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第54章
◇ 第54章
陳也打開門，陳星正蹲在角落看土豆吃飯。
聽見開門聲立馬擡頭看過來，想開口叫陳也，看見陳也在接電話，他又立馬噤聲。
陳也敷衍地輕嗯一聲：“先這樣吧，我沒時間管他。”
“他不聽話耽誤你學習，就把他帶給徐應承。”
“嗯。”
“還有。”王景修欲言又止。
陳也眉頭緊擰。
“你是不是戀愛了？”
聞言，陳也動作停滞，沉默了兩秒，心跳逐漸加快。
他遲疑了一會，正想說沒有，就聽王景修淡漠的聲音響起：“不要耽誤學習，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因為去找誰，然後請假沒有去上課的事情發生，不然你們還是分開比較好，以免對方耽誤了你的學業。”
王景修沒有要求必須要分手，陳也覺得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王景絮的離世對王景修打擊太大，陳也發現他似乎有那麽點人氣兒了，不是話裏有話的指桑罵槐，就是感覺上的一種溫和，不再棱角分明，整體來說這次溝通還算樂觀，比不上之前劍拔弩張。
卻也聽着讓人舒服些了。
挂斷電話後，微信彈出幾條信息，陳也不經意看了一眼，是陸繁序。
LFF：忙完了嗎？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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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FF：吃飯了嗎？
LFF：最近那邊天氣冷，明天上學多穿點。
他每天都這麽問，像是定好了鬧鐘，知道陳也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不做什麽，然後在最恰當的時間發來最及時的信息。
陳也挨個回了一遍。
想問陸繁序什麽時候回來，又怕聽到的答案和自己心裏想的不一樣，會有落差感，于是遲遲沒有問。
Chen：馬上要考試了。
陳也試探的發了個信息。
然而陸繁序也只是回了一個嗯。
他走到陽臺邊關上門，從大衣裏掏出一支煙點燃，看着信息，過了幾秒，莫名其妙地就給陸繁序飙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本來以為對方會拒絕，誰知道他居然接了。
陳也立馬開了擴音。
“在幹什麽呢？”
電話那邊傳來幹淨清透的熟悉聲音讓陳也躁動不安的心瞬間安定。
“在陽臺上看星星。”他說。
陸繁序說：“抽煙嗎？”
陳也沒答。
陸繁序也沒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打着電話都不說話。
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不見面就是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陳也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我考完試要去北京。”
“也好，省的一個人過年，孤孤單單。”
陳也輕笑：“王景修讓我把陳星也帶回去，陳星的媽媽把孩子交給我，都不管事了。”
“如果讓你來帶孩子的話，确實有點累了，每天都要上課。”陸繁序說：“不過陳星還是很乖的，要是有人陪着你，也不顯得無聊。”
“不需要。”陳也說。
他抽了口煙，彈了彈煙灰。
風吹的臉頰發疼。
他叼着煙，吸了吸鼻子，垂下頭将腦袋窩在臂彎裏。
“進屋吧，外面太冷了。”陸繁序說
陳也顫抖的閉上眼。
醞釀片刻，他湊近手機聲音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說：“陸繁序，有點想你了。”
