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幹部小姐新居裝修完畢的這一天,也是她脫離崗位帶薪休假的第七天,橫濱那邊再如何水深火熱也都是別人的事,她只遺憾于七海先生必須回機構銷假上班了。退役咒術師起得更早些,自然而然承擔起制作早餐的重任,小林女士踩着毛絨拖鞋一推開卧室門就嗅到空氣中彌漫着香甜的牛奶味。
“好香,哈……”
她打了個哈欠,雙臂上舉伸了個長長的貓貓懶腰。
七海建人頭也不回指指餐桌:“快去洗漱,然後吃飯。”
“哦,好。”泉邊抓着頭發邊晃進洗手間,一陣稀裏嘩啦的水聲後重新晃出來:“我的煎蛋上要灑胡椒!”
“知道了。”他把裝着簡單的盤子放在桌面上,随手抓起胡椒瓶頓在一旁:“一大早就吃這麽刺激的東西,記得多喝水。”
餐椅被拉開的聲音輕快且愉悅,熱好的牛奶被她分毫不差一分為二倒進玻璃杯:“你給自己做了中午的便當麽?還是在機構附近的便利店解決午飯?”
“這件事可以等到午休前再去考慮。倒是你,一個人在家打算做什麽?”七海建人端起泉推過來的玻璃杯喝掉牛奶,幾乎察覺不到的皺了下眉單身二十多年早就習慣直接冰牛奶下肚,突然改成喝熱的很有點不适應。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妻子柔弱的身體大約受不得寒。
泉不喜歡用叉子,兩根木筷靈巧卷起太陽蛋再用面包片一夾,啊嗚一口留下道完美齒痕。等嘴裏的東西都咽下去了,她才笑着回答丈夫的問題:“不知道,突然閑下來……看看書,把外面的花園整理一下,叫個外賣,午休,然後……等你下班回家?”
“……”七海先生擡手摸了下耳朵,嗯,很好,燙得不明顯:“出去逛逛也可以,去人多安全的地方,有事給我打電話。”
七海太太:“好的,白白,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走廊上傳來電梯門合攏的聲音,泉一躍而起沖進卧室開始整理監控用顯示器可以搬去客廳僞裝成家用電腦,這樣一來原本的書桌夾層就能掏空用來安置幹部配槍。七海建人可不像新莊的老婆泷子那麽好糊弄,為了将來不要為解釋這些東西而頭疼,最好現在就想辦法藏得不讓他發現。
嗯……該怎麽說呢?他搬過來住時那麽客氣那麽禮貌的為可能對她造成的困擾鞠躬道歉,然後抱着被褥目不斜視走進另一間卧室如果不是這人先開口求的婚泉差點以為自己把人打昏了硬拖進的區役所。你要說他這是拐回頭又想反悔吧,相處這幾日此人處處包容忍讓,不管妻子提出什麽想法都像他曾經承諾過的那樣盡力予以支持,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另有念頭的模樣。
泉确信自己的個人情報有被組織妥當隐藏,公布在外的都是有利于“森氏國際航運會社”的信息,所以至少在明面上,“小林泉”完全沒有值得人搭上婚姻去欺騙的價值。
他到底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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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有事先和妻子說過那些事嗎?”
面對專門抽空前來關心看望自己的夜蛾校長,七海先生恍惚了那麽一瞬:“……我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消防通道那個狹小的空間裏,小林泉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救贖一般,深深印入腦海再也無法放下。這輩子救過的人究竟有多少,七海建人自己也記不清,但是那種仿佛璀璨銀河被點亮的期盼似乎只有一次。她似乎已經做好破釜沉舟同歸于盡的打算,卻在墜落山崖的瞬間被拉了回來。
如果注定只能救一個人,我希望不要再錯過小林泉。
夜蛾正道揉了揉眉心,臉色比幾年前給學生們上課時還要黑:“我聽說五條還在不遺餘力游說你回歸咒術師的戰鬥序列,他那個人大家都清楚,不會給人留任何拒絕的餘地。你的能力與品行在我所教過的學生中也屬上乘,但現在……”
說到一半他停了下來,猶豫着沒有繼續。
“您謬贊了,夜蛾老師。”七海建人像是知道他打算說什麽一樣岔開那個話題:“我有個問題,當初師母為什麽要與您離婚?”
夜蛾正道可是少見的、能娶到老婆的咒術師,不過當時的情況與眼下自己與小林泉完全不同。據說他婚後還有個孩子,離婚時被社區法院判給了前妻。對于這位剛正不阿的老師,學生時代的七海建人更多還是報以尊重和敬重,并未過多在意他那場失敗的婚姻。
但是就這會兒吧,難得反面教材主動送到眼前,學生向老師提問,那能叫揭瘡疤嗎!
