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第55章

◇ 第55章

“發生了什麽事?”陳也摸了摸他的頭發。

陸繁序抿了抿唇,說道:“我外公去世了,我擔心我媽,就在上海多留了幾天,而且葬禮比較忙,來的人也多,我也不方便總是玩手機,更別說打視頻,跟你語音了。”

陳也:“那下次這種事情你能跟我說一下嗎。”

害的那幾天他總擔心,猜不透陸繁序是怎麽想的。

整個人就像是懸在半空中,飄搖不定。

又像是沉入深海,失了重心。

“我怕影響你的心情。”

“你是我的男朋友。”陳也松開他,認真說:“擔心男朋友不是正常的嗎?”

陸繁序輕笑。

“話說,你這麽忙怎麽還有時間給我準時發信息?”陳也問。

“定的鬧鐘。”

還真被陳也猜對了。

不過猜歸猜,當答案從陸繁序口中說出時,心還是不免泛起了漣漪。

“陳舟野。”陸繁序突然叫他。

陳也愣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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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果對你很好很好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想着離開和分手?”陸繁序低頭在陳也耳邊說:“我真的很喜歡你,上海的事情是我太沖動了,但是我不喜歡聽那個字眼,以後可不可以不說了。”

“我害怕。”

他的語氣帶着一絲微弱的乞求。

陳也盯着他認真看了許久,最後輕輕在他掌心落下一吻。

“好,以後都不說了。”

一月中旬,還是寒冬。

高中最後一個寒假,陳也帶着陳星去了北京。

本以為是個無聊的冬日。

結果大年初四陸繁序和張科再次來了北京。

陳也哭笑不得。

因為今年過年沒在別墅裏過,去的一間四合院老宅,能住的房間不多。

帶小院的,偏向于七八十年代的那種。

當然,說直接點就是這房歲數長,沒翻新。

适合夏天的夜晚在院子裏的椿樹底下放張桌子,擺兩盤西瓜狂炫,吃完再拿個蒲扇躺在藤條椅上乘乘涼扇扇風,聽蛐蛐看星星的那種。

然而現在是冬天,別說看星星了,要照陳也的話來說,擱屋外頭待一陣都能凍成傻逼。

都不樂意出門。

聽江文耀說這原本是王景修和王景絮從小長大的地方。

一共五間屋,當年王老爺子和他老伴在東邊主屋住着,也就是陳也的外公外婆。

王景修和王景修一個北邊,一個南面,剩下西邊兩間空出來是給家裏請的幫工住的。

而江文耀一家就是其中一個,他們住西側左邊那屋。

至于左邊那間現在已經成了倉庫,裏面堆滿了東西。

直到今年他們一來,屋子又分配的滿滿的。

東屋空着誰也不準進,陸繁序和陳也睡王景絮以前住的那間。

王景修還在北屋。

張科和江文耀一間,在西屋。

早晨的冬天冷的人不想起床。

好巧不巧,別的屋的暖氣都是好好的,就陳也和陸繁序的南屋,冷風簌簌,跟脫光了站大街上沒區別。

正月裏連找人修暖氣的都沒有,只能硬抗。

陳也醒來時,陸繁序還在睡覺。

他利索穿好衣服想叫張科一塊去附近買個早餐什麽的,結果一出門就看見站在樹底下的江文耀。

那人不知道在看什麽,一直盯着屋檐底下。

聽到動靜,江文耀轉頭:“早。”

陳也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早。”

“感冒好點了嗎?”

“差不多了。”陳也說:“張科還沒醒嗎?”

“沒呢,他昨天晚上打游戲比較晚,應該要十多點才能醒。”

“哦。”陳也踢了一腳鞋邊的石子。

“要出去轉轉嗎?我帶你去。”

陳也看了看他,沒說話。

跟江文耀逛逛,怎麽看怎麽奇怪。

要說他跟江文耀關系好吧,其實不好。

說不好吧,也沒有那麽糟。

但就是這麽莫名其妙,陳也答應了。

結果兩個人走了十多分鐘,誰也不說話。

胡同裏玩鬧的小孩也多,個個都不大,估摸着也就跟陳星差不多大。

看着他們,陳也想起了陳星。

自從他把陳星帶到北京以後,除了第一天,後面就再也沒有見過陳星了。

王景修說陳正林和劉敏也在這。

但是他卻沒見到過一次。

耳邊喧嚷的人聲,時而傳來不大不小的單車鈴。

雖然嘈雜,卻沒來由的讓人心情放松。

“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身旁冷不丁響起江文耀溫和的聲音,陳也回過神。

他百無聊賴的看了一圈,最後懶懶道:“還行。”

