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泉小姐,您問過我是否願意做整容手術……”
泉提着水果走進病房時,泷澤已經能在護工幫助下坐起來說話了。看到上司她第一句話就是如此:“這張臉,以及‘泷澤瑪利亞’這個下海時起的藝名,包括過去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
“現在這家醫院就有做面部整形手術的資質,你可以開始考慮想要張什麽樣的臉了。需要參考圖冊嗎?或者自由設計?”幹部小姐把提兜放在病床旁的矮櫃上,掏出只橘子邊剝邊和病人說話:“沒有誰能選擇自己的出身,這不是你的錯。想要整容也好,想要報複也好,你是個成年人,自己決定。”
聽上去有點冷淡,但卻是泷澤眼下最需要的實際支持。
“至于你的個人資料,我也會做一份全新的,關于新名字,你有什麽想麽?”她将剝得幹幹淨淨的橘子放在即将改名的泷澤面前,女人想了想,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佐佐木,用我母親的姓氏吧,她在那個男人把我推薦給AV公司當天就自盡身亡了。雖然無濟于事,卻是她所能表達的、程度最激烈的抗議。”
“從現在開始,我叫佐佐木光希。”
泷澤瑪利亞,不,佐佐木光希,她蒼白的臉上泛起潮紅,雙目明亮。
她接過泉手上的橘子握入掌心:“我要做個人,我不是被安排着□□給衆人觀賞的母畜。我要站起來,我不要躺着跪着!”
“那麽……”泉收回手,微笑着點點頭:“好的,佐佐木光希小姐,歡迎加入森氏國際航運會社。在會社辦公樓的地下室裏,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無論你如何處置,我都會尊重你作為一個人的判斷力。”
豬野琢真在抓捕詛咒師時遇上意外不慎進了醫院……
這句話裏前後槽點太多,七海建人都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吐槽。
看在曾經的交情上,在接到五條先生的電話後他決定去醫院探望一二不然怎麽辦,放他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醫院裏被別人可憐嗎?只要入了咒術師這個行當,哪怕家傳術師也一樣總是過得“孤苦伶仃”。
特指即使倒黴住了院也少有親友探視。
提着滿滿一飯盒油炸竹莢魚來到導醫臺處詢問到豬野的病房號,七海建人看着來來往往的醫護默默感嘆即便如此,不管怎麽說也比平民出身的術師強些,至少豬野家把他送進這間在治療外傷方面很有造詣的私人醫院修養,不算虧待。
“請随我來,豬野先生住在創傷科A區的私人病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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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白色制服的小護士笑容燦爛,生怕被病人及其家屬投訴态度不夠熱情。七海建人低頭看了她一眼:“有勞。”
略顯嚴肅冷淡的表情并沒有讓護士感覺到被冒犯,或者說這種反應才讓她覺得踏實,急忙走到前方替他開電梯:“您請。”
哪怕私人醫院,無論花園多麽精致華麗,住院區內部的差別都不太大,一條寬敞的走廊兩側分列着刷卡入內的電子門,透過其中一扇他赫然看到有兩三天沒見着人影的小林泉。
財務嘛,每到月底和年底都會忙得原地飛升,他本想着她要是再不着家門或許就得斟酌着報警試試,不料卻在醫院偶遇。
看情況小林小姐也是來探視病人的,虛掩的房門遮住了病床,只能聽到隐約傳出來的對話:“歡迎來到……會社,……禮物,尊重……判斷力。”
病人隐忍的沙啞鳴泣緊跟着傳入耳中,護士看了一眼,滿臉感慨:“泷澤小姐真是個苦命人。”
沉默的男人愈加激發了她的講述欲,年輕的護士心有餘悸道:“聽說她被親生父親親手賣給了人1販子,被人解救途中又遭遇翻車受了傷。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救不回來,畢竟類似的悲劇經常會在電視上聽聞,受害者大多無心求生,勉強救回來也會頻頻尋死。”
她當心的收斂音量,側頭确認病房裏的人沒有注意這邊:“多虧小林小姐,不但墊錢給她治傷治病,還專門抽時間過來看望,要知道每年十二月都是她最忙最累的時候。”
“你們很熟悉嗎?”出于好奇,七海建人開口問了一句,小護士雙手交握,眼睛裏閃爍着憧憬的光芒:“我們醫院與森會社有醫療服務上的合作協議,每次那邊送來受傷的海員都是小林小姐忙前忙後照應。生病受傷的人需要靜養這話不錯,但他們也需要關懷,有人來看看能讓情緒好起來,對治療大有裨益。”
“能在那種大企業做到管理層,她還那麽年輕,真令人向往!”
“這樣麽……”透過那扇虛掩的房門,他看到小林泉張開雙臂站了起來,似乎抱着什麽人輕聲安慰。垂下眼睛,金發青年清了下嗓子,跟着護士繼續前行:“豬野的情況如何?”
“豬野先生?送進來時傷勢吓人,現在已經沒有大礙了,恢複得很快。”護士領着他走到底,輕輕敲響右手邊的門,豬野琢真元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誰啊?!”
