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機遇
機遇
翌日,司膳房的照常送來了膳食,是一個小太監送來的,不同于前幾日的敷衍了事,這次送來的格外精致,同她以往受寵時一樣。
丹紅還以為是陛下吩咐的,有些驚喜,“是不是陛下發現了那些家夥的惡行,申斥了他們。”
畢竟在這宮中能夠驅動這些人的,也只有上面的人。
喬姒沒說話,丹紅便自顧自的準備将東西先擺上,可那太監卻忽而用手擋在食盒上。
這幾日因着小主失寵沒少受冷待,以為這小太監也是個刁難的,紅玉當即就火了。
“你們這些個奴才別太過分了,糟踐人都到殿裏頭糟踐,我們小主可還是婕妤!”
聖上雖冷落了小主,可喬姒的位分還在那裏擺着,輪不到這些人如此過分糟踐。
可那小太監只是擡起頭看向喬姒,淡聲道:“這東西不能吃。”
丹紅冷笑一聲,還真就跟他杠上了,“怎麽就不能吃了,怎麽見着人好了就不舒服了?!你這小太監怎麽張口說胡話呢。”
面對丹紅的冷嘲熱諷,小太監也沒反駁只是一個勁的說着“不能吃。”
“嘿,你這小太監。”
丹紅有些惱羞成怒,偏偏要從他手中将東西搶過來。
喬姒看着這小太監,又看了眼氣得臉色漲紅的丹紅,道:“丹紅,你先下去吧。”
“主子!對着小太監您可不能心軟。”
丹紅皺着眉頭有些不太情願。
Advertisement
“丹紅,本宮說的是,下去。”
喬姒面上溫和的笑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近人情的冷然。
丹紅從沒見過喬姒這般神色,在她印象中主子一向都是溫柔和氣的。
可如今,不知怎的,望着這樣的主子,丹紅陡然噤了聲。
待到了殿外丹紅才發現自己方才竟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下意識的想去找丹白訴苦,可是丹白卻意外的沒有在,丹紅撓了撓頭,奇怪,這幾日丹白怎麽都有那麽多事情。
她想着待丹白回來同她說說,替她分擔分擔這些瑣事。
屋內
喬姒坐在上方看着這位小太監,歪了歪腦袋有些奇怪,她眼中笑意不達眼底。
“你是誰,為何又要告訴這些消息給本宮?”
她可不知自己何時還有這般的眼線。
小太監微微擡起頭,眼神清正,“奴才小吳子,本是冰庫前掌事黃武的手下,飽受他的折磨,那日命懸一線,是陛下替娘娘出氣,正好救下了奴才,奴才感恩您的恩情,如今也算回了,奴才做事從不虧欠,再加之,難道娘娘就沒有在往上走一走的決心嗎?”
他說到最後那句話時,眼中帶着不容忽視的野心。
一個太監,不像娘娘們身邊的貼身婢女得力,唯一的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投靠上位者,獲取權利和尊嚴。
可喬姒并沒有輕易的信服他的話,指尖不緊不慢的敲擊着桌面,發出一下又一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殿中格外考驗人的耐心。
半晌,她才緩緩開口,“可如今人人都道本宮失寵,你投靠本宮無非是白費功夫罷了。”
小吳子神色不變,只是微微低着腦袋道:“失寵不過是一時的,娘娘,不是也在等嗎?”
喬姒“哦?”一聲,眉頭微挑,有些好笑。
“那你說說本宮在等什麽?”
小吳子道:“等她們出手。”
喬姒眼神微變,盯着小吳子,可小吳子只是不卑不亢的站着。
“在宮裏讨生活,總要有幾分會盯事的本事,娘娘放心,奴才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
喬姒神色不變,語氣卻帶了幾分認真,“那你且說說本宮又要如何翻這一局呢?”
小吳子語氣恭敬道:“奴才打聽到陛下今日會和沈大人在禦花園議事。”
喬姒臉上笑意漸深,看着外頭的晴朗天饒有深意道:“今兒天可真好。”
——
泰安殿內
李全深吸一口氣才顫顫巍巍的送上了茶水,可一如既往,陛下喝了一口就皺了眉頭。
“冷了。”
李全聞言一默,看着被燙的微紅的指腹也只能認命的應了一聲準備下去,可半路就被褚曜叫住了。
他眼神微閃,狀似漫不經心道:“這幾日泰安殿外可有什麽異常?”
