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倒塌的梯子、落下的鞋,鞋主人靠牆坐,摘纏着頭發的簪子。挨打的人照銅鏡,查看被撓的臉。

兩人并肩休息,相互幫忙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剛才打過架。全程無從拉架,被逼退到角落的少主倒成受害者。

唐婧像沒事人一樣,冷靜地說:“嫁到将軍府好是好,可也是二選一。塔裏全是虛假情感,從這裏拿出去的能是好東西?不如跟我掀翻唐家,起碼資本真正握在手裏。”

伏陽反對道:“她要願意,早幹嘛去,無非擔心你視她為棄子。将軍府是最好的去處,一脈單傳,嫁過去就能掌家。府中男子征戰,随時命送沙場,她要誕下子嗣,便是功臣;不想生育,主動找個妾室,還省得應付。她還是聰明人,壓個妾室輕而易舉。”

“理是這理,但用終身大事作賭注,啧。”

“怎麽知道愛情對她算什麽。難道你重感情,進過這麽多副本,就沒見一個愛一個?”伏陽看向她,從略微得意的眼神讀出對方情史豐富。

見沒有再争執的比妖,幾人将注意轉回正事。看看從所在三層開始斷掉的樓梯,伏陽率先踏上木梯,兩人随後跟上,去往隐藏的第六層。

進來前,唐倩附在她耳邊,說了去第六層的辦法。按照她的說法,需一人守在五層,她才能進入六層。原本擔心沒有修為的唐婧守門會有危險,現在朔延進來,由他保護唐婧也好。

她們擊碎五層的四面銅鏡,用碎片拼合成一面鏡子。拼湊的它們猶如活過來般,自我修複,眨眼融合完整。

就像泥沼,越往裏,越難掙脫。只有四面銅鏡的第五層是塔中最危險的,集齊最深的怨氣,讓她們警惕。

朔延與伏陽将唐婧護在身後,蹙眉道:“我和你一起。”

“你留在外面保護她。”伏陽拒絕道,直接跳入裏面。

“等等我,”992卻嘭地撞在上面,跌坐,“我也不行?”

什麽都看不見,漆黑的鏡子,探查不到的人。兩人心驚膽戰地等她回來,然而裏面的她幾乎步入絕境。

一炷香後。

無緣無故被扇巴掌的朔延捂臉,茫然地看向面色難看的女修,委屈至極。唐婧更是意外,忙把兩人分開。最後三人默契地假裝無事發生,毫無默契地保持沉默。

伏陽懊惱地握緊打人的那只手,在心中問992,“為什麽都是我,結果卻不同?”

992剛要問,又把話咽回去,“任何因素的改變都會影響劇情走向。以人類喜歡探讨的平行宇宙為例,每個都是你,但先天條件造成每個你在選擇上出現偏差,造成結果不同,記憶不同,職業不同,最後通向的結局不同。這也是為什麽都是你,卻活得不像你。”

“總之,在外面的你有上輩子的記憶和系統,無論宿主在鏡中遇見什麽離譜劇情,在現實通通不會發生。”

他是真不會喜歡自己,消化着992的話,慶幸歪心思死在今天。就是相處久了,怕相處時難把控邊界。

她用手肘碰旁邊的人,“抱歉,還疼嗎?”

“不疼了,”朔延遲疑道,“你呢,怎麽看起來更糟糕?”

“還好。”其實挺糟糕。

三人無話可說,在塔裏等啊等,等到賓客散盡,等到昏昏欲睡,良心發現的老爺子總算知道把她們放出來。

一家之主帶領一大家子,擠在八百年沒來過的偏院,俯視孫女和她認定的人脈,眼神中異色。他來到她們跟前,用拐杖勾走“失而複得”的婚書。

頭發花白的老頭嗤之以鼻,問:“這就是你給自己找的第三條路?”

唐婧仰起頭,“我還有第四條路,您走近,我就說給您聽。”

“哼,讓他們屠你滿門?”見晚輩裏最出色的狠家夥驚訝,唐敖一改方才的表情,驕傲地大笑,“敢在我面前發狠,家中你是第一個。但賭就是賭,輸就是輸。”

大局已定,漁翁得利的人在笑,失去籌碼的人在謀劃未來。然而成為棄子的唐婧從不缺後手,轉瞬搶過半卷婚書和玉佩,在衆人詫異時劃破手心。

“押出去也能贖回來,”收到示意的伏陽揪住玉佩,随時準備松手。血淋淋的手靠近寫滿字的那面,唐小姐狡猾地笑道,“讓唐倩嫁去将軍府,狗官就不敢動唐家,而我在壽辰後成為家主。您頂着善人的名號,功成身退,達成兒孫滿堂後安享晚年。名利雙收啊祖父,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的秘密。”

“不行啊爹”

