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軍訓（三）
軍訓（三）
次日上午，操場。
“今天我們要學習的是人工呼吸！”九班和十班圍成一個圈，嚴教官就背着手站在這個圈裏。他神情嚴肅：“這個是必須要會的，不要抱有僥幸心理，覺得我這輩子都用不上！你錯了，萬事都有可能！”
沈教官在一旁附和：“沒錯，我之前也覺得用不上，直到有一次......”
嚴教官突然回頭打斷他的話：“你很閑？”
“......”沈教官擺擺手，在學生的笑聲中走到一邊的樹蔭下抱着胳膊：“打擾了，你繼續講。”
“學習人工呼吸的重要性在于，這是基本的急救技能，可以用于緊急情況下挽救生命。”
嚴教官退後一步，露出身後地上放着的矽膠半身假人：“今天我們就用這個來演示。”
祝雨怯站在後排有些看不清，她又往前擠了一下，還是看不清。前面的人都跟一堵牆一樣，矮的踮腳尖，高的也踮腳尖，堵得一點活路不留。
“......”祝雨怯氣的想要從另一邊繞到前面去，發現四面八方都圍着人，沒有一絲空隙：“......我靠，這些人現在這麽愛學習了？”
棠知宛和林待回站的前，很容易就擠到前排。不像祝雨怯，為了與世無争所以站在了後排，沒想到成為了學習不了的原因。
她回頭看了眼同樣站在後排但是沒有像她這樣到處擠的尹夜瀾，有些疑惑他怎麽不去看，于是走過去問：“你怎麽不去學習一下，你會嗎？”
尹夜瀾看了她一眼：“不會。”
祝雨怯湊到他身邊：“那你怎麽不去看？”
尹夜瀾說：“我看得見，過去幹嘛？”
祝雨怯：“......”
她往後退了一步看了看比自己高快一個頭的尹夜瀾，想起來自己忽略了尹夜瀾的身高。他站在這，就算是人群之外，也完全不用擔心看不見。
她僵硬的扯出一個笑：“......看得見就好，那我先走了。”
“你走哪去？”讓她意外的，尹夜瀾問她。
祝雨怯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去。
她低下頭沉思半天，說：“好像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随後，祝雨怯吐出了一句就算過了十年依舊無法想通為什麽要說的話：“----去你心裏行不行？”
尹夜瀾：“？”
祝雨怯說完就無比後悔，覺得對尹夜瀾這種木頭開玩笑，無疑是讓他聽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這種消息一樣令他難以置信，更何況以二人現在這樣的關系，只是同學而已，說出這句話未免太越界。
怎麽說都覺得這句話是個病句，祝雨怯又挽回：“......我是說，你心裏其實也能去，只是我不想去。”
尹夜瀾：“......”
他眯着眼看了祝雨怯半天，最後說：“要我請你進來麽？”
祝雨怯：“......”
她一邊維持着假笑一邊往後退，大概有三米的距離後，尹夜瀾又說：“再退你會退到樹坑裏。”
祝雨怯回頭看了眼離自己只有一厘米的樹坑，面無表情的回頭閉了閉眼，或許真的就不該來這次軍訓。
“就示範到這裏，接下來我會抽兩位同學來演示。”
聽到嚴教官的聲音，祝雨怯趕緊混進隊伍。旁邊站着五分鐘沒見的棠知宛，祝雨怯覺得無比親切：“棠知宛，我好想你。”
棠知宛：“？”
她以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看着她：“你曬太陽曬出病來了？”
祝雨怯無語的盯着她看，忽然聽到了棠知宛的名字：“棠知宛，上來示範。”
棠知宛“草”了一聲：“怎麽是我？我什麽也沒聽下！”
她哀嚎着朝着地上那個矽膠半身假人走去，林待回在旁邊評價：“視死如歸。”
祝雨怯微微轉頭用餘光看了眼尹夜瀾。那人衣服穿的工工整整，扣子都系的到位，跟練軍姿一樣立正，挺立在太陽光下。似乎是感覺到了祝雨怯的餘光，尹夜瀾低着的頭擡起來，望向了祝雨怯。
“！”祝雨怯一邊在心裏想怎麽餘光看人也會被發現，一邊用不到一秒的時間扭過頭，把林待回吓了一跳：“幹什麽，你犯病啊，嫌自己不夠脆是不是？”
祝雨怯瞪了他一眼，用口型對了三個字：“尹夜瀾。”
林待回顯然沒看出來：“什麽憂郁男？”
祝雨怯：“？”
她閉上眼睛緩了會，突然感覺身後被太陽曬的感覺突然消失了，她頓感不好，緩緩轉頭，再将視線往上移，對上了尹夜瀾那雙純黑的瞳孔：“......”
