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托五條前輩的福,屬于咒術師的馬甲被好好保護起來了。七海建人松了口氣的同時難免對那位撿了五個孩子的勇士産生了濃厚好奇,不過他并不想讓妻子知曉這份好奇。一是好奇心對咒術師來說不是什麽好東西,二是……随便哪個正常男人都不會高興從老婆嘴裏頻繁聽到其他男士的名字,親兒子除外。

所以他把這份好奇藏在心底,沒有表現出來。

教師資格證的筆試部分通過,對他來說基本上意味着只要參加面試就可以等着拿證件了。畢竟面試完全是由人操控的,存在很多規則之外的操作手法。不比筆試,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額外找人現場調卷子或是之後改答案成本太高性價比奇低,完全沒必要。當然這也是五條悟懶得考這玩意兒的主要原因六眼嘛,橫豎都搞得像是作弊了一樣,大少爺才不受這口閑氣。但是其他願意花功夫考這個證的人,五條先生不吝于向他們提供一切實際幫助。

只不過他并不知道,有人做了和他同樣的事。教育廳相關考試的負責人同一天內收到了兩份關于同一個人的游說,打開資料一看,只不過是個履歷平平的混血青年,瞧上去不太像是在相關領域很有造詣的樣子。但是既然京都的舊家族與橫濱的新勢力都願意為他作保,這種本就不是為了篩選才存在的考試也就沒必要非得卡着誰了。

負責人笑着邊搖頭邊将七海建人的資料放到專門的抽屜裏去,裏面厚厚一沓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情況。這些人只要在面試上出現,轉頭就能在自家郵箱裏看到投遞來的證件,絕對不會延誤。不過這些都是一個月以後才會發生的事,眼下不必過多糾結。

到了第二天下午,泉果然依照前一天電話裏約定的那樣提了袋零食充作慰問品出現在織田作之助留下的地址不遠處。紅發男人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那樣,她還沒能靠近,這家夥就撐着那張老實臉轉過來打招呼:“泉小姐,麻煩您破費了。”

“給你拿着。看望小孩子,怎麽能兩手空空?和我說說吧,除了咲樂以外其他孩子的情況。”泉将袋子扔給織田,自己抓着車鑰匙甩來甩去,一直聽到織田作之助提起某個孩子的志向是成為Port Mafia,她不由沉默着皺了皺眉頭:“……”

“男孩子小時候大多都會這樣,尤其在還沒有建立正确善惡觀的情況下,總會把自己想象成大盜賊大海盜什麽的。您別在意,等他們長大了拐回來再看看這些話,只怕會羞臊得擡不起頭。”

他就像是個當了十年父親的人那樣絮絮叨叨吹捧起自己的孩子,小林泉逐漸露出死魚眼。

夠了,真的,那些小鬼等不及被自己的“豪言壯語”尬到,先得為養父的盲目信任摳出一棟Port Mafia本部大樓。

織田作之助領着客人來到一處靠海的三層建築外,一樓門臉是家餐飲店,走近了才能看到“自由軒”的招牌。

“老板家的熔岩激辣咖喱遠近聞名!”他的語氣逐漸激昂,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吃這家咖喱,“為人也非常仗義,願意把樓上租給我安頓孩子們,有時候忙不過來他還能幫我接咲樂上下學。不過現在幸介接手了這件事,真是太好了。”

小林泉擡頭看看招牌,哪怕還沒走進去,辣味就已經随着空氣彌散開來,微風一吹,每一個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捂着鼻子咳嗽。

聞上去真的像是岩漿那樣刺激。

“你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她點點頭。

這是肯定的,單憑織田一個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在槍林彈雨中護着五個低齡兒童毫發無損,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藏起來。但他又藏得不夠好,有心人随便查查就能查到這些小軟肋的所在地。

粗心的新手爸爸。

走進咖喱店,紅發青年熟門熟路擡手和老板打了聲招呼,在對方越來越意味深長的目光中苦笑:“這位是我的上司,小林小姐。我的,上司,你懂吧?”

已知織田作之助是Port Mafia裏的一個底層成員,那麽他的上司……多少也得是個小隊長。

老板的表情變了,他淡淡颔首又側過頭用下巴向樓上示意:“去看孩子們吧,他們一天至少向我問起你八百遍。”

“多謝!”織田在吧臺上放了只牛皮紙信封:“老規矩兩份咖喱……啊,其中一份微辣就好。”

老板已經轉到廚臺後面去了,只能看見白色的廚師帽露出來動了動。

“我們走吧,樓梯在這邊。”他走在前面領路,繞過木質吧臺來到不顯眼的樓梯間,窄小陡峭的木質樓梯大約是本世紀中期的流行風格,距今至少過去了四十年。

泉摸着嵌在牆體上的扶手小心翼翼來到二層,當着織田作之助的面取出配槍退掉彈夾,連最裏面那顆子彈也用空包橡膠彈頂下去:“走啊?”

