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自從穆姝手撕那封信之後,便一直在端王府裏,沒有動靜。
盧曼從外面回來,将謝忱的話轉達給穆姝。
穆姝仿佛意料之中。
馬大姐手裏一定有三麻子交給她的商道證據,那些人得不到,大概是狗急跳牆。
而景華現在被人救下來,才有謝忱後面的提醒。
明裏暗裏很多人,虎視眈眈,都看着那條商道。
穆姝眼眸微垂,指尖冰冷,蔓延全身。
江翊把景華救下來,保住了這條線索,不過也會更加篤定她是穆姝的心。
穆姝輕輕揉動手指,這次僅僅個開始。
敵人還在暗處,現在能做的忍耐對方露出馬腳。
阿瑤給穆姝熬了藥,送外堂送進來。
盧曼見她臉色泛白,覺得她在硬撐,眼底擔憂。
“阿瑾,你喝完藥快回去休息吧,剩下的咱們明天在商量。”
穆姝看着黑沉下來的天色,點頭緊了緊身上的棉袍,轉身回了內室。
只剩下雷武和佟正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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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武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一言不發,沉默坐在一邊。
佟正見他反應不正常。
“有心事?”
雷武伸手搓了一把手,嘆了口氣:“沒事。”
佟正皺眉,這樣子沒事才怪:“你不會有去賭了吧?”
雷武瞪了他一眼,上次丢臉,他怎麽可能還不長臉。
“我只是感覺,自從上次那件事後,公子跟我疏遠了。”
雷武心裏有種說不出來這種感受。
總感覺跟阿瑾的距離變遠了,不像之前那樣。
只要一想到錢莊的事,他心裏就感覺有塊石頭壓在心口。
他本來長佟正幾歲,自然什麽事也都交給他去辦。
現在卻一直在交給佟正,心裏感覺不是滋味。
佟正看出他的心思,伸手用力拍了下他的後背。
“雷大哥,你胡思亂想什麽呢,公子那是看你家裏嫂子大肚子,自然叫你穩當些,何況她的身體狀況那麽差,已經沒有心力顧其他。”
雷武低垂着頭,不想承認自己的小心眼。
說實話,他之前并沒有把阿瑾放在前頭。
他信服司潛,卻不那麽信服阿瑾。
一直覺得是跟着司潛,才能有今天。
如今司老板離開京城,又給她打點好一切,看起來他一直都是坐享其成。
而如今,太學的事,加上錢莊的事。
才後知後覺,原來她一直都是有手段有辦法的人。
心裏開始懊悔,有時候更不知道怎麽面對她。
佟正不知道雷武的心理活動,對他來說,穆姝是家人了,對他怎麽都可以。
“公子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你知道好好跟着她,她不會冷落你的。”
雷武擡眸看向佟正,少年人的眼睛亮騰騰的,心底忽然湧現疑問:“你什麽都願意為公子做?為他死也行?”
佟正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
臉上坦蕩,毫不猶豫,道:“當然,只要主子好,我死也成。”
“你他娘的是傻子吧。”雷武伸手也拍在佟正身上。
随即起身,抻平衣袖上的褶皺不平。
轉身便走。
到了門口,眼底的陰霾不複存在,道:“你能做得,你雷大哥我能做到。”
說着,便笑着轉身離開。
雷武心裏的不純粹一掃而空。
心裏湧現出辦法來。
這次他一定能幫到公子。
————
唐文意去右衛司所,找江翊商量狩獵的事。
江翊不能一直當甩手掌櫃,把小院收拾好,便從太學回來右衛司所。
還沒進去,就看見門口站滿左衛的人。
羅玉林站在院裏,見江翊來了,趕緊跑過去。
這次臉上沒有初次見面的桀骜不馴,粗犷的臉上帶着笑意。
人真是心随境轉,當初聽着江翊的纨绔名頭,看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經過那場鬧劇之後,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家統領英俊。
“大人,左衛統領唐修大人來了。”
江翊翻身下馬,嗯一聲。
邁步往院裏正廳過去。
許南伸手掀開厚重門簾。
江翊邁着長腿進屋。
正好看見正廳中坐着的唐修。
唐修一身銀白長袍,腰挎玉帶,眉目疏淡修長,面如冠玉,眼如寒星,輪廓分明的臉上不茍言笑。
整個人冷清清的,看起來不近人情。
“唐大人大駕光臨,江翊有失遠迎了。”
唐修輕輕颔首,聲音溫潤:“小侯爺哪裏的話,是下叨擾才是。”
江翊也笑,卸了身上的大氅,坐到主位上。
唐修将一旁的一沓文書送到江翊面前。
“小侯爺,這是春闱狩獵,左衛巡查做的安排,屆時左衛右衛輪番上崗,抽調人馬,先對圍場中進行篩查,以免有其他狀況産生。”
江翊接過文書,垂眸審閱上面的安排。
“唐大人此前在境外,剛到京城,可有不适應的地方。”
唐修搖頭:“京城風水養人,自然要比邊外舒暢,不過臣子,在此處都是一樣。”
江翊挑眉:“還是唐大人心思如發,禁軍左右都是本家兄弟,當下你我共處,便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狩獵之事,右衛自然全力配合。”
唐修冷淡的臉上微微笑意。
“好。”
兩人商量了兩句,唐修便起身拿着文書,準備告辭。
江翊出門相送,回來後便叫許南将廳堂中的窗戶打開。
唐修身上的血腥味熏得他難受。
許南不解,一邊開窗,一邊猛吸一口用力聞。
他怎麽沒聞到血腥味,只有淡淡的胭脂花香。
江翊随意靠在椅背前。
看許南這樣子,撇嘴:“你當然聞不到。”
他身上血腥味那麽重,胭脂香水可以蓋住。
可是對于江翊這樣習慣血腥味的人來說,只會覺得欲蓋彌彰。
許南走到江翊身邊:“侯爺狩獵之事非同小可,咱們真不派人。”
“禁軍左右重新換人,就算是權力制衡,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出了事,唐修也得跟着下臺,他不想找這樣的別扭,不然也不會過來商量。”
就算是唐元帥的義子,也得服服帖帖守規矩。
誰也不願意當第一個打破平衡的人。
何況朝中那些文臣谏官,一一跟刺頭一樣,一個不小心被紮一身血。
不死也膈應人。
兩人說話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大人,您在裏面嗎?”
