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所以,那張小裙子的發1票真的沒辦法了嘛?”
自認為是個大方上司的森先生聽完報告下一句就把話題拐回他一開始的目标上,小林泉面無表情:“抱歉,這裏建議您換一位財務。”
“泉……你都沒有小時候可愛了!”
中年男人栽在辦公桌上發出黏黏糊糊的聲音,一點也不覺得羞恥:“當初的你甜蜜得就像個小天使!結果現在呢?見到我連笑都不肯笑一下,時間都對你做了什麽!”
他把手并排豎着,從桌子一邊挪到另一邊,以此表達部下從小到大的劇烈變化。
正常人見到森鷗外應該都笑不出來,泉覺得這不是自己的問題。
“BOSS,關于這件事我也很好奇。但是不管怎麽說,不能報銷的發1票就是不能報銷。今天為您開了這個例外,明天馬上就會有其他人抱着相同目的來找後勤組,請不要再增加我的額外工作量了好嗎?”
面對上司的無理要求,她不想再聽森先生老調重彈哀嘆創業艱難人手不足之類的廢話。被甩了冷臉的中年男人可憐兮兮攤手:“真無情,沒得談了?”
“沒有。要麽批準我的辭職報告另請高明,要麽漲工資,要麽減工時。”
想拿退休工資回家養老的迫切心情這家夥大概不會懂,小林泉也不打算和他解釋。
“唉……”森鷗外重重嘆息,垂頭喪氣:“好吧,看來只能我讓步。那麽……如果你能有個符合邏輯的理由,這邊會批準你的辭職申請。我是說符合邏輯,聽明白了麽?”
當然了,這個邏輯究竟是誰的邏輯,再議。
總算有些進展,泉在心底盤算一二,勉強同意:“那就說定了,任務完成,報告也已經及時提交給您,請問我可以回去了嗎。”
森鷗外苦着臉揮揮手,小林泉迅速退出首領辦公室。
回到年輕成員的集體宿舍,因為得到首領許諾而微微高昂的心情重新落回谷底大門口站着個讓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Port Mafia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YOU KNOW WHO”,從頭到腳浸透在血和罪惡裏的、歷代最年輕幹部。
這家夥不是獨自住在外面麽,一向不合群的人突然出現在這兒……她大概懂了。
“太宰先生。”泉朝一只眼睛裹在繃帶裏的少年點點頭,走過他身邊時萬分警覺,生怕不小心被纏上:“我剛完成任務回來,失陪。”
“呀是泉呢”
太宰治在微笑,泉下意識将自己縮得更小更不占地方,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一并連呼吸都中止,絕對不給對方任何借口和機會。
“……”
意識到自己被防備厭惡,太宰治沒意思的撇撇嘴:“無趣,下次人家可不會那麽好心替你解決不好溝通的客人了呦。”
泉:“……”
看來那位勇敢的先生在橫濱度過了段印象深刻的愉快時光,運氣好的話估計這會兒已經在海灣裏暢游人生了。
“多謝,下次請您喝咖啡。”
下次、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麽時候。再說了,十八歲的大男孩對酒精興趣遠大于黑漆漆的咖啡,這份邀請的兌現注定會遙遙無期。
感謝的話語究竟出自真心還是假意太宰只需要一只耳朵就能聽出來,黑發少年孩子氣的撇撇嘴:“你又騙我,算啦,看在咱們認識這麽多年的份兒上,我原諒你。”
聲音輕輕的,泉知道他這是在記仇。
不過也沒關系,太宰治出現在這裏,說明和他互為冤種搭檔的中原中也不會離得更遠,等小朋友們打做一團他自然會把這樁小仇怨忘掉。
“再見,我要回去補眠了。”
泉走過他身邊,發現這家夥又長高了。
這個年齡的男孩就像種在田野裏的樹,曬曬太陽淋淋雨就能往上蹿出一大截……額,中原中也除外。
剛想到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就出現了,橘發少年一身打扮潮的不得了,硬把黑西裝黑禮帽穿戴出十足誘人的氣息。
真希望森先生不要太缺德,至少別派這孩子去和那些有錢有閑的老女人們做生意。動了動手指,泉別開頭不去看對方敞着扣子露出鎖骨的領口:“日安,再見。”
中原中也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試着和小林泉搭話拉近關系對方就提前關閉了對話框,他被晾在原地頗有幾分尴尬。太宰治抓住破綻放聲大笑,遭遇嘲諷的中原中也上去一胳膊肘就頂在他脆弱無比且毫無保護的胃部。
啧,專家們說三年一代溝,泉認為自己與這兩個年輕人之間最多只存在半條溝而已,可惜還是看不懂其中套路。太宰治的體術在幹部之間算是墊底,而中原中也則是毫無疑問的最強,所以你為什麽要有事沒事的挑釁他?