她別過頭：“好巧啊，你也來這軍訓。”
尹夜瀾：“......”
他低頭看着祝雨怯，一字一頓：“憂，郁，男？”
祝雨怯：“......你聽見了？”
“隔了三米，我不至于那麽聾。”尹夜瀾緩慢眨了一下眼睛：“沒來找你麻煩，走了。”
祝雨怯目送尹夜瀾擦肩而過到了對面的位置。
“他過去幹嘛？看棠知宛人工呼吸？”祝雨怯低頭嘟囔，再次擡眼望去，又跟尹夜瀾對上了目光。
林待回在旁邊用胳膊肘搗她：“诶诶诶祝雨怯你快看，棠知宛那個樣子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
祝雨怯從剛才和尹夜瀾對視那一秒開始就移開目光低下頭，聽見他這麽說才擡頭朝着棠知宛的方向望去。
棠知宛單膝蹲在地上，但是很有要雙膝跪在地上的意思，只是沈教官走過來站在旁邊提醒：“不要雙膝跪地！你要給它磕頭嗎？”
人群裏一陣哄笑，棠知宛憋得臉都紅了，彎腰彎了好幾次都下不去嘴，最後還是沈教官看不下去：“行了行了，你起來吧！”
棠知宛終于得到了救星，從地上站起來，因為太激動差點摔了一跤，連滾帶爬朝着祝雨怯這邊來。祝雨怯沒眼看，把頭扭到一邊，棠知宛撲到她懷裏，一邊笑一邊哭喪個臉。
祝雨怯：“別哭了，你其實已經很厲害了。”
棠知宛一連問了好幾個“真的嗎”。
祝雨怯：“你非要我說真話嗎？”
棠知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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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到了軍訓最後一天。
多虧了棠知宛，那五個大充電寶讓全宿舍的人挺過了七天軍訓。
祝雨怯拔了充電寶：“等會就要下去了，你們表演什麽節目準備好了嗎？”
晚上有一場晚會，說是為了讓同學們融入校園生活，融入學校這個大家庭，也為了讓同學們互相熟悉，特地舉行了這場校園晚會。
棠知宛無所謂的擺手：“管他呢，反正不是我上場，關我什麽事？”
祝雨怯撐着腦袋看手機，等待宿舍其他人收拾完畢：“老代早上專門說了讓我們同學之間必須推舉出兩個節目來，不然我們別想完整回去了，班級也會扣分。”
“......好像說了。”棠知宛摩挲着下巴：“扣分确實不是個好事，要不我們......”
祝雨怯從床上彈起來：“你想幹嘛？我可不去！”
“但是，”棠知宛扯出一個笑：“你總不能讓我一個人上臺吧，這對我有點太殘忍了吧雨怯姐姐。”
祝雨怯一陣惡寒，但還是寧死不屈：“別想惡心我，這招沒用了，你再怎麽惡心我我都不會陪你一起上臺的！”
旁邊的柳婉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迷彩服，确定完美後把手機藏到兜裏：“行了，別争了，棠知宛你不還有林待回嗎？你兩一起上去絕對在這一晚上霸占表白牆帖子。”
“霸占表白牆？我看全是被嘲笑的吧！”棠知宛說着，咳嗽兩下捏着嗓子說：“我給你們學一下：牆牆，挂一下高二十班兩位同學，實在是太好笑了，占領了我一晚上的笑點！”
許依彤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這怎麽啦？好歹也出名了不是？”
棠知宛翻白眼。
眼見到了時間，祝雨怯把充電寶藏好：“我們該走了。”
幾人出門的時候，碰上了林待回他們也開門出來。林待回看到棠知宛，三步并作兩步跨到她面前：“棠知宛，我們一起表演節目怎麽樣？”
棠知宛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不想和你一起被衆人審判。”
林待回：“......一學期值日，怎麽樣？”
“你就這麽想上去表演節目？”看着林待回一個勁點頭，棠知宛最終還是同意：“好吧。但是我絕對不是為了讓你值日才答應的，我只是想滿足每個人的心願而已。”
林待回：“你昧着你的良心再說一遍。”
棠知宛甩開他往前走，哼着歌當沒聽見。
幾人一邊笑着一邊往前走。祝雨怯在最後面，和尹夜瀾一起走着。
教學樓是聲控燈，經常走一段就需要有人喊一聲來讓燈亮起來。祝雨怯有些害怕：“我總感覺自己身後有人怎麽辦？”
走在最前面的棠知宛回頭看她：“你身邊不是有尹夜瀾嗎？你讓他保護你啊。”
“......棠知宛！”祝雨怯借機跑到前面：“你胡說什麽？”
她回頭看了一眼尹夜瀾。尹夜瀾正低着頭走路，走廊的燈光打在他垂下的雙眼。
祝雨怯回過頭，挽上棠知宛的胳膊把她帶的飛快。
“喂喂喂你幹嘛，祝雨怯你要競走啊！祝雨怯！”
祝雨怯當沒聽見，拉着她一個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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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操場，整個年級的人都圍在一起，操場上的燈亮着，照的整個操場亮堂堂的。
幾人找到自己的班級，祝雨怯挨着棠知宛坐着，看到尹夜瀾從身後走來，又起身拉着他坐下：“來來來尹夜瀾，坐這裏坐這裏。”
她早已忘掉了之前那些尴尬的事情。畢竟交朋友，不能總想着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尹夜瀾很容易就被她拉下來坐着看。祝雨怯雙腿盤着，手搭在腿上，轉頭問棠知宛：“咱們班要兩個節目是吧？你和林待回算一個，剩下一個呢？”
棠知宛手支在腿上撐着下巴，偏過頭想了想：“我來之前偷聽到陳追和段淨眠好像被老代要挾表演一個節目，好像是什麽雙人舞......”
