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第92章
◇ 第92章
午後，陽光正盛，透光窗，靜靜落在病床邊純白的床單上。
桌子上的手機接連不斷的有信息發來，不知道響了有多久，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推開，顧正清一進來就看見對面已經換好衣服正坐在沙發上盯着窗外發呆的陸繁序，樹上的鳥叫聲不大，卻令人莫名的安心，頓了幾秒，他走上前問陸繁序：“現在走嗎，司機已經在樓下等着了。”
聞聲陸繁序沒有動，顧正清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天空萬裏烏雲，很難得能看見這麽蔚藍幹淨的天空，只見有一架飛機在空中，不過也很快就飛出了視野之外。
許久過後，陸繁序拿起手機起身：“走吧。”
他跟着顧正清下樓，出了醫院大門，陸繁序第一時間還是擡頭往天上看，看了一會發現什麽都沒有，甚至就連一只鳥都沒有，他只好收回目光，低下頭鑽進車內，司機是王景修的司機，專門來接他和顧正清回北京的。
一路上車裏誰都沒有說話，甚至連一首音樂都沒有，或許是住院這段時間睡得太多了，就算是在這麽無聊的環境下，陸繁序也睡不着，盯着沿路的風景一看就是幾個小時，直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才到北京。
按照王景修的意思是想讓他直接在別墅裏留宿，但是陸繁序拒絕了，因為他還要去程漾家裏接土豆，程漾家離學校不遠，陸繁序直接打車去的，他再次反複看了看程漾發的定位，确定無誤後，他按下門鈴，沒等兩分鐘，門被打開，不過是祁望開的門，程漾抱着土豆在後面急匆匆跑過來。
祁望語氣淡淡的提醒了一聲：“慢點。”
程漾：“知道了，知道了。”
很快，程漾微喘着氣将貓和一書包的小貓日用品遞給陸繁序，他擔憂的說：“小陸，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朋友，畢竟認識了這麽久，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我能幫肯定會幫。”
“謝謝。”
“抱歉，這次有事不能送你，你下次來北京了一定要跟我說，我和祁望絕對會去接你的。”
“好。”
“嗯，那你路上慢點。”
“好。 ”
陸繁序抱着土豆離開了小區，才剛出小區沒多久，天空飄起了小雨，懷裏的土豆不安穩的亂竄，陸繁序背好書包，抱着它走進了一家便利店門口躲雨，幾個月不見土豆胖了很多，抱起來有點沉，他索性就直接把土豆放在了桌子上，讓它安靜趴在桌子上睡覺，這時，對面有幾個女高中生跑進來躲雨，看見桌子上的土豆，頓時兩眼放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陸繁序，又看了看土豆，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靠近：“你好哥哥，我們能摸摸這只小貓嗎？”
陸繁序瞥了眼三人，不冷不淡的輕嗯一聲，随後起身走到不遠處的地方一個人靠在牆邊掏出兜裏的煙，這包煙快抽的差不多了，所剩無幾，屋檐上滴落的水打在鞋邊，白色運動鞋被濺了幾滴泥點子，他輕輕掃了一眼，耳邊是兩個女孩和土豆打鬧的聲音，陸繁序彎腰，叼着煙正想去伸手擦幹淨鞋邊的髒水。
忽然一張幹淨的白紙出現在他的面前。
陸繁序愣了一下，擡頭，是張科。
張科打着傘站在他面前，笑着說：“剛才顧正清說你去程漾家拿貓了，我見你一直沒有回來，外面又下雨，所以就來找你了。”
陸繁序讷讷接下紙巾：“哦”
“走吧，我已經做好了飯，就等着你回去開飯。”
陸繁序沒說話，示意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土豆。
張科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傘到那邊要貓。
幾分鐘後，兩人重新坐上了回家的車，将近一個月沒有回來，這裏的一切都熟悉的讓人窒息難受，陸繁序放下書包抱着土豆進了飯桌，桌上已經擺好了菜，是張科自己親手做的，雖然賣相一般，看着也沒有食欲。
但陸繁序還是多少吃了兩口。
吃到一半，張科突然問起：“後天幾點的飛機？”
陸繁序筷子沒停頓：“七點。”
“這麽早啊。”張科說：“那你明天就好好休息一下，正好我後天不上班，送你去機場。”
陸繁序沒說話。
張科頓了兩秒，又問：“那土豆呢？土豆你打算怎麽辦？要不我給你找個好人家送養了吧，正好我有個同學，他家裏還挺有錢的，喜歡小動物，不說別的，就物質這方面一定不會虧待——”
“我帶走。”陸繁序打斷他：“不送人。”
張科夾菜的動作滞留了一瞬：“哦.......”他低頭扒了兩口飯：“你這上飛機可以帶走嗎？”
“托運。”
