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5)
桃蟠道:“你的琴音是最美的,那日他來時你就撫琴吧!”
煙濛迷人一笑,她對自己的琴技很自信。
煙濛換好美麗的百褶裙,坐在雪煙濛樓玉池旁小謝裏,有幾分忐忑,撫的琴也屢屢斷音,不在狀态下,煙濛心裏發急,越急出錯越多。桃蟠在屋內望着,眼裏透出幾分焦急,一把扯過裝飾水榭的絲綢長布,飛身而出,施了個法術,變成了一顆巨大的蟠桃仙樹立于玉池,她跳躍在樹梢,腳尖一點,朵朵桃花開遍滿園,給了煙濛一個鼓勵的眼神。煙濛會意,不再緊張,十指撫出最美妙的琴音,回蕩在雪煙濛樓,讓人如癡如醉。桃蟠聽着琴音,不禁翩然起舞。
碧水天君耳繞仙音緩緩走近,素衣掩蓋不住他的儒雅風華,出衆俊美的五官,勾唇而笑的魅惑,與舉手投足的貴公子氣息。一片調皮的桃花花瓣輕輕降落在他頭頂的發絲,碧水輕輕摘下,溫柔地凝視着美麗的花瓣,勾唇一笑。
煙濛自他踏進一步,他的風姿便深深吸引着她。若是有女子對她說對某位仙人一見鐘情,她定會高傲地擡起下巴,不屑一顧。可這時,碧水天君的風華,碧水天君的好,全部刻在煙濛的心裏,她相信,這便是一見鐘情。過來這一日,她定會告訴父親,她煙濛今生非碧水天君不嫁。
可碧水的目光卻在溫柔地注視着翩翩起舞的桃蟠,她本是花中的精靈,一身粉衣,體态輕盈,在桃花叢中翩然起舞,迷醉了碧水的心。
也就是那一日,煙濛怒瞪桃蟠,她對親如姐妹的桃蟠起了嫉妒之心。
桃蟠知道自從那日後,煙濛待自己不同以往,她終究忌憚自己會搶走了碧水,且碧水對她也是有意的,可是她知道,他們之間終究不可能,她盡量遠離,遠離他們,躲起來,不願意,不想見到他們。那個秘密的小洞窟,是她和遙珠的秘密,她不知道躲了多久,每日只聽見遙珠說,煙濛瘋了,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愛打人、罵人、裝柔弱、在碧水面前卻溫柔似水的女人。
桃蟠知道,煙濛本性不壞,她如願嫁給碧水,就會變回那個對萬物冷淡、卻心底善良的煙濛了吧!
終于,桃蟠等來了結果,遙珠說,煙濛被退婚了。桃蟠耳朵嗡嗡作響,她只看見遙珠在面前,卻仿佛聽不見遙珠在吹噓,她是費了多大的工夫才打探到這個大消息的。
桃蟠曾說過,只要煙濛嫁給了碧水,她就出去。可她怕等不到那天了,她走出去那個小洞窟了,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一直跟随着遙珠的白華,她從他身邊輕輕走過,仿佛聽到他在說:“他讓我轉告你,他願以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需要。”
桃蟠低下頭,藏住苦澀的一笑。
桃蟠幾年沒見煙濛了,再次見她時,她雙目的赤紅更加紅豔,雪肌晶瑩,銀發散落在地,她雙目平靜,只是靜靜地看着玉池,曾經她在這裏親手種下一顆蟠桃樹,她說:“碧水說,他此生除了桃蟠,絕對不再娶第二個女子。”
☆、莊生夢蝶(五)
桃蟠不知道她的心是酸澀,是高興,還是感嘆,她心裏只覺得有一塊大石頭壓着,喘不過氣來,當她見到許久未見的影紅時,淚水像決堤的洪流一般止也止不住,她趴在他身上,淋濕他的紫色鑲金外袍,這是她擁有意識以來,第一次哭泣。影紅一言不發,低着頭,披落的黑發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臉色的神情,只是輕輕地擁着她。
半響,桃蟠的淚仿佛流盡了,她才說說:“影紅,娶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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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紅天君的眸子一如從前,溫柔地道了聲好。他身份特殊,向來備受矚目,他的婚事便更加受矚目,只是一天的功夫,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向天宮的各個角落。
