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2)

不說話,笑盈盈地看着木小貍。木小貍一時語塞,先敗下陣來,心裏暗暗詛咒碧水天君這只可惡的笑面虎:“那個小仙子為何突然發狂,又為何要殺路人?”

碧水天君挑眉,戲谑道:“你倒是很關心那個凡人。”

木小貍被說中了心思,臉頰微紅:“沒有,我只是關心那個小仙子為何突然雙目赤紅發狠,就像、就像……”正在木小貍還在思索時,亭旭不知從何處鑽出來道:“就像煙濛天女那般。”木小貍連連點頭:“對對對,就像煙濛那個老女人。”她疑惑地看着亭旭,怎麽神出鬼沒的,剛剛他不少走了嗎?

☆、以血為引

碧水天君與亭旭交換了個眼神,果然如此,木小貍最恨他們一副高深莫測、天下盡在我手的聰明相,默默地低着小腦袋,準備遁走,亭旭突然叫住她,若有所思:“小貍,你什麽時候與煙濛結怨?每次見着你們,就像水火不容一般。”

“這天上的哪個仙子不是一見到煙濛就水火不容的?”木小貍不滿,這可不是她的錯。

亭旭随意尋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下,笑道:“确實如此。“連她那頭疼的妹子,一聽到煙濛就想吃她的肉,喝她血,憎恨她入骨,也不知這仇恨怎麽這般大!”

木小貍主動亭旭身旁自己尋了個位子,挨着他坐下,看着藍藍的天空,白白的雲朵,正如她與木兆那日分別時的晴天,她靜靜地回憶起了幾百多年前的往事。

三百年前,一只猶如剛剛出生的小狐貍,它毛都還沒長齊,渾身光溜溜,艱難地睜開朦胧的雙眼,望着陌生的世界,一個很空曠的山洞,除了小小的它,再也沒有別的生靈,它不知道自己是誰打哪裏來,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冷,仿佛有寒風拂過它的稀疏的皮毛,它靜靜地躲在角落,縮成一團,嗷嗷地呼叫,累了就睡着了,醒來又餓了……

時光仿佛個金色的沙漏一般,沙子一滴一滴地向下鑽。小狐貍仿佛感覺周邊變得越來越暖和了,仿佛聽到有人在說話,還有人把香香甜甜的牛奶喂到它嘴邊,它伸出小小的粉色舌頭輕輕地舔着,它仿佛感覺到了暖暖的玉手輕輕撫摸它的皮毛,它香香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狐貍的身上的毛發也不知不覺地長了出來,白白絨絨的皮毛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美的迷了不少小仙子們的眼,七條美麗的雪白尾巴閃着七彩的光暈,醉了無數小仙子們的心。美麗的木兆,桃花眼潋滟,于午後更加動人,她抱着小狐貍,仿佛擁抱着整個天下,她們在桃林下奔跑,小鳥兒為她們伴奏,那時是她們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刻。

一天,一道清冷的女音破壞了她們歡樂的氣氛,一個面容有些消瘦的小仙子傳煙濛天女的話,要召見木兆小仙子。木兆把小狐貍放在地上,柔聲道:“小貍,你等着我,我去去就來。”

小狐貍乖巧地點點頭,可是它等了許久,仍然不見那個熟悉的影子。

有一日,一個年幼的小仙子可憐它,特地跑來告訴它:“小狐貍,你別再等了,木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打破了煙濛天女的七彩琉璃杯,被罰永遠地囚禁地獄城。”小仙子說着便哭了,她年紀小,心裏受了委屈,藏不住話,見小狐貍也不會說出去,便全部告訴給木兆養的小狐貍。

那日,煙濛故意刁難木兆,還故意打破七彩琉璃杯誣陷她,要将她永遠囚禁,有幾個平日與木兆交好的小仙子求了請,也全部被罰,她姐姐就是其中之一,被打得皮開肉綻,遍體鱗傷,小仙子委屈,抱着小狐貍哭了一個晚上。

亭旭最見不得小姑娘一臉哀傷地哭鼻子,手指頭戳戳木小貍的腦袋,故意一臉驚奇地道:“不曾想,你與煙濛竟還有這樣的過節,下回見了她,我定幫你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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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貍黑葡萄的大眼睛望着他,猛地撲到亭旭懷裏撒嬌打滾。

亭旭笑道:“聽說七彩靈狐有了不得的本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木小貍擡起頭:“什麽本領?”