大約意識到她要做什麽,男人向前邁了半步,最終又退回去。

她……是對的。

走廊中間的房間就是孩子們的卧室兼活動室,平時他們也都待在這兒。門開了,織田作之助和他懷裏的零食袋獲得隆重歡迎。

“織田作!”5

有快有慢,有清晰有含混,節奏不一的歡呼聲響徹整個空間,一個壯得跟小牛犢似的男孩子率先跳出來:“诶?這是誰?”

只有自由自在被寵愛着的孩子才會有這種無法無天的勁頭,四個小腦袋跟在他後面探出來:“有客人?”

咲樂還記得這位總和食物與蛋糕畫上等號的年輕阿姨,含着手指笑:“泉,泉!”

她說話還是不太清楚,不過好歹已經能夠讓人聽懂說得是什麽了。

小林泉冷淡的掃了她一眼,雙臂環抱:“織田。”

“啊,是的。這位是我的上司泉小姐,因為工作的事,需要把你們交給她關照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聽泉小姐的話。”

織田作之助盡量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最大的幸介原地起飛:“什麽什麽?您也是Port Mafia?還是織田作的上司?”

“你看我怎麽樣,将來等我長大了,肯定比織田作還要強!”小少年漂亮的眼睛如同寶石般熠熠生輝。泉在心底嘆了口氣,拿出最不讨人喜歡的樣子低頭斜他:“我不和沒有教養的小崽子說話。現在,閉上嘴,站到一邊去。”

幸介被人憑空澆了一頭冷水,氣鼓鼓的像只雨後的青蛙。其他孩子自然與他同仇敵忾,五個小朋友擠在一團,除了還沒弄清狀況的咲樂外剩下四個有志一同瞪着泉。

“我不喜歡他們看我的眼神。”她眯起眼睛,出人意料的抽出配槍指着幸介扣動扳機,織田作之助飛身上前擋在上司和自己的孩子之間:“泉小姐!他們還只是些孩子!”

“呵,”毫不猶豫射出空包彈,Port Mafia幹部嫌惡的掃過被人護在身後的一群小崽子:“真是巧了,我是個Port Mafia,必要的時候……寸草不留。”

“泉小姐!”織田擡高聲音,即便空包彈打在身上也一樣有痛感,被射中的地方大約是淤青了。

最終年輕女子像是厭煩了那樣呼出一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看在你平日裏還算勤勉的份兒上,這次我不和他們計較。記住,Port Mafia可不是玩過家家的地方,想踏入這裏,就做好六親死絕的心理準備,小東西。”

說完她一一仔細看過五個孩子的臉,記下他們的樣子後轉身就走:“讓你的崽子們管住自己的蹄子和爪子,要是到處亂跑亂刨被人抓住下鍋炖了,可別怪我說話不算數。”

織田作之助這才站直身體,在人背後鞠了一躬道謝,回頭安慰的看看孩子們,然後加快腳步追上前面的上司。

這就是成年人的無奈了。

“老板,不辣的咖喱飯打包,我就不在這兒用了,謝謝。”來到一層,小林泉朝廚臺喊了一句,找了個靠窗的卡座坐下,沒過多時織田作之助端着兩杯冰麥茶坐在她對面:“給您添麻煩了,其實您不必做到這個地步。”

“不然呢?讓他們以為Port Mafia裏都是些能包容原諒他們的好心人?先不說我,織田,你在執行任務時無緣無故碰上個孩子,內心深處第一時間湧出的念頭難道不是警惕嗎。我寧可他們妖魔化我,痛恨我,排斥我,躲避我,也不希望将來某一天讓他們因為輕信而丢了小命。另外,你這個地方可不太安全,我建議回頭找個能安置逃生通道的新房子,遠近無所謂,适當大一些才好。錢不是問題,我會盡快把補貼給你申請下來。”

重新收拾好配槍并将它藏回衣服裏,泉端起冰麥茶一口氣喝了半杯下去:“多謝款待,放心任務去吧,孩子們這邊安排了二十四小時盯梢的人。”

話音剛落,胖老板拎着嚴嚴實實的風呂敷走過來,板着臉将東西往桌上一放,小林泉理都不理他提起就走。織田作之助連忙起身送了兩步,快要走到停車場她突然回頭好奇道:“對了,你到底姓織田還是織田作?為什麽那幾個小家夥要那樣喊?”