嫁衣很美,美麗的金色鳳凰栩栩如生,美麗的紐扣鑲嵌着精細的七彩珍珠,有兩個小仙子恭維着說: “嫁衣很美,新娘子更美。”桃蟠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碧水會來找她的,卻沒想到是這個時候,桃蟠屏退左右,任由碧水打量,也靜靜地打量着碧水,他變了,從前藏不住心思、對任何人都冷若冰霜的他,如今性子也越發地沉穩,嘴角有了弧度,只是眼神更加冰冷了。
“有難言之隐嗎?”碧水的聲音也不同以往的冷冽,如今竟然有暖風吹拂來的感覺,不算辱沒“笑面虎”的稱呼。
“沒有。”桃蟠很平靜,雙目猶如一灘死水,沒有任何波瀾。
碧水退走了,當清風吹起他最後一縷的發絲消失在屋子門外時,桃蟠苦澀地蹲下身子,笑着:“這一別就是永遠了吧!”她的笑很是凄美。
遙珠與白華每日都來陪伴着她,只是桃蟠心不在,對着至交好友,不願意強顏歡笑,淡淡地說道:“我累了。”白華便識趣地離開,遙珠陪着她躺在床上,聊起開心的往事,桃蟠才有了一絲的快樂。
明天就是婚嫁的日子了,白華看着趴在桌子呼呼大睡的遙珠,卻對從身旁經過的桃蟠說道:“你絕對不會後悔的。”微風卷起地上的落葉,桃蟠還來不及說什麽,一個小仙子便火急火急地跑來,嘴裏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碧水天君和影紅天君打起來了。”
桃蟠倒掉手中的水,連同銀盤也一起倒在地上,發出“哐當”的聲響,急忙地捏了個訣,飛向高空。
銀盤倒地,把遙珠震醒了,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只是看見桃蟠飛得很遠,當下疑惑,便追了出去。在一旁的白華疑惑地望着那報信的小仙子,這裏的小仙子都是從他和影紅親自挑選的,這人怎會如此面生?不過,他也顧不得這麽多,轉身離去。
報信的小仙子冷汗直流,幸好沒被發現端倪,吐了一大口氣。
桃蟠直沖碧水閣仙山,遠遠地望見那把即将插進碧水心髒的劍,她認得那是上濛神君最得意的劍,名喚誅仙,此劍泛着黑金色的烏光,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生命。桃蟠毫不猶豫沖過去,一把推開碧水天君,擋在他胸前。碧水天君一急正想推開她,奈何自身早已沒了力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心髒仿佛被火燒着了,火辣辣的疼痛席卷全身,兩眼一黑,頓時暈倒在地。
影紅睜大眼睛,但他發現桃蟠時,他想抽身,可是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只能難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利劍插進了桃蟠的心髒,嘴裏叫嚷:“不。”吼聲震天。
白華接住即将飛得極快險些掉落在地的遙珠,她焦急不已,一聲大吼:“姐姐。”
趕來的煙濛沖上去,心裏微痛,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無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們眼中所見到的現實。
桃花開,桃花落,桃花滿天飛,桃蟠的身子漸漸化作了一朵朵的桃花飄向天宮的各個角落,散發出陣陣桃花香,天帝負手而立,站在金銮殿前,威嚴地問道:“何處來的桃花?”
