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會逃跑的二級詛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吊兒郎當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七海建人簡直能想象出對方笑到從椅子上翻下來的畫面。這位前輩一向如此……額,随性不羁,基本上不要指望他會去考慮別人的心情。
習慣就好,淡定,淡定。
金發青年不耐煩的拉開領帶結讓自己冷靜:“是的,五條前輩,那只倒黴詛咒在我目前租住的公寓樓裏弄死了個房客,然後跑得無影無蹤,連殘穢也追不到。”
還害得他不得不請假聯系故舊處理後續,丢掉了在新公司保持的全勤記錄。
作為曾經的咒術師,七海建人對區區二級詛咒沒有什麽緊張心理,他只擔心這玩意兒別不知何時又突然冒出來,再請一次假就要被扣工資了。
實在不行……就,就只有搬家一途。
眼不見為淨。
電話另一頭的前輩笑夠了,開始叨叨起老生常談:“證券公司有什麽好幹的,為什麽不回來繼續做咒術師呢?工作時間非常自由啦!”
“自由到二十四小時待機?”他冷漠吐槽:“恕我不想反複做無用功。”
男人冷硬的面部線條不自覺扭了幾下,很快恢複正常,情緒重新藏進平淡的眸子裏。
“好嘛,不願意就算了。我會讓人注意你提到的詛咒,還有什麽事?真是的,自從離開咒術高專你比從前更古板,這樣下去不會被同事排擠麽?”
“……”
真不敢相信居然還有從這家夥嘴裏聽到這種話的一天,他憑什麽如此自信?
五條前輩是個沒有距離感的人,往往心裏想什麽嘴巴上就說什麽,也不太會在意話題是否過界,對此七海很有幾分嫌棄:“沒有,詛咒的事就麻煩您了。”
他走進公寓位于一層的電梯井,摁下樓層站着等待。老舊的電梯晃晃悠悠在面前打開門,趕在信號受阻前青年對電話那邊說了句“再見”然後挂斷。
一、二、三、四、五、六、七……
電梯轎廂的金屬門再次拉開,他看到走廊中段某間公寓敞開着,垃圾袋沿着牆整齊排列宛如複制粘貼,大小統一連形狀都幾乎一樣,賞心悅目得能夠治愈強迫症。
這位最近才搬來沒多久的鄰居幾乎是第七層的頭號公敵,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麽,短短數日就把房間折騰成臭氣和蟑螂的發源地,哪怕其他住戶多次向物業投訴也沒能讓他收斂半分。
所以這是終于被趕走了嗎?
越過堪比城牆的垃圾袋,他朝裏面掃了一眼,上午在消防電梯裏有過一面之緣的圓臉女子正帶着幾個高壯男人在裏面奮力擦洗。
一周內就能把地板住到黏腳的都不是普通人,這位敢欠Port Mafia錢款的勇士顯然更是其中翹楚。
“您好?”
小林泉敏感的擡起頭,發現是“熟人”後明顯愣了一下。那個白天偶遇過的青年披着一身月光,面容冷淡,不動如山:“辛苦您了。”
清潔公司?所以上午是來洽談的麽?
被“清潔工”誤認為是……清潔工?
嗯,就Port Mafia幹部的本質而言,說是清潔工問題似乎并不大。
“還好,非常抱歉,我們會盡快把一切處理妥當,不讓大家繼續被垃圾困擾。”她順勢客氣而禮貌的回應:“我這裏有些自制蟑螂藥,您需要嗎?”
說是蟑螂藥,其實是新來的同僚科研之餘得到的副産品。這玩意兒爆炸效果不好,卻常常因為色彩絢麗而被大家借去“說服”不配合的客戶。現在看來真正的優點居然是對蟑螂特攻,大約這就是化學的魅力所在吧,你永遠不知道哪個驚喜最先到來。
泉向前走了兩步,将裝在試管裏的漂亮藥劑遞出去:“撒在廚房陰暗隐蔽的角落,或者将誘餌泡在裏面随時取用。如果可以的話,麻煩您順手分給其他住戶。”
“多謝。”
男人猶豫片刻,接過那根試管邁開長腿走向居所既然已經做好打算搬家,不如用這份蟑螂藥幫幫最近一段時間飽受煎熬的可憐鄰居們。
“意外”走了,泉轉身面對終于露出原貌的公寓進行最後一次檢查。
一切可能有價值的物品都被發掘出來另行裝袋,無論零散的硬幣還是剛買來沒用過幾次的家用電器,主管後勤與財務的幹部小姐就差把地板翻開搜查,連牆縫也沒放過。
“實在湊不齊的那部分就只能讓A先生自行想法子彌補了。”确認搜刮不出更多油水,她收起床墊下發現的租房合同,決定去找房東“聊聊”。
這趟意料之外的外勤工作并非出自小林泉本意,明明是管理賭場的A幹部工作出了纰漏,被人鑽空子套現卷了那麽多錢款跑路,首領森鷗外卻将他摒棄在追逃工作之外另派“手無縛雞之力”的氣氛組出面解決,不得不讓人多想。賭場那邊的入賬常年被人做手腳截留資金,Port Mafia上層從首領到幹部所有人對此都心知肚明,而作為後勤兼財務專員的小林泉正是幹部A最厭惡記恨的首要目标,偏偏BOSS指名要她全權負責此事,要說不是兩邊互換小鞋穿都不會有人相信。
難道是上個月的辭職申請讓森先生不高興了?每個月都會例行提交申請,每次都原樣打回來,沒道理這回踩雷?泉憂傷的嘆氣:她已經為Port Mafia服務了十年,從十歲幹到二十歲,想趁着胳膊腿都還在及時退休養老,應該不過分吧!
