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家清風

遠處,飛來一個身穿上濛神府裝束的小仙子,五官清秀,她對着碧水天君盈盈一拜:“拜見天君。”

碧水天君眉頭一皺,“何事?”

小仙子再拜:“我乃上濛神府的小仙子,受煙濛天女所托……”

碧水天君擡手打斷了小仙子的話:“替我轉達,此生我與她再無任何瓜葛。”

小仙子無聲嘆了一口氣,也早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再拜一拜便告辭了。

小仙子原話回給煙濛天女,煙濛天女住的“雪煙濛樓”一日之內又更換了無數的珍貴瓷器。

小仙子退出雪煙濛樓,微微又嘆了一口氣,煙濛天女的脾氣自從千年前那日去見了大皇妃,便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碧水天君站在湖中心,宛如一幅自然畫卷,他記憶中的煙濛冷豔高貴,卻又自己的驕傲;自信自強卻有自己的原則,她從不輕易傷人,更不會打罵遷怒身邊的人,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不知不覺成了一個蛇蠍的女子,一個女人的嫉妒真的能把自己毀滅了嗎?碧水天君搖搖頭,罷了,與他無關。

木小貍聽亭旭曾說過,凡間的春季甚是美麗,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冬季的皚皚白雪,孩童玩鬧的歡聲笑語最為熱鬧。可木小貍偏偏喜歡夏天,聽聽雨打芭蕉,蟬鳴鳥叫;或者秋日裏坐在那紅紅的楓葉山上看夕陽西下。

不知不覺已在凡間渡過了三十載,過了三十個四季,木小貍雖然沒能幫助亭旭讓綠蘿回心轉意,可亭旭倒是大方,每一次查到木兆的行蹤,都會派小仙子,前知會木小貍,昨日那名亭旭派來的小仙子給她送口信,木兆将會來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名為唐圖的小鎮。

可惜被柳枝刺傷了,尋人的事又要耽擱一下。

木小貍被那條柳枝刺得極深,紅豔豔的鮮血染紅了粉藕色的羅裙,閃着光暈的七色血沿着她的傷口流了一條斷斷續續的“七彩長線”。她的小臉血色漸漸褪去,越來越蒼白,走路朗朗跄跄,漸漸地快堅持不住了,她甚至來不及回頭看看身後是否有大蜘蛛與柳枝,便軟趴趴地倒在地上,維持人類的身體的力量消失殆盡後,化為本體,一只的七彩靈狐,個頭不大,耳朵尖尖,渾身雪白,有着七條雪白的尾巴閃着七彩的光暈。鮮豔的紅色染上了它雪白的皮毛,閃着淡淡的光暈,傷得極重,它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昏迷。

仿佛進入了一個奇異的小世界,木小貍躺在金色的麥穗兒上面,微風吹着它的毛絨絨的身體就像木兆姐姐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它的身體,恍惚間,它仿佛看見一個人影,難道是木兆姐姐,木小貍想朝他飛奔過去,可是四肢不聽自己使喚,動彈不得,它只能看着那個人影朝自己一步一步緩慢地走過來,木小貍漸漸看到他的身形,隐約間有一股清風的味道撲鼻而來,木小貍自言:原來清風是這樣的味道。

那人不曾停留下腳步,緩緩前進,待他近一些再近一些時,木小貍才看清他的真容,他身材修長,如同松柏,墨發披散在腦後,仿佛是渾然天成的玉石仿雕刻出的精美五官,白色的長衫拖地,身邊仿佛有缥缈的仙氣圍繞着他轉動,這世間若是有什麽可以形容他的詞語,恐怕只有風華絕代這一詞了。男子一直看着他,眸子有木小貍看不懂的深情。

為何如此面熟,可是究竟在哪裏見過呢?為何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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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貍覺得地獄王已是妖孽人物,世間少有,不曾想又出來一個極品仙男,他的氣質與地獄王的氣質完全不相同,容貌卻也不輸地獄王半分。