上濛神君掐指一算,随後臉色有些蒼白,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回禀了天帝道:“桃蟠天女損落了。”他剛回禀完,漫天的桃花化作一道道輕煙,消散于天地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影紅天君有罪,失手錯殺了桃蟠天女,本應償命,但其父有功,又跪在金銮殿三天,以管教不力的罪名承擔了一半的懲罰,天帝輕判,影紅被封為地獄王,被罰永世囚禁地獄城,管理地獄城的小鬼,不得返回天宮。
碧水天君與人私鬥,有三皇子作證,錯不在他處,只是自衛,罰面壁三百年,三百年內不得踏出碧水閣一步。
不久後,天宮又傳出上濛神君親自上碧水閣,哭訴道:“煙濛自從桃蟠死後,每日以淚洗面,抑郁寡歡,聽聞碧水閣有一靈泉有妙用,往賢侄可憐可憐小女吧。”說着,寬大的袖子抹了一把心酸淚。碧水天君允了,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他們不知,碧水天君此番就當作念在上濛神君與他父親乃是至交好友,此事就當做是還上濛神君在父親死後,對他安置、照顧的一點情分,從此往後,再無瓜葛。
桃蟠離開了,從她灰飛煙滅後,天宮的仙人皆是很默契地不再提起她,仿佛那就是一樁尋常的陳年舊事,不足為外人道也。偶爾也有八卦提起她的仙人,可總是腫着一張豬頭的臉,仰天咆哮: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麽?只是并無人回到他。
時光匆匆而過,五十年轉眼即如河水般匆匆流走。
“白華。”遙珠回眸,明亮的大眼如同春雨洗滌過的葉子,注視着他依依不舍地道:“這魚真好看。”她怕被發現端倪,不敢再看他,忙低下頭看着湖中快活的魚兒。
“的确好看。”白華走上去與遙珠肩并肩,仿佛沒注意她的不自在,默默地盯着水中的魚兒歡快地游來游去。
遙珠閉上明亮的眸子,忍住不讓自己的眼角的淚流出,心裏想道:“白華,永別了。”回想起往昔,一幕幕湧上心頭,初見時,遙珠對白華的不屑,白華對遙珠的驚嘆;再見時,遙珠化為人形,如一個孩童般歡喜,白華因失去蛇膽而懊惱不已,他們雖日日争吵,鬥嘴,卻各自心裏都把對方裝在心底;他們臭味相投,結伴戲游人間,每日都是歡樂的;他們彼此相遇相識相熟,幾百年的陪伴,大事小事都如同春天的雨滴般澆灌着春筍,給予雨露。
遙珠尋了個理由,告別了白華,她一身白衣,輕輕跳躍上天宮的望高臺,凝神觀望,一處高臺四周圍繞着幾座仙氣迷蒙的小仙山,每隔十幾步便可看見,一個個身穿銀色铠甲的天兵手持天劍。遙珠一嘆,看守寶貝的守衛裏三層外三層,她的機會可是只有一次,若是失敗了,只能去陪着桃蟠姐姐了。突然一道陰影擋住自己,遙珠一驚,轉身後退,大驚道:“白華。”
白華白衣白帽白鞋子,面如冠玉,負手而立,淡淡一笑:“若是我幫我了,你可願意答應我一個條件?”
