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軍訓
軍訓
次日，星期二。
昨日特地強調，除了高三不用軍訓，高一和高二都要軍訓。他們的軍訓是在市旁邊的一個小城鎮裏，坐車大概要半個小時。于是早上六點，他們就在校門口的小操場集合。
祝雨怯是走上來的。不遠處就看見了那些人，确認靜音後，她把手機丢到了包裏，朝前跑了幾步。
這次軍訓不讓帶手機，但是祝雨怯敢肯定，班裏絕對沒有人乖乖聽話不帶手機。
高一和高二的軍訓地點不同，這裏只有高二的。而因為是最後一個班，所以找都不用找，肯定在最外邊的班級，祝雨怯想也不想，就朝着靠左的一個班級走去。
她還沒走到，忽然看到尹夜瀾在最右邊後排晃悠。她挑了挑眉：“尹夜瀾該不會走錯班級了吧？”
這樣想着，祝雨怯抱着“幫助新同學我是好少年”的想法，跑過去拉着尹夜瀾，一句話沒說就拽着人家往前走。
尹夜瀾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你幹什麽？”
祝雨怯沒說話，一個勁的拉着他跑。而身高懸殊，她在前面賣力的跑，尹夜瀾只用在後面邁的步子大一些就能跟上。
跑了幾步，祝雨怯覺得自己有病，于是放慢了步子，也回答了尹夜瀾的問題：“你走錯班級了，我們的班級在那邊。”
尹夜瀾正想說話，祝雨怯就停了下來。
“到了。”
“還沒開始走啊。”祝雨怯松開尹夜瀾，在旁邊站好，開始随便扯話：“你今天幾點起的？”
尹夜瀾說：“五點。”
“五點？”祝雨怯瞪着眼睛：“你起那麽早幹什麽？”
尹夜瀾說：“吃飯。”
“吃的什麽.......”
祝雨怯話沒說完，看到前面的同學轉過身來，沉默。
“你誰啊？”
“你哪來的？”
二人同時開口，祝雨怯“啧”了一聲：“這不是十班嗎？”
那人“草”道：“這是一班！”
祝雨怯：“......”
尹夜瀾：“......”
一班有之前參加競賽最後輸給她的人，此時認出了她，提高聲音：“诶？這不是祝雨怯嗎，你怎麽大駕光臨？快點來人歡迎她啊！”
祝雨怯頓感丢人，轉身拉着尹夜瀾就跑，還不忘回複挑釁她的那個人：“我來這是你的福氣，走了是你的遺憾，少來那套！”
“......”尹夜瀾似乎是被她的話整笑了，後邊傳來輕輕的一聲笑，但是二人之間有風聲，祝雨怯也不确定他到底笑沒笑。尹夜瀾跟着她跑了過去，二人到了地方，祝雨怯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看尹夜瀾，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我太莽撞了，下次一定不會了。”
祝雨怯說完，又自補話中的漏洞：“......不對，不會有下次了。”
尹夜瀾一手插着兜，目光淡淡：“班級都能認錯，你也很厲害了。”
祝雨怯：“......非要說這句話嗎？”
“祝雨怯，你什麽時候來的？”棠知宛從前排蹦了過來：“怎麽看起來這麽累？”
“別提了。”祝雨怯擺擺手，丢臉的不想說話。她動動嘴，最後還是不打算告訴她。旁邊的尹夜瀾輕咳一聲，祝雨怯立馬轉過去，眼神示意他：“不要說出來！”
萬幸的是尹夜瀾看出來了她的示意或者是壓根不打算說，并沒有說話。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祝雨怯都松了口氣。
棠知宛歪了歪頭，有些疑惑：“你兩打什麽啞謎呢？”
祝雨怯看了她一眼：“我和我同桌的事少管。”
棠知宛：“......怎麽就你同桌了！”
說話間，葉主任在前面拍了拍話筒，傳出“滋啦”一聲。他重重咳嗽了幾聲，最後道：“這是個明媚的早晨，開學第二天，我們歡聚在這裏，即将開始我們快樂的軍訓生活！”
林待回站在尹夜瀾前面。他轉過身來，忍不住吐槽：“這哪裏快樂了！哪裏明媚了！”
今天是個陰天。
祝雨怯笑了出來：“可能是提前寫好的稿子。”
她又碰了碰尹夜瀾：“尹夜瀾，你聽沒聽出來葉嘻嘻那句和今天天氣嚴重不符的話？”
葉嘻嘻是葉道喜的外號，他平常很嚴肅，基本上就沒笑過，起這個外號，也是因為什麽“反差感”。
尹夜瀾說：“我是聾嗎？”
祝雨怯：“......”