李全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這幾日泰安殿侍衛交接都沒什麽異常。”
他本以為自己回答得中規中矩,這下總不會再被挑出錯處吧。
卻沒想到陛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陰沉下來,只“嗯”了一聲,旋即就讓他下去了。
這下李全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能帶着滿腦子疑惑出去詢問自個兒師傅。
王如春本是臨時有事才讓李全頂了上去,眼下聽着李全口中的話。
王如春看着自己這徒弟,面色有些複雜,不知該說他什麽好,半天就憋出一句。
“你啊,你啊。”
他沒在說什麽,只是嘆了口氣搖着腦袋,旋即就匆匆進去禀報去了。
一刻鐘後,李全就得到了陛下啓程去禦花園的消息。
八角亭內,沈長林早早就候在了此處,他望着難得的好天氣半眯着眼才适應那般耀眼的光線。
想着前幾日傳來災情平緩的好消息,他神色微松,輕辍了一口茶水,無意間瞥見一道青綠身影。
身姿纖細的女郎穿着青綠裙衫,薄如蟬翼的裙紗因着風不斷飄揚,在日光下折射出如水波般飄逸出塵的模樣。
許是因着太陽大,女郎手持着團扇抵在額頭擋住刺目的光線,皓腕凝霜雪,上只帶了一只青綠色的玉镯,清透水潤,襯得她素手纖纖。
分明是深秋,卻叫人覺得仍在盛夏,覺得口幹舌燥。
這般容貌即便不用腦子想都知道是那位喬婕妤,想到陛下和這位的那些事,沈長林強迫着自己收回目光,本想着避諱。
畢竟後妃朝臣在此處見面,雖說由宮人盯着,到底不好。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那廂傳來一道柔和的女聲。
“可是沈長林,沈大人?”
沈長林有些奇怪,他從未見過喬姒,喬姒是怎麽知道他的?
心頭埋着疑惑,眨眼間就瞧見喬姒出現在了亭外,方才離着些許距離瞧不清明,眼下隔近了再瞧,當真是讓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沈長林自問不是沉迷美色之人,卻終忍不住的多看了兩眼。
他問道:“娘娘如何知道微臣?”
喬姒輕笑着,她自然知道他,畢竟沈長林當初可也在喬仲海為她列出的一衆青年郎君人選中,只是她自然不能這般說。
她笑道:“往日賀小侯爺曾提起過您,說起你少年得志風姿綽約,本是猜測,倒不想讓本宮猜對了。”
聽到喬姒提到賀青,沈長林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莫名的心虛兩分。
但很快他就調整好了神色,溫然有禮。
“娘娘說笑了,不過是尋常,娘娘是來此賞花的?”
喬姒聞言一默,神色不可遏制的黯淡幾分,卻仍舊維持着體面。
“是啊,今日天好,本宮出來散散心。”
雖是這般說,可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她臉上的黯然。
沈長林作為天子近臣,宮內人知道的,他自然也知道幾分。
他本不該插手這後宮事,可許是今日天好,又或許因着賀青的事情他罕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出聲。
“娘娘不必困擾,不過是一時罷了,世事如流水,豈能空看流雲落花。”
沈長林的回應喬姒是沒想到的,原本她只是為了拖延時間到褚曜來,也沒想着這位朝中重臣能夠回應她。
畢竟她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妖妃能幹出來的事,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人,似沈長林這般肱骨重臣不都最讨厭這般紅顏禍水嗎。
但沈長林如此配合,她也樂得回應。
“那就借沈大人吉言了。”
深秋暖陽中,女郎與郎君相對而立,階下的女郎明眸皓齒,眉眼輕彎着,若月牙一般,似春水逢林,明媚又耀眼。
若不顧忌着兩人身份,還真能算得上是話本子裏的才子佳人。
不遠處,年輕的帝王将這一切收入眼中,看着自己的妃子和臣子交談甚歡。
自她進宮,他便從未見過她這般毫不設防笑着的模樣,尤其是這般場景與當初何其相似,眼下這一幕便越發刺眼。
他唇角輕勾,笑意卻不達眼底,倒像是捉奸的氣勢。
“聊什麽呢這麽高興。”
他神色淡然,像是随意的問候,可偏偏喬姒望着他時,臉色驟變,低下了頭,瞧着像是不願意瞧見他。
褚曜見狀心中冷笑一聲,這般不想見着他,那他偏偏非要讓她日日都見着他才好。
褚曜的突然出現吓到了兩人,沈長林最快反應過來行禮問安,心中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溫聲道:“不過是偶遇了婕妤娘娘,随意聊了幾句罷了。”
明明方才一切都沒有出格之舉,可偏偏被陛下這樣瞧着,倒像是他在做什麽對不起陛下的事情一樣。
褚曜來到兩人面前,準确來說是站在了喬姒的眼前,聽着沈長林的解釋,他眉頭輕挑。
“是嗎,原是如此啊。”
喬姒微微握緊手,垂下的睫毛不停顫動着。
她輕咬着唇,溫聲開口。
“既是陛下與沈大人有要事相商,臣妾就不叨擾了。”
說着她轉身離開,可不過兩三步就被褚曜一把拽住了手腕子。
“怎麽,愛妃如此急匆匆的走,難不成是背着朕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他嗓音冷寒,帶着不可忽視的逼問和不容置疑。
旁邊的沈長林聞言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他就知道,今日早該聽那先生的,不出門才是。
今日這議事怕是議不成了,沈長林果斷道:“微臣想起災情還有些許沒弄好,微臣先下去了。”
沈長林毫不猶豫的離開,王如春更是帶着人在八丈遠的地方,原地倏爾只剩下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