“他兩，跳雙人舞？”祝雨怯瞪大眼睛：“搞什麽，還嫌自己不夠出名？”
棠？我“诶”了一聲：“你是不知道，那兩個在那裏一邊擺手一邊搖頭，就是不答應，最後還是老代往他們身上一人錘了一拳才老實下來乖乖答應。他兩不可能是自願的！”
祝雨怯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面，然後就去碰尹夜瀾，把這事添油加醋變得跟好笑一點給他闡述一遍。
她還沒說完，總教官已經站到了學生們圍成的一個圈裏。他手裏拿着話筒，用手拍了幾下，發出聲音後才放到嘴邊：“咳咳咳！各班班主任看一下班裏的同學都到齊沒有！”
各班班長過來數了人數，最後報給總教官，便宣布活動開始。
祝雨怯對于其他班的節目并不是那麽感興趣。她聽得心不在焉，連棠知宛喊她都沒聽見，還是尹夜瀾碰了她一眼，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啊？棠知宛你在叫我？怎麽了嗎？”
棠知宛把手機偷偷塞到她手裏：“到我們班了，我上去了啊！”
與此同時，總教官的聲音響起來：“......下面有請我們最後一個班級，高二十班，來表演屬于他們的節目，大家歡迎！”
震耳欲聾的鼓掌聲響起，棠知宛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灰塵，和旁邊的林待回走到中央：“大家好，我是高二十班的棠知宛。”
林待回重複她的話：“我是高二十班的林待回。”
随後二人一起道：“下面由我們來給大家帶來我們的節目----相聲！”
因為二人之前同臺演出過，所以也有搭檔的默契。一套說辭下來，有很多人鼓掌歡迎。
相聲開始。途中祝雨怯看了一眼尹夜瀾，他聽得很認真，時不時眨一下眼睛。為了避免和之前一樣和他目光相撞，祝雨怯很快就移開眼。
下一個節目是陳追和段淨眠的雙人舞。他兩一站上來，都不用自我介紹，就有一大群人驚呼。
“陳追和段淨眠？他兩怎麽一起上臺了？”
“班主任說的呗！反正不可能是自願的。”
“我要是帶手機就好了，絕對要錄下來！”
“......”
四面八方有各種說辭，說什麽的都有。而站在中間的兩位正主面不改色。陳追咳嗽兩聲：“我們帶來的表演是雙人舞。”
此話一出，周圍更加沸騰：“雙人舞？不敢想有多好笑！”
祝雨怯也小聲在笑，甚至有點想拿手機錄像，但怕被看見，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音樂響起，兩個渾身僵硬的“木乃伊”靠近，俯身。陳追搭上段淨眠的手，段淨眠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往後一扭。
陳追“靠”了一聲，順着他的胳膊準備過肩摔。兩個人的走向越來越不對勁。周圍的尖叫聲也變成質疑：“......他兩在幹嘛？”
教官也走了上來趕他們下去：“去去去，趕緊下去！跳的像打架鬥毆，上來砸我場子是不是！”
周圍笑起來。段淨眠在笑聲中拽着陳追往右邊拉：“趕緊下去，你在留戀什麽？”
祝雨怯一邊笑一邊碰了碰尹夜瀾：“你看那兩個人，好不好笑？”
祝雨怯本來不打算聽到尹夜瀾回應，卻沒想到聽見尹夜瀾說：“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