這地方陳也以前沒來過,也是第一次來。

王家從上一輩就有錢,到王景修和王景絮這,倆人更是賺錢的一把好手。

就暫且不說王景修,王景絮有多少底陳也都不知道。

他們買的房多了去了,陳也也就只去過幾處,次數最多的就是別墅區的那棟別墅,好像是因為離王景修工作的地方比較近,方便。

“你很久沒有見你爸爸了吧?”

陳也挑眉:“昂”

“要去看看嗎?”江文耀轉頭望向陳也:“他現在就住在這附近。”

聞言陳也眸光微變。

他不明白江文耀這是什麽意思,如果沒有記錯,王景修還說過不希望自己去見陳正林之類的話

結果這人轉頭就把王景修的話當耳旁風。

“放心,只要你不說,你舅舅是不會知道的。”

陳也嗤笑一聲:“那你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想見陳正林呢?”

江文耀意味深長地看了陳也一眼,說:“就當是我有事要找他,你陪我吧。”

陳也拿出口袋裏的手,沒說話。

他盯着前面江文耀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猶豫着還是跟了上去。

繞過兩個拐角過後,陳也跟着江文耀的腳步一同停在面前的四合院前。

相比于他們現在住的,這個四合院顯然就小很多了。

陳也看了一眼江文耀:“就這?”

“嗯,這裏是王總給他們找的臨時借租房。”

陳也再次擡眼打量了一眼這附近的環境,不緊不慢的諷刺輕笑:“給他在北京租房子,王景修可真有錢。”

江文耀沒接他的話,轉而道:“先進去吧,進去以後盡量不要起争執。”

“我起什麽争執?”陳也對他這話極為不滿:“只要他不找事我絕不動他一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進屋時說話的聲音太大。

屋裏的人才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馬就激動了起來。

還沒踏進門檻就隐隐傳來裏屋吵鬧的聲音。

“——那個逆子!!!他還敢來!”

“看我不打死他不可,白眼狼,簡直就是個畜生!”

一進去,陳也就聽見陳正林歇斯底裏的咒罵聲。

還是和以前一樣生龍活虎,不長記性。

再擡眼,劉敏正扶着他下床。

陳正林行動不便,最後只能靠在床頭櫃邊惡狠狠地盯着陳也,他憤怒的雙手握拳,剛要再接着罵。

下一秒江文耀進屋了。

見狀,陳正林原本要罵出口的話瞬間淹沒,一肚子怨氣吞入腹中,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陳也不屑哼笑出聲。

“你!”陳正林氣的恨不得抽起一旁的水瓶就往陳也面前砸去。

但他沒有這麽做。

因為江文耀在。

他不敢。

“好久不見,陳先生。”江文耀不冷不淡的打了個招呼。

陳正林神情難看,将目光從陳也身上移開,沒什麽好臉色的說:“又有什麽屁要放?放完趕緊走。”

他吃癟的厲害。

陳也卻心情大好,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江文耀在場的話,陳正林對他怕是就沒這麽簡短的幾個字了。

高低得整兩句去你媽的,你怎麽不快點死之類的話吧。

“老陳!”劉敏擰眉推搡了一下陳正林,示意他說話的态度。

陳正林擡頭就瞪她。

兩人不和諧的舉動落在江文耀眼中,他緩緩開口:“其實今天來主要是想找你要一樣東西的。”

他說着看了一眼陳也,又補充道:“還有一件事,事關王景絮。”

陳也蹙眉看向江文耀。

不明白這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蒙汗藥,只等靜觀其變。

陳正林一聽王景絮,同樣也下意識看了江文耀一眼,結果開口第一句就是:“我很久沒有去醫院了,不管她是好是壞都跟我沒有關系,你們別想把什麽不好的責任推到我身上。”

這話一出,陳也算是明白了。

感情陳正林都還不知道王景絮已經死了的事。

王景修辦了一場葬禮。

但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參加的葬禮。

因為陳也沒去,起初是不願意去,把自己關在鋼琴房。

後來是出不去。

江文耀也沒去,至于他為什麽不去,陳也不知道。

“她早就死了。”

陳也看着角落的某一處,聲音淡到幾乎聽不見:“八月中旬死的。”

話落,陳正林猛地看向陳也。

“你說什麽?”