木小貍不禁看癡了,嘴角流出了一點兒晶瑩的液體,男子低頭看着可愛的小狐貍,俯身輕柔地抱住它,木小貍還是不能動彈,此刻也不想動彈,身上卻發出淡淡的七彩光暈,在男子溫暖的懷抱裏漸漸變成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羅衣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深深地吸引着那男子,他情不自禁把嘴巴湊上了她美麗的唇瓣……

古香古色的大房間,一只可愛的雪白小狐貍在一張舒适柔軟的大床上打滾,若不是有着白白的狐貍毛擋着,一定能看到它紅撲撲的臉蛋,想起夢中那男子深情的一吻,它就羞愧的鑽進被子裏面,捂得嚴嚴實實的,沒想到活了幾百年的“高齡”,還是逃不過美色的誘惑,太丢人了,不,太丢狐貍了。

“小狐貍,小狐貍,你會悶壞的。”

木小貍在被子裏聽到一個破壞心情的聲音,聽起來是個年輕人,聲音還帶點稚嫩,正在輕輕地掖它的被子,木小貍不高興了,它活了幾百年的“初吻”在夢中被一個陌生男子奪走了,還不許它捂被子,哼!木小貍賭氣一般從被窩裏跳出來,要吓唬吓唬這個破壞它心情的讨厭家夥。

木小貍跳到床前的圓桌上,四條腿踩上四個倒立的茶杯,閃着七種光暈的七條尾巴撐開,像是炫耀美麗的高傲孔雀,瞥了他一眼,随即目不轉睛地看着這個縮在角落裏的年輕人,是他,夢中見到的男子。

那年輕人害怕地縮在角落,雙手抱住膝蓋,偶爾擡頭看看這個吓唬他的罪魁禍首,見木小貍呆萌的外表,閃着光暈的神情尾巴,莫名地羨慕:那幾條尾巴真亮,有了它們晚上都不用點燈了。

年輕人見木小貍沒有再作出什麽奇怪的舉動,膽子也越發地大了,慢慢地如一個物體般,挪動到木小貍跟前,看着它可愛毛絨絨的皮毛,忍不住摸了一把,軟軟地,如想象中一樣舒服。

木小貍此刻還在雲游天外,怎麽會夢到他呢!這個膽小的凡人,分明是夢中的男子,可少了那陣清風的味道,此刻他作書生打扮,倒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流。他的眉眼,木小貍越看越熟悉,直到聽聞凡人自言自語吐出:“傳聞白狐有九尾,你卻有七尾,還閃着光,莫非你是妖怪。”

木小貍怒瞪着凡人。

妖怪……

木小貍一下子炸毛了,你這只該死的鬼魂,地獄城初見便覺得你可憐,不曾想,你竟然是一個該死的二百五,把天宮的七彩靈狐認成是那害人的妖怪。

木小貍的表情一變再變,然後狠狠地瞪着這該死的王八蛋,沒想到這鬼魂成為了凡人也是個扶不上牆的啊鬥。

年輕人倒是有些害怕,他活了十多年哪裏見過這麽有靈性的狐貍,看着木小貍吃人的目光,年輕人想起了“魚香酒樓”裏的說書先生口中所講的害人狐妖若是吸了年輕男子的陽氣,便會功力大增。

年輕人發軟的腳不禁倒退兩步,不小心踢到一邊的椅子,撲通地掉到地上,害地大叫道:“啊、啊、啊!”

木小貍被他的“獸吼”震得恨不得在尖尖的耳朵塞兩塊棉花。待吼聲停止後,木小貍瞧着他蹲在地上,雙手環胸,眼神倔強又帶着祈求,一副我不怕你,你不吃我成不的小媳婦模樣,又好氣又好笑。

緊緊關閉的房間,門外傳來敲門聲,一個關懷的婦人擔憂地問道:“二少爺,你沒事吧?”

