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親吻與心聲
第096章 親吻與心聲
音樂是一種跨越群星的語言, 獨奏是其演說的一種形式，黑白的琴鍵宛若靈魂兩色，一面是【深陷樊籠的往昔】, 一面是【同音共律的來日】。
璀璨如日芒的天環懸于中央, 垂目聆聽祈禱, 所有願望都将被編織到希佩的神音裏，分界割裂仍企圖探尋的念想……【我心支離破碎】。
背立相錯而啓程，腳步落幕入座, 一黑一白兩架鋼琴靜靜等待，星天海面交接, 秩序與同諧會面, 非獨非合的演繹奏鳴共振。
閉目低頭再揚手，指節彎曲觸鍵, 鋼琴的旋律潺潺似流水, 清泠的音色如珍珠灑向冰面, 粒粒分明，顆顆透骨, 滾動中時空延伸展開。
精妙絕倫的樂章離不開配合, 演奏需要溫和的左手和弦支撐，星期日專注地凝視着鋼琴，像用指尖撫慰心靈，落目都輕柔細膩。
樂園苦旅，前路未蔔的尋覓，從優雅享受到身心淪陷, 右手重重按下琴鍵, 萬維克動作幅度加大，傾身跳指, 狂熱般宣洩情緒。
琴身光潔如鏡面，映照出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點點星光搖曳，海面泛起漣漪，柔軟的鳥羽飄墜，視線無限拉遠，朦胧身形浮現。
長而順直的黑發遮掩側臉，平靜淡然地獨行，擡眸時的瞳孔同樣黑沉，比平日所見更疏冷幾分，仿佛對待一切都漫不經心。
遙望的對視落空，萬維克再無法忍受，放手起身後匆忙靠近，終于，在溫實的擁抱中，滾燙的呼吸和淚水染濕臉側頸項。
“……找到你了，明微。”
片刻安寂，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就在下一瞬，輕緩的嘆息響起，懷裏的女子轉身掙脫他的雙臂。
“……和之前一樣呢，還以為會變的。”
似乎因她的行為驚惶，濕漉漉的金瞳茫然，簡明微用指腹輕柔蹭去他眼尾的淚水，語氣放得溫軟。
“明明這幾天看見的時候，你們都很沉穩冷靜呀。”
某種猜想得到驗證，山澗清泉般的琴音頓住，星期日擡眸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兩人，耳羽不自覺顫動。
“明微，你……”
俯身伸手攏住不安的羽毛，簡明微耐心地撫摸梳理它，白色的鋼琴折射出星海微光，那雙黑眸便泛起玉石浸過雪水的潤色。
“嗯，我一直都在呀……怎麽會舍得不告而別呢？”
指尖停駐耳羽摩挲，連輕笑都閑散缱绻，簡明微在兩人注視中眨了下左眼，垂落的長發帶着游刃有餘的親昵。
“就在她的眼睛裏，什麽都能看見——直到今天有人幫忙後被移進那顆星星。”
像要将所有事情攤開說，她毫不避諱，但有上一次坦誠的陰影，萬維克生怕這是長別前的宣告，他只想先确認一個問題。
“所以，明微，那天的答案，還有那張卡，真的是你……”
“啧，怎麽說呢，一半一半？那張卡确實是我準備的，但簡的話也嚴重了點？”
目光從萬維克落到星期日身上，簡明微歪頭蹙眉沉吟。
“不過現在看來，我們彼此隐瞞的東西并不少，或許是該考慮一下……”
無論是看見她這張臉毫不意外，還是面對簡·明微的表現，亦或其他細節，簡明微确信星期日知道一些他不該知道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他怎麽得知的消息了，懷疑、觀察、推理、判斷，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明微，我們……”
不确定她的态度，萬維克沒等簡明微說完就試圖挽回，但他不知能解釋什麽，金瞳無措移向星期日。
“別擔心，”察覺萬維克的慌亂，簡明微勾起他的尾指輕晃，“只是想真正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關于……那些我從未告訴過你們的事情，你們聽完再做決定吧，畢竟真相總不如夢境美好。”