陳也挑眉,轉眸看向陳正林再次重複剛才的話,冷冷道:“我說她死了,你聽不見嗎?腿腳不方便耳朵也聾了?”

陳正林讷讷看着他,根本無暇去顧及陳也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

緊接着他迅速看向江文耀,似乎是在詢問答案的目光。

江文耀說:“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說這個事情的。”

陳正林似乎有那麽幾秒不易察覺的不知所措,他看了一眼劉敏,劉敏同樣臉色不太好看的說:“你不用看我,我也是跟你一樣現在才知道。”

江文耀解釋:“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王總是刻意不讓你們知道的,所以你們也不用覺得太意外。”

陳正林沉聲道:“所以我們現在知道這個事情了,你又想表達什麽?”

“我想找你要一把鑰匙。”

“什麽鑰匙?”

江文耀淡淡開口:“當初王景絮跟你分居時,給你的一把保險櫃的鑰匙,裏面有三十萬現金,我想你已經拿走了,還有兩樣不值錢的玩意兒,我希望你把它給我。”

提到那三十萬,陳正林不自覺的眼神忽閃。

陳也瞬間黑了臉。

他一動不動地凝視陳正林。

陳正林不敢看他也不敢接話。

三十萬。

陳也氣笑了:“陳正林,你有本事看我一眼。”

陳正林清清嗓沒動。

“我他媽的叫你看着我,操!”陳也當即斂了笑,憤怒地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襖子将人抵在床邊吼道:“三十萬不夠你賭,你讓我像條狗一樣天天被人追債,死的人怎麽不是你?嗯?”

陳也氣的額頭青筋爆起。

想想最嚴重的時候大概是高一上半學期那會吧。

他天天都被人追債,追到不敢去學校,也不敢回家。

沒有錢,只能曠課打工,餓死陳正林都不給一分錢,那個時候誰管他?

沒人管,無論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景修,還是躺在病房的奄奄一息的王景絮,更不可能是路人。

一個小縣城裏,十幾歲的童工,被人壓榨工資不說,還碰到個流氓女老板。

過的都是些什麽糟心日子。

而他陳正林拿着三十萬不夠揮霍,後面還要來偷他的錢。

陳也永遠也忘不了那年開學要交學費,他明明都打了兩個月的工,攢夠了學費,最後錢不翼而飛。

他被全班嘲笑,被老師冷眼相待,因為沒有及時交錢,那一個星期他都是站在教室外面上課的。

現在江文耀卻說他那時候有三十萬。

這好比什麽?好比他的所有委屈都是個笑話。

一旁的江文耀見勢不對,立馬和劉敏上去拉架。

陳正林邊掙紮邊放狠話:“你瘋了你松開我,你想怎麽樣?錢沒了就是沒了,你要打死我是不是,我告訴你,陳也,我已經被你廢了一條腿,我記一輩子,到死!你有種今天弄死?”

“你少說點!”江文耀怒斥他,生怕陳正林再激怒陳也,陳也能把他另外一條腿也給打斷。

“你以為我不敢?”陳也發狠的跟陳正林對視,他抄起桌上喝完的酒瓶就往牆上一砸,酒瓶碎了大半截,最後他拿着玻璃直逼陳正林的脖子。

陳也只要一想起來他平白遭受的冷眼和白挨的打,陳也就恨不能現在就将面前人撕成碎片。

“陳也!”江文耀擡手制止:“冷靜一點,你再惹事這邊就不好收場了。”

“收個屁的場,不是你帶我來的嗎?還收什麽場,我他媽的給他弄死一切都結束了。”陳也赤紅着眼怒吼。

江文耀強壓一口氣,嚴肅道:“冷靜點,放手,如果你再出事了王總要怪我了。”