夜蛾正道:“……”
“咳咳,有個詛咒師揚言要報複我,雖然最終此人被繩之以法,中間還是鬧出了許多不愉快的誤會,總之最後我們和平分手,就這樣。”
“難道不是因為做咒術師太忙了沒有任何私人時間?”七海建人覺得如此套路的小說情節不太可能發生在夜蛾正道身上,一時沒能忍住脫口而出的吐槽。夜蛾校長面無表情:“一般會社職員就有私人時間?”
七海先生本想說“有”,想想午休前總監喋喋不休的職場PUA,他默默把嘴裏的字重新咽了回去。
“我不是來給五條做說客的,我只是剛好任務路過新宿,順便來看看你現在過得怎麽樣。灰原那件事……我甚至沒來得及和你們說一句抱歉。我原本以為你終于走出陰影,現在卻又不确定了。”兩個學生,一個死亡一個重傷,死的那個甚至沒能找回完整屍體。對于十幾歲的少年來說,着實是颠覆三觀的劇變,也不怪在那以後七海建人迫不及待逃離咒術世界。夜蛾正道嘆了口氣:“對不起,沒能保護好你們,你可以抱怨我。”
“任務不是您發布,詛咒也不是您下的,我找不到抱怨您的理由。”提起當年發生的“意外”,七海建人繃緊下颌,情緒極度收斂看上去仿佛一座木雕。
夜蛾正道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曾釋懷。
也是,朝夕共處兩年之久的好友在眼前慘死,除非沒有心,否則換了誰都無法輕易放下。
“唉,你們這些臭小子,就沒有一個能讓人省心!”他一拳錘在桌子上,面前的咖啡杯應聲跳起,“算了,不說那些。如今你既然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就要好好經營,如果可以的話,不要對伴侶隐瞞什麽,我就是個壞例子。那個時候我自以為是的隐瞞,在她看來只有輕視與不尊重,誤會一旦造成且無法及時解開的話,再滾燙的心也會變涼。”
“我知道了。”七海建人幹巴巴的垂下頭:“我盡量。”
就算提及往事,泉也不會相信吧,他該怎麽向一個看不見詛咒的人證明詛咒的存在?
夜蛾正道又是一錘:“做不到就想好該怎麽裝一輩子瞎子!咒靈會攻擊與它們視線交彙的人類,開學第一天我就講過。你是咒術師有自保之力,你妻子呢?萬一受你的影響被詛咒和詛咒師盯上,什麽都不知道的她該怎麽辦!”
“……”七海建人開始考慮把墨鏡焊死在臉上的可能性:“她在橫濱工作,那邊的詛咒活躍度比東京要低很多,目前還算安全。”
“行吧,”意識到自己的态度過于嚴厲,夜蛾正道收回情緒點點頭:“我希望你能依照自己的願望好好生活,無論作為咒術師,還是普通人。就像簽字同意你退學時一樣,還是那句話,年輕人,不要因為害怕将來後悔而拒絕眼下的選擇。”
“另外,祝你新婚快樂。這是替硝子他們捎來的禮物,還有……”他從手邊袋子裏翻出一只醜萌醜萌的毛絨玩偶:“拿回去裝飾你的新家,替我向你的妻子問好,再見。”
“再見,夜蛾老師。”
七海建人起身送客,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提起外套返回辦公室。
機構裏的氣氛還是那麽壓抑,總監手舞足蹈的自吹自擂,誰都知道他習慣用人情往來之類的手段兜售垃圾股,卻又免不了對高額傭金心生羨慕。
“呦建人君你回來了?我聽說中午有訪客前來拜訪你,怎麽樣,是上周晚宴撈到的客戶嗎?有談到業務麽?還有去年與森氏的合作,如果不介意的話,這件事今年繼續交給你?”
他非常熟絡的把胳膊搭在七海建人肩膀上,後者僵硬得堪比東京灣裏的礁石:“……”
不怎麽樣,客戶沒撈到,老婆倒是撈了一個。正是因為小林泉的關系,他也不想再經手關于森氏的合作案。
“森氏明顯在用垃圾股的虧損洗稅率,繼續高調下去容易被主稅局判定為惡意提供逃稅渠道,望你三思。”不冷不淡回了一句,他把總監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移開:“恕我不能陪您愉快聊天,我要開始工作了。”
啧,怎麽才下午兩點,距離六點下班竟然還有四個小時!
不知道泉在家裏做些什麽,為什麽不打電話呢?不打電話也不是不行,發條信息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