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這幾日江翊為了春闱的事,忙了好一陣。
許南從外面進來,手裏拿着名冊文單。
送到江翊面前。
“侯爺,唐統領将狩獵總結上來的名單彙集成冊,拿過來給您審閱。”
江翊接過名單,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投落淡淡陰影。
眼神投落在一處,名字上面停住目光。
劍眉微挑,身上錦袍,銀絲閃着微光。
整個人貴氣不凡,俊美英氣。
“夏澤要來?”
許南點頭:“譽王殿下已有三年未歸京城,這次聽說是參加完春闱就回去,不過這次陛下意思,要夏澤世子留在京城。”
江翊勾起不羁豪邁的嘴角。
“哎呀呀,這下京城是真熱鬧啊。”
說着起身,懶散的伸展手臂。
拽過大氅。
許南:“侯爺要去何處?”
Advertisement
江翊挑眉:“奉命去太學監工。”
“……”
許南無言,心裏卻是忍不住想,這那裏是監工,明明是有奸情。
景華自從上次穆姝來過之後,情況有所穩定。
江翊派人全天無縫銜接守着他。
穆姝放心不下,回到府上後,帶着阿瑤去太學,給他診治。
景華還在昏睡,身上纏滿紗布,整個人臉色病态慘白。
穆姝不顧的其他,景華必須活下來。
痛苦是必然的,恐怕只有時間可以淡化悲傷。
阿瑤為他把脈施針,穆姝輕手輕腳,關門出去。
一個人走在長亭走廊上閑逛。
迎面走來一幫白藍學服的學生。
看着樣子是去上課。
穆姝趕忙讓開路,請他們過去。
穆姝來的次數不多,學院裏許多學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封闊作為助學領在前面,同樣也注意到穆姝。
停住腳步。
朝她投去笑意:“阿瑾公子,也來了,您的傷,可好些了?”
“已經無礙,勞助學挂念,這是要帶着學子們去學堂?”
封闊搖頭:“原本是要去書亭講義的,不過那裏道路修繕,只能折返,回去上課。”
站在前面的封淩不滿地冷哼一聲。
“要不是某人的書童走不不長眼,把這位公子給撞倒受傷了去,院裏怎麽回好端端的拆橋修路。”
穆姝作為當事人先是一愣,這小孩說話耿直。
封闊眼眸一沉,擡起手裏的書本。
敲打在弟弟的腦袋。
冷眼發出警告。
封淩不服氣揉揉腦袋,乖乖閉上嘴。
被指名道姓的嚴修琴,冷着臉從人群中,走出來。
走到穆姝面前。
“前幾日,書童撞到公子,還望原諒。”
穆姝意外,擺手:“已經無事,不必挂懷。”
嚴修琴眼眸微垂,藍白相間的學院服飾,少年脊背清瘦,眉眼間帶着倔強。
她聽說過襄陽侯的事。
戰功赫赫一代名将,最終後繼無人,家道敗落。
嚴修琴天資聰穎,在太學之中,心中也自有一番抱負。
科舉文臣,是為大涼輸送新鮮血液的好辦法。
少年臣子一代代更疊,湧上。
興修太學,倡導跟多學子發問治國之道。
此時,人群後傳來腳步聲。
轉頭一看,是江翊和學院李司長,一同站在身後。
“見過司長大人,見過小侯爺。”
學子們欠身行禮。
江翊臉色淡色,負手站在一邊。
李司長點頭:“近期學院還在修繕,造成些許不便,還要學子們适應克服。”
“是。”
江翊招手,叫穆姝到身邊來。
“這位是咱們太學院的金主,日後諸位也要以禮相待。”
穆姝額角的傷疤有些顯眼。
嚴修琴的頭垂的更低了。
學子們目光投射在穆姝身上。
這個語氣就算是頭豬也聽明白了。
這是江翊罩着的人。
有江翊這尊大佛,誰還敢造次。
說了兩句,封闊便領着學子們去東園上課去了。
司長也告辭去處理公務。
只剩下穆姝和江翊兩個人在原地。
江翊看一眼穆姝,輕哼一聲,便轉頭,邁步就走。
穆姝乖乖跟在他身後。
一起來到後山小院。
推門進屋落座。
江翊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些。
穆姝看出來不高興,但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
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邊。
一個不注意,被熱茶燙到嘴唇。
“嘶”好燙。
江翊長臂接過她手上的茶杯。
“你是笨蛋嗎?怎麽喝個茶,都會被燙到。”
穆姝舌根被燙的發麻,一下子眼眶裏面就泛起淚花。
不知道怎麽,一道江翊面前,就有種莫名委屈。
不用戒備,就算闖禍也有人兜底。
江翊手指修長,拿出帕子,給她擦袖子。
穆姝乖乖等在原地。
“春闱狩獵,要不要去玩一玩?”
穆姝一愣,春闱?以她現在的身份怎麽可能去春闱。
“侯爺再開玩笑。”
江翊大手裹住穆姝的手腕,指尖皮膚不經意間劃過手背皮膚,引來冰冷的觸感。
“不許叫侯爺,叫我……文欽哥哥。”
穆姝頓住,心裏突然落了一拍。
想掙脫手腕,卻越掙越緊。
“侯爺……真是瘋了。”
小貓鮮少情緒外露,江翊嘴角微笑勾起,看着她快要跳腳的動作。
“不叫哥哥也行,直接叫文欽吧。”
穆姝別過頭,耳朵帶着微紅。
江翊笑眯眯松開穆姝的手。
“聽說這次春闱,北境的譽王一家也會參加,這次春闱之後,便直接回北境去了。”
譽王?北境的譽王?
