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所失去的
第091章 ……我所失去的
研究猿實在覺得面前的人可怕, 槍口冰冷和問題奇怪，就連突然頓住的幾息都充滿壓迫感。
又看了眼手中未啓用的信标，他哆哆嗦嗦解釋。
“……我, 我什麽都沒做啊！”
“——嗯, 我知道。”
長睫舒展中藍眸重新睜開, 簡·明微偏頭露出笑容。
“不過，犯罪未遂就不是犯罪了？”
明媚的紅發肆意披落，她擡手凝冰凍住那枚小小的芯片, 指尖捏起在陽光下觀察，透藍的冰塊被日暈鍍了層金芒。
“啧, 隊伍裏似乎缺一名科研人才……算了, 你先束手就擒跟獵犬家系的治安官走一趟吧。”
遠遠瞥見收到調令趕來的警衛，簡·明微伸了個懶腰押人轉交, 幽藍色的手槍在腕間轉一圈利落滑進腰部皮套。
“折大麽……哎呀, 先去築夢學院看看波波和三月吧, 由易到難慢慢來嘛。”
……
“波、提、歐——”
拉長的聲音充滿興味，卻聽得牛仔緊張捂胸連連後退。
“姐們, 你, 你想做什麽……”
“沒事，別怕，我就好奇一下。”
伸手拽住那短小上衣的可憐拉鏈頭，簡·明微俯身掀起他寬大的牛仔帽，兩指捏着漂亮的臉龐往上摸。
“來，波波, 再給我複述一遍, 剛才你的問題是？”
眼前的藍眸明光閃爍，仿佛見到教導主任, 波提歐吞咽着口水仰頭，黑白交雜的長發都顯得慌亂。
“如，如果我在匹諾康尼跑太快撞到別人，但停下來後發現人被撞飛到不知哪裏去了……那我可不可以告對方肇事逃逸？”
手指在話音剛落的那刻撫上眼下小痣，簡·明微遺憾地搖頭，指尖摩挲再沿上翹的弧度停駐眼尾。
“抱歉，波提歐先生，肇事逃逸的是你，但沒關系，這事我可以幫你擺平，只需你……”
“——你們，在做什麽……？！”
震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簡·明微懶散擡眸看去，雙眼大睜的粉毛美少女和她身後的灰藍發兩鳥映入眼簾。
“沒做什麽。”
最後摸了把波提歐的臉，簡·明微聳肩收回手，卷繞了下胸前紅發出聲。
“看在熟人的份上，解決一場交通事故而已。”
“啊？”旁邊兩人散發的冷氣快趕上六相冰了，越這樣三月七越怕他們打起來——
要知道，築夢的教室損壞可不僅要罰款扣分，那還得本院的學生吭哧吭哧自己修補啊！
橫在門口不敢讓星期日和萬維克進去，三月七瘋狂頭腦風暴試圖救場。
“哈，哈哈，熟人确實得救，但這會不會影響簡小姐執法……”
“還好吧，”簡·明微認真思索回答，“——因為波波和亂破今早撞到的人是星來着。”
“她在論壇發貼要求對方賠償500萬，獵犬家系随即派出調查和體檢人員，但最後發現星一點事沒有，反而街道護欄被她撞飛砸爛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說呢，怎麽星大清早嘟囔着什麽再不橫穿馬路、以後搶後排占位的事就交給丹恒……”
三月七的智慧也傳染了波提歐，黑眸中的準星亮起，他一拍桌子興奮發言。
“——這麽說來，她是不是在訛我錢，500萬呢！我們能告到財富學院，申請扣他們積分嗎？！”
簡·明微：“……波波呀，你先別研究法治了，要不咱也進修下道德呢？”
此話一出，擁有最文明信标的牛仔可忍不了！
“他寶貝了個腿的我怎麽可能缺道德？姐們你聽聽，小可愛，小可愛，小可愛！面對公司那群欠喵的小可愛我都只……”
激動時連眼下小痣也跟着揚起跳躍，簡·明微彎眸看向那張生動的精致臉龐，唇角溢出的輕笑愉悅縱容。
“好好好，我懂，牛仔很忙，忙着超級無敵愛你，這麽直白爽快的優美語言才叫烈性帶勁！”
“知音啊姐們！我怎麽沒早點認識你！”
在這一刻，波提歐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個詞——相見恨晚。
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麽要恨，明明更應該珍惜遇見的朋友才對，最好大家一塊兒聚起來嘛！
“要不哪天你跟我回老家玩兒？那裏的水醇如美酒、雪舞如撒鹽，我可以教你們一起騎馬狩獵，還有歡歌的篝火晚會……”
想起簡明微的性格和槍法，波提歐肯定點頭。
“格蕾和尼克也一定會喜歡你的，然後我倆結……”
說着說着突然有種被盯上的感覺，牛仔咽下“結拜”二字警惕鎖定目光來源，他擡胳膊輕輕推了下簡·明微。