亭旭笑而不語,倒是碧水天君溫柔的眸子仿佛被點亮了一盞明燈。

木小貍向來聽不懂他們的話,也就不作探究了,閃亮的眸子盯着亭旭的臉,上下其手,仿佛要把亭旭臉上的一層皮去掉,亭旭被木小貍的指甲抓得生疼,按住她作怪的手。

木小貍疑惑地問道:“你不是與二皇子去書房了嗎?”

亭旭給了木小貍一個板栗:“好歹是仙人,竟然連個法術都不認得。”他随手捏個訣,把木小貍變回一只七彩靈狐,大手一揮挂起一陣風,把木小貍吹走。

吃了幾次虧,木小貍施法術變回人行,騰空飛起,跳下一個亭子頂端,吐吐舌頭,她羞愧不已。站在高處看着碧水閣年年如此的花花草草,無趣得很,倒是讓她發現了有人幹壞事,她又騰空飛起,喝道:“路人,碧水閣的魚乃是千年的靈魚,你敢釣魚吃,也不怕拉肚子。”

路人回頭,嬉笑道:“我又不吃。”

“那你是做什麽?”木小貍雙手叉腰,一臉的好奇。

“釣魚啊。”路人一臉天真。

木小貍滿頭黑線,翻了個白眼,瞪着他。路人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湊近木小貍耳旁,神秘兮兮地道:“這日子太無聊了。”木小貍眨眨眼,路人鄭重地點點頭,木小貍噗嗤一聲地笑了。兩人相視無言,是很無聊,他們坐在湖邊,吹着清風,看着魚兒嬉戲,突然兩人哈哈大笑,湖裏倒映出兩人的影子,和他們身後的桂花樹,倒是像一對幽會的年輕男女。

木小貍耳朵尖,去看綠蘿的路途上,便聽到了有小仙子議論紛紛,那個刺殺路人突然發狂的小仙子居然自缢了,莫不是畏罪自盡。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查事情真相,至于結局,小仙子們和木小貍都不知道。

日子就像流水一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平淡無奇,卻從指間悄然流去。

木小貍閑來無聊,便登上碧水閣主峰頂端,一覽衆山小,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裏竟然修建了一座涼亭,不僅不華麗,在光禿禿的大蟠桃仙樹前,還有幾分荒涼。涼亭裏坐着的碧水天君拿着一個普通的木杯子,欲把裏面晶瑩的液體一飲而盡,木小貍輕飄過去,奪過木杯子,聞着不知名的香氣從木杯子裏傳來,胃口大開:“好香啊!”

清寶坐在一旁,嘟囔着小嘴:“臭小貍,快還給師傅。”作勢便要過來搶。

木小貍嘻嘻大笑,做鬼臉:“不給,不給。”

清寶追了過去,兩個小姑娘打鬧着,手中的木杯子傾斜,眼看木杯子裏的液體就要灑出來了,清寶着急地撲過去,腳卻被蟠桃樹根扳了一下。一道碧色的身影突然飄身過去,左手環抱即将撲到在地的清寶,右手拿着光滑的木杯子接住灑落的液體,一個帥氣地翻身,落地。

木小貍鼓掌:“好啊,好啊。”

清寶瞪着她,都是你,低下頭不敢看師傅,一臉的嬌羞。

木小貍假裝沒看見,樂呵呵地笑着,湊到碧水天君右手邊看着木杯子裏紫色的液體,清嗅一口,好香啊!

