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哇啊!對不起!你沒事吧?愛麗絲不是故意的……”
就在七海建人起身離開市政花園的當口,一只瓶子從活潑的金發少女手中飛脫。也許是她一直都把它攥在手裏把玩的緣故,液體從并未蓋緊瓶蓋的瓶子裏潑濺出來,消毒藥水的味道一時間熏得人頭腦發昏。
無論如何也不會與這麽小的小姑娘計較,七海先生看看沾了消毒水的褲腳又冷冷撇了眼那孩子:“沒事。”
“抱歉啊,真不好意思,這孩子頑皮慣了,一點也不像她姐姐那麽穩重。唉……”作為家長,中年男人很是緊張的湊上前道歉:“給您添麻煩了,或許我可以支付洗衣的費用?”
“不必。”
七海建人繞過他,繃緊下颌骨點點頭,就這麽走了。
消毒水而已,總不可能比咒靈潰爛時噴出的污穢更倒人胃口。這對父女別有來意又充滿違和感,咒術師的直覺告訴他最好遠遠躲開。原本他就不是什麽好奇心深重的人,如今身後有家有室的,自然更不樂意輕易涉險。
金發青年拎着便當盒走遠了,中年男人惆悵的遠遠望向他的背影:“不上當呢,愛麗絲醬。怎麽辦?”
“你不是已經要我把消毒藥水灑在他身上了麽?泉會明白的吧。”金發少女赫然雙腳離地飄了起來,她從背後攬着中年男人,也就是Port Mafia首領森鷗外的頸項:“我要吃剛才看到的那款年輪蛋糕!”
“蛋糕不着急嘛,難得來一趟新宿,先去試試新裙子,愛麗絲醬”
笑眯眯的老男人,沒人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今天要帶些什麽回家?
六點一到七海建人準時走出辦公室,中午在市政花園遇到的那對父女已經被他抛到腦後。回憶起文員們最近尤為青睐的新品甜點,他有了不少靈感。
真是奇怪,早年被迫替前輩們帶甜點回學校時真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甜品店都能關門大吉,但是現在他卻只擔心那些店鋪做不出新的創意。
“勞駕,奶油和草莓的小蛋糕,請替我裝盒打包。”身材高大的冷峻青年與櫥窗裏乖巧可愛的甜點畫風嚴重不符,櫃臺內的營業員鼓足勇氣盯着他堪比教導主任的視線反駁:“您,您是說我們最近新推出的複古法式雪域精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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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色奶油和紅色草莓的,小蛋糕,”七海先生面無表情,“謝謝。”
雖然他冷冰冰硬邦邦,但他說了“謝謝”耶!
營業員被掃了一眼,立刻從善如流端出顧客要的東西并迅速打包:“盛惠!”
帶着這份小禮物漫步走回家,七海建人眉眼間的厲色逐漸消退,變得平和又溫厚。
“我回來了。”
今天照舊有人滿懷喜悅的期待他,被需要的充實感讓青年變得更加柔軟:“這是帶給你的。”
他彎腰從鞋櫃底下取出棉拖鞋更換,沒有注意到妻子停頓的動作與臉上一閃而逝的晦暗表情。泉停了一下接過蛋糕盒子,轉身将它放在餐桌上又去倒了杯溫水:“晚上吃烏冬面,你要生菜還是油麥菜?”
很想說随便哪種都行,思考片刻後七海建人做出選擇:“生菜。”
客廳裏較之昨日又發生了些許細微變化,看上去越來越像個溫馨小窩。工作角的家用電腦開着,零零碎碎的表格裏羅列了各項待辦行政事務。
“快要銷假了?”他多看了那些表格一眼,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日常。
泉端着水杯走到他身邊遞出去:“是啊,我都已經休息了半個月,會社怕是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否則BOSS也不會冒風險離開橫濱跑去新宿堵人,那麽重的消毒藥水味,生怕她鼻子失靈嗎?想到這裏她擡頭看向身邊的丈夫,由衷為他的人身安全感到擔憂這樣善良又可靠的普通人在黑1手1黨眼裏與剃了毛的肥羊無異,另一種意義上的柔弱不能自理。
“我會和森先生談談,去年挖掘到的助手差不多也适應了會社的工作節奏,想來不至于還像之前那樣忙。”
她可沒有蘭波先生或是魏爾倫那樣的底氣,敢給BOSS放上個一年半載的鴿子。十五天已經是森鷗外的極限,再繼續罷工下去勢必影響到組織運行的根基,屆時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複工肯定是要複工的,但也不能平白無故吃個悶虧。如果慈善晚會那天沒有遇見七海建人,後勤幹部現在大約會因為虐殺合作夥伴而待在地牢裏等待懲罰降臨。
話說,應該不會有人誤把她小林泉當成顆軟柿子吧?