外面是羅玉林的聲音。
“叫他進來吧。”
許南過去開門,掀開門簾,領着羅玉林進來。
羅玉林臉上不自在,剛才有人在,他對着江翊也不好多說。
走到江翊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之前的事是羅玉林魯莽,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江翊挑眉,看着他一臉痛心疾首的神情。
“認錯這麽沒誠意,也沒帶點禮物來。”
羅玉林一愣;“我……”
懊悔自己思慮不周。
這段時間總遇不着江翊,心裏也忐忑着,自己之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肯定生氣了。
光想着道歉,把這事給忘了。
忙着擡眸:“大人,您等我一下。”
說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江翊本來是逗他,沒想到這人還當真了。
“等等。”
江翊起身走向羅玉林,眼眸深沉,伸手将他扶起來。
“大人您等等我,很快的。”
“噗嗤”一聲,江翊笑出來。
拉住他坐到一邊。
“聽許南說你是真心悔過了,鑒你是初犯,扣你月俸就夠了。”
羅玉林聽着江翊的話,鼻頭發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心裏多日的不安終于放下。
有江翊這句話,他羅玉林就跟着他。
“不過我倒是不明白個事?”
羅玉林抿唇:“大人有話請講。”
“你當初跟着舒營,也算是押着性命,沖鋒陷陣,這次他走了,也該帶着你。”
若說起來,舒營的軍功,多一半都是羅玉林替他掙下來的。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便沒有什麽不能說的。
羅玉林眼底閃過一絲黯淡,袒露心聲:“不瞞大人,羅玉林之前是在舒營大人手下,奈何身份卑微,不得重用。”
羅玉林心裏失落,當初舒營不在禁軍時,他便跟在身邊。
在邊境打仗時,孤軍深入,舍生入死,替他突圍。
身上大小傷疤有幾十處。
最後一路上來,卻是被猜忌打壓,最後被榨幹價值,扔在一邊。
多少次也曾想過,若是真的遇到一個好主子,他就是舍生入死,心甘情願。
奈何權名縱橫的京城,真心太經不起考驗。
“聽許南說,你生活困苦,卻在資助那些流民。”
“不不不,大人,我有吃有喝,過的一點也不苦,許南他說的太嚴重了。”羅玉林伸手撓了撓頭:“那些流民都是平頭老百姓,不過是受災所迫,舍家流浪,都是窮人家裏出來的,在外面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江翊看着羅玉林,名聲在外的武将,能有保持心性,難得。
“你既然人在右衛,京城之中,江翊罩着你。”
羅玉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說……”
許南在一旁笑,伸手拍了拍羅玉林的肩膀:“侯爺看上你了。”
江翊皺眉,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
羅玉林愣在原地,又跪在地上。
久久說不出話來。
羅玉林是個人才,只是京城人才太多,漸漸埋沒。
現在在右衛,江翊需要這樣的人。
“侯爺,羅玉林跟着你。”
羅玉林眼眶泛紅,一字一句開口。
在京城漂泊這麽長時間,心裏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江翊起身,寒風順着敞開的窗戶吹進來。
京城的冬天不似南境那樣的濕寒,勁風中冷的洶湧,土地堅硬冰冷,仿佛回到很多年的那個冬天。
索性現在還不算太晚。
扯過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
開口囑咐兩人,便反身上馬,去京外太學。
剩下心情激動的羅玉林,和一臉平靜的許南。
沒人能抓得到江翊,他每天到處奔波。
許南看着羅玉林神袖子抹眼淚。
“玉林兄,侯爺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你是什麽樣的人,他心裏知曉。”
羅玉林聽到這裏,心裏忍不住流過暖流。
憑着江翊那句話,他也得死心塌地得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