“你這小饞狐貍,哪裏有好東西就往哪裏鑽。”碧水天君打趣道。

木小貍理直氣壯地道:“那是自然,也不想想我是哪家的小狐貍。”

清寶毫不猶豫地道:“自然是我家的小狐貍。”話剛說完就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眸,瞪着木小貍,作勢要打她:“好你個木小貍,竟敢說物似主人形,你是随了我,看我不打死你。”

木小貍一躲,圍着碧水天君轉圈圈,碧水天君笑道:“別鬧了,喜歡給你便是了。”

木小貍笑着伸手來接,清寶眉頭一皺,拉着木小貍的小胳膊:“這個是個師傅的,你若是喜歡,晚上給你這小饞狐貍一桶就是了。”

木小貍清泉般的眸子仿佛看到了清寶的心底,清寶的心沒來由地一跳,哀怨地盯着她一雙黑葡萄般的眸子,木小貍瞟了碧水天君一眼,爽快地道:“好。”她離清寶很近,仿佛聽到她松一口氣的聲音,清寶有些心虛地移開自己的目光,低下腦袋,不知所想。

一位天兵跑了,把碧水天君喚走了,木小貍認得,那是亭旭的護衛,自從那刺殺路人的小仙子自缢後,他們更加忙了,木小貍更是很少再見到亭旭和綠蘿。

清寶拉拉木小貍的袖子,紅着小臉,仿佛考試舞弊的孩子,撒嬌道:“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

木小貍揪着她的耳朵,清寶直喊疼。木小貍怒道“你可是知道疼了,用自個的血做湯怎麽不知道疼。”清寶低下頭來,耳根都是紅色的。

木小貍坐在涼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清寶阻止她喝,小聲的細語傳到木小貍耳朵,她馬上就把木杯子扔了,追過去狠狠揪住她耳朵,任憑清寶怎麽喊叫都不松手,罵道:“你倒是長本事了,用自己的血做湯,還做那麽大的一壺,你不想要你這條命了?”

清寶捂住發疼的耳朵:“自然是要,只是師傅更加重要。”

木小貍一聲冷哼:“若是你師傅知道這湯是你用自個兒的血為藥引,怕是打死也不喝。”

“你可千萬別告訴師傅。”清寶哀求,桃花眼布滿水霧,木小貍轉過頭去不再理她。清寶坐在她身側,清風吹拂她們長長的發絲,飄逸的裙擺揚起了美麗的弧度,清寶的聲音向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小貍,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為情所困

木小貍看前方看得出神,心裏莫名地出現路人的影子,很快她就把這個念頭拍飛了,路人那麽讨厭,她怎麽會喜歡他,堅決地搖頭:“沒有,沒有。”

清寶不疑有他,她幽幽嘆了口氣,無奈地看一眼木小貍,她就知道,故而轉身故意背對着木小貍,右手托着下巴,一副知心難求知音人的表情。

木小貍故意挪到她旁邊,坐到了清寶面前,學她的樣子,左手托着下巴,與她面對面,擺出一個知心姐姐的作聆聽的姿勢。

清寶噗嗤地被逗笑了,對待好朋友也不隐瞞:“我喜歡一個人了。”

“什麽?”木小貍大吃一驚,從椅子猛地坐起:“誰啊?”山峰響起木小貍的回音,一層又一層。

清寶緊張地一把按住她,左右觀望有沒有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壓低聲音:“小點聲,被人發現怎麽辦?”

木小貍緊張地問起是誰。

清寶做了個口型——師傅。

木小貍誇張地慘叫:“啊!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清寶不滿了:“師傅才不是牛糞呢!”他是英雄,是這個天底下最好看的美男子。

木小貍就不懂了,碧水天君有什麽好的,木兆是因為仰慕碧水天君被煙濛嫉妒陷害的;舒雪是因為愛上碧水天君被煙濛殺死的;桃盈也莫名其妙地被煙濛捉住,肯定也是因為碧水天君。如今清寶身為碧水天君的徒弟,也不能避免掉入了名為碧水天君的火坑,亭旭從各種渠道得到的木兆輪回後的小道消息怎麽跟現實不對啊!木小貍實在是不了解這個瘋狂的世界啊!