“我記得小寵物托運之前不是還要弄什麽手續之類的嗎？據說時間還挺長的。”
“程漾弄了。”
“這樣啊。”
張科飯吃的心不在焉，想了想又說：“這房子我最多再住兩個月，你看下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弄到上海去的，拿着不方便的，我到時候給你郵寄過去。”
“放着吧。”
“那你到時候可以把這屋裏鑰匙給我，我還鑰匙的時候可以幫你把鑰匙一起給王叔叔。”
“不用。”陸繁序放下筷子：“不住了鑰匙寄上海來。”
張科沒反應過來的哦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時，他愣住了，猛地擡頭，陸繁序已經抱着土豆進屋了。
關上門後。
陸繁序疲憊的一頭紮進被窩裏，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他緊緊抱住被子深吸一口氣，腦海中一片混亂，不斷回想着王景修的話，就像電影放映一樣，讓他覺得難受到反胃。
——陳也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他現在情緒不穩定，不想見你。
——他說分手吧，讓你以後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我下午就要帶陳也出國，他短時間的幾年裏不會回來，不用再等他了。
——你實習的事情你媽媽跟我說了，如果你還想留在北京的話，等過段時間江文耀回國安排。
——還有那只貓你不養的話就讓張科找個人養吧，我已經跟張科說了。
——這些年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在陳也身邊。
.......
.......
回上海那天，張科特意起了個大早去樓下買好早餐，但是陸繁序只拿了牛奶和面包，還是在路上吃的，即将登機前，張科再次叫住了他，陸繁序回頭，只見張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盒裝的東西遞到他手裏。
張科紅了眼眶說：“其實當初陳也給我這個東西的時候我就該發現他是在跟我告別的，只是我因為一直忙，所以就沒有拆開過這個盒子看，要是早一點發現，也能早點制止他自殺，不過現在也不重要了，他已經走了，這個東西我留着沒有用，畢竟是陳也的東西，我覺得還是由你來保管吧，萬一未來的某一天再遇到他，你就把這個東西還給他。”
陸繁序看了一眼張科，沒說話，默默收下東西轉身進站。
飛機上，他看着窗外的雲層想着未來的某一天是什麽時候，他要等多久，如果太久他堅持不了呢，陸繁序掏出口袋裏的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金手镯，帶着金鎖的，金鎖背後刻有陳也名字的字母。
是陳也的十八歲生日禮物，陸繁序之前聽陳也說過，這個是白簌送給他的，除了生日那天上午戴過，之後陳也就再也沒舍得戴過了，一直放在家裏的櫃子裏，他知道家裏有這麽個東西，但是不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看陳也很愛惜這個盒子，所以他也從來沒有過問，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
陸繁序把金手镯重新裝回到盒子裏，放在書包裏。
下了飛機，剛出站口沒多久，他擡眼就看見不遠處站着幾個熟悉的人。
最先沖上來的是方殊葶，她緊緊抱住陸繁序，紅了眼眶，關于陳也的事情，王景修都有跟她說，陳也割腕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雖然她不贊同陳也分手的行為，但也知道這對她兒子來說是最好的決定，陳也也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笨拙的保護着自己喜歡的人。
“媽，我回來了。”
方殊葶抹了抹眼淚：“回來就好，媽媽讓張姨做了很多你愛吃的菜，就等着你回去了。”
“嗯。”陸繁序擡頭，身後還站着兩個人，陸迅和陸綏知。
“爸，哥。”
陸迅笑着上前接過他手裏的行李：“诶，上車回家吧，我看你都憔悴了好多，人也瘦了，身體還不如去年暑假那會回家看着結實，是不是出去玩太累了？”
“不累。”
“旅游好玩嗎？去了哪些城市？”
“還行，沒去幾個城市，就去了重慶，大理，白山，喀什，吐魯番。”
陸迅大笑：“這還叫沒去幾個城市？怎麽，你還想把中國逛完啊？”
陸繁序嘴角勉強的扯出一個淺笑，沒說話。
去年原本定好生日一過就回上海實習的，結果因為陳也的事情給耽誤了，總要想個辦法搪塞過去，又不能牽扯到陳也，所以他只能跟家裏人撒謊說自己跟同學旅游去了，理由雖然蹩腳，還算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