陳也深深看了江文耀一眼,滿肚子不甘心,他強行克制怒火,然後重重放下手。

誰承想這陳正林壓根就是個沒腦子的。

他以為有江文耀在陳也就不敢做什麽,但他不知道江文耀根本管不住陳也。

于是他不死心的接上說:“我他媽欠你的,生你還得養你,我憑什麽養你?我跟你媽沒離婚,這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産,我愛怎麽用怎麽用,跟你有屁的關系,你還嘚瑟起來了,除非我傻了才會放在那裏,放在那裏以後全他媽都是你的,我連個毛都抓不到。”

“陳正林!你少說兩句會死啊!”劉敏紅着眼罵他:“到底是你兒子啊!”

陳正林再次較勁起來:“媽的誰曉得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種,王景絮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閉嘴!”江文耀怒斥,他擡腿踹了一腳陳正林。

說完,江文耀看向陳也。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啤酒瓶的玻璃碎狠狠嵌入到陳也泛白的掌心中。

腥紅的血順着酒瓶一點一點往下滴。

江文耀眉頭一緊。

劉敏白了臉色,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緊接着連忙就要轉頭去拿藥盒。

可剛轉身沒多久,陳也高舉着的手就直直快速往陳正林臉上落下。

重要關頭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而陳也的大腿卻忽然被人抱住。

“陳也!”

熟悉的聲音響起,陳也神色微變。

小孩軟軟的哭聲叫着陳也的名字,他說:“陳也,你的手流血了。”

陳也回頭看陳星。

冷冷道:“滾。”

陳星哭的更大聲了:“我不要,你把玻璃放下。”

“你信不信我連你也一塊打?松手!”

劉敏一聽這話,慌了,立馬要去抓陳星,卻被陳星躲開。

他說:“陳也不會打我的,是我哥哥,陳也是哥哥,在醫院的時候,你說過的......”

“我不是你哥。”

“你是我哥,你都承認了你還說不是我哥,你怎麽還騙人呢?”。

陳也真的煩透了。

他很想打陳正林,但現在更想打陳星。

他猛地丢了酒瓶玻璃,狠狠白了劉敏一眼:“把他拉走。”

“我不要!!!”陳星還在鬧。

劉敏已經慌的一身冷汗,她知道陳也打人從來不看人,害怕陳也是真的動手,于是趕忙強行抱着走陳星。

直到進屋陳也都能聽到陳星撕心裂肺哭的聲音。

劉敏怎麽也哄不好。

陳也在這間屋子裏待得太壓抑,最後不冷不淡的看向江文耀,說:“你自己找他要東西吧,我在門口等你。”

“好。”江文耀看了一眼他的手,說:“我等會帶你去附近診所看看,別亂跑。”

陳也沒說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走出四合院大門,陳也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他靠在牆邊将血裏一顆玻璃渣翻了出來。

血還在流,流的不多了。

陳也摸了摸褲兜又想抽煙,但是沒煙。

都讓陸繁序沒收了。

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陳也都快睡着了,江文耀才從裏面出來。

他看了眼靠牆的陳也,沒什麽情緒地說:“挺厲害,看來陳正林還是怕你的。”

陳也擰眉,不耐煩反問:“陰陽怪氣個什麽勁兒?”

江文耀清笑兩聲:“總的來說還是要謝謝你,東西我拿到的很順利,我問他時他拒口不承認,我一說把你放進來,他就慫了。”

放?

陳也被這個字眼激的氣急反笑:“江文耀,你就不怕我轉頭跟王景修說嗎?”

“怕”江文耀說的認真,接着補充道:“但你不會說。”

“呵!”陳也不屑的移開眼。

兩人離開胡同口後,江文耀帶着陳也去了診所。

陳也覺得這點傷不算什麽,江文耀卻要死要活的讓人給他包紮。

臨走前還拿了一大袋子藥。

“真是閑的。”

江文耀自顧自說:“你的手要保護好,不然以後彈鋼琴不方便。”

陳也不冷不熱掃他一眼:“怎麽?彈不了琴就得餓死?”

“那倒不是,我是覺得有點可惜。”

陳也:………

“你們彈琴的時候還是很像的。”

冷不防的,江文耀來了這麽一句。

陳也更不知道怎麽接了。

他知道江文耀說的她是指王景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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