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凍》x巴基(二)

第 7 章 《解凍》x巴基(二)

她被冰水澆透。

然後在一片白光中醒來。

這是一個空曠的地下室,沒有窗戶,滿地灰塵。兩盞大燈筆直地打在她臉上,幾乎要把她刺瞎。她的手腳都被綁在椅子上,椅子被固定在地面上,連了幾根電線,形成一個簡陋而且安全性不高的電椅。

審訊的第一步。

不讓她睡覺,不跟她說話,慢慢等她精神崩潰。

她學過。

這是九頭蛇雇員的必備知識。

一開始,她以為入職培訓都是介紹企業文化,講講美國夢。

她錯了。

錯得離譜。

她入職第一天就開始學俄語,第二天收到一本《現代毒.藥發展史》,并且開始進行抗藥物訓練,第三天被帶去野外極限生存,差點成為鱷魚的點心。

幸好組織對研究員要求很低。

大部分訓練她都勉勉強強完成了。

她會講蹩腳的俄語,知道氰.化物有毒,能在野外吃蟲生存。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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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到底為什麽要加入組織?

她在一片白光中回想。

想起來了。

因為招募她的人說,“薪水很高,經常放假”。

确實如此。

薪水比診所要高多了。

假期也很多。只有“資産”工作的時候,她才需要工作。

是她太蠢,沒考慮暗藏的陷阱。

她早該相信爸爸媽媽的話。

高風險才有高回報,普通人不要幻想什麽天上掉餡餅。

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要學獸醫,去跟貓貓狗狗們打交道。人類太危險了。

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資産要從她這裏問出剔除“觸發詞”的辦法,然後殺人滅口。

她好想爸爸媽媽。

她好想家。

地下室外,監控屏幕前。

“她多大?有二十五歲嗎?”史蒂夫不安地敲着桌子。

“我不知道,我連我自己多少歲都記不清。”巴基煩躁地說。

他們又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

史蒂夫問:“她為什麽不出聲?”

巴基用指甲刮了一下話筒,音響裏傳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電流音。她在地下室發出驚慌失措的尖叫,像一支壞掉的長笛。

“你還想聽嗎?”巴基問自己的朋友,“我可以電她,她會叫得更大聲。”

史蒂夫猶豫:“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比如?”

“抓個看起來更像壞人的來審問。”

“她就是壞人,史蒂夫!”

審訊開始不到五分鐘,巴基就已經後悔了。

他不該同意史蒂夫圍觀。

如果沒有史蒂夫在旁邊,他可以進入地下室,一根根拔掉她的指甲,或者一件件脫掉她的衣服。她會驚恐地哭起來,哭到失聲,哀求的話含糊不清。他得像昨天一樣,把槍或者別的東西堵進她嘴裏,才能讓她安靜下來。

天哪。

他在想什麽。

現在是要讓她開口說話,不是讓她閉嘴。

“開始問話吧。”巴基焦躁地在座位上挪動,及時止住過分發散的思維。

“難道不應該先讓她孤立幾天,等她精神承受能力到了極限再……”

“你叫什麽名字?”巴基打開話筒,直接問道。

史蒂夫看了他一眼。

監控屏幕上。

她在椅子上彈了一下,背部瞬間直起:“放過我吧!我只是個負責執行命令的研究員,我真的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告訴我你的名字。”巴基重複。

“還有你的年齡。”史蒂夫及時補充。

巴基轉頭看向他,做了個口型:“你在做什麽?相親?”

“我在讓自己心裏好受點。”

“二十一歲。”她回答。

史蒂夫:“我錯了。”

“好極了,我來當壞人。”巴基嘆氣,把他一個人留在屏幕面前,自己進了地下室。

她聽見門外有鎖鏈的響聲。

很快,“資産”走了進來。

他的步子很大,訓練有素,像大型掠食動物一樣悄無聲息又帶來壓抑陰影。黑發緊貼在他的側臉,将輪廓修飾得更加冷漠肅殺。他走動時手臂和大腿肌肉的運動方式讓她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毫不懷疑這男人能用一根手指殺了她。

他手裏有一把短刀。

她極力後退,但是她被固定在椅子上,椅子被固定在地面上,她哪裏也去不了。

她以有史以來最快的語速說道:“不管你想要什麽我都沒有。如果你想殺我,請跳過折磨的步驟。我、我可能會尿褲子,把你弄髒,如果你沒有備用的戰術服,最好不要……”

喋喋不休被打斷。

她的喉嚨被冰冷的金屬手握住。

手指慢慢收緊,一點點擠幹肺裏的空氣,白光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

她的腿亂蹬着,聲音越來越小。

在她即将失去意識時,一絲新鮮空氣灌了進來。

握在她脖子上的手放下,在她腿.間抹了一把。

“你沒尿褲子。”差點扼殺她的人冷笑道,“表現不錯。”

她屈辱地臉紅了,身體像過電般戰栗着。

“我問你答,不要多說一個字。”巴基目光淩厲地盯着她,“每說一個謊,我就切掉你一根手指。明白了嗎?”

