伸出手,下意識護住腦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憑空而出攬住她的腰肢,硬生生憑借着自身的力量讓喬姒免于一難。

瞧着人被救下來,太後才松了一口氣。

畢竟人在她宮中出了事,傳出去總歸是不好聽的。

太後擡眼看去,看清楚那人,有些驚詫的站起身。

他怎麽來了。

……

意想中的摔在地上并沒有發生,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灼熱的大手覆蓋于腰肢。

頭暈目眩之際,一聲又一聲的心跳透過胸膛震動着腦袋。

青年身上冷冽的雪松侵襲着鼻尖。

男人神色淡然,看着人站穩,才将手放開。

喬姒驚疑不定,連忙後退兩三步,忍着劇痛行禮。

“喬姒,多謝公子相救。”

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也不敢看,只以為是侍衛亦或者是太後娘家的什麽人。

她未穿鞋,赤足而站,因着有外人,圓潤若珍珠的趾忍不住微微蜷縮。

喬姒低垂着腦袋,頗有些羞赧的拉了拉裙衫,試圖拉長裙擺遮住。

褚曜只微微一看,旁邊的王如春極有眼色的拿起旁邊的繡花鞋遞了上去。

喬姒心生感激,輕輕擡眼。

“多謝公子——”

聲音在看清楚那人的面容的時候戛然而止。

夜夜如噩夢般纏着她的那張臉忽然在眼前活生生的出現。

心跳倏爾停了,只覺得那口剛松下的氣怎麽都提不上來。

渾身血液似從腳底倒灌而上,充盈着腦袋,耳中盡是嗡鳴聲。

是他!他回來找她了!

褚曜饒有興致的欣賞着她見鬼一般的神情。

伸手從王如春手中拿過鞋子,于她身前蹲下放好。

喬姒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連腳踝的疼痛都忽略了,小臉煞白。

“怎麽?是想讓我親自給你穿鞋?”

男人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即便是蹲着的模樣,也讓喬姒覺得壓迫感無處不在。

聽清楚人的話,她連連搖頭,吓得話都說不完整。

“不,不是的。”

生怕他真做出來這種事,忙穿好了鞋。

看着她害怕的樣子,褚曜扯了扯嘴角,眼中劃過諷意,旋即才緩緩站起身。

太後跟着柔敏也在這時走了過來。

柔敏略過喬姒,直直的盯着褚曜。

看着男人冷峻的臉,柔敏臉色微紅,盈盈一拜。

“柔敏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他怎麽會是陛下?!

喬姒聽見柔敏郡主的稱呼,腦袋瞬間亂作一團。

褚曜掃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瞧着旁邊那群跪下的舞娘們。

他神色淡漠,指着人群中的春月。

“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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