“帶上垃圾,我們走。”
“溝通”需要用到的藥劑被她拿去清理蟑螂,拜訪他人手上總得帶點見面禮,不然不方便展開話題。
如果房東貪心不想退還居住天數以外的費用,事情就麻煩了。
理論上這筆錢應該算作“贓款”,屬于可以被追讨的範圍以內。然而“贓款”從上一個源頭起就不那麽幹淨,明面上也可說是這位敢揩Port Mafia油水的勇士的“正當”盈利所得,她沒有足夠的理由主張要求。再者,依照現行法律,就算“贓款”來源幹淨,她也同樣難以用正常(重點)手段回收全看眼下拿着錢的人願不願意還,別人要是不願意還……
唉,先不說打官司那兩到三年的時間成本,光訴訟費就占了全部金額的百分之二十到四十,即便勝訴法院也沒有啥強制執行手段。對方一心一意要賴賬的話最多只能以“不當利得”勉強送人進監獄去住上六個月……最終一分錢要不回來不說還得白搭進去不少。
何必呢!
Port Mafia不是不能動用武力以理服人,但還是那句話,這裏是東京,不是橫濱。
可以商量的事最好別動手,不行就把房東埋進垃圾裏再給他兩拳,這樣一來只要是正常人就應該都能冷靜下來好好談。
部下們人手三四個塑料袋運了好幾趟,最後一趟時那個金發男人再次出現:“多謝。”
他把裝着飲料的袋子挂在門把手上,多一個字也沒有,和來時一樣又高又冷的走掉了。
“……”連标簽都朝着同一方向的瓶裝純淨水讓小林泉啞然許久,搖搖頭招呼部下帶上它們:“撤。”
還沒超過午夜十二點,希望房東沒睡。
外面的搬運聲沒有了,想來那些惱人的垃圾已經盡數被清潔公司帶走處理,七海建人躺在卧室裏翻了個身,考慮起搬家事宜。
明天一早就得和房東聯系……畢竟提前兩個月提退租是種禮貌,想必面對如今的情況房東也不會多做阻礙。新租的房子面積不必太大,最好能離上班的公司近些,或者距離地鐵站近一些。房齡新舊無所謂,鄰居越少越好,至少也別像被投訴到不得不緊急請清潔公司上門連夜走人的那位一樣……
想到清潔公司,他忽然有點後悔剛才沒向那個年輕女子要名片搬新家後的開荒保潔,自己大約沒時間去做。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到時候再看。
第二天上午,例會結束後七海建人抽空給房東打了個電話,對方說話聲音比平時粗啞了不少,似乎還有些漏風。聽說有人想提前搬離他飛速爽快應下,扣押金之類的事提都沒有提。
運氣不錯。
金發青年打開電腦,盯着屏幕上高高低低紅紅綠綠的曲線發呆。吝啬的房東突然變得如此大方如此通情達理真讓他意外,算是沒白費心思托人替他追蹤詛咒的後續麻煩。
與此同時,忙碌一夜盡最大努力追讨回絕大多數債款的小林泉站在首領辦公室裏,望着面前貼得歪七八扭的報銷單攥緊拳頭。
“BOSS,如果您沒有時間,這種小事不如直接交給我。貼成這個樣子無論如何也無法通過稅務檢查,而且這裏還混進了張紡織品發1票……抱歉我不認為您能穿得上這個尺碼和款式的裙子。”随便抖一下就從底單上飄落的發1票宛如落雪,她從中撿起一張遞回去。
森鷗外趴在辦公桌上哀求:“求求你了泉!幫幫忙,把這些偷偷混在賬單裏報銷了吧,請你吃飯……”
“恐怕不行哦,既非客請費用,又超過法律規定的禮物金額上限,完全是您私人支出,而且與會社公務無關,請恕我無能為力。”那張數目可觀的發1票被無情拒絕,幹部小姐就跟沒看見老板的怨氣那樣一板一眼報告工作成果:“賭場被套走資金一億五千萬整,追回一億四千八百五十萬,丢失一百五十萬均為揮霍消費項目。所有物品都已送去交易所評估剩餘價值,轉手套現後才能計算出具體損失。”
“我會讓A自己填上這一百五十萬的漏洞,至于交易所那邊,就當做是辛苦你跑這一趟的回報。”
“所以,那張小裙子的發1票真的沒辦法了嘛?”
森先生拱火從來都是一把好手,小林泉對此表示她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