木小貍在心裏默默嘆氣,“你打算怎麽辦?”

清寶一雙桃花眼猶如星辰一般耀眼,深呼吸,鼓起勇氣地道:“我要告訴師傅。”

木小貍喝着清香的茶水,震驚得一口噴出來,一副驚吓的樣子,眼珠子睜得大大的,詢問道:“你是認真的嗎?”

清寶美滋滋地想着心心念念的師傅,堅定地說“對。”

木小貍不再理會她,一人獨自徘徊在碧水閣,只是心情久久無法靜下,她猶如是一眼扁舟,卻獨自徘徊在浩瀚的海洋,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海獸還是彼岸。一朵蒲公英從眼前飄過,木小貍伸手想握住那小小的生命,它們飄去哪裏就可以在哪裏紮根生存,從沒有過什麽煩心的糟心事吧!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一股羨慕:“花兒呀花兒,若是我同你一樣可以随意飄揚到遠方就好了。”

越來越多的蒲公英慢慢地往木小貍所在的方向飄來,每一朵仿佛乘載着一個夢想,帶着自己的夢飄去遠方。木小貍立在原地,任由花兒撲向她的臉頰,發絲,手臂,裙擺,任憑清風吹過她的發梢,她輕輕展平雙手,仿佛這樣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随蒲公英一起向往自由自在的樂園。

木小貍突然睜大眼睛,看着遠處一點一點往自己靠過來的路人,他今日穿得很白,一身白衣白帽,有幾分文雅,臉色痞痞的笑意,顯得有幾分纨绔,笑得像天上的月牙兒。頭戴着蒲公英花環,手拿着蒲公英捧花,滑稽的是背後還背着一個大籮筐,蒲公英從大籮筐一點一點地飛出來。

木小貍眼裏含着笑意沖過去,路人眼睛一亮,張開雙手想擁抱佳人入懷,木小貍一躲閃,繞到他身後,搶過裝滿蒲公英的大籮筐,随手抓起,往他身上扔了一把,蒲公英砸不到他,一離了大籮筐就飄遠了,木小貍只好作罷,把大籮筐的蒲公英一躍上天空,倒個幹淨,看它們自由自在地飛翔在藍天白雲下,她的心也飛高了,快樂地繞着路人轉圈圈。

他們一起看着天邊美麗的夕陽,木小貍想起了她曾陪伴了葉知秋看了許多年的夕陽,夕陽很美,他說他最喜歡了,可是他總是不看,每次摸着自己毛絨絨的小狐貍腦袋,就像得到了整個夕陽。她轉過頭,對上路人的眼睛,鼓起俊俏小臉,問道:“你幹嘛不看夕陽,只看着我?”

路人一臉陶醉:“因為你就是我的夕陽。”

木小貍不知為何,心裏甜滋滋,像吃了冰糖葫蘆一樣,轉過頭去故意不再理會他,邁開了步子,蹦蹦跳跳:“走了。”

路人追着他的夕陽,走在她身邊,她紅紅的小臉就像個大紅蘋果,路人伸出自己的手,想握住旁邊的不斷比劃的小手,他略顯猶豫,內心糾結了一下,可是很快就握住了。人生苦短,就讓他毫無顧忌地愛一回吧!木小貍沒有看他,也沒有縮回自己的小手,心裏跳的卻像打鼓一般,紅撲撲的小臉有些發燙。

不知不覺又是月夜,從沒什麽煩惱的木小貍今晚破天荒地不睡覺,只是呆愣地躺回床上,直到耳邊響起清寶均勻的呼氣聲,才悄然翻身,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從打開的窗戶飛身出去,沒留意到身後的一個美麗的少女站在窗戶前,看着她在月夜下跳躍上美麗的高空。

