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最愛她
第092章 ——我最愛她
……所以, 還是個失敗的人嗎？
匹諾康尼不需要美夢，秩序的踐行錯誤，讓妹妹擔心, 殘缺的規則和羽翼, 喜歡屬于困擾, 性格習慣已經定型，自律還是糾結？
迄今為止做到過什麽呢？沒有價值、毫無意義，給人帶來麻煩, 不存在的話……離開也許會更好不要讨厭不要讨厭不要讨厭我。
“三重面相的靈魂啊，敬請聆聽我的發問……”
淺紫色的羽毛筆柔軟, 在紙面輾轉時, 堅硬的羽根流下濃烈的污墨，理想的藍圖被爬滿浸透, 脆弱的白紙潰爛如黑洞。
耷拉垂落的耳羽顫抖, 星期日低頭看向再次空空如也的掌心, 墨水将白紙染得千瘡百孔，破損處卻傳來舉杯的歡笑聲。
回眸是盛會之星匹諾康尼, 高樓大廈的燈火璀璨, 這裏沒有白晝和黑夜的區分，城市的繁華宛如星河入夢。
“我所選擇的道路……”
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海面，星期日起身往前走，幽深的記憶沉落海底，肩前觸碰的一拳和親熱的兄弟呼喚遠去。
然後是妹妹的笑顏，幼時伸手捧起的雛鳥, 寒風中輕顫的羽毛, 尾指拉鈎的許諾，演出臺下匆匆一瞥的身影。
還有那雙透澈的藍眸, 俯身擁抱的暖意融融，她擡頭看過來，唇角微揚在他口袋插了一枝玫瑰，接着背手後退。
“我所擁有的……”
明媚的紅發從掌心滑過，一縷金紅的線纏繞指間寸寸斷裂，星期日踉跄擡眸，前方只有一座傾倒水中的雕像。
所有過往塵封于海下，他半跪伸手，指尖觸碰的水面泛起漣漪，微弱的藍光中，雕像蔽目的翅翼猶如荊棘。
鏡面般的波紋只倒映出一人，他的失敗，他的孤獨，與過往背道而行，不知終點的樂園，注定踏上的苦旅。
“我所失去的……”
世上從不存在白白救人的神，星期日再次站起，點點金光從周身逸散，透明的羽翅相牽，小聖靈們環繞出現。
要改變什麽只能依靠自己，他望向深邃昏暗的洞天，一束陽光傾瀉而下，金色的羽毛落于掌心，柔軟而堅硬。
“總有一處樂園需要人來建成，為了不再失去，所有人都不再失去……”
諸般情緒歸束于自身，星期日靜靜收回遙望的目光，沒有多餘彷徨，他擡起指尖，向上空伸去——
那裏有一只來自星穹的手臂，掠過後變為一只戴着演出禮服手套的手臂，再之後是許多的、衆生的手臂。
但星期日沒有停下，這些不是他要選擇的東西，一直向上，直到最後，一只熟悉的手掌出現，指尖交接觸碰。
潔白的司铎手套和黑色的皮質手套相握，一個在腕處截斷、背部十字镂空，一個延至臂彎、神目與荊棘繞纏。
“有沒有搞錯，大半夜不睡覺別牽連我啊，心亂如麻的感覺好玩兒嗎？”
伸手把床上的人拉起，萬維克沒好氣地開燈吐槽。
“……所以你睡着了？”
瞥了眼萬維克手裏拎的東西，星期日溫和垂眸拆除他。
“哎，你那話和眼神什麽意思？誰又比誰好到哪兒去？”
隔一段距離并肩坐下，萬維克向外注視夜色中依舊華燈輝煌的樓群，嘆息被風聲扯落再散去。
“失敗了呢，和上次一樣，本以為有把握的結局……”
聞言輕輕聳肩，星期日擡手接過萬維克遞來的飲品，擰開瓶蓋品嘗一口。
“并不奇怪，對于匹諾康尼的人而言，失敗就像是夕陽，每天都會到來。”
“話雖這麽說，但誰會希望從事業一路失敗到感情啊！你倒是能忍，忍到系統都成功被明微召回了，結果我倆不進反退。”
想起兩人如今境遇，萬維克難免低落，碰杯交錯再收回。
“并非忍耐，而是習慣了，無論折翼墜地、亦或剝離天環，還有今天……疼痛是必要的，它能令我們保持清醒不是嗎？”
氣泡在口腔爆破時會産生一種輕微的麻痹和刺痛，星期日咽下喉中液體朝萬維克輕笑。
“你不也是這樣想的？否則……帶來的飲品就不會是蘇樂達了？”
“哼，真喝醉你一個人應付得了明微？她幾句話就把你忽悠走了吧？哦不對，她現在都不怎麽跟我們說話。”
講到這裏，萬維克有些疑惑地歪頭，金瞳望向星期日詢問。
“——你有沒有覺得，明微今天有點奇怪？她比平日冷淡好多……還是說決心拒絕的人都這樣？一點餘情不留？”
“按照明微的性格，她确實能做出這種事情，表明态度避免我們繼續陷進去，邏輯上沒有問題，不過……”
耳羽輕抖整理思緒，星期日蹙眉和萬維克交流想法。
“我覺得這事關鍵在于明微前後的反差，你應該也能感受到，昨晚，她明明有邁出那一步的傾向，所以——”
“我們需要搞清楚導致她轉變的因素，”萬維克很快跟上思路，“找到并解決問題，向她證明自己有負責的能力。”
對視後移開目光，星期日分析。
