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期六
星期六
“幹嘛來籃球場啊？”祝雨怯手裏抱着因為嫌熱脫下來的校服：“你又不會打籃球。”
棠知宛甩了甩辮子，朝她一笑：“我是來等林待回的，勞煩你跟我一起了。”
今天星期六，不用上晚自習。才六點多，吃完晚飯沒多久，班裏那些男生就聚在一起打籃球。
學校裏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些周末不打算回家的學生。操場上更是只有那堆打籃球的男生，還有她們兩個人。
祝雨怯和棠知宛坐在旁邊的草坪上等待林待回。越走近，那群人鞋底摩擦籃球場地面的聲音就更加大，刺耳的祝雨怯皺了皺眉。
男生們都穿着夏季短袖短褲，身體被夕陽更加清晰的勾勒出來。
林待回抽空朝她們這邊看了一眼，伸出手打了招呼的瞬間，籃球就從他的頭頂飄過，飛向身後對手的手中。
“靠！”林待回跑過去跟着隊友圍攻，棠知宛不禁笑出來：“陳追要恨死他了。”
中場休息，林待回走了過來，在棠知宛旁邊坐下，接過她手中的紙巾擦了擦汗。
“你們看到我帥氣的操作沒有？”林待回眨了眨眼。
祝雨怯毫不留情：“只看見了你頭頂飄過去的籃球。”
“......”林待回炸毛：“那還是為了給你們打招呼好不好！”
棠知宛把他往旁邊推了一下：“知道了知道了，別往我這邊湊，太熱了。”
林待回拒絕：“我就要在你身邊待着！”
“你反駁型人格嗎？”
打鬧的同時，林待回往旁邊看了一眼，看到了從教學樓裏出來，再一步一步朝着他們這邊走來的尹夜瀾，忽然激動起來：“哎，尹夜瀾！”
他這一聲喊，身旁的祝雨怯和對面走近了的尹夜瀾同時看向了他。
祝雨怯從草坪上站起來，小跑向尹夜瀾：“尹夜瀾？你還沒走啊。我以為你周末會回家呢！”
尹夜瀾搖頭，簡短答道：“家裏沒人。”
“那你出來幹什麽啊？”祝雨怯四周看了看：“難不成......你是來打籃球的？”
此話一出，身後的林待回也站起身：“打籃球好啊，剛好我們這邊少一個人，快來快來，就等你了。”
尹夜瀾更加筆直的站姿表示了他的觀點：“我是來買水的。”
林待回的手已經拉上了尹夜瀾的胳膊，把他往籃球場帶：“走吧，讓我們看看你的實力！”
祝雨怯以為尹夜瀾要甩開他的手并且讓他滾，但沒想到不知道是最近尹夜瀾的脾氣好了，還是他真的想打，竟然就真的讓林待回這麽拽走了。
在一旁休息的隊員們看到尹夜瀾的到來都有些意外：“這不那個轉校生嗎，林待回，你拉他過來幹嘛？”
尹夜瀾轉過來沒幾天，除了身旁同桌的祝雨怯和不時來騷-擾他的林待回，跟其他人都不熟，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相同的，那些同學也覺得他性格孤僻不好相處，他此次到來，基本上是沒人歡迎的。
林待回擺擺手：“尹夜瀾他想打球，我就拉他過來了。”
尹夜瀾：“......？”
他板着臉正要甩開手，陳追便拍了拍手：“可以啊，頭一次見你主動跟我們交往，來吧，跟我們打。”
有了這個籃球隊長的話，那些隊員都附和：“是啊是啊，來吧。”
下半場開始，尹夜瀾在段淨眠那隊，和林待回正好持對手狀态。
棠知宛開玩笑：“這下你和我可不是一個立場了。”
祝雨怯也笑，并沒有開口反駁。
林待回原本以為尹夜瀾并不會打，所以對他的進攻沒有多大的防守。卻沒有想到他懶洋洋起跳的同時，籃球已經被奪過，到了尹夜瀾手裏。
林待回瞪大眼睛：“尹夜瀾，合着你真會打？”
“我沒說過我不會打。”經過林待回的耳邊，尹夜瀾輕飄飄道。
顯然那些男生也跟林待回是同一個想法，直到尹夜瀾進了球，才認真起來，一個個爆了粗口。
“你真會打？”
“被反殺了，兄弟們下一球不能輸！”
幾個人重新站定在對立方，每個人都認真起來，微微弓着背，做防守狀态。反而是尹夜瀾臉上的表情并不嚴肅，整個人很放松。
接下來的幾球，陳追交給林待回防守，但是都會被尹夜瀾攻破。
裁判是一個女生，吹響了哨子：“段淨眠這方贏！”
林待回有些破防，大喊：“不玩了不玩了，太沒意思了！”
他剛下來，就被棠知宛又推了上去：“今天你必須贏了尹夜瀾，別給我丢臉！”
林待回：“？”
他疑惑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我？我給你丢什麽臉？”
棠知宛和祝雨怯對視一眼，笑着說：“林待回，你不許輸給祝雨怯的同桌。”
祝雨怯看向尹夜瀾：“尹夜瀾......”