“哎，姐們，你有沒有覺得，門口那倆的眼神好像對我有點意見……”
觀察後發現确實如此，但簡·明微表示能理解。
摸不着頭腦的波提歐：“？”
簡·明微提示他：“你想想昂，上次太一之夢戰鬥時，他們的招式名稱叫什麽——幽雅的、莊嚴的、在夢中的等等，而你呢？”
波提歐眨眼：“……寶了個貝的？”
簡·明微拍他肩膀總結：“所以嘛，這不就對了！”
……
融洽歡快的氛圍，不知為何，星期日和萬維克卻感覺哪裏不對勁。
教室裏的人分明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嬉笑逗趣都生動無比，望過來的藍眸始終透澈。
但……
擡手捂了下胸口，星期日蹙眉，好像少了些什麽？
“明微，”心跳逐漸慌亂，同樣不安的萬維克忍不住問，“你現在有空嗎？我們能……”
“有空呀，”簡·明微起身朝兩人走來，“關于昨晚的問題？走，我們換個地方細聊。”
她的态度主動而配合，并沒有逃避，跟着她上樓梯去天臺的萬維克悄悄松一口氣。
耳羽不自覺抽動輕顫，星期日卻更張惶起來，終于，關門轉身時腦內靈光閃現。
——太正常了，簡明微的情緒太正常和平淡了！
就像和波提歐的互動，就像兩人剛認識的時候，她也是那樣好奇而随意地逗弄他的。
可現在，經過昨晚敞開心扉的坦誠，她為什麽……
“明微，你……”等不及星期日過來，萬維克緊張注視面前人先開口。
簡·明微就耐心很多，先示意萬維克停下，待星期日過來聚齊，打量着他們一模一樣的出色容顏，她才微笑朝兩人伸手。
“這是……”
“一張卡，沒有密碼，”稍稍歪頭，簡·明微補充，“系統處理過，不用擔心流水會被查出異常。”
這會兒即使萬維克也察覺異常了，可他不願往其他方面猜測，沒選擇接卡而上前一步，他想俯身擁抱她。
“明微，雖然你給的東西我們都喜歡，但卡就不用……”
“不，就當是感謝你們曾經送的東西，還請收下吧。”
移步避開萬維克的手臂，簡·明微對兩人輕聲搖頭。
“另外，關于昨晚的問題，容我說句抱歉……綜合考慮，我們在一起并非最合适的結果。”
明亮的金瞳失焦般放大，瞥了眼星期日顫抖收攏的手指，她嘆了口氣直接表示。
“應該算我的自私……從你們的角度看，這份感情是填量，即使我不答應，你們也不會在原有的基礎上失去什麽。”
“但于我而言，它是天平一端的選擇……你們真的很好，可我無法去賭可能因這歡愉失去的東西，無論任何方面。”
擡眸看向嘴唇翕動的萬維克，簡·明微攤手提出有力論證。
“你們不覺得，不和你們加深牽扯的話，我會生活得更好嗎？
“不必照顧誰的心情，我可以更自在地行動，和更多的朋友相處……
“你們的喜歡，真能抵得過我所失去的……”
……
我所失去的？我所擁有的？
“媽媽！”
胳膊在面前人俯身靠近時伸出，簡明微環抱母親的脖頸和她蹭臉。
“我好想你！”
沒想到過來叫人都能被纏住，穩住差點被女兒帶得倒向床鋪的身體，簡母伸指把人推開一點嚴肅申明。
“首先，我還沒原諒你擅自昏迷的事情，請叫我程女士。”
“其次，多大人了還撒嬌？都躺一個星期了，回來這會兒又能睡着？”
好不容易才說服母親讓自己出院，簡明微連忙從床上坐起* 保證，哦不，吐槽。
“程女士你很不講道理哎，都昏迷了我怎麽通知你嘛。”
“還有，在新環境能快速入睡，不正代表我的健康和對你的信任？”
“舉證無效，簡小姐，我來只是通知你一件事情的——你的朋友過來探望你了，已經到……”
“到卧室門口啦！”
伴随歡快調侃的聲音，三個腦袋疊疊從卧室門邊探頭。
“嗯，明微，我們保證，剛才發生的一切什麽都沒聽沒看見！”
知道幾人肯定有話要說，簡母微笑起身離開，“你們聊吧，我去給你們洗點水果。”
“好的，謝謝阿姨，阿姨辛苦了，我們一定會看好明微的！”
連聲保證完蹭到床邊，把簡明微帶進游戲深坑的朋友一號最先忏悔。
“對不起明微，都怪我開啓了罪惡的潘多拉魔盒害你沉迷，但凡我前一晚沒有峽谷七連跪，說不定就發現你狀态不好……”
“和你沒關系，老婆多多大人，是我後來居上，導致玩的游戲比你還多。”
簡明微真誠解釋，“還有就是，如果我說我不是肝昏迷的，你們信嗎？”
咦的長音加齊刷刷搖頭，最為沉穩的舍長朋友将帶來的補品放至床頭。
“知道剝奪你的游戲樂趣太過殘酷，所以，經商讨我們決定從其他地方彌補——以後你們每天至少跟我運動半小時。”
“啊？還有我的事？”
下意識震驚反問，但看了眼舍長的臉色，老婆多多大人識趣低頭。
“好吧，為了明微能繼續活蹦亂跳……連被導員訓我都熬過來了，還有什麽不能堅持的？！”