遙珠心虛:“幫什麽幫,我不過是站在高處看風景罷了。”她輕輕一躍,飄身下高臺,不敢擡頭,怕他發現自己的意圖。
白華追來,捉住遙珠的衣袖,不讓她逃避,遙珠甩開他,白華又緊緊摟住遙珠的纖腰,任憑她掙紮也不松手,遙珠發狠,一口鋒利的牙齒咬住白華的肩膀,白華抽痛,卻也不願意松手,把下巴抵在遙珠勁窩處,閉目,輕飄飄的話語仿佛夏日的轟鳴,遙珠環抱住白華的腰,只是在靜靜地聽他說話。
他說,我尚且年幼時,我師父曾說,我此生會有一大劫難,全因一只七彩靈狐而起,若是渡過此劫,方可修成正果,那時我懵懵懂懂,卻也對七彩靈狐一詞上了心,所有關于的七彩靈狐的書籍我都會細細地琢磨幾遍,大哥那時還笑我,沒見着七彩靈狐卻對書中的狐貍上了心,着了魔。可憐了我,活了一千多年了,始終沒見到任何一只七彩靈狐,也把這事漸漸抛在腦後。
第一次見你時,你的尾巴閃爍着七彩光暈,我很是驚訝,不曾想居然真的見到了一只七彩靈狐,七條尾巴的光暈比書中的更是美上幾分。我那時也只是想抱抱你,不曾想英俊的白華天君居然有一日會被一只七彩靈狐用屁股打招呼,便氣得不輕,想着好好收拾地你一番,把你捉回府邸,結果沒欺負成,還損失了一顆珍貴的蛇膽。
那蛇膽本是父親贈與的,我們兄弟二人同父不同母,因大哥母親身份特殊,父親便對他特別關愛,而把我從小便交給師傅管教,父親一直覺得虧欠了我,機緣巧合下得了蛇王的蛇膽,他作為補償,便贈與我。可我一時大意,竟讓你吃了,你可化作人形:但若是我吃了,從此年輕一輩的天君我将再無對手。這或許就是師傅說的劫難吧!也就沒太往心裏去,只是有時在大哥手低下吃了虧,氣不過,便跑去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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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生夢蝶(六)
每日的争吵,你自然不是我對手,只是你有桃蟠護着,桃蟠又有大哥護着,你明面是吃了虧,卻不知我挨了大哥多少頓打。于是,我琢磨着怎麽收拾你,又不讓我被大哥收拾。你素來心軟,又愛去人間胡鬧,我打扮算命先生,騙了你,被你毆打後,使了個障眼法跳入湖中,假裝投湖自盡,後又回到天宮逍遙了,直到大哥找到我時揍了我了一頓,我才知道,你為了尋我,竟闖了地獄城,幸好讓碧水天君攔住,還因此和碧水天君成了交心好友,他甚至許諾你用自己的仙血為你打造一支碧水簪。你病時,我日日守着你,怕你醒來見不到我,一步也不敢離開你的床榻,誰知你醒後,竟然炫耀碧水如何的好,我氣得牙癢癢,便于你鬥了嘴,誰知是你讓上濛神府的小子欺負了,我便收拾了他一頓。
每當看見你與碧水天君單獨相處,歡樂不已時,我就恨不得把你們倆沉湖了,就一了百了。當争吵時,你問我,與你何幹。我愣了,确實是不幹我的事,可我卻控制不住自己,心裏冒着火。你同我打聽碧水的為人,喜怒,愛好時,我怒不可解,直接甩袖子走人,你攔下我問道:你與碧水有仇嗎?我自然不會告訴你,碧水比我年少,比我晚近師門,卻巴結了師傅,讓我喚他師兄的糗事。因為碧水,我們不理不睬了将近一年。
我每日難過,想着如何和解,而你卻日日歡樂似鳥雀,不知愁為何物,我便拉不下臉面來,那一年,我從未笑過。別扭地想着,從此便把你這沒心沒肺的小狐貍忘得一幹二淨,可當你笑着說,白華我們和好吧!我所有的不愉快便通通消散了,看着你的笑臉,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為了讓你避開碧水天君,故意哄騙你到人間到處玩鬧,走遍大街小巷,你說你沒去過青樓楚館、賭坊酒局、皇宮大院,我知道你愛胡鬧,也由着,陪你去鬧去玩。去你想去的地方,玩你想玩的一切,你喜歡朝陽,我便說,我最愛的就是朝陽,只希望你能快樂,多點笑容。
我從大哥的口中得知,你只是幫桃蟠打聽碧水的喜好,聽着大哥醉酒的話語,我無比慶幸,我認識你比很多人都早。
七彩靈狐的血能淨化瘴氣,其唾液可解百毒,呼出的靈氣能淨化空氣,皮毛可祛除妖魔,糞便可讓植物起死回生,若是輔助仙人修煉,可事半功倍,它最珍貴的還有一個鮮為人知的遠古傳說:以命換命,共進輪回,這個法術需要的是七彩靈狐的生命回到起點,以及需要冰魄慧珠一顆。在別人的眼裏,你是一只珍貴的七彩靈狐,而在我眼裏,你只是一個遙珠。
桃蟠養育了你,你要報答她,不在乎生死;我也可以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置生死之于度外。
白華吻上遙珠櫻桃般的小嘴,遙珠的淚水悄然劃落,反射照出七彩的光暈,這一吻仿佛吻到了地老天荒。
人間本是六月天,雷雨轟鳴,白華知曉遙珠喜愛那皚皚白雪,便尋了個荒蕪人煙的地方,施了個法術,一片鵝毛融雪迎面飄來,遙珠耍賴撒嬌不肯自己走路,白華笑着蹲下身,遙珠伏在白華背上,她得意洋洋地道:“你還記得人間萬霞公主嗎?”
