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許久相顧無言,森鷗外率先打破這份安靜。中年男人走到病床旁,就着泉留下的凳子安然入座,看上去像個普普通通的文人。長圍巾垂在地上,他說起隐藏在時間裏的秘密。
“那是我剛加入組織時的事了。中也君,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名為‘詛咒’的無形之物嗎?”森先生解開一顆大衣扣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他将雙手搭在膝蓋上,似乎被中原中也略顯傻氣的表情給逗笑了:“怎麽不說話?”
“不是,您沒有和我開玩笑?”橘發少年沒能跟上他的腦回路,無論如何找不到小林泉與非自然現象之間的關聯。但是首領的問題必須回答,他張開嘴猶豫了幾秒,極為勉強的點了下頭:“也許……存在?”
“不知道是正常的,因為,”森鷗外擡頭看向通風窗陷入回憶:“從泉離開暗室那天起,本部就再也沒發生過科學無法解釋的怪事。啊,異能力者造成的異常除外。”他笑得諷刺,“這也是為什麽先代晚期對她尤為優撫的原因泉是這五棟大樓的‘犧牲’。”
“古早時期修路造橋,建塔蓋樓大多要挑選‘人柱’埋入地下,以其悲苦憤恨的怨念之力驅趕日後可能前來侵擾的不速之客,‘人柱’就是‘犧牲’,獻祭給某種神明的貢品。先代首領是個迷信的人,不過這份迷信倒也不影響手段。他從一衆孤兒裏選中了泉,一是敲打日益壯大的青年中層成員,二是試探蘭堂是否真正失憶,三就是為了讓他的帝國永垂不朽。”
中原中也已經聽愣了,這是連他也無法想象的可怕景象:“但是泉,啊不是,小林小姐她看上去好好的?”
“是啊,被關進用水泥封死的暗室時先代專門派人隔着牆對那孩子說,只要她能覺醒異能力就将她放出來。呵呵,他有那麽好心?怎麽可能。”森先生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本部腳下的這片海灘正是當年黑船來航時直面炮火的前線。不知多少仁人志士慷慨悲歌殒身于此,豈料又為那些躲在背後的高官出賣,血未流幹降書已就,此後更有多人在此地自盡殉國且無人供奉祭祀。所以這裏向來災禍頻發,修建地基時就常有建築工人無故死亡或是發瘋……”
回憶起彼時之景,饒是森鷗外也背後發寒。他知道自己不是個東西,但也絕不至于拿無辜孩童充作人柱。
蘭堂是搜救隊冒死進入擂缽街爆炸中心救出來的幸存者,當初為他确診失憶症的正是剛進入Port Mafia的森先生。原本他會被下放至撿屍隊混日子還債,不料卻在搬運屍體時被人發現了身俱異能,進而成為游擊隊一員。他是個外國人,腦子又有問題,始終無法得到首領信任。于是那一天,黑蜥蜴奉命從他的居所中将尚且懵懂的小林泉帶到如今本部的地基前。
“把她扔進去,能成為組織存在的基石,是這孩子的榮耀。”那個老人就是這麽說的。
為了讓那孩子死得更加痛苦恐懼,暗室是等着“人柱”就位後現場封死的。因為害怕将來反被怨靈糾纏,先代特意假惺惺提出饒過她的條件覺醒異能力。
森鷗外明白先代為什麽要用這種話騙小林泉。她這樣小的女孩子,丢去情報組的紅茶店也派不上什麽用場,唯有成為異能力者才算有幾分價值。雖說可能性不大,但萬一真的發生奇跡了呢?多一個異能力者組織也多一份助力。
随着最後一絲光線被封死,誰也不知道暗室裏都發生了什麽。只有利爪抓撓牆壁以及鈍器敲打地面的聲音不斷傳出,圍在現場的成年人無不膽戰心驚,先代首領更是早早帶着心腹離開。
這一關就是五天,正常情況下一個孩子整整五天水米不進,耗也耗死了。前來驗收“人柱”是否成功的和尚用法器敲了敲水泥牆,不料裏面傳來規律的回應,虛弱但執着,與此同時常年徘徊在橫濱海灘上的游魂詛咒竟跟着一掃而空不見蹤影。和尚見狀大喜過望,急忙向先代報告此事,這才有之後森醫生奉命砸牆帶了還有一口氣的小林泉回治療室急救。
“她在黑暗中獨自面對我們一無所知的鬼怪,整整堅持了五天,離開暗室時那孩子身上幾乎沒有一寸皮膚完好無損,簡直就像被野獸叼進嘴裏狠狠嚼了一遍似的。很快其他異能力者就确認了泉的異能力徹徹底底消除一切她認為不應存在的非自然現象,包括其他異能力者的異能力。也許是潛意識的作用,泉忘記了自己已經覺醒異能力這件事。”森鷗外低頭看向聽愣了的中原中也:“在泉的面前,衆生平等。這也是我為什麽敢把你留在Port Mafia的原因,哪怕沒有太宰,泉也足以壓制你的暴走。只不過一旦完全啓用她,你的異能很可能就要被永久剝奪了。”