“被導員訓？”習慣把所有事認為是毛毛雨的朋友三號詫異，“你做什麽了？”
“逃課被發現了啊。”老婆多多大人垂頭喪氣。
“不然怎麽在上課時間來看望明微的？你倆就那麽幸運，沒被查出來？！”
已經習慣朋友的這副德行，舍長慢條斯理道：“不是幸運，我今天下午本來就沒課。”
走流程的毛毛雨大人不能理解：“看望明微你請假啊，導員能不批嗎？算了，現在去糾正應該也行，別記處分了。”
“可，可能不太行……”老婆多多大人心碎捂胸，“被發現以後，我已經編造理由和導員對峙過了……”
“呃，她挨訓是正常的，”瞥一眼聊天記錄，簡明微連連咂舌，“我從未見過如此清麗脫俗的逃課理由。”
“嗯？”另外兩人跟着湊頭過來看。
只見面對導員質疑，老婆多多大人這邊的對話列表赫然呈現這樣一條信息——
【老師，不上課的感覺太舒服了，我還想再舒服舒服……】
“其實這點我贊同，”簡明微點頭，“七休日就是最棒的！”
“別棒了。”舍長掏出她們帶來的第二份物品。
“喏，你睡這一周的課堂筆記和作業，都攢着呢。”
突然再想躺下的簡明微：……不敢睜眼，希望是幻覺。
“其實還好，毛毛雨啦。”毛毛雨大人安慰她。
“這段時間的小組作業我們加你名了，公共課也幫你上了，你補幾份計入期末成績的單人作業就行。”
“對對，還有，”老婆多多大人連連點頭，“明微，你的那些游戲我也盡量幫你肝了，只是有的理解起來實在奇怪……”
“就比如一個換裝的游戲，為什麽我傾盡審美的搭配結果，最後評分卻比不過那種灰沉電工裝、大媽買菜裝和聖誕混搭裝？！”
簡明微吹了下頭發眨眼，“可能因為，那也是個看數值的世界？好比戰鬥需要凹受擊充能和風套排軸，衣服也要拼屬性！”
喜歡原壺做飯和原攝拍照的休閑黨·老婆多多大人對此不是很理解，所以她拿出給好友的第三份禮物。
“別凹你那極限暴擊率和閃避無敵幀了，快來看看我去漫展回來給你帶了什麽——”
“當當，不織布、鐳射卡、色紙、超級貌美的流麻和吧唧……因為你不在場，我不知你喜歡具體什麽，就挑眼熟和好看的角色制品拿下了！”
說到這裏，她偷偷給簡明微塞了兩張卡。
“還有這個，溫變卡，捂熱後角色會脫衣服，我排隊買的時候都不敢擡頭——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悄悄看！”
見過好友卡角色模型拍各種照片的簡明微：“……當年比誰建模最有料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老婆多多大人朝她肩膀推一下，“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是個矜持的人——”
“就連我喜歡的人站我面前被我脫光了，我也只會先質疑對方是不是經驗豐富所以不反抗好吧！”
……
簡明微的快樂只持續到晚飯，面前就是豐盛的大餐，可她只被允許品嘗自己碗裏的白粥。
偏偏旁邊被留飯的朋友們還在激情贊嘆，“謝謝叔叔”“不愧是大廚級別”“真的太好吃了”和扒飯聲連成一片，簡明微沉痛閉眼。
“哎哎，注意自己的行為，簡小姐，你閉眼了我們可沒有。”
伸筷子擋住女兒探向前方盤子的小動作，程女士冷酷拆穿她掩耳盜鈴的舉止。
“可是我想吃紅燒雞翅……”
淚汪汪睜眼，知道難以撼動母親，簡明微企圖朝父親求救。
“這個暫時沒辦法，”簡父攤手，“要不我給你口述一下不同做法的雞翅風味？你就當過個耳瘾？”
這豈不是更殘酷！
簡明微端碗呼呼喝粥，然後把空了的碗往桌上一放抹嘴宣言。
“——總有一天，我會奪回屬于我的一切！”
程女士嗯嗯點頭，只對簡明微逃離飯桌的背影慢悠悠提醒。
“我等着這一天，還有，今晚不許熬夜！”
……
手機放下又拿起，難得重逢游戲，簡明微點進角色圖鑒卻不知該做什麽。
就像是一場夢，手指點着不同的頭像切換，熟悉的小人微笑出現又閃過，只有因跟随設定看向屏幕外的目光溫柔眷戀。
“時間流速似乎在變……”上次阿哈說她昏迷兩天，這次回來卻已經過一個星期了。
“但有簡·明微在……”系統說那是根據她數據模拟運行的人物，所以在磨損崩壞前應該沒差別。
“滴——”被設定好的鬧鈴聲響起，晚上十一點，該睡覺了，閉眼，閉、眼。
簡明微放下手機躺好，因鬧鈴變亮的屏幕很快昏暗，世界重新恢複寂靜。
很好，晚安入睡，醒來又将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