尹夜瀾輕聲“嗯”了一聲。
隊員們都走到了兩旁，把場地讓給林待回和尹夜瀾，裁判一聲令下，于是屬于兩個人的争霸正式開始。
場下加油的很多，不僅有下場的隊員，還有路過的三三兩兩的學生。
陳追和段淨眠坐在一起，有些不滿周圍隊員的表現：“你們都支持尹夜瀾幹嘛，胳膊肘往外拐啊？”
段淨眠和他唱反調：“林待回打那麽爛，有什麽好支持的？還不如支持一個必會贏的人。”
“哎你......”陳追來氣：“敢不敢打賭？”
“賭什麽？”
“我賭林待回會贏，你賭尹夜瀾贏，賭一頓飯，怎麽樣？”陳追微微擡了擡下巴，示意段淨眠看場上的那兩個人，發出籌碼。
段淨眠點頭同意這個賭注：“反正勝負已定。”
“......段淨眠！你故意的是不是？”
祝雨怯也道：“我們也押一下怎麽樣？”
棠知宛靠着她：“我押林待回。”
祝雨怯還沒說話，棠知宛就搶答：“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押尹夜瀾。”
“你還真是我的知音。”祝雨怯說道，随後和棠知宛一起笑起來。
場上的兩個人已經開始了比賽。祝雨怯說：“林待回打的也不錯。”
棠知宛說：“尹夜瀾打的也很好。”
雖然她們兩個對籃球一竅不通，卻還是會誇贊對方押的人，押不同的人并沒有讓她們對對方充滿敵意。
沒幾分鐘，尹夜瀾的進球便結束了這場比賽。
林待回把尹夜瀾抛過來的球往地下一彈：“我不服，再來一局！”
夕陽落地，勾出少年校服下輕盈的身體，随着籃球的走向而起伏。林待回假動作上籃，被尹夜瀾反身扣下，接着運球。
祝雨怯緊張的盯着尹夜瀾一步，兩步，三步，随後起跳，籃球攜着光落入尹夜瀾面前的球框裏。旁邊歡呼起來，段淨眠吹了聲口哨：“陳追，我贏了。”
祝雨怯：“尹夜瀾剛才那球好像抛物線。”
棠知宛翻了個白眼：“球盲。”
祝雨怯：“......”
林待回“诶”了一聲：“不對啊，我這邊是不是風水不好？”
随後他把尹夜瀾拉着跟自己換了一下位置，又道：“姓尹的，我今天贏不了你我就不姓林！”
尹夜瀾挑挑眉：“樂意奉陪。”
下一場，尹夜瀾空中跳球，卻反被林待回扭身搶走。籃球游走在二人身體之間，伴随着鞋底摩擦籃球場地面發出的滋啦聲。林待回壓低身體運球，面前是尹夜瀾沉默半晌說話：“你要運多久的球？”
“......”
林待回随便轉移話題：“你看今天的天藍不藍？”
尹夜瀾：“你想表達什麽？”
林待回趁機躲開尹夜瀾的防守，而尹夜瀾反應迅速，在他帶着球跳起的同時躍身攔下球，卻沒想到林待回在空中接住球再次躍起。球越過尹夜瀾的頭頂落入球框。
“太帥了林哥！”
“我就說林哥還是有點實力的！”
“剛才是誰押轉校生的？”
“......”
陳追哼笑：“瞧見沒，我也贏了。”
林待回喘着粗氣，看着尹夜瀾：“咱兩，平局。”
尹夜瀾不這麽認為：“二比一。”
林待回咬牙。
祝雨怯笑着看尹夜瀾走過來：“尹夜瀾打球好厲害。”
看着她的笑容，尹夜瀾微微點了點頭：“謝謝。”
雖然最後是二比一，在隊員的投票下，看在林待回的同學情分上，還是算兩方都贏，這意味着陳追和段淨眠都要請一頓飯。
段淨眠有些不滿：“本來就只有一場，陳追請兩頓飯。”
陳追舉起拳頭作勢要打架，說出來的話卻和本人的動作完全不符：“你讓讓我怎麽了？”
裁判虞酒取下了脖子上的哨子走過來。她是個個子不高的女生，在班裏也并沒有多大的存在感，這次是因為缺人才讓她當了裁判。
祝雨怯拉着她坐下來：“尹夜瀾是不是很厲害？”
虞酒點了點頭：“比林待回厲害。”
旁邊的林待回聽見了：“喂，要不要這麽打擊我？”
大家笑作一團，每個人的臉龐都有夕陽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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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沒有晚自習，但是這些住宿生還是可以随意進出班級寫作業，只要按時回宿舍就行。一群人打完球又回到了教室，卻沒有一個人是來寫作業的。
棠知宛有些疑惑：“那你們來幹什麽？”
陳追：“當然是來玩啊。”
棠知宛：“......”