她拼命點頭,鼻尖通紅,視線不敢離開他手裏的刀。

“好,我們開始。”他道。

審訊過程中,巴基一直盯着她的喉嚨。

他掐過的地方迅速泛紅,然後又慢慢産生青紫色。指印很明顯。斑駁的色彩纏繞在她脖子上,像一個漂亮的項圈。

她是個愚蠢的話唠。

散亂稀碎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幾乎無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

“我、我加入組織是因為薪水很高,假期很長。現在找工作真是太不容易了。我怕畢業就失業,甚至想去第三世界國家發展,幸好組織找上了我……”

“我真的不會俄語,我會說一點意大利語,呃,Ciao?哈哈哈……哈……呃,別的?Ciao,bello,tiamo?”

“觸發詞……我、我知道怎麽讀,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怎麽植入進去,或者把它拿出來。我是個普通醫學生!不是會編譯生物密碼的神經學家!”

“呃,我、我的工作?”

“我的主要工作是維護‘資産’……也就是你。”

“維護,就是……就是維護的意思,字面意思。有點像給電腦清理碎片文件,或者給自行車鏈條擦油的臨時工。對不起,我真的很微不足道。”

巴基用刀背砸了她一下。

她的嘴唇開始出血,眼裏的恐懼越發深重。

“我剛才說什麽了?”他危險地逼近,眼睛微眯着,面罩下傳來的聲音安靜而低沉,“說一個謊,切一根手指。”

“我沒有說謊,我……”

“這是什麽?”

他拿出一張照片。

天哪。

這是監控攝像頭拍下的照片。

哪個倒黴鬼留着這玩意兒,還被資産找到了?

這張照片上,她正站在升降椅旁邊,靠近他耳邊說着什麽。

其他所有研究員都圍在外面站成一圈,手裏拿着筆和本子在做記錄。

“這是……這是在給你……擦金屬臂。”她不該對一個人型測謊儀說謊,因為她剛說完,右臉又立即挨了一刀背,“這是在調試觸發詞!”

她側頭吐出一口血。

“求求你別、別打臉。”她緊張地哭道,“我沒錢整容!”

“挑一根手指吧,有哪根是你不想要的。”巴基把冰冷的刀尖貼在她滾燙的臉頰上。

“我都想要,我我我……我有強迫症……我不能容忍不對稱的東西……”

“那就挑兩根對稱的。”

誰來救救她。

爸爸媽媽,導師,同事,九頭蛇的特工……上帝啊,趕緊派一個人來救她。她不想死。如果一定要死,她想死得輕松一點。

她知道觸發詞是什麽,怎麽設置到他腦子裏的,又怎麽把它除掉。

但是她能把這個告訴挾持者嗎?

顯然不能。

因為她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幹淨了,她的死期就要來了。在此之前,為了确保她沒有任何保留,資産會想盡辦法折磨她。

退一萬步。

假如資産突然變得人性化,在她解除“觸發詞”之後把她放了,九頭蛇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橫豎她都是死了。

她想在不那麽痛苦的情況下,稍微多活幾個小時。說不定這幾個小時裏外星人就襲擊了地球,她能在混亂中順利逃脫呢?

人活着,心态要積極向上。

要有希望。

“小、小拇指。”她哭着說,“我不要小拇指了。”

資産連眼睛都沒眨。

刀尖快速紮進骨頭的接縫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尖叫聲能把自己震聾,她想不通小拇指這麽微不足道的部位,怎麽能産生如此之大的痛苦。

另一個人沖進地下室:“夠了,放開她!”

刀還沒開始移動就被抽了出來。

她直接暈了過去。

巴基不滿地盯着手裏的小刀:“她馬上就要說了。”

“她暈過去了!”史蒂夫有點惱怒,“而且她是個被九頭蛇連哄帶騙招進去的孩子!你每揍她一下,她都要哭着喊‘爸爸媽媽救我’!”

他用力把止血帶壓在她手指上。

雖然那個刀口不足以削掉她的手指,但也看起來很可怕。

“你的同情心太泛濫了。”巴基用刀指着她,怒火更盛,“她不是什麽該死的‘孩子’!她為九頭蛇服務,自願的,領薪水!她叫我‘資産’,給我調試所有的觸發詞,我醒着的時候,她無時無刻不在我耳邊說話,一千遍,一萬遍,像個破收音機,永遠都他媽不會停下!因為她要确保每一個觸發詞正常運轉!确保我能正常‘運轉’!确保我能正常殺人!”

史蒂夫停下動作,內疚感在他臉上閃爍。

巴基的刀尖抵上她的臉,很不穩定,留下一道扭曲的血痕:“你聽見她剛才說的話嗎?她負責‘維護’我,像維護一個破電腦或者生鏽的自行車一樣。她,他們,從來沒有把我當作人看!”

史蒂夫與他仇恨的目光接觸。

兩個人互不退讓。

最後,史蒂夫放松了,他舉起手:“巴基,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不能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

巴基嘴角抽搐了一下,什麽都沒說。

“我相信你。”史蒂夫認真看着他,“但是,答應我……要有底線。”

巴基的脾氣也慢慢控制住。

他點點頭,手深入發間胡亂抓了幾下:“抱歉,我……”

“沒關系。”史蒂夫拍了拍他的肩,“沒關系,巴基,這些都會好的。只要別忘了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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