有點想是含蓄的說，換個不怎麽含蓄的說法是，我想立刻飛奔到你身邊。
這比剛在一起的小情侶突然面對寒假和暑假還要讓人難過。
暑假寒假即使見不到面至少還能打個視頻，打打電話，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情況。
但他跟陸繁序莫名奇妙的異地戀，沒有原因，沒有理由。
連視頻和電話都打不了，說難聽點這跟手機戀愛有什麽區別。
對面遲遲沒有說話，陳也還想再說什麽，就先聽到了身後的門被人打開，他匆忙回頭。
陳星正捧着一碗白粥站在門口。
小孩臉上的疤格外刺眼。
“陳也，媽媽說抽煙不好，你要喝粥嗎？”
陳星的手很小，防燙碗兒童碗也很小，他緩慢高舉着粥至頭頂，沖着陳也笑。
陳也深邃的眸子盯着那雙黑亮的眼睛又看了許久。
不自覺的移開眼。
“要嗎？”陳星上前一步追問。
因為年齡還小，沒辦法很好的掌控視線以外的平衡。
所以不知不覺間碗裏的粥逐漸傾斜。
等陳也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那半碗白粥稀稀落落全翻了，一大部分落在陳星的手上，甚至順着手腕往手臂處流淌。
陳星燙的立馬哆嗦着手丢下碗，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陳也見狀慌忙扔掉手裏的煙，急忙撈起陳星往廚房裏跑去，一路上他邊幫陳星脫衣服，邊掏衣袖裏滾燙的白粥。
走到水龍頭邊上，他直接就把水往陳星的衣袖裏面灌。
十二月天的水冷的刺骨，陳星哭的鼻子紅成一片，睫毛沾淚，還不忘記打個寒顫。
簡單的緊急處理過後，陳也背着陳星到醫院。
結果到醫院了才發現手機忘了帶。
正當陳也兩難之時，碰巧遇上了同樣在醫院看病的立粥。
她好心幫忙解了困境。
淩晨一點過後。
醫院安靜的走道上，陳也抱着睡着的陳星坐在椅子上，他哭了一晚上，哭的嗓子都啞了。
陳也哄了好半天才把他哄睡着。
小孩子的皮膚嫩，剛出鍋的白粥滾燙，才幾秒鐘的功夫，皮膚就燙紅的不成樣子。
不過好在處理的及時，至少不會留疤。
旁邊的立粥看了一眼睡着的陳星，忍不住湊近了戳戳小孩圓圓的臉頰：“也哥，這真是你弟弟啊？長得也太可愛了吧？”
陳也沒有回應。
剛才給陳星看傷的時候醫生有問過他和陳星的關系。
陳也本來想說是鄰居家的小孩。
但又怕醫院讓請家長來就不好說了。
于是只能撒謊說陳星是他弟。
本來想着就讓醫生知道也沒什麽，誰知道立粥正好走進來也聽到了。
陳也淡淡道：“今天謝謝你，我出門着急，忘了帶手機，明天去學校還給你。”
立粥不在意的說：“別着急啊，那戀人做不成，我們還是朋友啊，說不定混好了，以後我的男朋友就在你的社交圈裏找呢。”
陳也：......
“哈哈哈哈，我開個玩笑。”立粥大大咧咧說：“只是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個弟弟，長得這麽可愛，只可惜了，才3歲。”
陳也不明意味的瞥她一眼。
立粥立馬不好意思了。
“你別這樣看我，他還是個孩子不是嗎？”
陳也輕笑，他更确定了，這人就是不懷好意，連小孩都不放過。
“不過，他這臉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呢？我看着還挺嚴重的。”
陳也側頭掃了眼陳星臉上的傷，淡淡道：“從椅子上摔下來，摔在了玻璃上。”
“啊？”立粥震驚：“那你父母沒有帶他去看看嗎？”
陳也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立粥就一直看着他。
最後陳也只能随口說了句沒有。
他不知道要怎麽跟立粥解釋他跟陳星不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而且他們素不相識，如果不是因為魏開，陳也這輩子也不會跟他有什麽交集這件事。
“诶，時間也不早了，也哥，我先回去了，你方便回去嗎？我給你叫一輛車？”立粥起身整理衣服。
