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練氣、築基那是以前的說法，仙魔大戰後修仙主打修身養性，磨煉自身。因此已經辟谷的和正在辟谷的人大清早鑽進雜草堆，又是除草播種，又是挑水澆灌。半天下來，一大一小渾身是汗。

孚舟擦擦臉上的汗，可算明白師姐為什麽讓他好好看管了，這不必打坐舉鐵累人。伏陽更是累癱在地上，想她每天在伏宅鍛煉身體，最後照樣被小小水桶難住。

前來的朔淩再三确認這是那個劍癡，笑眯眯地把兒子提到跟前，“反正要養，再養一個也沒關系。拜托你們了，這可是明锘的意思。”

師姐的面子還是要給。孚舟看看不情不願的朔延，問：“這次多久？”

“明锘是讓他什麽時候打贏，什麽時候回家，所以快的話今天，慢的這輩子都要住在靈雲峰了。”

感受到俯首劍氣的攝魂從屋內飛出，兩劍立于主人身邊，随時都能開打。然而比起劍與劍之間的對決，兩位主人的反應倒挺有趣。

朔延咽了咽唾沫，被親爹推着往前；伏陽卻躍躍欲試，已經開始挑選合适的木劍竹棍。

這場切磋如何看都該朔延贏，但此時他右眼皮狂跳，感覺哪哪都疼。

俗話說得好，左眼跳財，右眼挑災。他大跨一步往後退，“你，你剛拜師，我，我不，不跟你打。”

“沒關系，我讓你三招，”伏陽追上去，“早打完早回家。”

“你不要過來啊，爹，爹！！！”

丢人，實在是丢人。

一聲爹讓朔淩以扇遮面，俯首氣得在空中蹦跶，攝魂開心得輕快劍鳴。

眼見退無可退，朔延勉強接住三招，最後這場比試以他被挑飛木劍結束。

朔淩無語地扇風，“伏陽要是我閨女該多好，免得被這懶孩子笑死。走了。”

孚舟适時把兩個孩子分開，對朔延說：“比靈力，伏陽暫不及你，但比力氣功底，你真的很差。以後清晨一起挑水習劍，下午學習法術，晚上打坐吐納。”

朔延望着老父親離開的方向，弱小且無助地問：“能不讓她追殺我嗎？”

“那一月一大比，半月一小比，怎麽樣？”

“啊”

朔延唉聲嘆氣只能認命，而這一認便是十年。

二十歲的伏陽已有仙人之姿，但是個野神仙。

她身姿挺拔偉岸，挽起袖子後薄而實的肌肉讓人退避三舍，手上的扁擔随時能當棍使。992每每看見宿主這副樣子都要贊嘆一番，簡直常看常新。

“起床啦。”她敲打懶蟲的房門。

好好的本命劍充當門栓已成常态，劍的主人跟平日一樣躺在床上，因天熱踢掉身上的被子。

他迷迷糊糊地開門，露出昨天大比時的青紫，“你比昨天早了一刻鐘。”

“過幾月宗門大會，各峰都搶着接任務下山歷煉，我們不早點起怎麽搶得過他們。”

宗門大會，十年一屆，各宗各派相互切磋，是驗收弟子實力的時候。與人界的科考相比，宗門大會就是各修士的科舉，菜得過分的就是在給宗門丢臉，宗門因此會加嚴對弟子的訓練。

不過各峰中總會有幾位不關心宗門大會的，比如伏陽的師尊孚舟。他對伏陽的要求總比伏陽自己給的低，這屆比武也是。還有就是朔延這樣的，積極闖入人群中混吃混喝。

養尊處優的魔界太子爺在十年裏被打平了棱角，嫌熱就脫下外衫，老實地推着板車，把糧食運進村裏。

這還是兩人從人海裏搶半天才拿到的，結果就這。

他輕輕一擡，整車稻子堆在稻丘上，由村民将稻米打落，送入糧倉。

伏陽在樹底下幫忙核算近幾月的賬目，和村民算盤打得飛起卻如何都對不上賬。

半袋米。

防止走獸破壞莊稼使人挨餓，周邊村莊會自發積攢糧食，為以備不時之需。來之前村裏也給剩下的糧食稱重，按理不該他們來後就丢糧。

肯定有問題。

她打開暫時存放剩餘糧食的倉庫，還未看清就被惡臭逼得退至屋外。這時衆人統統看清裏面的屍殘肢斷臂，散發惡臭的老鼠雙目清澈地盯着屋外的人。

伏陽大聲安撫村民，“食屍鼠只吃腐屍不吃活人。”