祝雨怯一邊無語，一邊想到昨天尹夜瀾說的那句“我是瞎嗎？”，覺得歷史重現。
她抽了抽嘴角，轉過去沒再說話。
這個尹夜瀾，夠難接近的。
半小時後，葉嘻嘻終于講完：“......我希望，我們的同學去到那裏要認真聽話，好好訓練，好好鍛煉身體，開始我們的高二學期！”
祝雨怯活動了一下将近麻木的身體，目光看到了旁邊開過來的大巴：“這麽高級？”
她給尹夜瀾解釋為什麽剛才那麽驚訝：“之前不管春游秋游，大巴車都是掉漆的那種，今天開過來幾輛看起來新買的車！學校也太有錢了吧！”
林待回翻了翻眼睛：“什麽啊，這是把之前的車整個翻新了一下！不信你看車牌號！”
聽見林待回這麽說，祝雨怯也看向車牌號，上面那三個“666”尤其顯眼，讓祝雨怯那段不願回想的回憶再次冒了出來。
當時秋游去了山莊，車停在空曠的荒地上，旁邊有條小河。祝雨怯看着車牌上的“666”，跟旁邊的棠知宛說話：“你看這個車牌號，好特別，我要過去拍一張。”
棠知宛抓住她的胳膊：“......等等，你別等會掉河裏了。這有什麽好拍的？”
祝雨怯不信：“我怎麽可能掉進去？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見攔不住，棠知宛嘆了口氣，最後只說：“你小心點。”
祝雨怯走過去蹲下拍下，卻沒注意旁邊有顆石頭，等她站起身的時候，踩到那顆石頭，腳一崴，身體重心偏移，剛說完“我怎麽可能掉進去”的不是三歲小孩的人，不幸的掉到了河裏。
棠知宛尖叫一聲。他們走的比較分散，除了祝雨怯這種神人沒有人重返起點。棠知宛一時間也喊不來什麽人，咬咬牙打算下水救她：“......我來了，祝雨怯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她還沒下水，祝雨怯就從河裏站了起來。說是河，不如說是一條水溝，下了水才知道有多淺。
林待回從遠處跑了過來，看到祝雨怯笑的停不下來：“讓我猜猜，祝雨怯你該不是為了拍這個車牌號掉進去的吧？”
“......”
渾身濕漉漉的祝雨怯閉了閉眼，咬着牙：“是。”
林待回“哈”了半天，終于想起來祝雨怯：“你快點上來，打算感冒嗎？”
祝雨怯：“我是不知道上來嗎？我......”
“我什麽？”林待回問。
“我褲子破了！”祝雨怯眼一閉，狠心說了出來。
林待回幹脆趴到地上捶地：“哈哈哈哈哈哈哈祝雨怯你也有今天！”
祝雨怯恨不能把他也拉下來：“你還笑！”
“快去找老師。”棠知宛把他推走，然後看向祝雨怯。
二人對視，不禁都笑了出來，棠知宛說：“要不要我把我的褲子給你穿？”
祝雨怯：“......那你穿什麽？”
棠知宛從包裏拿出一條秋褲。祝雨怯沉默了兩秒：“你來秋游帶什麽褲子？”
“我媽怕我冷，非要給我帶上。”棠知宛無奈的嘆氣：“但是你上衣也濕了，怎麽辦？”
最後的解決辦法是，東拼西湊在同學之間找出了第二個像棠知宛這樣另外帶了衣服的人，總算把祝雨怯解救出來。
想到陳年往事，還是丢人的那種，祝雨怯依舊恨林待回恨的牙癢癢：“你不知道找老師你還笑我半天！”
林待回又想笑，被棠知宛拍了一下：“別笑了！”
而尹夜瀾似乎對這件事感興趣，終于主動說話：“你當時......”
祝雨怯簡略的概括了一下：“......就是，對這個車感興趣，然後掉到旁邊的水裏了。”
尹夜瀾說：“不是問你這件事。我是說，當時......”
他頓了一下：“有沒有事？”
祝雨怯愣了一下，後知後覺：“你這麽問。難不成......你在關心我？”
尹夜瀾：“......當時，我正好路過。”
祝雨怯：“？”
你再說一遍路什麽玩意？
祝雨怯實在不相信有這麽巧的事：“怎麽可能嘛！”
“你不信？”
“不信！”
“哦。”
“......”
“尹夜瀾路過看到她出醜”這件事不了了之。
終于上了車，祝雨怯拉着尹夜瀾去後排，棠知宛旁邊的位置。她盯着靠窗的那個座位，問尹夜瀾：“你想不想坐這？”
尹夜瀾：“不想。”
祝雨怯于是坐到了窗戶邊：“不想就好，我還怕你跟我搶這個位置！靠窗多好啊，還能看見外面的風景。”
尹夜瀾問：“一路荒地，有什麽好看的？”
祝雨怯：“......”