年輕人看着面前不再兇悍的小狐貍,它一臉的呆萌,伸起前肢一個的一個小爪子,突出小小的舌頭輕輕地舔,時不時偷偷看他,微微嘆了一口氣:罷了,這也是可憐的一只小狐貍。對着門外大喊:“沒事,藍嬷嬷,我是見到救回來的小狐貍活了,太開心了,才大叫。”

木小貍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年輕人救了它,對他咧嘴一笑。

這小狐貍太有靈性了,年輕人看着小狐貍突然又那麽友好,膽子又大了,屁颠屁颠過來地湊上來,伸出手撫摸小狐貍的毛發,真是又軟又舒服。

木小貍眯着眼,偶爾偷看一下這個凡人,長得真像,可眼前的人并不是夢中的人,夢中的可是個風華絕代的仙人,有着清風的味道,眼前的人有一股子凡人的書卷味,呆呆的。

半夜時分,木小貍看着窗外皎潔的月光,不禁想着那個夢境,心裏竟然有小鹿亂撞的感覺,它用小肥爪拍拍自己的腦袋,不禁懊惱:大半夜不睡覺竟然在思春。想起思春這個不純潔的詞,不禁羞愧地用小肥爪捂住自己毛絨絨的臉,仿佛怕被人看到它狐貍毛下的紅彤彤的皮毛。

“嗖”地一聲,木小貍竄到一旁的整潔小書桌上,它必須要做點什麽轉移注意力,不胡思亂想,眼球一下子被桌上的畫卷所吸引了,一只可愛的小狐貍,七彩光暈淡淡閃爍着的七條尾巴高高揚起,得意的臉龐,狡詐的眼神,白白的小爪子抓着一只香噴噴的雞腿,站在茶杯上吃得不亦樂乎。畫卷的右下方寫的是郁風清三個娟秀小字。

木小貍兩只小肥爪抓住畫卷的兩端,看得出神,這凡人原來叫郁風清,名字倒是清雅,作的畫也好看,名字寫得更好看。

☆、狐貍怕鼠

“嘭”地一聲大門粗魯地被推開,木小貍反應極快,“嗖”地一下子蹿到書桌上方的樑上躲起來。

兩個穿着整齊統一的家丁把軟趴趴的郁風清架着,如同威武的大公雞般走進了,到了床沿,仿佛那幾斤昏厥的郁風情是玩偶一般,“嘭”地扔到床上。郁風清的頭撞到床頭的木頭樁子,腦袋昏昏沉沉,光滑的額頭的幾縷鮮血緩緩流落眼睛、鼻子,渾身的骨頭架子仿佛散了,他眼睛緩緩睜開,迷茫地轉頭看着那兩個兇神惡煞的家丁。

家丁甲不屑地說:“二少爺的身子真是好,你既然醒了,如此也替郁家省下了一點藥費,夫人定會誇獎你的。”

家丁乙可憐地看着郁清風,眼神示意家丁甲別說了,這個二少爺的命比他們這些幹粗活的還不值錢。

家丁甲不理會他,眼睛卻看向門外一閃而逝的一道黑影子,一定是夫人派人來監視他們的,如果他們對二少爺心存憐憫,等待是他們的将是滅頂之災,他們的一家老小恐怕都活不成啊!

“二少爺。”一個老婦人沖進來,一把抱住郁清風,哭道:“可憐的孩子。”

家丁乙想說點什麽安慰一下那對主仆,家丁甲拉住他,退了出去,事到如今,說什麽都沒用。

婦人用幹淨的帕子擦拭他的傷口和臉上的血跡,忍住不哭出聲音,看着沉默的二少爺,勸道:“二少爺,你別怪他們,他們都是有苦衷的,你有怨,有恨,被悶在心裏,說給藍嬷嬷聽,打罵嬷嬷也成。”

郁清風清澈的眸子如一汪清泉,強忍住淚水,不讓它滑落:“藍嬷嬷,我不怪你,也不怪他們,都是我不好。”

藍嬷嬷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包紮好了傷口,再三檢查其他地方都是皮外傷,傷口沒什麽大礙,才離開。