Advertisement
自那之後蘭堂倒戈,很多同樣感受到壓力的青年中層成員不斷向森醫生聚集,拿別人去做“人柱”的暴1君最終自己成為了保證Port Mafia屹立不倒的基石。
“再後來只要有泉在場本部大樓的工程就順利得超出想象,于是先代把她當成神社裏鎮壓邪祟的鎮物一樣養着,權做吉祥物似的,更是破天荒允許她出去上學……”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泉是個好孩子,所以中也,你要好好和她相處。”
不是血親勝似血親的感情足以讓小林泉無法輕易割舍留在Port Mafia裏的“親人”,恰好除了港口中原中也無處可去。攥住一個就相當于握住一群,一本萬利了屬于是。
橘發少年被首領難得的溫情勸說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就差眨着星星眼舉手發誓。
森鷗外看看情緒差不多到位了,這才繼續下一步:“泉的新地址在這裏。蘭堂先生去世的事她能不怪罪我真是感激不盡,我沒有什麽能為那孩子做的,唯有把她拜托給你,畢竟你是她唯一的親人。”
“我知道了,我會經常去看望泉姐姐。”中原中也照着首領挖好的坑悶頭就往下跳,根本沒意識到被利用了個幹幹淨淨。
不多時泉提着印了藥店LOGO的塑料袋去而複返,森先生好笑的看着她掏了兩瓶鈣片外加兩瓶維生素AD膠囊出來:“不需要再做多餘的事你就已經很帥啦!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再去我家玩。就這樣,我先去忙。森先生,再見。”
她匆匆忙忙朝病房裏的兩人擺擺手,迫不及待的腳步仿佛恨不得生出雙翅奔向自由。
森鷗外見狀也笑着站起身對中原中也道:“休息吧,紅葉君那邊還等着我呢,再拖下去我怕金色夜叉就要出現了。”
治療室裏只留下橘發少年一個人,不等他覺得孤單,門外走廊上再次吵嚷熱鬧起來,原來是部下們帶着水果和慰問品前來探望。大約這就是一直期待的“家”了吧?有親人有朋友,他想他自己永遠也不會主動離開。
因為早上中原中也鬧出的烏龍,午後泉才開始搬家。衣物日化等私人物品早就打包裝好箱,由于新居所遠離本部,工作電腦以及相關文件都得另行送回辦公室封存,今天的搬運工作輕松了不少。
“這樣就可以了,剩下我自己慢慢整理。”
泉将袖口高高挽起,去了西裝外套只剩襯衣,站在堆着幾只箱子的空曠客廳裏驅趕部下早早下班回家。
鹽田和新莊四下裏看看,都是女士的東西,一時想不到還能幫上什麽忙:“那就明天再讓人過來裝監控和安防,您早點休息。”
“路上注意安全,再見。”
打發走幾乎快要頂住門框的兩個副手,門一關泉就無聲舉起手臂做歡呼狀,然後一頭撲進客廳裏那張看上去非常柔軟的沙發墊子毛絨抱枕搞多點,等到冬天就可以把自己埋進去。
滾了好幾圈,她突然想起門口還沒挂上姓氏牌,仰躺着拖延許久,這才起身翻出名牌來到走廊上。塞名牌的金屬框有點高,泉踮着腳夠了幾次未果,不由懊惱應該多留新莊和鹽田一會兒。
這時位于走廊盡頭的電梯門開了,沉穩規律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中介說過整個五層只住了兩戶,另外那人是個在新宿工作的社畜。怎麽說呢?新鄰居也有夠奇怪,公寓距離新宿的距離也就比到Port Mafia本部近那麽一點點,好在地鐵可以直達。難道也是為了尋求拒絕臨時加班的借口才選擇此地?
完全沒有敦親睦鄰念頭的泉朝牆壁方向走了兩步側過頭,識趣的人一看既知對方意在回避。皮鞋踩在水磨石地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泉只想等會兒去看看樓下的面包店還有什麽選擇。
“……”來者腳步微頓,緊接着熟悉的嗓音意外響起:“小林小姐?”
“诶?”泉詫異的擡起頭,看到的卻是被自己當做“小遺憾”打算抛諸腦後忘掉的七海建人。
“原來您……”2
她垂下眼睛,微笑難以抑制的浮上臉頰,咬着唇聽那個人讓步:“您先說?”
作者有話說:
七海先生
下班回家
喜提芳鄰一位
在自律了半個月後,洛陽終于全城靜默了。電腦被睿哥霸占去上網課,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