白華愣了一會兒,說道:“自然是記得。”昔日的糗事他并不想被遙珠記着,他縱橫人間幾千年,不曾想被一個凡人公主大言不慚地調戲,說要征服他。這話還讓遙珠聽了,連笑了好幾天,他費了幾十天的工夫才說服她不再提起,答應忘了此事。
“她說,男人征服了天下,可女人征服了男人,所以天下還是女人的天下。”遙珠捂住嘴巴,不讓笑聲溢出來。
白華燦爛一笑:“夫人說得極是。”
遙珠羞紅了臉,兩只手擰住白華的耳朵:“不知羞,誰是你夫人。”
“征服我的女人,自然是我夫人。”
遙珠好一會兒不再言語,伏在白華後背,把小腦袋藏起來,裝死。她本想炫耀還是女人比男人厲害多了,結果被調戲了一番。
四周有些安靜,遙珠探出小腦袋,貼着白華的臉頰,有些冰冷:“你是怎麽知道我要用這個方法救桃蟠姐姐?”
“我聰明啊!”白華無比自戀的說道,遙珠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拳頭,給他一拳,耳邊突然傳來他壓低的話語:“桃蟠離開的時候,你沒哭。”遙珠雙手緊緊環住白華的脖頸,原來,她下決定的時候他便已經知曉了。
遙珠許諾:“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那個條件她答應了。
雪花鋪滿了白華腳底,他一步步走着,雪地被走出來一個個淺淺的腳印,他勾唇而笑:“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一個,你将來想去哪兒呢?”我們一起去。
“我想到人間去,看那美麗的朝陽。”遙珠一臉的向往。
“好。”白華一口答應,壞笑道:“以前你總愛誰懶覺,總是不願意起床,故此一直看不到凡間的日出,這次等我回來後,一定把你從暖狐貍被窩挖出來,帶你到人間去看朝陽。”
遙珠沒有說話,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吹走了面前的幾片雪花,她多麽希望這場雪可以永遠不要停,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七日後,白華因潛進了“雲嶺游臺”偷盜了冰魄慧珠,被天帝責罰千年輪回,冰魄慧珠卻不知所蹤;遙珠從那日後也消失在世間,千年來再無人見過。離碧水閣很近的一個小洞窟裏,一株桃花即使沒有根也漸漸地長出來新的葉子,開出新的花苞,整株桃花嬌豔欲滴,旁邊的某個小角落裏隐隐有生命等待着蘇醒過來。
風吹大槐樹沙沙作響,仿佛也因此而喚醒了躺在竹躺椅熟睡的木小貍,它渾身耀眼的金光漸漸褪去,懵懵懂懂地睜開黑葡萄般的眼睛,如同被清水洗滌過,清澈純淨又一塵不染;風揚起她的發絲,吹起她的裙擺,她仿佛很清明,卻又有些迷茫,分不清楚那是夢境,還是過去。不過她即使去探究,也探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不細想了,回了天宮,見了貝珍,看了綠蘿,便回到自己的小洞窟,好好修煉。
日子日複一日,年過一年,木小貍打發為了時間,自創了一首小曲兒,在雨後,在晴天,在雪山,還有在溪邊,有時會小曲兒會像能飛的船兒一般,自己蕩得很遠很遠。 “我把你尋找,找遍天上的每朵浮雲;我把你尋找,尋遍大地的每個角落;我的心不灰,我的心不死,總有一天我要找到你……”清晨,露珠凝結在溪邊的草叢,甜美的小曲飄蕩在小溪上方,仿佛可以随着小溪流水流淌到某個人的心頭。