“不用，離得不遠，我抱他回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你們路上小心一點，我先走了。”
“好。”
出了醫院，冷風倒灌。
陳也因為着急，出門連衣服都沒有換，穿着薄大衣就來了。
這會冷的鼻子不通氣。
小孩雖然小，不重，但是抱久了難免手酸，不同于來的時候的心境，來的時候着急，一點都沒感覺到重量。
現在回家的路上累的陳也夠嗆。
怕陳星晚上自己睡覺會壓到手臂，陳也迫不得已只能把他抱到自己床上将就一晚上。
結果隔日一早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抽泣聲吵醒。
天還很暗，房間裏拉上窗簾黑的看不清人影，陳也困難睜開刺痛的眼睛，然後打開充滿電的手機，通知信息欄裏除了陸繁序發來的信息，還有幾個他打來的電話。
陳也才想起來，昨天居然忘了回陸繁序信息了。
他懊惱，剛想挨個回，就聽見一陣擤鼻涕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
陳也聞聲轉頭，摸了摸身邊的被窩，沒人。
陳星不知道去哪了。
他開着手機燈光坐在床上找了一圈，最後在門邊的角落裏看見蹲在地上滿臉淚的陳星。
陳星委屈的看着陳也，嘴巴癟成一條直線。
陳也氣笑了，倒頭靠在床前輕睨了他一眼，說：“你大早上不睡覺，一起來就哭，沒完了？昨天嚎一晚上，今天接着嚎？”
陳星本來就委屈，被他這麽說，眼睛裏的淚水瞬間剎不住車的往下掉。
怕陳也又說他，陳星擡起手臂邊哭邊抹眼淚，還不敢哭出聲。
哭的唇角顫抖，也只敢小聲的吸一口氣。
陳也一大早上笑的直不起腰。
“陳星，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真的很像河馬，嘴巴長得很大，能吞下一個西瓜。”他調侃的說。
陳星立馬站起身：“我沒哭！！！”
“哦，那剛才是我在哭。”陳也頭枕着手吊兒郎當翹着二郎腿，閉上眼，又睜開一只眼說：“不就是燙傷了嗎？誰沒有一樣，哪裏跌倒哪裏坐下。”
陳星奇奇怪怪瞅他一眼，然後脫掉鞋子爬上床。
陳也見狀迅速用腳攔截：“等等！我昨天是怕你睡覺壓到傷口才讓你睡房間的，現在醒了就給我回你的沙發上去。”他命令道。
本以為陳星會乖乖聽話。
誰知道他突然抱住陳也的腿，軟軟開口：“陳也，外面睡覺冷，我今天可以在床上睡覺嗎？”
“不可以。”
他拒絕的太快，沒有一絲猶豫。
陳星有些失落的默默轉身下床，然後穿好鞋子出了房間。
關上門。
陳也重新鑽進被窩，想回陸繁序信息，但看了一眼時間，沒多少時間睡了。
最多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放下手機重新醞釀睡意。
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陳也草草吃了點早餐就去了學校，正好在大門口碰到張科，倆人又走到一塊。
“——天天的，也不是我說，你給我交個底兒，你跟陸繁序是不是分了？”張科跟陸繁序并排走，語氣認真又嚴肅。
陳也輕描淡寫掃他一眼，說了句“沒分。”
然後低頭回陸繁序信息。
“沒分他咋不回來？為啥不回來，別說這還是高三，就是正常其他年級，也沒有請假請這麽長時間的。”張科沒什麽好脾氣的質問。
陳也頓了頓，想反駁都不知道從哪裏反駁。
因為他也不知道陸繁序為什麽不回來。
“家裏有事吧。”陳也說。
張科白他一眼：“行，我不跟你扯，你這人，哪天人給你買了你還能給人數錢，談戀愛談到這個地步，你是第一個，連對象的情況都不知道，不知道就算了，也不着急，也不問。”
陳也把手機重新裝回口袋，淡淡道：“可能是他哥回來了，一家人想多團聚幾天。”
這個理由是編的。
就是為了讓張科閉嘴。
而張科知道陸綏知回國後，震驚了：“他哥回來了？”
“嗯，我去上海的時候見面了。”
“不是，這麽大的事你沒有跟我說？”張科看向陳也：“我操，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忘了。”