随後，棠知宛點頭加入了他們的陣營：“玩什麽？”
陳追說了規則：“我們記錄擡頭瞬間，說三二一擡頭，先對視的兩個人出局！怎麽樣，這可是我深思熟慮後想出來的游戲。”
段淨眠：“......你不覺得很降智嗎？”
“你非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陳追瞪他一眼：“你們玩不玩？”
幾個人都道：“玩，陳哥說什麽我們做什麽。”
“倒也不必......”
祝雨怯看着尹夜瀾：“你玩不玩？”
沒等他說話，祝雨怯又說：“玩嘛玩嘛，多參與一下集體活動，有助于融入集體！”
尹夜瀾罕見的笑了一聲：“你覺得我需要？”
祝雨怯詭異的沉默兩秒。
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下一刻尹夜瀾同意了：“我參加。”
祝雨怯高興的拉着他來到了那群圍在一起站着的人。他們把桌椅板凳往兩邊拉，在中間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看到尹夜瀾，這些人有些意外：“沒想到陳哥這種降智小游戲尹夜瀾也會玩啊。”
陳追：“”
祝雨怯把尹夜瀾放在對面，自己則站到了尹夜瀾面對的位置。
“預備！”
一群人低下頭望着地面。
“三、二、一！”
陳追數着數字。
“擡頭！”
一瞬間，十幾顆腦袋一同擡了起來。
“你兩出局了！”
祝雨怯順着這群人的笑聲看向出局的兩人，是棠知宛和林待回。
棠知宛又笑又氣：“林待回，你看我幹嘛？”
林待回更加無辜：“我還沒說你呢，你看我幹嘛！”
“......”
下一組開始，随着陳追的“擡頭”，祝雨怯下意識望向尹夜瀾，卻看到對方也将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哦！竟然是你們兩！”
祝雨怯的目光有些倉促的離開。她看向他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對方會看向她。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兩個人出局，站在了棠知宛旁邊。
棠知宛朝着她擠眉弄眼：“哦呦，你兩對視這麽快。”
祝雨怯移開臉：“......”
又陸陸續續出局了幾組，祝雨怯走過去問尹夜瀾：“你為什麽看我？”
尹夜瀾板着臉不說話。
祝雨怯好勝心上來：“不行，我要求再來一次！”
陳追同意了：“好啊，再來你們兩也會出局！”
這一次，祝雨怯沒有看他，餘光瞥見他閉着眼睛。
祝雨怯覺得好笑，離開衆人走過去踮了踮腳尖點他的臉：“喂，尹夜瀾，睜眼！”
尹夜瀾睜開眼，猝不及防的闖進她的眼裏。
祝雨怯慌亂的移開視線，放下手想跑，手腕卻被尹夜瀾抓住。尹夜瀾半彎着身子，聳聳抓着她的手腕，眸中光影閃爍，卻一直将她環在其中。
二人就這麽對視了五秒，祝雨怯往後退了一步掙脫開他的手。其實尹夜瀾握的并不緊，所以祝雨怯很輕松就能掙開。
尹夜瀾輕咳一聲，也只起身，別過頭去。
祝雨怯還想說話，尹夜瀾便轉身走出教室。
祝雨怯愣了一下，追出去站在門口：“你幹什麽去？”
尹夜瀾的身影在沒亮燈的教學樓顯得格外暗，最後和黑暗融入一起。
直到游戲結束，幾個人把桌椅恢複完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游戲寫作業，隔了好久尹夜瀾都沒有來，祝雨怯走出去找人，胖上再樓道盡頭吹風的尹夜瀾。
她走過去，站在了尹夜瀾的身邊：“你在這幹嘛？”
尹夜瀾沒有回答她，而是說：“剛才的事，抱歉。”
祝雨怯半晌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慢半拍的道：“......沒事。”
二人就這麽一直吹着風。
夜晚星星點點，快要被風吹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