俊美儒雅的碧水天君憑空出現在木小貍的身旁,他緩和心情,看着她穿得一聲大紅衣裳,頗為喜慶,他壓下心中的歡喜與激動,笑道:“我把她接回來了,就……”他的話音還沒落,木小貍俏麗的身影就只留下一個背影,碧水天君笑着搖搖頭,幾千年都過去了,唯一不變的也只有她了。
太陽晴朗,碧水天君擡眸,日光有些刺眼,他轉身把目光停留在一棵生長濃密的大榕樹上,雖然樹上的人隐藏得很好,但還是讓他發現了衆多綠葉的一點白,他的嗓音如同清風拂過,涼爽不已:“白華,你歷劫已滿,該做你應該做的事了。”
白華依靠樹幹,雙目微眯,慵懶之色仍掩蓋不住渾身散發的風華,說道:“我是在做自己該做之事,正如你花了數百年的光陰,同一個凡人漂流在無盡的時間盡頭,尋找那通往輪回的隧道一般。”白華完全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說完便不再理會他。
碧水天君也不言,面朝太陽,緊閉雙目,他在迎接屬于自己的光明,當然其中的心酸痛楚只有自己才知曉。他不能讓清寶與普通凡人一般,到地獄城去,他知道如果她真的去了,或許他就會永永遠遠地失去她,他願意花上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去尋找那通往輪回的隧道。
一陣風吹過,吹亂碧水天君的黑發,掀起了他碧色的衣袖,經過了千年的等待,他枯寂的心終于要迎來了甜美的甘泉解渴。
白華頭頂上掉下一片生機濃郁的嫩葉,因為不夠堅強,被風吹了下來,他伸出長滿繭子的大手接住那片脆弱的葉子,目光停留在遠方的那抹紅色,內心柔軟一片,他勾唇一笑,我等你,等你做完了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把心裏空蕩出來了,就只是裝我一個。白華掌心的葉子沒有停留,随着下一波微風,飄向很遠很遠的前方。
師兄弟兩人皆默默無言,各自盤算着自己心中的小九九。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求指導,求安慰(;′⌒`)
☆、桃蟠歸來
木小貍穿過層疊的山峰,路過清澈的河流,踏過美麗的野花,跑過無比熟悉的小路,她從沒發現這條路如此漫長,終于她看到了,前方一個穿着一身粉紅衣裳小姑娘的背影,小姑娘聽到後面有動靜,緩緩轉過身來,她的臉有點嬰兒肥,紅撲撲的小臉蛋,紮着兩個長長的小辮子,一雙美麗的桃花眼因為看見一個紅衣裳的姐姐跑過來,她有些驚訝,有些熟悉,雙眼睜得大大的,充滿了驚喜。
木小貍的心頭仿佛一瞬間湧上了很多東西,有對煙濛的恨,有對木兆的思念,有對碧水的埋怨,有對路人的後悔,但當她看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時,她所有的愛與恨、怨與悔全部在心底消散了。木小貍用手梳理了一下亂蓬蓬的秀發,拍拍好沾滿了灰塵的紅色長裙,走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面前,咧出大大的笑臉,伸出白白嫩嫩的玉手。
