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原本轉暖的天色,驟然便冷。
天空下起鵝毛大雪。
穆姝醒過來之後,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好。
明明沒有眼淚,但卻能感受到她的難過。
心意悶在心裏,不說出來,才更讓人擔心。
佟正冒着雪,從外面進來,身後領着雷武,走到到穆姝跟前。
“主子,雷大哥來了。”
自從上次賭場的事鬧開之後,雷武已經好長時間沒來端王府。
一段時間不見,看到穆姝的臉,忍不住一愣。
“公子,您受驚了。”
穆姝收斂情緒,臉色平常,朝雷武搖頭。
“我沒事。”
雷武抿唇,從懷裏掏出一塊跟之前一樣的骨牌遞到穆姝面前。
穆姝接過骨牌:“哪裏來得?”
“此前聽佟正說調查的三麻子是個賭徒,可京城中賭場中,大大小小我都去過,也找相熟的賭友問過,根本沒聽說過一個叫三麻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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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姝皺眉:“所以你就去賭場找人?你知不知道三麻子是誰……背後又有多少圖謀不軌的人找他?”
雷武撓了撓頭,這件事沒有提前彙報是他莽撞。
可他也有私心,想這次立功一回功,免得日後什麽任務都是佟正的。
“公子你別生氣。我很小心,前些日子去京城中的賭場蹲點,看有沒有生人,生面孔,也純是賭賭運氣,後來還真被我給碰上了,才知道那三麻子在賭場裏不叫三麻子,平常人都叫他赫江,之前跟着一個賭場的老板娘,每次都給他準備賭金,陪着他玩,還養着他,前些日子掙得盆滿缽滿後,就再也沒看見過他了。
而這骨牌原本是那老板娘給他的東西,有天喝多了酒,拿出來顯擺,當賭注,直接輸出去了。”
穆姝一邊聽着,一邊伸手輕撫骨牌上的細密紋路。
“如此說來,那老板娘跟三麻子關系匪淺。”
雷武點頭:“是啊,不過自從三麻子不來賭場之後後,老板娘也很少去賭場,這段時間才露面,其實道上早就已經流言四起,說三麻子卷着錢跑了,老板娘傷心欲絕。”
雷武本來想着事情徹底調查清楚再跟穆姝說,用來将功補過。
可是聽說穆姝受傷的消息,急忙跑過來。
盧曼在一旁聽着,挑着眼角,問道:“雷大哥,你說的賭場是哪個?”
雷武:“鴻喜賭場,就是那個連着地下錢莊的那個賭場。”
地下錢莊?
京城中的錢莊,管控……
穆姝腦海中想起一人。
骨骼分明的手指緊緊攥起。
無人注意處,額角輕輕暴起。
————
唐修從林場出來後,便被直接扣押在錦衣衛東邊牢獄場上。
左衛主要負責巡視任務,如今出了這麽大的禍事。
他這個左衛統領,難辭其咎。
陰暗潮濕的環境,石板冰冷,沉默的看着地板。
此時外面想起鎖鏈扭動聲音。
從外面進來一人,後面跟着兩個端着食盒的侍從。
身穿墨衣,臉上帶着面巾。
一道輕蔑的冷哼,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大公子,元帥命小人給你送些飯菜,牢獄日子辛苦,真是苦了您了。”
細長的聲音帶着嘲諷。
唐修側臉藏在暗處,漸漸擡起低垂的眼皮。
對上蒙面人滿是諷刺的眼眸。
他腿上綁着繃帶,當時在林場上,跟白頭翁打鬥,留下的痕跡。
因為時間處理,裏面的膿水傷口逐漸發炎潰爛,順着皮膚透着紫黑色。
“呵,貓哭耗子。”唐修嘴角浮起冷笑:“你們究竟把江翊搞哪去了?”
蒙面人眉頭輕挑,彎腰靠近唐修:“江翊?你倒是很關心他嘛。”
“……”
“這個在下還想問大公子呢。”蒙面人看着唐修的眼底帶着戲弄:“江翊生死未蔔,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叫人提心吊膽吶,更何況是你這個左衛統領。”
唐修一拳掄在面前的土牆上。
胸口起伏,眼底竭盡全力壓制怒火。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在陛下眼皮子地下!難不成不想活了,還要拉着人墊背?”