江翊挑眉,今天這聲文欽,他是聽定了。
“你難不成不知道,司潛為什麽去雲關嗎?”
穆姝皺眉:“你又調查我。”
江翊不在意,厚臉皮的笑:“這麽長時間了,了解一下應該成吧。”
見穆姝不說話,又笑着開口。
“雲關情況複雜,光是一個西承侯不夠,肯定要新增防守,譽王鎮守北境,手持重兵,是不二人選。”
穆姝垂眸,她和司潛談過雲關的事。
譽王也在選擇的範圍之內,不過當今陛下最是疑心多疑,盡管譽王是他親子,終歸不會叫她對王權構成威脅。
文官當政不是制衡,而是削弱,削弱那些手握重兵的諸侯藩王。
盡管烏林猖獗,時不時在邊境鬧事。
朝廷卻沒有直接派人收歸,而是分治協調。
亦是在忌憚會再出現一個郭鶴舟,異姓王。
江翊看穿穆姝的心思。
“如果是譽王心甘情願的呢?”
穆姝腦海裏忽然想到什麽。
“你的意思……”
江翊點頭。
“夏澤光會留在京城,譽王只有這一個兒子,就算手上有百萬雄兵,也要乖乖歸順,功高蓋主的武将,哪一個不是被皇權用妻兒身家做籌碼。”
穆姝反應過來。
舅舅戰死,可他的部下,邊境的民心就算三年過去,朝廷還是吞不下。
只要想到這裏,穆姝便覺得喘不上氣。
就連那些邊關百姓,都認可舅舅的作為,知道他的冤屈,被人陷害。
可那件事,朝廷毫無作為。
郭家滿門忠烈,被埋沒在邊境的荒沙之中。
任憑鮮血白流,白白戰死。
穆姝在那場浩劫,活下來。
江翊感受到穆姝的情緒。
寬大的手,替她順背。
盡管容顏變換,可眼底的傷痕依舊存在。
看到她這樣,心裏總是莫名抽痛。
那麽需要支持的時刻,他都錯過了。
現在盡可能的幫她。
幫她做她想做的一切。
穆姝垂眸,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江翊也坐在身邊,默默陪着她。
空氣陷入凝結。
外面許南站在門口。
“侯爺,那個書生醒了,說要見阿瑾公子。”
穆姝眼眸看一眼江翊。
江翊拍了拍她的手。
“他應該是有重要的東西給你。”
穆姝點頭,起身往後院走。
此時景華依靠在床頭坐着。
修瘦的身形,身上到處都是傷口。
臉色蒼白近乎透明。
看見穆姝後,幹澀的唇瓣盡力勾起微笑。
眼眶上帶着浮腫,還有那日自盡時留下的痕跡。
穆姝沉默坐到一旁。
景華費力支撐身子,伸臂朝穆姝身躬一禮。
“多謝公子,替我母親下葬。”
穆姝趕忙伸手,将他扶起來。
沙啞的聲音,透着顫抖。
穆姝抿唇,看着景華。
“對不起。”
若不是她,打草驚蛇,馬大姐一家便不會遭受這樣的橫禍。
景華搖頭,從袖口掏出一塊銅龜骨牌遞到穆姝面前。
穆姝看到骨牌愣住。
這是……
景華深深嘆了一口氣,修長的手指緊緊捏着骨牌。
“不怪你,我舅舅為了幫我娘找我爹,才有了今天。”
“你爹?”
“嗯,我父親是烏林人,烏林軍中的士兵,當時舅舅在邊境跑生意,父親同母親相愛,曾經許諾母親,等我長大成人後,便來大涼,一家團圓,幾十年杳無音訊,我們一家從邊境搬到京城,母親也落下心病,舅舅走私買賣總是打探父親消息,這次也一樣,只不過……”
景華說話哽咽。
穆姝心裏不似滋味,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景華身後揉了揉眼睛:“他說這次很有希望,還帶回來不少錢,給母親,把這塊骨牌交給我,說這是烏林軍中的骨牌,說他已經找到方法,可以找到我父親。”
穆姝看着骨牌,便已經清楚了真相。
所以三麻子在外族走私時候,發現秘密,才成了家破人亡的下場。
景華手裏捏着骨牌,手指顫抖。
只要一閉眼,就會像到母親被人殺害的場景。
強忍着悲痛:“那天,我跟母親一起去山上砍柴,山下突然沖出來一群人,手裏拿着鋼刀,追着我們砍殺……”
字字誅心,聲聲泣血。
穆姝握住景華的手。
“夠了,夠了景華,不要再說了。”
重新回憶悲劇的場景,無異于再次遭受傷害。
景華閉眸輕輕搖頭。
“不,阿瑾你們要小心,京城之中,已經有外族人的勢力,當初舅舅臨走時,說要跟外族人做一筆生意,後面才音信全無,恐怕……”
穆姝不敢将三麻子的屍體告訴景華。
或許這裏面,真有難以言語的苦衷。
必須要調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