移步欠身致禮，星空下的海面随動作泛起銀色漣漪，兩架鋼琴對立，整個場景如夢如幻，簡明微揚唇朝面前人伸手。
“那……親愛的家主大人，你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标準的邀舞動作，坐在鋼琴前的星期日垂眸，修長手指重新撫上琴鍵，但面向簡明微的萬維克卻猶豫了。
天人交戰三秒，頂着挨揍的風險，他抖了下耳羽頑強開口。
“——我不跳女步。”
老日還在呢，現場又不是只有兩人！
沒想到萬維克會糾結這個，簡明微直腰彎眸，嗯聲縱容表示等他邀舞。
鋼琴再響，優美抒情的旋律徐緩流暢，這次是一支圓舞曲，一支柔和的華爾茲舞曲，波浪般起伏，旋轉交接。
指尖觸碰相握，攬過腰肢搭上肩膀，伴随悠揚的曲調，踮腳，後退再接近，回旋時眼眸對視，兩人在星海起舞。
華爾茲用W表示，它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支能與異性近距離接觸的舞蹈，旋轉是華爾茲的精髓，輕盈且優雅的擺動。
不休的圓舞，兩人貼近相伴，轉許多圈回到原點，過往經歷相互交織，從監禁室的初遇開始重算。
搭在肩前的手下滑摸到腰間羽翼，指尖輕點再上攀，抵達家主禮服胸口的绶帶，那裏垂墜一枚藍金色的星星。
擡手握住，将它從嚴整拽得歪斜，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動作，與此同時，海面出現一道綠色的可愛狐人虛影。
“藿藿，仙舟羅浮十王司見習判官，”簡明微垂眸開口，“豐饒命途，那時候，你的傷主要是她治療的。”
高低起伏是華爾茲的特色，浪漫月色和暧昧音符，簡明微推開萬維克，海浪帶來相聚，她牽着星期日起身。
旅人的風衣飄帶悠長，黑色的鋼琴接續樂曲，灰藍發絲柔軟垂搭，星期日握住她的手，淺金的聖靈環繞浮現。
舞步連綿移動，宛如沙灘漫行留下的足跡，淚流後被背伏前進，觸碰到的耳羽纖長柔軟，它乖順依偎在指尖。
荊棘自暗色生長，高塔那攀纏腰部的一束，再在腕間垂下時已是淺紫帶金，成為會議商讨時環繞大腿的一圈。
扯落沒有尖刺的荊棘仰頭，簡明微望進那雙淬藍熔金的眼眸，沉溺的熱烈冷卻于分離的指尖。
“當初向老奧帝檢舉你在露莎卡的行蹤……是我的任務。”
接着推開星期日，簡明微輕笑後退，黑發飄揚落下，她在如詩的樂章中自己換位。
華爾茲也是生命力非常強的自娛舞，擡臂移步，升降、傾斜、擺蕩，萬千的弦伴奏一場獨舞。
更多的虛影随舞步在海面浮現，床前俯身的母親、端菜雕花的父親、嬉笑相鬧的好友、經久未逢的世界……
紛亂的記憶與念想掠過又破碎，舞步旋轉，再回來時凝聚出一道紅發藍眸的身影，無比熟悉的面容。
擡手撫摸面前人的側臉，簡·明微露出滿足眷念的笑容，她将眸中失去的人重新烙進自己眼底。
“——你從未離開過我，我們互相了解，你也愛着我，我是知道的。”
“雖然事實如此，但說出來未免有點尴尬吧……”
指尖落向她右耳的玫瑰墜飾，簡明微朝另一個自己發出邀請，彎眸淺笑語氣篤定。
“如何，要先打一架嗎？”
“這倒沒必要，還用說嗎？肯定我是男步。”
波爾多紅的長發明媚張揚，簡·明微勾唇笑着彎腰，緩伸牽起她的手，吻過手背再攬腰入場。
“……看在你這幾天辛苦了的份上。”
卷而翹的長睫翩跹，簡明微垂眸搖頭，緊接着扣緊簡·明微的手腕，肌膚互相摩挲，帶動身體移動。
華爾茲的所有動作都應柔順而富有韻律感，兩人成對旋轉，溫馨而浪漫，音樂的節拍變化，舞姿亦是多彩。
衣擺搖曳，腳步交纏，輕笑中有手指由肩移落到腰，捏抱的同時右手反握揚起，頃刻完成身位的互換。
“——所以讓你跳一會兒男步吧。”
擡手牽引回旋，華麗端莊的圓舞曲即将落幕，海面漣漪盛放如花，優雅曼妙的舞姿定格于身前。
“哼，還不是我在讓着你。”
從簡明微的臂彎起身，簡·明微的語氣不掩任性和幽怨，然後是互相微笑，她上前主動抱住她。
“……以後也不許忘了我啊。”
身形逐漸透明消散，簡·明微認真凝望簡明微，女步最後是仰身擡眸，自下而上看見的她最最完全。