郁清風目送藍嬷嬷離開,眼睛在轉動,尋找那有靈氣的白色七尾狐貍,木小貍從樑上跳下來,趴在郁清風懷裏,郁清風看着可愛的木小貍猶如孩童般笨拙地安慰他,那雙澄澈的眼睛映出了他的模樣,輕輕抱着木小貍,不再壓抑自己的淚水,任由淚水劃過自己的臉龐。

漸漸地入夏了,即使是清晨,汗水也不禁流出了,耳邊傳來蟬音。

郁清風早早起來收拾衣物,抱着這屋子唯一屬于他的畫卷,不禁想起自己的親生母親,那個在熱夏笑得如荷花一般的女子。

木小貍揉着惺忪的睡眼,這是這麽回事?外面怎麽一群人在吵鬧?

郁清風背上自己的包袱,騰起一只手抱住木小貍,眼裏流露出悲傷和不舍,偌大的家人再多,卻終究不是自己的,他還沒來得及開門,門就被撞開了,兩個家丁狼狽地地趴在地上。郁清風看着這些人,有昔日自己母親的丫頭婆子和奴仆,自母親離世後,他們紛紛“叛變”,成了如今夫人的“忠心奴才”,這些人在,他那的一點不舍,徹底消失殆盡。

越過層層人群,頭也不回往外走,離開那個不屬于他的房間,這個不屬于他的院子,還有不屬于他的地方,他全部再也不留戀了,可心底還是有一點疼痛。

“二少爺,夫人吩咐了,我們是唐圖小鎮的大戶人家要以身作則,這裏離鄉下很近,您就步行前往。”守門的鐵叔是府裏負責看門備車中對郁清風最為客氣的。

郁清風點頭致謝,身後就是燙金的牌匾,書法蒼勁有力,寫着“郁府”二字。

郁清風很平靜,他知道有朝一日他一定會離開的,從他母親去世,父親迎娶了他如今的夫人開始,只是沒想到這一日居然這般快,安慰自己不難過,終究是騙自己的,沒看到藍嬷嬷,有些遺憾,下次再來尋她吧。

木小貍看着他毫無波瀾的臉,它知道這個十幾歲的年輕人承擔了很多很多,一路上,木小貍都很乖,安安靜靜地躺在郁清風懷裏睡覺,郁清風看着懷裏的狐貍,撫摸着它柔軟的毛發,不知為何,他抱着小狐貍,就像抱着全世界。

郁清風要去的地方确實不遠,他那“書生”步伐走了半天就到了,這是一條簡樸的小村子,因為村子都喝流溪河水長大,就叫流溪村。鄉下空氣清新,各處房屋瓦礫泥牆,各家各戶的院子幾乎都栽種了一棵大樹,濃密的枝丫攀出各家各戶,遠遠地望就像一片綠色叢林。

在木小貍的眼裏,郁清風原來住的地方叫房舍,它還勉強能住幾年,如今的地方叫貧民窟,能住狐貍嗎?一個小院子種着一顆大榕樹,樹下擺放着一張小石桌、三張小凳,兩個小單間并連,一個小廚房院子裏,還有一個小茅房,普通人家自然歡喜,可住慣天宮的七彩靈狐簡直不能忍受。

木小貍可不樂意住在這裏,吱吱地叫,表示抗議。

郁清風安撫木小貍,摸着它的小腦袋給它順毛:“小狐貍,我們只能住這裏了,郁府,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他環顧一圈,自得其樂:“在這裏我們失去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我們得到了自由,在郁府裏面沒有的自由。”說着,張開雙臂,感受自由的風。

木小貍還是聳拉着腦袋,不高興。

郁清風早有準備,把擦布鋪到木小貍腦袋上,戳戳它的尖耳朵,示意它快擦。

木小貍不滿地吱吱直叫,小肥爪指着它的傷口,還包着一條小手帕呢。

郁清風的腦袋也包紮着布條,他卻不覺得疼痛,輕揉着木小貍的小腦袋:“那你休息,我來。”脫去長袍,撸起衣袖,從小廚房吃力地提來一個盛滿水的破舊木桶,一拐一拐地走來,可手的重量越提越輕,低頭一看,桶裏的水流了大半,全撒在路上了,郁清風有些沮喪。這時,廚房閃爍着七彩的光暈,郁清風喘着粗氣,小跑過去,心裏擔心剛剛跑去廚房的小狐貍。