“忘了？你還真是有點東西在身上的，心不是一般的大，這種事情也能忘。”
陳也斜睨他一眼：“都這麽多年沒有聯系了，見面也說不了什麽話，而且我和陸繁序的事情還被他知道了，感覺怪尴尬的。”
“？？？什麽？”張科再次震驚：“你倆的事情他知道了？”
“嗯。”
張科激動追問：“那他說什麽了沒有？”
“沒有。”
“沒有？怎麽可能？”張科懷疑的說。
陳也轉頭帶着探究的目光打量他：“你想讓他說什麽？或者你想表達什麽？”
張科被他盯着全身雞皮疙瘩掉一地，最後搖搖頭，小聲避開這個話題：“沒什麽，哥哥回國了，弟弟肯定要多陪幾天，其實也挺正常的。”
陳也嗤笑，拿着書包頭也不回的朝着教學樓走去。
他有種強烈的感覺張科是有事瞞着他，而且這事肯定跟陸繁序和陸綏知他倆都有關系。
至于是什麽事情，陳也猜不出來。
怎麽說張科和陸綏知也有好多年沒有見了，實在想象不到兩人共同的秘密是什麽。
如果非要猜，那就得追溯到五年前。
五年前那會才多大，就算是有什麽秘密，估計也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誰還去在意那麽多。
晚自習完，陳也去隔壁班還了立粥的錢後，到家已經十一點鐘左右了。
回來的太晚也懶得做飯，就在樓下小店順道買了兩桶泡面上樓。
結果剛開門就發現門口多了一雙白色運動鞋。
他愣了兩秒。
立馬快速放下東西往屋裏跑去。
陳星不在客廳，客廳裏空無一人。
陳也緩了緩氣息，而後猛地打開房間的門。
房間很暗，只有一個小夜燈亮着。
入眼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抱着陳星在床上睡覺，他修長的手輕輕落在陳星背上有規律的拍着，安靜又沉穩。
這讓陳也有了片刻的恍惚。
他随意慣了，明明可以接受居無定所，無趣閑悶的日子，卻還是會為這短暫的歸屬感心動到一發不可收拾。
聽見動靜，陸繁序不緊不慢地轉頭看向門口的人，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慢慢放下陳星，幫他蓋好被子後，陸繁序從床上小心翼翼的下來。
“我們先出去。”
他邊小聲說邊做了個手語。
陳也悶悶嗯了一聲。
陸繁序拉着他關上燈和房間的門往客廳的陽臺上走去。
“幾點回來的？”陳也問
“下午五點左右。”
陳也意外的轉頭看向陸繁序，陸繁序也同樣回視他。
陽臺的小燈泡其實不算很亮，但是反射在陳也的眼鏡片上的光卻異常亮，亮到陸繁序看不清陳也的眸子。
他順勢擡手摘掉陳也的眼鏡：“你近視嗎？怎麽以前沒見你戴過？”
陳也不适應的眯了眯眼，語氣散淡：“配很久了，度數低，偶爾帶，最近覺得有點加深，黑板上寫的東西開始看不清了。”
陸繁序輕笑：“你以後會變成四眼仔嗎？”
“不好看嗎？”
“好看。”
陸繁序咯咯笑。
今晚他差點沒認出來。
原來男朋友戴上眼鏡是這樣的。
斯文氣中又帶着股痞勁兒，非常惹眼。
陳也抱住他：“你回來這麽早，沒給我發信息？”
陸繁序低頭擺弄眼鏡，說：“我昨晚沒睡覺，困了，下飛機就跑回來睡了一會，起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陳星在哭，他說他沒吃飯，手燙傷了發疼，就給他做了點飯，陪他玩，玩着玩着哄他睡覺，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這個點了。”
陳也轉身看了一眼客廳：“那他沒鬧吧？”
“沒有。”陸繁序将眼鏡用衣服擦幹淨，重新給陳也戴好，他小聲說：“其實主要是因為，我很想你，想給你一個驚喜。”
“上海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陸繁序疑惑的看他：“你怎麽知道？”
“看你眼睛就知道了，都熬出紅血絲了。”
陸繁序疲憊的嘆了口氣，聲音微啞：“抱歉，本來說要跟你一起回來的，事發突然，我也沒有意料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