小姑娘記得帶他來這個美麗地方的好看哥哥說過,要乖乖在這裏等着,見到一個紅衣裙姐姐,以後就跟着她,她便會好好照顧自己,小姑娘相信他,也相信眼前這個笑得很好看的姐姐。但初次見面,小姑娘有些腼腆地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放到木小貍的手心,随後咧嘴一笑,孩童是最天真的,她笑得很美。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大手牽着小手,美麗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們往家的方向緩緩地走去。
木小貍側過臉,夕陽把她一半的臉照得通紅:“我是木小貍,樹木的木,大小的小,狐貍的貍。”腦袋一瞬而逝地想起有人高興地喚自己木大仙,她強壓下微微抽痛的心,調皮地加上一句:“你也可以叫我木大仙。”
“小貍姐姐。”小姑娘眨眨美麗的桃花眼。
望着眼前小小的人兒,其實還是這個稱呼最好聽,木小貍想起曾經一次次在自己心中的誓言,她從沒兌現過,也沒能好好保護她,這一世她在心底想着: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生我陪你,你死,我相随,輪回路上好作伴。
“姐姐,我叫桃蟠,王母娘娘的蟠桃的蟠,蟠桃的桃。”
木小貍燦然一笑,捏捏桃蟠的小臉蛋:“我知道你叫什麽。”她想起了那個夢,或許那是夢,也不是夢吧。冥冥中老天好像都安排好了,木小貍摸摸桃蟠的小腦袋,木兆輪回了三世凡人,第四世終于降生成了一個小仙子,被碧水天君接回了碧水閣。曾經的一切都已化為灰燼,如今才是未來的新起點。
濃濃的大煙從一個臨時搭建的簡易小廚房升起,木小貍從裏面狼狽地沖出來,她頭發亂糟糟,有燒焦的味道;被煙熏黑的小臉,像一塊黑炭;粉嫩的衣裳黑一塊,黃一塊,髒兮兮的。木小貍的小洞窟在山峰中住着她和桃蟠剛剛好,而小廚房就搭建在山峰腳下。
碧水天君從天而降,他不得不搖搖頭,若不是認得眼前人的氣息是木小貍,定然覺得這是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乞丐瘋婆子,太邋遢了。
木小貍尴尬地摸摸鼻子,把臉龐側過一邊,竟然被人撞見了自己這個囧樣,她不過是想為小桃蟠做個飯,結果把七彩靈狐的臉面都搭進了,若不是挖洞更加的丢人,木小貍當場就挖洞了。
碧水天君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哭笑不得,眼底閃過笑意,從身上掏出一條青色的天蠶絲手帕,遞過去,風突然越來越大,木小貍伸出髒兮兮的小手還是沒捉住手帕,帕子仿佛有個孩童在拉扯,捉弄木小貍一般,她有些惱怒。
而碧水天君則就感覺風像一只無形的大手,把手帕狠狠地扯過,随後怒氣地扔在地上,碧水天君眼裏閃過一絲狡黠,往前邁了一步,湊近木小貍,慢慢擡起自己寬大的碧色袖子,仔細認真地擦着木小貍俊俏的小臉,他嘴角含笑,仿佛在做了一件心情愉悅的事,半響,擦好了,他沒看一眼自己碧色袖子的“慘不忍睹”,輕聲詢問道:“我派個人過來吧!”他的聲音像是情人間的輕輕呢喃,木小貍一門心思在自己丢臉的事情上,不作他想。自從小桃蟠來了,碧水交給木小貍照顧,他們的關系漸漸地和睦了,仿佛兩個相知很久了的朋友。
木小貍不好意思撓撓頭,微不可見地點頭,身上的焦味時刻都在提醒她,對于煮菜做飯照顧人,她真的是不在行,這個事絕對不能推搪。