聽到不吃活人百姓瞬間安心，由村長安排人把裏面的作物清理出來。食屍鼠則鑽入糧食後面的洞中，膽小地看着他們撿走自己的食物。

兩人把殘肢放秤上稱了稱，重量剛好半袋米少一點。左手少根指頭，小腿有傷。

村長道：“應該是幺兒他爹。前幾天進山打獵沒回來，大夥上山找也沒找着。”

“我們去瞧瞧。食屍鼠通常不會在危險的地方出現，萬一出現其他妖獸，這張符紙能喚來附近的修士。”說完，伏陽将符紙交給村長，和朔延一起朝獵戶家去。

聽村裏人說獵戶妻子難産去世，他獨自撫養孩子長大，但總要進山狩獵，所以鄰裏會幫忙照顧孩子。這次獵戶進山時說是這幾天回來，幫忙給孩子做飯的鄰居卻不見人回來。

見門從裏面被鎖上，朔延扒着門縫想喊幺兒看門，結果不僅把人喊出來了，眼睛還被賞口灰塵。幸好他躲得快，眼睛才沒事。

“幺兒出來，哥哥給你買糖吃。”

“拐孩子的壞人也這麽說，哥哥看起來不像好人，我要那個大姐姐。”

“大姐姐，成。”

伏陽與他互換位置，蹲下聽幺兒想說些什麽，“我們是修士。”

“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佩劍。”

“好。”

手從門縫中伸出來，在握到劍柄的瞬間快速縮回，然而伏陽比她反應快，一下子就抓住小姑娘的手，讓朔延把門打開。眨眼間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出現在眼前，被兩位修士圍住。

小孩子倔得不行，說什麽都不幸家人遇害，被太子爺拽出來，親眼看見才抱着屍體哭。

被符紙喚來的師尊這時趕來，得知妖獸出沒立即蹙眉，“長老們與幾名內門弟子在附近擊殺兇獸，有只妖獸格外狡猾，趁我們不備逃出包圍。你們在這護住村民，我喚人來搜山。”

“這種小事交給我們，師傅。”

“也好。”

但在禦劍時，伏陽的衣擺被抓住。眼眶通紅的幺兒倔強地抓緊修士姐姐的衣服。她見師傅颔首，便将人帶上，像第一次被師傅帶着一樣讓她抱住自己。

眼下正逢夏季，山中植被茂密，兩人沒多久便被樹木遮擋視線，只好步行。

看了十年戲的992忽然上線，“需要導航嗎？”

伏陽疑惑：“你個養老系統還能開外挂？”

“能滴能滴，”992舒坦地趴在宿主頭上，“前方八百米左拐。”

“向左？”

朔延低頭瞧還在亂轉的羅盤，想也沒想跟着伏陽往左。并不是他多相信對方的直覺，主要是這麽些年下來，伏陽直接給人打服，說啥都點頭。

可幾人這一左轉徹底超出幺兒的識路範圍，只能盲目劈砍向前。高出伏陽一頭的朔延在前方開路，孩子被保護在中間，伏陽墊後窺探周圍。

領頭的人突然停下，死寂的林中在凡人看來再無動靜。耳聰目明的修士反察覺到寂靜下的詭異，似乎有雙眼睛在暗處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腥臭味。

伏陽帶着幺兒轉身，竄出的黑影再次鑽入草叢，在伏陽一聲“跑”中于身後湧動。他們直接在低空禦劍，逃竄之際總算看見身後之物的模樣。

那是條幾米長的四眼火蜥，其中一只眼睛上插着匕首。細小鋸齒上挂着碎布與肉末，腥臭味清楚到能猜出它到底吃了幾個人。

蠻荒的妖獸，伏陽啧出聲，把幺兒丢給朔延後揮劍劈開火蜥噴出的火焰。身後的魔修默契結印，用水系法術撲滅火焰，順手把孩子丢到樹上。

伏陽道：“地形不利，速戰速決。”