提到這個,紅發青年不由搖頭失笑:“還不是太宰,非說這樣很有趣,久而久之就成了外號一樣的存在,本來的姓氏反而沒什麽人正經喊了。”

“是嗎?好吧我知道了,那就這樣,一切保重,注意安全,再見。”她拉開車門坐進去,搖下窗戶揮揮手,很快就開着車走了。

天色不早,哪怕提前離開辦公室,這個時間點也很難準時趕到家。

卡着通行速度上限一路風馳電掣,好容易将将踩着七點鐘的邊來到公寓樓下,此時她還不知道七海先生度過了怎樣“愉快”的一天。

沒錯,“愉快”,相當之“愉快”。

因為他的好前輩,當今咒術界的最強,號稱無論什麽都很完美的五條悟,提着留給自己吃的甜品登門前來蹭飯。

這家夥不但極其厚顏無恥的在別人家客廳裏安營紮寨,甚至在舒舒服服看電視的同時将魔抓伸向小林泉的零食箱。要是自己的零食被五條前輩吃掉,七海建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反正他就是那樣的人,越不讓做的事越要去做,只當白長二十年,別理他就是。但泉的零食不一樣,有時候她下班回來的晚又不想讓自己麻煩,往往會就着點心再喝兩口溫水就算湊合了一頓晚餐。憑五條那張大嘴,一口下去等妻子回家看到的恐怕只剩下鐵皮。

對咒術高專出來的學生而言,意見不統一只能打成一致。奈何五條情況實在特殊,七海建人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卻還是忍不住丢了把廚刀過去以示威脅。這下可好,不但連個刮痧的刻痕都沒給對方留下,而且還讓人找到了繼續賴着不走的理由。

五條悟輕松接下飛來廚刀,往沙發上一倒,兩條長腿橫七豎八的支出去就跟個欠揍至極的熊孩子一樣演上了:“啊!我受傷了!手指受傷了!你賠!必須賠我一頓晚餐!不然你就是毆打上司!未來上司難道就不是上司了嗎?”說完還要去學菜市場裏歐巴桑們的八卦方式,拱起一只手堵在嘴巴前面,就好像旁邊有人支着耳朵聽似的:“聽說了嗎?七海太太的先生,是個會和人動粗的暴力男,七海太太好可憐啊,會不會遭遇家暴?真讓人擔心……”

“夠了!閉嘴,或者從我家滾出去!”攥着長柄湯勺的七海先生反複提醒自己別和這傻子計較別和這傻子計較,好半天才冷靜下來:“五條前輩,您這樣會被列為謝絕往來戶。”

“哎呀我只是來探望後輩,看看你過得怎麽樣麽!這麽遠跑一趟,你都不留我吃頓飯?別那麽無情嘛。”男人隔着墨鏡的眼睛笑眯眯的,七海建人無可奈何丢下勺子摔門回了卧室:“等泉晚上下班再做晚飯!”

不就是想蹭飯嗎?好,行,給你蹭,吃不完打包帶回去繼續吃!

這一等就等到七點,中間五條悟甚至躺在七海家的沙發上小睡了一會兒,睡醒以後一疊聲兒埋怨這張沙發不夠軟不夠符合人體工學設計,再次氣得七海想把他丢出去那是小林泉最喜歡待着的的地方,她總是抱着抱枕披着毯子,小小一只窩在沙發裏就像躲在巢穴中的毛絨小動物。

七點零五分,電梯門開了,聽到動靜的五條悟将視線投向大門處六眼的視域開始受到影響,随着腳步聲越來越近,黑暗也逐漸降臨。

終于清靜了,這雙眼睛不再像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掃描的X光透視儀那樣兢兢業業,它總算停了下來,也讓他第一次主動體會到“安靜”究竟是種什麽樣的狀态。

“娜娜明我們晚上吃什麽呀”青年歡快的摘下墨鏡順手挂在衣領上,借着身高仰過去朝玄關看。

普通人眼裏的世界原來是這樣,平庸、平凡、沒有任何驚喜,但也沒有危險。反正看不見,看不見約等于不存在,真是省心。

門開了,提着風呂敷的小林泉出現在外面:“親愛的,我回來了!”