小廚房門敞開,一只可愛的七彩靈狐渾身毛發如同棉花一般膨脹起來,圓圓的,懸挂在半空中,輪廓勉強可以認清那是一只小胖狐貍,尖尖的嘴巴像水壺一般澆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把小廚房澆濕了個透。

木小貍不敢把嘴巴長得太大,她可是喝了十幾桶水,萬一全流了怎麽辦?向郁清風打眼色,示意他快拿布擦地立刻會意,也不顧自己走了半天路的腳累不累,勤快地擦起來。

木小貍自豪,還是它機智啊!

小廚房鍋碗什麽的還是有的,就是太殘舊了,木小貍腹肌:怎麽這大戶人家都讓 “老家”破破爛爛的。

郁清風雖然不得寵,可是好歹也是少爺一枚,很少幹粗活,洗了大半個廚房已是筋疲力盡,可他硬撐着,不肯倒下,正要把剛剛洗涮好的碗盆放回原位,他腦袋不受控制,一沉,手一抖,東西全部掉到地上,即使木小貍再眼明手快,也一時半會控制不住自己的“體重”,讓衆多的碗品“哐當”地全部砸到地上,驚醒了一屋子的老鼠,到處“吱吱”叫。

“啊,啊,啊……”木小貍拆房子般的大嗓門實在是震天動地,口中的水如同瀑布般,嘩啦直落,席卷整個小廚房。

郁清風這回是徹底驚醒了,先是碗砸了,耳朵再受到傷害,然後被空中嘩啦直流的瀑布沖出了一米遠,最後空中那個像棉花的小東西撲向他,要死要活的,表示很怕怕。

郁清風濕溜溜的衣衫都能擰出水了,懷裏的小狐貍嘤嘤哭泣,如同個孩子般,死活不撒手,他沒法,只好安慰着眼前的小狐貍才是上策,輕輕撫摸它的小腦袋,木小貍昨日沒睡好,如今有個舒适的環境,慢慢地進入了夢想。

郁清風哭笑不得,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狐貍,貼心地為木小貍擦幹了它的毛皮,準備了個安穩的睡窩,郁清風才抽空換身幹淨的衣裳,無奈地看着木小貍,那聲震天吼一出,郁清風雖心驚并不害怕,它果然不是一只尋常的靈狐,想到這裏郁清風一笑,它從未尋常過,難道它真是妖怪嗎?

沒時間思考,如今已快入夜了,郁清風必須快快收拾好這間小院子,自離開郁府他還什麽都沒吃呢,真是又累又餓。

突然門外傳來吵雜的敲門聲……

太陽高高升起,照耀了世界萬物。木小貍一夜好眠,翻了個身,胖胖的小爪子習慣地整理整理自己雪白雪白的毛,還特地端了一盤清水為自己洗漱一番,在清水中倒影出自己可愛的模樣,晃動着七條閃着光暈的尾巴,恩,真是可愛極了,木小貍不禁臭美起來。

它尖尖的耳朵突然動了一下,心漏跳了半拍,耳中仿佛能聽到了老鼠的吱吱聲,木小貍整只狐貍都不好了,它縮着腦袋,左顧右盼,這屋子比昨天整齊了,幹淨了,可是有它最怕的就是老鼠,木小貍作驚悚狀,此刻它完全沒有注意到,它可愛的模樣,驚悚的神情,悉數落到一個凡人的眼裏。

☆、一人一狐

待郁清風越來越好奇,腳步越走越近,龐大的身軀擋住了明亮的太陽光線時,木小貍迷茫地擡起頭來,屋檐上正好有一只烏溜溜的大老鼠,龇牙咧嘴仿佛要向木小貍示威,木小貍還真怕這個,不由得慘叫一聲:“啊!”