木小貍最終停留在一棵桃樹的枝桠上,看着碧光閃過,碧水天君立在樹下,他儒雅的臉龐,随風飄揚的碧衣在風中清揚。木小貍扁扁嘴,心裏腹叽:這王八蛋到底哪裏好了,木兆姐姐被迷了一回又一回。

“他在老地方等你。”碧水天君天籁一般的聲音在木小貍耳邊響起。

“他……”木小貍突然想起今天他們拉小手了,小臉一紅,臉頰開始發燙,:“他又要搞什麽鬼。”

碧水天君眼裏含着笑意:“你們近日走得倒是很近。”

木小貍做個鬼臉,吐吐小舌頭:“要你管。”

碧水天君搖搖頭,這小狐貍膽子倒是越來越肥了,不過卻越發像遙珠了,他倒也不介意:“你不去,我回了他便是。”

“等等。”木小貍急切道,她還沒想好呢!

碧水天君腳步都沒擡,挑眉,換了一個姿勢在樹下,不放過木小貍臉色一個表情。

木小貍越發心虛了,連忙扯開話題,她此次來找碧水天君的目的是為了清寶:“清寶她……”

碧水天君一聽是清寶,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不知不覺中,他對這個徒弟的關懷超出了自己預料的範圍。

遠處有個身穿粉色羅裙的影子,聽到談話的人,呼吸一滞,凝神認真地聽,清風把她羅裙的裙擺輕輕吹起。

木小貍饒是臉皮再厚,對于這師徒之情超出尋常,也難以開口,看着碧水天君感興趣的眸子,嘆了口氣:“煙濛還會再來的,我不希望清寶再受到傷害。”

“我不會讓她受傷的。”碧水天君自信滿滿,轉過身,将要離開之際,木小貍着急地道:“她一直很痛苦,她的仇恨?難道都不報了嗎?”其實他們都明白,即使清寶修煉一千年,都不會是煙濛的對手,報仇,談何容易。

碧水天君沒有轉過身去,清冷的聲音,仿佛鋒利的刀子刀刀割人心:“凡人總是會死的,早點結束自己的生命,早點堕入輪回,也是一種解脫,沒必要負擔不必要的仇恨。煙濛貴為天女,身後有龐大的家族,清寶不宜為敵。”

木小貍閉目,她知道碧水天君的無情,可是清寶知道嗎?她知道了,能接受嗎?如果她知道自己喜歡的師傅,從未曾想過替自己報那血海深仇,從未想過她的親人們死去是一件痛苦的事,她能接受嗎? “清寶親人跟別的凡人是不一樣的。”木小貍想努力說服碧水。

可碧水天君已化作一道流光飛向天際,他沒必要跟木小貍解釋什麽。

木小貍憤怒地揮揮自己的小拳頭,哼!拽什麽拽,早晚收拾你。她也漸漸地消失在月色中,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個穿粉紅色羅衣裙的美麗少女,桃花淚流連連,櫻桃小嘴喃喃地道:“師傅,你騙我,為什麽?”

清寶失魂落魄地走在花園窄窄的小道上,天上的繁星在閃爍,地上的螢火蟲在飛舞,花兒盛開,香氣撲鼻,曾經師傅牽着她的小手,她擡頭仰望師傅俊美的臉龐,師傅一眨一眨的眼睛就像天上明亮的星星,可她卻控制不住思念已故的親人們,淚水劃過自己的臉龐,滴落在小草的葉子上。

師傅柔聲地安慰着自己,已故的親人們都在天上看着自己,不可以哭泣,要幸福,代替已故的親人們要好好地活着。

年幼的清寶擡頭望着星空,一顆顆耀眼的星星,就像親人們熟悉的臉龐。

往後的無數個日子裏,每當她生氣、難過、悲傷、快樂都願意和星星們分享,因為師傅說,它們是她的親人,他們總在天空看着自己,陪伴着自己。仰望星空,親人們總是仿佛從來不曾離開過一般。