“嗯,你回來了?五條前輩來做客。”

七海建人艱難的扯出抹微笑,沒別的,主要是丢人。比起妻子出色的兄弟們,五條前輩屬于丢出去絕對不會覺得可惜的那種類型。

不用他特別說明,早在開門瞬間泉就看到了那個異常顯眼的白毛腦袋,沖着客人點點頭,她笑着扒拉出一雙拖鞋邊換邊道:“真是不好意思,您來之前也沒說一聲,我都不知道冰箱裏有什麽可以拿出來招待的,請您稍等。不介意的話,晚上吃咖喱可以嗎?”

自由軒老板送的咖喱能吃就給這家夥吃,不能吃大不了另行炖一鍋,咖喱塊樓下便利店就有賣。

“好啊好啊,我要吃!耶!咖喱咖喱”

那邊居然躺在沙發上開始做萬歲狀鼓掌歡呼起來了,七海建人深吸一口氣讓開路:“你先去洗手休息一下,東西給我,我去做。”

“沒事沒事,難得你有朋友來,去和朋友說話吧,這裏交給我。”泉笑着将風呂敷遞給他,先去洗了手,施施然也跟着進了廚房。打開保溫包裹一看,裏面是足足夠五人吃的大份咖喱,雖然只是微微辣的程度,鮮香刺激的風味一點也沒折損。

泉朝丈夫擠擠眼睛示意:“煮個白米飯再煮個随便什麽湯就得了,別那麽辛苦。”

恰好七海建人和妻子的想法一樣:“嗯。”

于是五條前輩望眼欲穿的等了二十分鐘,真就把別人老婆的零食桶吃空了一大半,這才等來了七海家的飯。

“味增湯,咖喱飯,沙拉,啊家裏還有啤酒,有誰需要嗎?”

泉跟在七海建人身後走出廚房,順手就把門給關了。五條先生有氣無力伸出一只胳膊:“我覺得我快要被餓死了……”

“……”看着垃圾桶裏幾乎冒出尖的點心包裝,七海建人懷疑這家夥胃裏是不是長了個黑洞。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小氣,他主動走去打開冰箱取了三瓶果啤來。

據說五條前輩酒量不太好,果啤應該沒問題。

晚飯在一片祥和愉快的氛圍裏有序進行,除了瘋狂吸氣瘋狂喝水瘋狂喝湯最後看也不看打開果啤瘋狂一口悶下去的某位咒術界最強。

從小到大都被五條家當公主一樣精細養着,大少爺他什麽時候吃過這種風靡底層庶民的刺激味道?尤其自由軒老板還非常實誠的把咖喱包得裏三層外三層別提多嚴實,跟車跑了一個小時別說灑,連溫度都和剛出鍋時沒有明顯差別。

“好!好辣!哇!嘶呼呼好好吃呼呼呼嘶”

不斷發出奇怪聲音的五條悟紅着眼眶就着各種液體幹光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咖喱飯,甚至意猶未盡的朝廚房又看了一眼:“七海你廚藝比高專時精進了不少啊!當個上班族有那麽鍛煉人嗎?”

眼看話題有朝危險方向傾斜的可能,七海建人迅速将其轉開:“您還想吃點心麽?”

“點心?什麽點心?帶來的手信已經吃完了呀。我的評價是不如喜久福,呼……”眼看他腦袋都開始往下沉了,七海建人才意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知道五條前輩酒量不好,但我沒有想到他酒量如此不好。”

怎麽可能有成年人被一瓶果啤放倒的啊!這樣的話以後就只能給這家夥喝果汁和白水了。

這個結論就連小林泉也無法相信:“诶?他……喝醉了?真的假的?這個樣子獨自在外面工作很危險吧,會被奇怪的富婆撿走這樣那樣什麽的……”

“快點把你腦袋裏那個奇怪的念頭丢掉,出門在外千萬不要亂撿東西,尤其是長得像五條前輩這種的,撿回家絕對是個大1麻1煩。”七海先生吓了一跳。

五條悟被人撿走這樣那樣?大概會把總監處的老人們全給笑到猝死。

在自己家裏泉不太方便表現得太過兇殘,當下只得看着七海建人向他拿主意:“吶,我們該如何安置你這位前輩呢?”

“扔客卧裏就是了,備用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取出來一套放在浴室,明天早上他自己就會消失。”

他就跟描述都市傳說似的向妻子解釋:“五條前輩工作很忙,休息時間很短,他似乎不太需要睡眠。總之,不要打擾到他,既然睡着了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這家夥不值得尊敬,但值得信賴也值得依靠。所以,難得有個地方讓他放心休息,那就不要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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