“就是這裏了,請注意探視時間,我先告辭。”護士鞠了一躬就走了,把空間留給病人和他的朋友。
“五條打電話讓我過來看看。”七海建人推門走進病房,将手裏提着的便當盒遞給他:“油炸竹莢魚,不太健康,所以你一次只能吃一點點。”
“哇!好香啊!”進了醫院也非要戴着黑色毛線帽的青年三兩下打開便當盒,就着熱氣深深吸了一口:“醫院提供的病號飯實在是太可怕了!缺油少鹽還是涼的,他們是不是故意這麽做好把病情不嚴重的人提前趕走?”
“你想多了,這裏是私人醫院,以盈利為主,恐怕更歡迎把病房當套間住的冤大頭。”
七海建人用眼神向豬野表示他就是這樣的冤大頭,青年撓頭嘿嘿傻笑。
他們就這麽一個站一個坐的過了一會兒,七海先生解開西裝外套上的扣子找了張椅子坐下:“說說吧,怎麽回事?你不是會在戰鬥中粗心大意的人,遇到麻煩了?”
“唉,說來慚愧,”豬野琢真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又想哭又想笑似的,“純屬意外!本來我馬上就要給那家夥最後一擊,結果附近突然發生爆炸,沖擊波和強光幫了那家夥一把,結果就是他跑了我進了醫院。”
“爆炸?”七海建人有些詫異。咒術師論壇上沒有對這件事的讨論,可見不是業內人士所為,社會新聞也沒有相關報道,總不可能豬野憑空杜撰出來的吧!
“對啊,我把那家夥堵在靠海的地方,周圍好像是一片私人倉庫。誰知道怎麽回事!”青年放下手,深深嘆了口氣:“只差一點點就抓住了,那可是懸賞榜上排行第十三位的詛咒師!最喜歡用年輕女子的血下咒,尤其偏愛選擇獨居事業女性下手。最近的受害者被他抽幹了全身血液,屍體還被擺出極其下流的姿勢,所作所為着實令人發指。”
一想到犯人居然靠着運氣逃脫,豬野琢真憤憤不平出拳狠狠錘在病床上:“可惡!真不甘心!”
“……把通緝令給我看一眼。”七海建人聽說是針對年輕女性的詛咒師,立刻正色要求:“有機會我會注意一下,希望能早日将其捉拿歸案。”
年輕、獨居、事業女性、身體柔弱,小林泉完全符合這些特質。
“總監處的意見是能抓捕就抓捕,無法抓捕就地擊殺亦可。因為禍害過幾位女性監督輔助,這家夥的賞金還挺高。當然……”
“當然”後面的話豬野沒有說,七海建人明白他什麽意思。
“當然比不上常年霸榜的極惡詛咒師夏油傑”。
平民派年輕咒術師們諱莫如深的特殊人物。
短暫沉默後七海建人重啓談話:“傷勢愈合的怎麽樣?”
豬野琢真摸着油炸竹莢魚便當笑得異常滿足:“傷?唉……我其實就是被爆炸的沖擊波震了一下,晚上突然火光大作一時沒注意,一不小心翻進排水溝把胳膊上的血管刮破了而已,早就沒事了。反正工傷不歇白不歇,躺着發呆也算休假。”
某一個瞬間七海建人特別想給他一掌醒醒神五條在電話裏叫喚得他以為這人命不久矣了,結果呢?
“看來你确實已無大礙,那麽我就走了。”
為了避免發生毆打傷員的慘禍,七海先生果斷起身走人:“明天還得趕早上班,再見。”
“诶诶?七海前輩?”豬野朝着背影喊了兩聲,眼看前輩越走越遠,唯有手底香噴噴的便當盒還勉強保存了些溫情:“……我說錯什麽了嗎?”
行至走廊出口,小林泉剛好也從病房中出來。看着她輕輕替人關門的溫柔動作,七海建人緊張的擡手扯了下領帶結:“咳咳,泉小姐,真巧。”
“七海先生?!”
今天運氣真好!
泉笑眯了眼睛擡頭看着男人:“你,啊,不是你受傷就好。”
“不是你受傷就好”
這句話裏包含了多少私心,七海建人已經無暇分辨。小林泉自覺失語,紅了臉低下頭不再說話,被偏心了的男士同樣詞窮,兩人就像罰站似的面對面站在醫院走廊裏相顧無言。
過了三兩分鐘,泉“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真高興能見到你,可惜會社那邊的工作還有很多……我是說,七海先生,元旦假期你有空嗎?”
元旦假期?元旦假期是啥?
智商已經跌穿及格線的七海建人完全聽不見別的她這是,邀請?
元旦,新年的第一天,共同度過這樣的一天,很難不讓人想多。
要拒絕她嗎?
無論理智怎樣提醒,七海建人還是沒能忽略掉內心深處的渴望,沒來得及說話已經點了頭:“嗯。”
“太好了,每年都是一個人辭舊迎新難免有些冷清,我……很期待新的一年。”
泉側過視線不去看面前這個表情越來越凝重的男人,熱燙着臉頰聽對方低沉柔和答道:“我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