碧水天君并沒有過多停留,只是偷偷地拉拉熟睡小桃蟠胖胖的小手,尖銳的目光掃過一堆茂密的灌木叢,若不是哼歌怕吓着木小貍,他都忍不住了,邁着步伐心情大好地離開。
木小貍眼尖,注意到碧水天君眼睛掃過的地方,茂密的灌木叢還挺高的,開着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散發出陣陣清香,她若有所思,突然怎麽感覺碧水天君為自己擦臉是在“做”給一堆灌木看呢!木小貍搖搖頭,把這莫名其妙的想法搖走。
躲在灌木叢的某人,咬牙切齒,哼!自己都沒給她擦過臉呢,怎麽讓碧水天君那王八蛋截足了,早知就不搶那手帕了。後來的某一天,碧水天君無意中發現,那天給木小貍擦臉的碧色長袖子被人五馬分屍,丢到碧水閣一條小溪流中,他心情便更加的愉悅了,趁着小溪流附近沒人,随意地哼了幾句歌兒,把一只無辜的黃莺吓跑了。
碧水天君辦事向來妥當。第二日,自稱碧水天君派來的小仙子獨自前來,她有着一張标致的美人瓜子臉,長得眉目清秀,身穿素色白衣裳,對着小洞窟外站着的木小貍、小桃蟠恭敬地欠身行禮:“奴婢見過蟠兒小姐,小貍小姐。”
木小貍點點頭,這個小仙子看着很是順眼,幹活特別積極,手腳也特別地勤快,她自己動手把廚房搭建地更大更寬敞,還在旁邊蓋了個小屋子,用竹子圍了個籬笆,種了幾行白菜,像個小農屋。門口挂着幾串辣椒和大蒜頭。她說,小桃蟠年紀幼小,小洞窟又高,平時自己不易走動,而且她是蟠桃樹仙子住在山洞裏極少能曬太陽,不容易長高,住在小屋子,可以多多到院子走動和能常常曬太陽。
木小貍點點頭,她說得在理,木小貍不懂,也就全由着她。碧水天君是把這個小仙子送給小桃蟠的,她對桃蟠好,木小貍比看到她對自己好還高興,歡喜地牽着小桃蟠住進了新小屋子。
小仙女名喚眉眉,是一只畫眉鳥,經常變成鳥兒,歌唱給小蟠桃聽,其鳴聲洪亮,婉轉動聽,有時還會仿效多種鳥的叫聲,每天都把小桃蟠哄得高高興興,屋子每天都洋溢着歡樂。眉眉不僅每日勤奮地收拾小屋子,還把木小貍的小洞窟打掃得幹幹淨淨;她主動洗衣做飯,把木小貍和桃蟠這兩個只會吃不會幹活的小家夥喂得白白胖胖。
日子如常,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小桃蟠很快就适應了有眉眉的照顧,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有開心的事也樂意同她分享,一日稚嫩的童音傳來到眉眉的耳中:“眉眉姐姐。”
眉眉低頭看着拉自己裙擺的小人兒,小桃蟠招招手,眉眉會意,蹲下身子,與小桃蟠身高持平。小桃蟠神秘地湊近眉眉耳朵,說道:“姐姐,你可是知道今日是什麽要緊的日子。”
眉眉斂眉,故作思考,才答道:“今日是小貍小姐的生辰。”
小桃蟠張大嘴巴,驚訝道:“姐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眉眉狡黠一笑:“我在天宮雖然分位不高,卻也是個仙子,自然是知道了。”
小桃蟠一臉的崇拜,她們小聲地讨論,到底送什麽禮物好,因為木小貍愛吃,思來想去,也就是雞腿、桃子一類的了,眉眉仿佛是靈機一動,建議道:“不如我們做長壽面吧,凡人都愛吃這個。”
小桃蟠聽着新鮮,拍手叫好。眉眉摸摸她的小腦袋,笑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