郁清風膽子小,被木小貍突然大叫吓着了,一時腳步不穩,跌坐在地上不禁大叫一聲:“啊!”。

一人一狐驚叫停止後,雙目平視,四目愣愣地看着對方。

郁清風面相英俊,書生打扮,卻有一種難言的氣質,此刻愣愣着看木小貍,他雙眼明亮異常,有點迷茫,有幾分書呆子的味道,好奇地問:“你是妖怪嗎”

木小貍原來還在思索,怎麽向這凡人解釋,它是仙狐,又怕他不信,或者吓到了。可當她聽到“妖怪”二字時就炸毛了,翻開了舊賬,破口大罵:“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你在地獄城撞了我,還敢罵我妖怪,惡鬼先告狀,如今幾十年都過去了,還敢罵我。”木小貍一副你不道歉我就手撕了你的表情,一雙小爪子握成拳頭,有幾分呆萌的喜感。

郁清風見狀也不惱,還相信了它不是妖怪的事實,畢竟這麽可愛的妖怪,還是讓人接受不了,妖怪不是很兇悍的嗎,他解釋道:“你認錯人了,十幾年前,我從未見過你!我信你不是妖怪。有這麽好看的妖怪嗎?”随即眸子一亮,仿佛黎明到來驅走黑暗一般,充滿向往地問:“難道你是神仙?”

木小貍本來還不屑他,在心裏暗暗詛咒,你個王八蛋……還沒罵完他,聽到這小子這麽有眼光,它的形象立刻在郁清風這個凡人面前高大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嗯,不錯,我就是大仙。”給了他一個你小子有眼光的表情。

郁清風很配合地崇拜道:“狐貍大仙。”

木小貍很受用,孺子可教也,但還是糾正道:“叫我木大仙。”

郁清風如星辰般的雙眼倒印出木小貍的模樣,木小貍差一點就要被吸進去了,它暗暗吃驚這臭小子的眼睛真好看,尤其在他恭恭敬敬地喊自己“木大仙”之後,這不知好歹的小書生在木小貍心中頓時變成了可愛可親的小書生。

木小貍知道是眼前這呆呆的小書生抱着昏迷的自己回家,免得自己落入財狼虎豹的肚子,還給自己包紮傷口,也算是它的救命恩人了,就随意地誇獎了一句你這小子不錯,聰明伶俐。

郁清風摸透了木小貍這小狐貍的性子,它高興就好,很配合地低頭腼腆地笑。

木小貍見它的身份也露出來了,神仙嘛,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翹着兩個小肥爪,直立行走,大爺似的巡視一周,還挺幹淨的,問道:“你收拾的。”

“鄰居們幫的忙。”郁清風很誠實,昨天家裏很亂,加上木小貍口吐的小瀑布,他收拾一天一夜也未能收拾完。

“嘭嘭”木制的殘破大門突然被敲響。

郁清風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鄉下老婦人,她頭上沒什麽飾物,就綁了一條藍色的絹布,藍色映花的舊衣衫洗得發白,身上沾了些泥土,雖是滿臉皺紋,卻笑得一臉可親,手裏提着個蔬菜籃子。

“許婆婆,快進來。”郁清風接過她手上的菜籃子,扶她入屋,在小石凳子坐下,從小廚房裝了一碗開水端出來。

“許婆婆,您慢點。”許婆婆許是渴了,喝得特別急,險些嗆了。

放下碗後,許婆婆好奇地看着在大榕樹底下躺屍木小貍,身子一動不動,七條閃着光暈的尾巴卻在龍飛鳳舞。她指了指木小貍,郁清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也無法對許婆婆解惑啊,只是幹笑着。

許婆婆也不在多問,指了指石桌上的蔬菜籃子,做了個吃飯的手勢,便起身要離開。郁清風攔着,不願意收下,許婆婆性子倔,送出去的東西,一定要郁清風收下,走得很堅決,郁清風根本就攔不住。

目送着許婆婆離開,郁清風有些無奈,他們昨日已經把他的小廚房都搬滿了東西,自己和小狐貍哪裏吃得完啊!