淚浸早就浸濕透了清寶的雙眼,她再次擡頭仰望星空,星星還是那麽閃亮,可此刻卻仿佛在無聲嘲笑她的愚蠢、無知,原來在師傅眼裏,凡人都該早死早投胎,免得受苦。

☆、求而不得

“啊哈哈哈。”清寶嘴角苦澀地咧開,一邊大笑一邊流淚,她不希望自己的淚水流出,可是卻控制不住,她坐在小石子路,仿佛是個被遺棄的孩子,只能偷偷地哭着。

原來師傅說的都是假的。

師傅說的都是騙人的。

師傅并不希望自己報仇,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昭雪。

但是,即使如此,清寶還是很喜歡師傅,很喜歡,很喜歡。

“清寶……”木小貍從天而降,心疼地蹲在地上,望着面前,坐到地上,雙手抱膝,低聲嗚嗚哭泣的少女,她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要保護的,可是她還是受傷了。

“清寶。”木小貍坐在她身邊,手忙腳亂,想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清寶猛地一把抱住她,泣不成音。

這一夜,清寶從木小貍的口中得知了很多事,即使不太全面,但她知道那個如厲鬼的女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煙濛。千年前師傅與煙濛曾有一段婚事,可師傅愛的卻是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樣的天女叫做桃蟠,後來桃蟠雖灰飛煙滅了,可師傅還是與煙濛解除婚事,煙濛陷入感情之事不可自拔,像瘋了一般,天宮的高冷女神弄成了如今這個不人不鬼的模樣。因為自己與桃蟠長得一樣,便陷害自己,一世又一世的糾葛着。

木小貍抱着哭累了睡着的清寶回了房間,輕輕替她掖好被子,她沒看到的是清寶在她轉身的一瞬間,猛地睜開雙眼,淚水不受控制奪眶而出,把枕頭都弄濕了。清寶實在是控制不住,她腦子裏全是師傅的影子,可一想起師傅,便忍不住哭泣。

師傅,你是因為蟠桃才救我的嗎?

師傅,我的親人在你眼裏如此不值錢,那我的命在你眼裏也這般嗎?

清寶掀開被子,邁開步伐,她迫不及待地告訴碧水天君自己的心意。她最想知道的是師傅究竟如何看待她,她在師傅的眼裏究竟是什麽,自己也是個凡人,雖然學了仙法,可也不能不老不死,自己如果死了,師傅也一樣這般冷漠嗎?

清寶踉踉跄跄走出房門,便遇見碧水天君,她剛想開口,身子就有些沉,欲倒下。 “清寶”碧水天君緊張地扶着仿她,輕輕的摸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可是怎麽臉色這般蒼白,一雙桃花眼腫得跟核桃似的。

儒雅溫柔的師傅,清寶多麽希望抱住師傅,縮進他的懷裏,輕輕哭訴,像兒時那般,可是她想知道,自己的命在師傅眼裏究竟是什麽,早死早投胎嗎?淚,又奪眶湧出。

“怎麽哭了?是不是不舒服。”碧水天君擔憂地說道,好好的,清寶到底怎麽回事?他溫柔地擦拭着她臉頰的淚水,緊張地查看她身體是不是哪裏受傷了。自己并沒發現,臉上的緊張與焦急對于徒弟來說,實在是過了。

“師傅。”清寶看着師傅的緊張,這是因為自己才會如此在意,那師傅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呢?她一雙小手緊緊地握住師傅的大手,一雙桃花眼中滿滿的緊張與期盼。

“怎麽了,清寶。”碧水天君皺眉,抽出自己的手,不習慣被徒弟用這麽熾熱的眼神看着,心沒來由地一緊。

“我喜歡師傅,我想成為師傅的新娘子。”清寶緊張害羞期待地看着碧水天君,雙手抓不住他的手,就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仿佛不抓住他,他就會消失一般。

碧水天君仔細擦拭清寶臉上淚水的手一頓,毫不留情地抽出清寶緊緊握住衣袖,連看也不看清寶一眼,轉身離去,無情冰冷的話語飄蕩在清寶耳中:“你定是累了才胡言亂語,快快回去休息吧!”