到底哪裏想不開!?
“……”
吐出一長串省略號,她趁着男孩子們“打鬧”的功夫溜回宿舍。
實在不行,或許可以考慮租個房子搬出去住,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目送想要親近的小姐姐一點面子也不給的關門謝客,中原中也将一肚子氣全算在搭檔頭頂,下手揍他的力道也大了幾分。
太宰治可不是挨打不還手的主,躲避中從衣袋裏抓了把面粉出來朝前面一撒,少年總算找到機會喘息:“哈,你還被泉讨厭着吶,都多少年啦?等下可千萬要控制住渾身上下數不清的暴力因子哦,如果造成的損失不能通過後勤核驗報銷,就都從蛞蝓工資裏扣好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亂,說得就是他。
中原中也胡亂擦掉蹭在臉頰上的面粉,攥拳上前照頭又給了他一下,差點把人錘到牆裏去:“說得你好像很受歡迎,請問這個月你的工資還能是正數嗎?”
開什麽玩笑,太宰治這個名字和“有錢”完全不搭調,哪怕他開辟了組織近三分之二的新財路,本人仍舊窮得叮當三響。但凡他手裏能捏住一分錢,也不至于一分錢也沒。經常讓部下買單又不還,類似怨言就連森先生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我總有辦法不讓泉生氣,你能嗎?只要你還在呼吸就不會被原諒吧!”
非常會踩人痛腳的太宰治專撿搭檔不樂意聽的話說,中原中也頓時無語:“……”
他說得沒錯,泉不會原諒。
因為他們的緣故,數年前她失去了“父親”,自己沒有底氣要求她原諒她是蘭堂先生早年從擂缽街裏撿回來收養的孩子,知曉內情的人都知道那個人去擂缽街究竟想找誰。
彼時蘭堂先生記憶尚未恢複,腦海裏的影像模模糊糊,順手就撿了似乎個最貼近印象的小東西,等帶回來洗幹淨一看,居然是個女孩子。先不論發色瞳色以及五官的區別,單只性別就足夠讓他恍然大悟意識到撿錯了,但要是把小小的女孩兒重新扔回擂缽街那種貧民窟……好像又有點太過殘忍,于是泉便跟着白得的糊塗監護人留在Port Mafia裏混日子,直到今天。
進入組織前中原中也并不認識小林泉。
雖然大家都出身擂缽街,也不是什麽人都願意加入“羊”。關于她的事,少年還是從為蘭堂先生處理“後事”的組織成員那兒打聽來的。一開始他只想通過只字片語觸摸到自己的過去,不料卻先發掘出一筆無論如何也無法償還的債務。
唉……職場裏歷練過的女孩子有多難哄你們知道嗎!
想到這裏,中原中也拳頭更重了些蘭堂先生的死又不是他一個人幹的,憑什麽太宰就好意思腆着臉頻頻騷擾泉?那些能從本部一路排到港口的女人還不夠這家夥禍害嗎!
少年們在門廳制造出來的噪音哪怕二樓也完全無法忽略,已經整理妥當換上睡衣打算補眠的小林泉默默摸出耳機眼罩戴好。
知道她為什麽總也不待見這兩個人嗎?除了他們制造的大量破壞與海量賬單導致她工作量飙升外,打擾睡眠也是實在忍不了的一點。
不然還是咬咬牙去外面租房子住吧,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黃昏時分泉醒了,她打着哈欠舉起手伸懶腰,睡衣下露出流暢緊實的腰部線條。換過工作服束緊頭發,拿起手機檢查時她發現密密麻麻一條接一條完全沒有印象的陌生未接來電。
有誰會迫不及待如此着急找她這個不太有名氣的Port Mafia幹部?還是用這種膽大包天且匪夷所思的方式。
懷着這樣的疑惑,她劃了下手指打回去:“……”
安靜等待鈴聲斷斷續續持續三十秒左右,伴随着沉重呼吸聲電波另一頭傳來沙啞至極的“你好”。
“您好,這裏是小林,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泉側頭夾着手機,穿絲襪換鞋佩戴胸卡,做好出門工作的準備。
“呼……呼……”接電話的人喘着粗氣停了很久,看來對面的信號比較糟糕,只能勉強從雜音裏聽出些含混不清的咕哝:“還給……我,把我的……還給……”
“?”
泉不太理解,将手機拿遠些甩甩再重新湊回耳邊:“您說什麽?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楚。遺失物品請撥打警用電話酌情報案,或者在報紙上公開尋物啓事。只需要附上您願意付出的代價,一定會有人幫您把東西找回來。”
“……”
對面卡住了,一陣尴尬的無言後對方默默挂斷電話。
“不知所謂。”小林泉将手機裝進口袋,關門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