“顯然，明微最擔心的還是她的家鄉，對此她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那是我們不曾了解和接觸的世界，”天環折射的光芒璀璨，萬維克撐臂後仰看向夜空，“但那又如何呢？”
“我們未涉足的地方有很多，”星期日開始收拾陽臺的空瓶，“可我們也始終在行走，旅途通往群星……”
“——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到有她的那一顆！”
雙手相握拉起并肩，萬維克朝星期日笑了下。
“有長進嘛老日，我還以為你會又變成受傷後縮進籠子的小鳥呢。”
“對未知過分恐懼是我曾經的不足，”星期日送萬維克出門，“與你相遇也算使我受益良多……”
“我很高興能以這種形式邂逅自己的另一面，”他看向那張無比熟悉的臉，“但對于你的某些言行，我依舊覺得很讨厭。”
“哎，有沒有搞錯，都這種時候了還搞歧視？”
金瞳震驚睜大，萬維克在門關上前抗議。
“我不就爬你個窗嗎？！”
“——等等，你該不會是自己不會講俏皮話，然後明天不知對明微說什麽，所以遷怒打壓我吧？！”
*
“這算不算……尊貴的星神大人親自下場打工？”
擡手拎起藍白小龍的尾巴，簡·明微觀察完将其往牆上一甩，雖未如願聽見啪叽的摔打聲，但它擺爪剎車的模樣已足夠她挑唇輕笑出聲了。
“沒想到系統會跟明微一起離開吧……難為你還要耗費心力喚醒維持我的意識了，我這豈不是在白嫖星神？”
嫌棄看一眼系統所化連大笑表情都做不出的形體，阿哈無所謂地飄回來趴桌子上。
“這有什麽，反正你做的行動是我所期望的，為樂子付出一點精力再劃算不過了！”
越說越興奮，祂擡頭看向簡·明微，眼睛閃爍明亮的光澤。
“——你有沒有看清今天那兩鳥的樣子？！哈哈我跟你說……”
“說什麽？說他們失敗的墜落？這種痛苦令你快樂？”
似乎看見好玩的樂子，簡·明微搖頭笑得明豔，波爾多紅的長發肆意披散。
“那你錯了，你在成全明微，你在成全他們——就像悲悼伶人的眼淚，你覺得星期日會因此受挫一蹶不振？”
“你覺得，那樣的人，可能是明微喜歡的人嗎？他們的淚水會為別人而流，但絕不會泣于自己的失敗。”
抓過小龍一點點撫摸，指甲劃過精致的鱗片，從銀白到藍的漸變就像過渡的晴天，血珠溢出是滾圓的霞色。
“你只會讓他們更堅定自己的道路，美夢的樂園，多好啊，無人再哭泣，心有所失者在此得到撫慰……”
“哈哈哈哈，太好了，你是個瘋子——”
鱗片被強行掰斷時指尖亦被劃破，祂舒展小祥雲的尾尖伏在簡·明微膝上，認真凝望的目光誠摯。
“太好了，我也是，在看見你的那眼我就知道，我們才是最合适的玩伴——”
“不，阿哈，只有你是瘋子，亘古孤獨的瘋子。”
噴濺的彩帶纏繞受傷的指尖，瞥了眼瞬間愈合如初的皮膚，簡·明微拎起小龍的頭和祂微笑對視。
“明微什麽都不缺，你送她一場異世界的旅行，她體驗過豐富的友情甚至愛情，現在回家不過是擁抱更多歡愉。”
“星期日也會走向完滿，他這一路經歷無數新風景，結識志同道合的夥伴，在旅途的終點，他将重逢自己的家人。”
想着這好歹是系統的身體，簡·明微遺憾收回準備戳祂眼珠子的手指，搖頭輕嘆感慨。
“沒在一起又如何，曾經的回憶已經存在，或許有人偶爾記起時懷念一笑，或許有人把它小心珍藏……”
“可是，阿哈，這是他們的擁有，是你送給明微和星期日的相遇，雖不完滿但已美好，只有你依舊什麽都沒有。”
“哦，只有我嗎？”小龍歪了歪頭。
“那你呢？簡明微不回來的話，沒有她的精神維系，你很快會消散，你也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呢？”
走到鏡前坐下，簡·明微撫上自己的面龐，取掉右耳的海星與珍珠墜飾，她為其添換一朵玫瑰。
“我是因她而生的，我最愛她，明微也注定愛我，我已經擁有世上最寶貴的東西了，她想要的一切我都會滿足。”
鏡中的容顏生動明媚，簡·明微朝她眨眼，藍眸泛起的波光似水相連，隔着一層透明銀屏的觸碰。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最懂她，如果明微不願意回來，誰也別想強迫她——”
“哈哈哈，好啊！”藍白色的小龍攤平肚皮。
“從現在開始，我将不再給予力量維護這具軀體，你可以試試，那所謂愛的力量，能減輕你多少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