尹夜瀾一路都很安靜。颠簸中，祝雨怯閉上眼睛，靠在窗戶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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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了，到了！”棠知宛把祝雨怯推起來。祝雨怯揉揉眼睛，周圍大部分人都下車了，尹夜瀾也是。她伸了伸胳膊，抱着包下車：“幾點了？”
棠知宛擡起胳膊看了眼時間：“來的路上前面有車禍，堵了半天，現在已經八點了。”
從車上下來，祝雨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尹夜瀾。她正要轉身拉棠知宛，就看見棠知宛被林待回拽着跑走了。
“......”
于是祝雨怯獨身一人走到尹夜瀾面前：“怎麽在這裏站着？”
尹夜瀾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赅：“等人。”
祝雨怯正想說等誰，就見尹夜瀾絕情的擡腳就走。祝雨怯眨眨眼睛，笑了笑，跟上去在他旁邊說話：“是不是在等我？”
“別誤會。”尹夜瀾說：“昨天你帶我去操場的謝禮。”
等她算什麽謝禮。祝雨怯反應過來尹夜瀾是在諷她昨天那句“我帶你去操場吧”，不禁生氣：“尹夜瀾！我那是好心！”
“嗯。”尹夜瀾道：“我等你，也是好心。”
祝雨怯啞口無言。
她跟着尹夜瀾齊肩，準确的來說是祝雨怯一直在努力跟他齊肩，但最後還是一起走到集合地點。這裏也是一所學校，操場很大，标準的四百米，有四棟教學樓，還有兩棟宿舍樓，整個學校比一中大多了。
一中也是住宿制，但是因為太窮，男生女生都在同一個宿舍樓上，很多家長覺得不安全，所以并沒有多少人住宿。
太陽已經漸漸出來。昌市不像北京，不是那麽曬，但是也涼不到哪裏。祝雨怯早上看了天氣預報永縣今天下雨，特地套了一件毛衣。現在熱得不行，也覺得自己腦子不正常。
尹夜瀾看出了她跟跳蚤一樣動，問：“你很熱？”
祝雨怯點點頭。
“熱着吧。”
祝雨怯：“？”
她氣笑了：“尹夜瀾，你什麽意思？”
尹夜瀾垂着眼簾，明明是大夏天，卻還把校服上衣拉到最頂上，整個臉埋在豎起來的領子裏，叫祝雨怯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你想的那個意思。”
“尹夜瀾！”
老代轉到後排：“你兩，別說話了。”
祝雨怯點頭：“好的老大。”
尹夜瀾也點頭：“沒有下次了，老師。”
等老代走後，祝雨怯又忍不住說話：“你剛才認錯的樣子還挺乖。”
“？”尹夜瀾臉上滿是疑惑：“你哪裏看出來我乖了？”
祝雨怯：“兩只眼睛看出來的。”
尹夜瀾：“......”
“同學們好，我來自藍楓訓練營，也是你們這次軍訓的總教官，我姓劉，你們可以叫我劉教官。”
“軍訓是為了讓你們更好的适應新的學習生活，告別假期的慵懶！所以不要讨厭軍訓，也不要逃避軍訓！這對你沒有壞處只有好處！”
劉教官慷慨激昂的講話點燃了同學們的激-情。棠知宛“靠”了一聲：“去他的好處！讓我曬黑就是他的好處！高一的時候軍訓我黑了三個度！”
林待回也說：“我黑了五個度！”
棠知宛翻白眼：“你本來就黑，還黑了五個度，那不是煤炭嗎！”
林待回跳腳：“棠！知！宛！你給本班草等着！”
“都別說話了。”老代再一次轉了過來，給了林待回一掌：“說說說，有什麽好說的！”
“老大，是棠知宛先......”林待回告狀。還沒告完，劉教官讓所有班的班主任站到前面去，老代便又匆匆離去。
棠知宛一字一頓：“林待回，你還敢告狀！”
林待回閉了閉眼：“......完了，死期到了。”
祝雨怯苦着臉，不想在意林待回兩個人的拌嘴，自己曬的不行，而看了眼尹夜瀾，那人站在太陽底下，接受太陽光的洗禮，整個人卻平淡的不行
祝雨怯忍不住問：“你不曬嗎？”
尹夜瀾：“你很曬嗎？”
他的嘴抿成一條直線，和祝雨怯手機裏那張照片一樣。祝雨怯看着他，勾了勾唇，很想說一句話。
想不到吧，我和你其實有一張合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