“了解。”

一魔一仙生出殺意，以幾乎相同的速度包抄妖獸，使出全力欲斬下它的四肢。妖獸察覺修士目的，竟斷尾跑入灌木中，與其同時上方降下蛛絲，擾亂視線。

兩人趕緊躲開有毒的絲線，就見毒蛛從樹葉中垂落，大網将幺兒粘住，把人捆成蛹。

“你個不靠譜的。”

“說好一只，誰知道還有一只。打不過你還打不過它們，今天就火烤蜥蜴，爆炒蜘蛛。”

“要吃你吃。”

伏陽和他拌嘴，想着導電的法子直接給通電的本命劍紮濕土裏。噼裏啪啦的電流随樹枝通向四周，被電到的火蜥在裏面狂跳，不多時一股焦香的肉味從側面飄來。

992肅然起敬，為這位九年義務教育網中魚鼓掌，就是遭殃的隊友有點不忍直視

同樣被電着的朔延差點拿不穩手中劍，憑比試經驗跳躍飛到半空。落地的毒蛛就沒這運氣，被伏陽的雷電炸斷兩條腿。

被激怒的妖獸徹底爆發，鋪天的蛛絲立于頭頂，孵化的幼蛛逐漸爬至網上，被擊傷的妖獸們學着人的樣子兩面夾擊。

可惜它們時運不佳，碰上的修士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伏陽與朔延各伸一只手，與對方搭檔結印。

“萬花，開。”

剎那間連蛛網上都開出妖豔花朵，迷人的花香使它們喪失理智，齊齊朝花奔去，但美麗的外表下是能吸幹血肉的毒物。輕薄的花瓣落在妖獸身上，慢慢地，枯萎的花瓣下僅剩皮囊。

就是有點費靈力魔氣。

朔延得意地感慨還是爹的法術有意思，既能讨女孩子歡心，又能殺人于無形。實則兩人靠劍撐地才沒跪下，腿抖得跟七老八十的人似的。

伏陽扶着對方，用劍挑妖獸的皮，詫異想：“妖丹？指甲蓋？”

山下的師尊沒想到妖獸的妖丹如此小，更沒想到兩只妖獸，就找到一顆妖丹。

“真沒了？”

“沒了，”朔延大口喝水，“看起來很強，真上也就那樣，害我們累死。”

“事有蹊跷，回門再議。”

“我想跟你們走，”幺兒滿眼期待地抓住孚舟長老，“您還缺徒弟嗎？”

“噗，”朔延哈哈大笑，“選誰都行，別選他。師叔不會教徒弟，全靠我們自食其力。”

孚舟輕咳掩飾，“若你能爬上仙山，仙門會給你找個更适合當你師傅的人。”

“我就想拜您為師，想大姐姐當我親師姐。”

“哈哈哈哈哈，哎喲，哈哈哈。”

朔延大笑着摔在地上，連伏陽都罕見地露出古怪表情。

他們不明白這小丫頭看上靈雲峰大弟子什麽，就幺兒知道那結實的臂膀，冰冷的眼神，還有絕對可靠的實力，簡直戳中她的心。

爹說得對，腿要選最粗的抱。

伏陽見所有人看向自己，心裏犯難。她光想着當天下第一，沒想過多出個師妹該怎麽辦，師傅看起來也沒像學會照顧人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朔延認真地問：“你真要當她師姐，別耽誤她。”

伏陽頭疼道：“能怎麽辦，她在山下也沒家人，總不能讓她自己生活。”

應該上不來吧。他們這麽想着，站在山門內，從天亮等到天黑。可她來了，如她那時般爬着登頂，眼中滿是堅定。

這晚伏陽拿出自己十二歲穿的衣服，給伏陰改改；朔延甚至第一次沒有抱怨就去燒水。至于師尊，他有些焦慮來的又是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而且是個需要教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