難得森先生低頭,底層成員們更廣泛的生活福利、符合規範的假期與輪休制度、以及丈夫的人身安全保障……這些無論如何都必須逼迫他就範。
七海建人不知道她想了些什麽,接過水喝掉:“做你想做的,但是不要太辛苦。”
即便只有寥寥幾行字,也能看出她是真心熱愛森氏給予的這份工作。在島國整體的社會大環境裏,極少有人能從事喜愛的事業并能集中精神全力以赴,自己做不到的事,總會希望喜歡的人能好運遇上。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另一個重要問題:“森氏距離這邊,有點遠啊……”
“還好,通勤時間需要一小時,我盡量晚上八點鐘前到家,可以嗎?”這個保證就是泉自己也不太敢确定,因此聲音也有些心虛。七海建人聽完不太贊同的看着她道:“晚一點也沒關系,別開太快,注意安全。”
“我知道啦。”小林泉笑眯了眼睛,改換話題:“吃晚飯嗎?我去煮面。”
“我和你一起。”他拿着空玻璃杯跟在她身後走進廚房,氣氛變得和昨天這個時候一樣溫馨和諧。
煮烏冬面不是個技術活,半成品放進開水裏過一下就能吃了,想放什麽調味料以個人喜好為上,屬于家常又大衆的做法。熱湯面在寒風凜冽的冬季不但暖了手和胃,也能溫暖人心。被帶回來的小蛋糕就是最完美的飯後甜點,兩個不怎麽熱衷吃甜食的人一句怨言也沒有,反正最後連片草莓葉子都沒剩下。
仍舊是一人洗碗一人收納,今天晚上泉要比二十四小時前從容多了,經歷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設,不但毫不羞怯的抱着枕頭敲門進而大喇喇占據了七海建人半張床,甚至還帶了本睡前讀物來。
“你看的是……法語?”他有些驚訝,臉上流露出贊嘆的神色。小林泉只讀到高中,卻比很多接受了高等教育的年輕人還要自律勤奮。畢竟外語嘛,尤其歐洲那片大陸上的拼音文字,可以說是島國人的天敵。坊間至今還流傳着關于島國人學英語學法語鬧出的笑話,七海先生自己也只淺淺了解過一些英語詞彙罷了,還都是工作需要。像這樣獨立自主學習一門語言,在他看來不比咒術師等級晉升容易到哪裏去。
泉把枕頭豎起來拍拍,舒舒服服靠上去,按照書簽翻到上次結束的地方:“蘭波先生,也就是我的收養人,他是個法國人,在語言學方面很有造詣。雖然一度被魏爾倫打到頭導致腦子不太好使,但确實是個毋庸置疑的語言天才。蘭波先生說……他說,語言這種東西不需要學,聽一聽看一看就會了。”
啊,這種熟悉到讓人頭痛的,天才們特有的傻瓜論調。
七海建人不由回憶起那兩位最終分道揚镳的前輩:“所以?”
“可我并不是那樣的天才,我就只是個普通人。難道說沒有與生俱來的出類拔萃的能力就是普通人的罪過嗎?開什麽玩笑!我是不如他随便看上一眼就能學會一門新語言的速度,但我不作死,我比他活得久,我比他的時間多,最終我學會的東西,我見識過的風景,我經歷過的旅程,都要比他豐富。所以啊,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她“吃吃”笑着豎起那本游記擋住半張臉,靈動的椰褐色眸子閃閃發亮:“你想學嗎?我教你呀。”
“……,好。”他輕輕笑了一聲:“你告訴我,我慢慢學。”
能學會最好,學不會也不妨礙更加深刻的了解她。
第二天一早,七海建人前腳剛走,後腳魏爾倫就領着中原中也登門拜訪:“這是帶給你的進口水果……屋子打理得不錯嘛!”
魏爾倫先生一進門就摘掉帽子四處看,注意到露臺上的花叢後驚喜的睜大眼睛:“我送你一棟房子怎麽樣?不需要回報什麽,就照這樣整,留個能看得見風景的房間給我再管幾頓飯就成。”
“您真的不是想找個免費管家兼保姆?”
以這家夥平時的大少爺作風,這個推論成真的可能性極大。泉拉開通向露臺的門把他們請到陽傘下就坐:“森先生吩咐了些什麽?”
一直沉默着左看右看的中原中也臉色不太好。對首領的忠誠讓他把髒話都憋了回去,但是事情發生在如同長姐的小林泉身上,完全不當一回事兒的基本上也就不能算是個人了。
半個月,十五天,足夠想知道真相的人深入調查并得到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