“這還用說？果然，你也是幼稚鬼呢。”
懷裏的虛影變空，簡明微收回手臂站直身體，右耳的玫瑰墜飾在發間隐現，紅寶石純粹似朱砂染血。
星天海面重歸空闊，鋼琴的樂聲漸歇，看着靠近的星期日，簡明微朝他伸出手。
不是牽抱，指尖冰藍的光芒閃爍，一枝晶瑩的玫瑰出現，她将它斜插進他的衣領，而後退步輕言。
“如你所見，我并非獵犬家系的人，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幫助你的也不完全算我，我的任務是……”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不是避開，柔軟的耳羽垂下，星期日上前俯身擁住簡明微，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黑發間穿梭，溫熱呼吸都帶顫。
“從第一次見面就能聽見……你的來歷，你的任務，你的願望，我都知道。”
完全意外的回答，簡明微睜大眼睛，退縮的掙紮被懷抱淹沒，星期日撫摸她的側臉，鼻尖相抵輕蹭。
“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你，從來沒有變過……”
金瞳将熾烈重新點燃，旁邊白色的鋼琴映出交纏的人影，親吻應當用心，指尖撩開臉側淩亂的發，唇瓣落向唇瓣。
從溫柔輾轉到渴望迷戀，舌尖陷入微張的紅唇勾吮，接吻空隙的喘息濕潤急促，腰肢被攬緊按進懷裏。
清冷的雪松萦繞上玫瑰香氣，欲海沉淪，眸光水意朦胧，簡明微抵住他後仰，想要質問已先失神。
有手指沿着後腰下滑，輕輕抖動的耳羽蹭過脖頸，星期日擡起左手虛虛遮住她的眼睛，呼吸反複流連。
看不見使得觸覺更加敏感，熱氣彌漫含住耳珠，指尖摸到的耳羽釘飾冰涼，随後另一雙手臂探來。
左手被抓住吻過，經過潤澤的唇瓣傳來缱绻裹纏，簡明微抖着腰攀伏其中一人肩膀，這卻引得了另一人不滿。
手掌從後頸移開，領口最上方的衣扣被解，肌膚暴露于空氣先是一涼，但很快遭暖熱覆蓋，唇舌舔舐後齒尖輕磨。
被啃咬的一小塊皮膚幾乎發燙，痛與愛莫名關聯，似乎想留下一種無法分開的印記，長睫掃動帶起酥麻癢感。
“你想要回家，我們都知道……沒想過攔你，會幫你實現所有願望。”
“但在這之前，明微，你能否将目光也停留在我們身上？無論多久多遠，我們都希望和你攜手并肩。”
用來演奏鋼琴的手指靈活，他們又向來最細致好學，指尖游移撫摸，她眼尾耳側的濕紅和身體戰栗反應牢記于心。
“放，放開……”
意識趨近混亂，雙腿傳來站不穩的震顫，簡明微頑強分出一絲清明察覺異常，可身邊兩人動作絲毫未停。
終于，這片海面也由實變虛，墜入海水時全身浸沒，但這遠不如腰間纏抱的手臂令人窒息，分離前尤為眷戀。
星期日托起她的下巴，簡明微卻被這名為渡氣的動作吻得更暈，萬維克逗弄般親着她的側頸。
“明微，別覺得現今自願便可以扯平一切，要知道，你曾經對我們做的事情——”
“那片羽毛，可不止是傳遞聲音，早在還未見面的時候……你可得對我們負責呀。”
時間流逝，空間破碎，墜離回歸時的金瞳含笑落淚，語氣執着而堅定。
“——我們會等你。”
*
不，這已經不是等不等的問題了。
聽見心聲、熟悉的落淚和親吻、那片不知還有什麽作用的羽毛……
從床上驚坐而起，簡明微心有餘悸地撫過胸口，待呼吸平穩後才咬牙切齒召喚系統。
“系統啊，關于星期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嗯？”
最後的單音威脅性十足，看着簡明微的笑容，小統龍瑟瑟發抖。
“明微，你，你是指哪方面？海底還是……”
“很好，看起來瞞我的事還不少，”簡明微活動手腕，“先寫份報告交上來，知道多少說多少。”
至于其他……
等明天解決阿哈，回去後星期日、萬維克和系統三個的揍誰都躲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