“這婆婆好生奇怪。”木小貍跳到了大榕樹上,不解地道:“她又不是啞巴,為何不說話呢?”

“這……”郁清風也不知道個所以然來,據說她很久之前的某一天清晨起她就不再說話了。

“啊、啊、啊……老鼠。”木小貍鑽到郁清風懷裏,屋檐的老鼠溜達了一圈又對木小貍龇牙咧嘴。

木小貍還沒從老鼠的驚吓中回過神來,就聽到大門被拍得嘭嘭聲,一大漢在門外辱罵道:“你這落魄的公子哥,老鼠有什麽好怕,你要是怕,和你的丫頭感覺滾回你的黃金窩,別在我們鄉下窮折騰。”

另一個大漢在旁邊說道:“杜二郎,你在瞎說什麽,要不是杜老爺,我們全村的人都得餓死,郁二少爺是杜老爺唯一的親外孫,從小在富貴人間出生,怕老鼠有什麽好奇怪的。”

杜二郎吐了一口唾液:“呸,什麽玩意,親娘偷了人生的雜種……”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許婆婆拿着一根大棍子,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狠狠地把杜二郎砸個頭破血流。

旁邊的劉一拉着許婆婆道:“別打了,快出人命了。”

許婆婆看着破舊的大門,嘴巴動着,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布滿皺紋的眼角隐隐有些濕潤。

杜二郎捂住流血的傷口,眼神閃爍地喊了一句,娘。

門內,郁清風抱着木小貍靠着門緩緩跌落在地上,他想起美麗的母親,淚水滴濕了衣衫,喃喃地重複着:“她沒有,沒有,沒有……”

木小貍只能靜靜地看着,它很難過,很難過。

因為特別害怕這種夜間出現頻繁的動物,木小貍早早就睡覺了,縮在郁清風懷裏說什麽也不肯離開,第二天也是在郁清風溫暖的懷抱中暖暖地醒來,郁清風特地用自己寬大的衣袖遮擋住了它的七條美麗的尾巴,不讓來來往往的人注意。

“怎麽這麽多人?”木小貍湊近他的耳朵,疑惑道。

郁清風摸摸它的小腦袋,一只大手捂住它的眼睛,謝過每一位前來幫忙捉老鼠的鄰居,送他們出門,無意中看見門外的杜二郎,頭顱包地像個粽子,一臉的兇神惡煞,兇狠地瞪着郁清風,罵罵咧咧:“呸,狗雜種……”

木小貍的小肥爪子推開郁清風的大手,葡萄似的大眼睛瞪着這個可惡的凡人,它認為很兇,其實很萌。

杜二郎一臉貪婪地看着木小貍,這狐貍不錯啊,值不少錢啊。

郁清風抱着木小貍進屋,關緊了大門,還聽到杜二郎的指桑罵槐。

木小貍氣不過,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怎麽不還口啊!”

“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我母親,清者自清,說多了只會越描越黑。”郁清風一臉的感慨,眼神帶着淡淡的憂傷,這種事情不理會,便可以少點傷口。

木小貍的小肥爪子摸摸他的大腦袋,郁清風看着它像個笨拙的孩子般安慰自己,心裏的失落與不愉快一掃而空。

夜深人靜時,郁清風家那破舊的大門靜靜地被人輕輕撬開了,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鬼鬼祟祟地走進來。

沒有天敵了,木小貍愉快地坐在屋檐上賞月,見到不速之客,高興着呢:“小子,三更半夜不睡,你皮癢是不,所以跑來被你木大爺揍揍。”

杜二郎環顧四周,沒有人啊!深深吸了一口氣:“哪個兔崽子,出來讓你爺爺揍,別裝神弄鬼。”

“瞎了你的狗眼,你木爺爺這麽大的一尊神都沒看見。”