“拉人墊背?”蒙面人不以為然,眼眸彎彎看着唐修,“叫你一聲大公子就真把自己當個人了?別忘了唐修的唐是怎麽得來的。”
不鹹不淡的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尖刀子,直抵唐修的心口。
幹澀的唇瓣緊緊咬住,充血的眸子,克制怒火。
蒙面人有恃無恐,更進一步。
打開牢獄的門鎖。
邁步走到唐修面前。
“大公子,我知道你心裏憋屈,可現在大概是恨錯了人,你該恨的是太子,畢竟若不是他跟着江翊調查商路的事,元帥也不會兵行險招。若不是他,您的親人還能活——”
蒙面人話還沒說完。
就被唐修一巴掌甩在臉上。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環境下,清脆明顯。
唐修眼底充斥冷意。
“滾。”
蒙面人顯然被這一巴掌打的有點發愣。
原本帶笑的眸子也跟着冷下來。
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神打量着唐修。
尖刻的聲音轉變為沉悶的警告,啐一口嘴裏帶着的唾沫。
“我倒是好奇,元帥當時怎麽大發善心,之挑斷你一只手筋,真該讓你這輩子都拿不起弓箭。”
“……”
蒙面人眼眸微眯:“別忘了,你妹妹還在唐家,你若不想讓她活着,自然可以不聽話。”
“滾開!”唐修心煩意亂,伸手一把将面前的酒菜全部掀翻在地:“有什麽話,叫唐風秋親自來跟我說,至于你,算什麽東西。”
蒙面人眼神由輕蔑逐漸轉變為打量。
方才在唐修身上,感受到濃濃殺意。
他若不是手腳被鐵鏈鎖住,恐怕真的拔刀殺了他。
冷哼一聲,帶着人轉身離開牢獄。
唐修一個人坐在原地。
地面上灑落的酒水,在不平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片低窪。
光線折射,像一面鏡子,映襯着唐修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
————
得到新的消息,穆姝心裏終于看到一絲光亮。
佟正也帶回來消息,如今林場中還沒找到江翊的屍體。
這是一個好消息,只要一日找不到,便證明他沒死。
人只要活着,就還有轉機。
林場中發生的事實在蹊跷,邱雲寧跟阮通來端王府找穆姝。
她是事情的經歷者。
許多事,還是要問她。
兩人在正廳裏等穆姝。
可人出來之後,兩個人眼底閃過驚訝。
本來就削瘦的人,現在變得跟皮包骨一樣。
像輕薄的紙片,一不注意就被冷風吹走了。
邱雲寧一肚子的話,不知從何開口。
空氣中沉默半響。
阮通捂嘴輕咳,率先打破平靜。
“咳咳咳……阿瑾,近來你身體好些了嗎?”
“有勞将軍關心,阿瑾沒什麽事。”穆姝搖頭,看着兩人欲言又止。
直接開門見山:“二位今日來,應該是為了江小侯爺吧。”
兩人快把目的寫在臉上了。
穆姝垂眸,兩人來的正是時候。
想到她如今身份,就是想查,也有諸多限制,而面前的兩個人不一樣。
他們是京城權貴,光憑這一點,就能省去許多阻力。
既然有話直說,兩個人也不做客套。
“文欽不知去向,當下雖然有朝廷派人搜查,終歸是其中情況複雜,我們作為他的兄弟,要設法尋找他。”
邱雲寧平常說話打打咧咧,可在關鍵時候,眼神異常堅定。
穆姝點頭:“當時魏驸馬手持匕首,要偷襲小侯爺,被人攔下後,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全然不知一個穿着左衛官服的男人,在後面蓄勢待發。而在這途中,有一點很奇怪。”
“哪裏怪?”
“反應很怪,白頭翁迫在眉睫,所有人心裏都提到嗓子眼,這時候唐修反應卻很平靜,甚至能攔住我,在場只有夏澤世子出手救人。而他似乎在意料之中。”
兩人眉頭緊皺:“唐修作為唐元帥的義子,這麽做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阮通眼神凝重,搖頭并沒有把話說透:“當朝三子在朝,各自為業,太子雖然名望言順,可母族寞落已經成為現實,太後等一衆文臣擁護的珍王,還有皇後親子,得陛下青睐的譽王,看似三王平衡,但已經問題叢生。”
邱雲寧不明白:“說林場圍獵怎麽說到王爺們了?”
穆姝擡眸,看向阮通,聲音不緊不慢:“四大家族的力量已經逐漸飽和,如今南城邊境不太平,這事是個指引線索,只要力量出現平衡,就會有人出來制約,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
阮通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看着穆姝的眼神,和謀事時不卑不亢的神情。
也難怪江翊會豁出去,回京城。
随即起身,披上大氅。
朝邱雲寧打了個眼色。
兩個人便轉身告辭。
回去的路上邱雲寧皺眉緊皺。
真不想跟他們這種人一起,說話還聽明白,就起身告辭了。
邱雲寧走上前,環顧左右:“鳳奎,阿瑾什麽意思?難不成是其他兩位王爺辦的?”
阮通長長舒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覺得她像一個人?”
邱雲寧挑眉:“她?她不就是穆姝嘛,不然文欽費那麽大勁,回京城幹什麽。”
“她是穆姝。”阮鳳奎笑着搖搖頭:“她更像文欽,一個更游刃有餘的江文欽。”
兩個如此相似的人,兜兜轉轉再次重逢。
除了有情人的堅持,剩下的就是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