被淚水掩蓋住眼睛的清寶沒看見碧水天君紅透了的耳根,沒注意他的窘迫,以及落荒而逃的背影,她只知道,師傅拒絕了她,她就是一場笑話,師傅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一點也沒有。

清寶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靜靜地,她一動不動,仿佛雕像一般,直到眼中再也看不到碧水天君的半點衣角。

沒有眼淚了,她就是一場笑話。清寶邁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碧水閣,身旁的路過的一個小仙兵看着搖搖欲墜的清寶,欲扶起她,才觸碰到她的手,驚訝不已,怎麽這般凉。清寶仿佛失去了靈魂,只是軀殼在自己行走。年老的仙兵在前頭催促小仙兵,快去崗位值守,小仙兵無法,只好叮囑清寶好好休息,卻不知她根本什麽都沒聽見。

“清寶……”木小貍歇斯底裏的大喊,瘋狂地尋了她一夜,她一雙眸子焦急不已,她已經詢問了無數的仙兵和路過的小仙女,他們除了一個稚嫩的小仙兵見過清寶失魂落魄地走着,其他的都沒見過,可木小貍已經按照小仙兵指的路找了三遍了,還是沒有,都沒有。

“清寶、清寶……”淚在眼眶打轉,木小貍好怕又要失去她,那個她尋找了多年的親人,她找了她一世又一世,每次她以為她們能永遠過上從前幸福生活的時候,她總是會消失。

“清寶怎麽了?”碧水天君清冷的話語在木小貍耳邊響起。

木小貍擡起頭來,俊朗的碧水天君站在高大的樹梢上,清晨的陽光打落在他身上,一層層光暈散發出來。木小貍哭道:“清寶不見了。”

碧水天君輕輕飛躍落地,已到她身前,着急道:“這碧水閣可是都找遍了。”

木小貍點點頭:“都找遍了,就是沒看到。”她又抹了一把淚水,還故意蹭到碧水天君身上。

碧水天君心痛如刀割,哪裏會注意木小貍的小動作。他突然想起昨晚的清寶,自責不已,若是他能多注意一點,也就不會讓她擅自離開了。一想到煙濛瘋狂地着了魔,誓要清寶命的決心,他心肝緊縮,一陣後怕,心裏不斷念叨:清寶,你可別有事。随後,化作一道碧色流光向離開碧水閣的唯一出口飛去。

木小貍恍惚間才清醒過來,哭有什麽用,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人找回來。她從虛空中掏出碧水簪,運轉仙力,閃爍着淡淡的七彩光暈,她身輕如燕,緊追碧水天君步伐。

碧水天君沖出守護碧水閣的結界,雙目緊閉感受剛才發生的事情,希望找到蛛絲馬跡,找到清寶。木小貍沿着碧水天君的路徑,跟上他,立于他身側,擔憂地看着周邊。

燒焦的枯樹,翻飛的亂石,刺目的鮮血,斷掉的利劍,深深刺痛木小貍的眼睛,木小貍跳躍撿起斷絕,輕輕撫摸着斷劍,是紫瀾仙劍,可如今劍已斷,主人卻不知所終,木小貍擡頭看着碧水天君,她迷茫了,她該怎麽辦?