突然被巨大的陰影籠罩着,杜二郎心慢跳了一拍,擡頭望向屋檐,他的聲音仿佛卡在喉嚨裏,根本都發不出來,一只巨大的白色七尾狐貍籠罩了半個天空,龇牙咧嘴吐出五彩的火焰,一條巨大的尾巴掃向杜二郎,嗖地一聲,他整個人都被拍飛。

“不會鬧出人命吧。”郁清風從小單間走出來,看着如同流星一般閃逝的杜二郎消失在天邊。

木小貍漸漸地又化成原本的小呆萌,揮揮小肥爪子,示意他安心。

杜二郎仿佛化為一顆流星飛向遠方,卻能安全無風險地降落,若不是身處荒山野嶺,他簡直無法相信,這凡間還有這麽大的狐貍妖怪。那落魄的公子哥居然養了一只妖怪,太危險了,他要回去阻止他,免得他去禍害鄉親。

憑着毅力和要救村裏人出妖怪魔爪的信念,杜二郎不停地趕路,這地方他曾經來過,認得路,翻過前面一座山就有一個小湖泊,他可以稍微休息一下繼續往前走。

不料他來得不是時候,遠遠地就瞧見一對“野鴛鴦”在湖中“交頸”,那聲音讓至今還沒娶媳婦的杜二郎面紅耳赤,他默默地蹲在草叢,側着臉不敢偷窺。

☆、悔不當初

誰知那“野鴛鴦”放浪不已,從湖水來到湖邊,杜二郎終于經受不住誘惑,偷偷地瞄了一眼,頓時雷得裏嬌外嫩,這兩人竟然是他的大哥杜大郎和他昔日的情人小梅,也是如今的郁夫人。

郁夫人一改平日裏的狠厲,小鳥依人地偎在杜大郎的懷抱,撒嬌:“你好壞啊!”

杜大郎嘿嘿直笑,掐了一把郁夫人的大腿:“你們女人不都吃這套嘛,要是那郁東平有我這般壞,你這小妖精哪裏還有我的份。”

郁夫人保養得當的小臉,媚眼如絲,一下子把郁大郎的魂勾走了,對她上下其手,惹得郁夫人“慘叫連連”,想着有正事要辦,阻止了他游離在自身的大手:“好了,我要回去了。”

杜大郎不滿:“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最近郁東平把我盯着很緊,他已經有所懷疑了,我們不能再露出馬腳,等到雷兒接管了郁府,我們的好日子就到了。”郁夫人美目充滿了憧憬。

杜大郎也做美夢,貪婪地道:“等到雷兒接管了郁府,一定要把郁府改成杜府,這些都是我們杜家的東西,我要讓雷兒認祖歸宗。”

郁夫人皺眉頭,瞥了一眼杜大郎兇悍的面孔,眸子閃過狠厲,哼,癞□□想吃天鵝肉,想把郁府的家産占為已有,白日做夢!

杜大郎把郁夫人的小蠻腰摟得緊緊的:“你真是我們杜家的寶貝,給我們杜家帶來了這麽多財富,嘿嘿。”到時有了郁家,他就有了錢、名利、女人,眼前這個好是好,就是不夠嫩,哪裏有郁府那個叫舒雪的嫩丫頭好看,水靈靈的。

郁夫人哪裏不知道杜大郎的德性,掰開她的手,穿起衣服,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徑直離開,她的随從還在不遠處等着呢!

杜大郎皺着眉頭,這女人真不好侍候,想到了将來的榮華富貴,又如狗一般追上去,點頭哈腰。

郁夫人在心裏特別瞧不起杜大郎這龌蹉小人,要不是這臉像極了她愛着的男人,她早就弄死他了。

兩人漸行漸遠,杜二郎從一旁的草叢走出來,此刻他什麽龌蹉的心思都歇了下來了,整個人是渾渾噩噩的,實在是不敢相信,曾經最善良最美麗最愛的女人竟然是個□□,還與自己的親大哥茍且,原來郁府的大少爺郁清雷是自己的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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