唐敖以拐槍地,呵斥二兒媳,“這家我說了算!我有三個條件。這第一條,你的孩子必須冠以唐姓;其二,可以逐人,不能分家;其三,我入土前,你經手的大生意要有我的章。你點頭,車立刻出發。”

“爹,您還有唐玉和唐誠兩孫子,怎麽能讓這丫頭代替男子傳宗接代。”

“庸才也敢謀利。何氏乃我發妻母家旁支,唐婧身上流着何氏與唐氏的血,她沒資格傳宗接代,你們更沒有。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小官誰找來的,把柄誰送出去的。現在你們還能站在我面前,全憑生了個聰明孩子。”

從未被重視的唐倩驟然擡頭,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衣領後是連伏陽和朔延沒發現的青紫。但唐敖不語,只是送出扳指。

在他們眼中,這個家沒有誰真愛過孩子。

唐婧對此無所謂,攬住伏陽道:“吃完喜酒再走?”

“你說呢。”來不就為吃席,誰的席不是席。

伏陽留下了,趁着唐家準備婚事的時間,解決個人問題。

唐婧把她安排到所住院子附近,還非要拉她泡澡。美曰其名增進感情,實際就是吃瓜。正對這事煩惱的她懶得搭理豬隊友,熱毛巾蓋上,泡在熱池子中放松。

恰到好處的水溫,放松緊繃的神經,也讓某些可以忽視的東西上湧。疲憊的人,思緒随池水漂蕩,或亂或散。

失去系統,沒有記憶,重新再來的人生,僅差之毫厘,結局卻失之千裏。

走向頂峰的她盯着好友,意外他朝劍上撞。熟悉的眼睛全是她,怨毒地,絕望地質問她為什麽。

這雙眼睛,不該這樣。她恐慌地接住人,又在意識到時松手,可魔怔的少主執着地緊握住希望,力道令她煩躁。

“是她趁我對抗心魔時闖入,陷害我。你知道!”

“但他們看到了,沒有證據,說再多都是狡辯。仙魔交好才多久,要因她打回原狀,你我就是罪人。我們全在幫你,別再說胡話。”

在這件事上,師叔和師尊皆在竭盡全力,可那日人多,尋找證據如同大海撈針。她想幫,哪想出現也成了錯。

她不忍朔延這般,想着安撫,然而被心魔影響的聽不進任何話。一朝跌入泥潭,受盡冷眼唾罵,此時被她掙脫桎梏,被養得再開朗,他也無法接受。僅是抽身,昔日嬉皮笑臉的魔修賭氣地震斷心脈,好讓人回來。

他得逞地笑着靠在對方肩膀,清醒之際重新握住那只手,“清醒的時間不多,這樣靠在你懷裏睡着,好像也不錯。”

“誰讓你亂死的!”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內心深處有聲音在怒喊,馬上就要沖破限制。

“走了。”

她猛然起身,拿起池邊衣物,可沒走幾步,腳腕忽然被抓住。池水将兩人淹沒,奪走賴以生存的空氣。

就在到達極限之際,唐婧總算舍得松手。她們浮出水面,頭發貼臉,活像水鬼。

唐婧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瀕死的感覺怎麽樣?”

伏陽抹去臉上的水,“不怎麽樣,沒事我先走了。”

“人死不能複生,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麽。”唐婧趴在池邊,幽深的眸光下隐藏着更加複雜的東西,宛如蟄伏在暗處的毒蛇,“那小子對你意義不同吧,這麽好的機會,不抓緊嗎?”

“你不懂。”

“我比你懂。我喜歡過許多人,結過無數婚,天子、富商、宦官、總裁、殺手、普通人,只要能完成任務。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一個舉動,我就知道什麽時候終止關系。小年輕更好猜,尤其關系好的,昂,讓我猜猜你在鏡中看見什麽,看見他辜負你的期待,死了,還是,看來是死了。”

對向敵人的手終于掐住隊友的脖子,冷冽的眼神,感覺下一秒就要死在她手上。唐婧無所謂地笑道:“你怕虛成實,假成真,更怕沒得做朋友。”

毒蛇露出尖牙,在友方身上擦過。伏陽松手,雙眉依舊緊蹙,真是怕了她。

然而她的退步在唐婧眼裏就是縱容,對方親昵靠近在耳邊瘋狂慫恿。伏陽推開她的厚臉皮,耐住大人的沖動。

“唐婧,唐婧,唐······”

突然,熟悉的身影從身後傳出,紗指屏風後出現朔延的身影。伏陽登時抄起盤子,砸向他,重量不小的屏風将他壓住。

“誰讓你來的。”套上衣服的人踹爬出來的家夥,盤子一下接一下打着。

朔延面紅耳赤,抱頭鼠竄,“她讓來的,冤枉啊!毒婦!”

被稱為毒婦的罪魁禍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樂得拍打地面,想這小子來得太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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