碧水驀然睜開雙眼,緊緊握住拳頭,心如刀割;回想起美麗的清寶曾站在桃花樹下,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刻畫在他腦海,清寶她昨日說我喜歡師傅,我想成為師傅的新娘子,他內心是喜悅和興奮,可他卻仍選擇落荒而逃。

悔恨,悔恨,悔恨。

清寶,如果你還能回來。

清寶,如果你還願意。

做師傅的新娘子可好。

既然時間不可從來,碧水便要面對,他飛身出去,木小貍剛想騰空飛起,卻見幾塊小碎石慢慢地落下,滾到草叢便,亂石草叢堆裏伸出一只鮮血流淌的大手。木小貍心一下子仿佛停止了呼吸,閃身過去,有一塊很大的巨大石頭底下壓着一個人,她雙手環抱巨石,把巨石挪開,露出巨石下奄奄一息的人,他渾身被鮮血染紅了,一個眼睛被尖銳的石頭戳瞎了。木小貍再也顧不上什麽了,把他拽起,灌輸靈力進他的身體,淚眼朦胧,悲傷地喊道:“路人,你別死啊!”

路人塵土沾了滿臉,嘴角滲出鮮血,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勉強地開口說道:“對不起,我沒保護好清、寶,她……”路人虛弱地指着右邊的方向,“那個瘋婆子、把她……”

木小貍不答話,她知道碧水天君已經追趕過去了,她要做的事就是拼命把靈力灌輸到路人身上,保住他的性命,可是不管她怎麽灌,靈力都是會自己跑出來,她還是那麽弱小,對他的事沒有任何辦法,天空陽光燦爛,照着地上的由淚水化作的七彩珠子閃閃發光。

木小貍嗚嗚地哭泣,緊緊抱住路人的身體,她真沒用,又一次看到想保護的人離開,晶瑩的七彩珠子打到路人的臉上:“對,對不起。”

路人髒兮兮的握住木小貍白白的小手,虛弱地說:“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都是那個又臭又老的瘋婆子的錯。

木小貍痛苦地哀嚎聲回蕩于這片天地之中,回想起他們相遇的每一刻,每一個瞬間,即使是開始是謊言,但到真的到失去的一刻,她的心卻無比疼痛,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路人已經深深地刻畫進木小貍心裏,不然她怎會痛徹心扉。

路人嘴巴的血還不斷地流出,他的呼吸漸漸地越來越微弱,直到漸漸地停止了,天地間仿佛只剩下木小貍無助凄苦地哀求着命運,快把她的路人還給她。

☆、恍若夢境

風起雲湧,天空聚集了黑壓壓的雲朵,五彩的光亮從黑色的天空照射出來,仿佛一支支利箭,穿透了厚厚的黑雲朵,穿射向人間。天地中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時間沒有流淌,萬物也止住了步伐,微風吹不過枝梢,小草的腰久久都沒有豎起。

直到天邊響起了一聲白鶴啼鳴,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坐在連鶴冠都是白色的仙鶴上,從天而降,話語如洪亮鐘聲般敲落在某個人心中:“白華,紅塵劫已盡,還不醒來。”老頭兒說完,并沒有停留,駕鶴遠去。

過了仿佛只有一瞬間,又像過了許久,不知在何時,躺在木小貍懷裏滿身是血的路人早已不知所蹤,木小貍靜靜地做着抱人的姿勢,懷裏卻空無一物。忽見立于亂石壁上的一個男子白衣白褲,一頭墨發随風飄揚,眉如劍,眸似星,鼻挺唇薄,風華絕代,周圍的殘破都擋不住他的光芒,他仿佛是一個遺落在紅塵中的仙人,此刻回歸,勢不可擋。

天地漸漸恢複平靜,時光也慢慢地恢複到最初,木小貍體力不支,路人的血液沾惹到她的身上,她疲憊不堪又狼狽地緩緩向後倒去,她并沒有落在地上,一身白衣的美男子接住了她,仔細地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口,見她無礙,還緩緩地松了一口氣,輕輕抱住木小貍的身體,走向碧水閣。

碧水天君親自布下的結界,籠罩着碧水閣,白衣男子視若無睹,徑直抱着木小貍往碧水閣深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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