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真是,半夜出入女子住所,傳出去像什麽話。”
“她說帶我們開小竈,我看你不在屋裏,就過來找你們。你這次打得真疼,我又沒看見。”
伏陽羞惱地抓起烘幹的頭發,心裏氣他還想看見什麽。但越急越幹不成事,總有幾束頭發不在手裏。正準備就這樣算了,調皮的頭發卻被人散下,重新紮好。
主動幫忙的人似乎有點緊張,笨拙的手指無意扯到頭發,緊張到快無法動彈。安靜之下,不屬于她的心跳聲震耳欲聾,傳遞某種信號。
剛才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侍女陸續端來食物,桃膠雞湯、壽面、螃蟹、獸骨······連在宴會上沒見過的都有。分量雖小,但絕非剩菜。
伏陽趁隙将心思轉到美食上,接受唐婧的投喂。
長時間被遺忘的胃又有了存在感,讓修身養性的修士重新明白什麽是口腹之欲。漸漸地,兩人沉溺在美食中,沒發現第三雙筷子已經放下。
唐婧默默轉移位置,與朔延勾肩搭背道:“我想請少主幫個小忙。”
不等唐婧說清楚,他直接拒絕,“我是魔修,不是魔頭,不幫你。”
“聽說有世家準備向魔界少主提親。”
“幫!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家要提親?”
“伏家。”
“伏家是哪···你耍我。”
伏陽感受肩膀處多出的重量,瞧少主氣到咬牙,深感無力。她抖肩示意唐婧收場,但對方憋笑憋得過于用力,仍在顫抖。等能說話,脖子上的腦袋也別要了。
她說:“勸你見好就收。”
“咱們可是老相識,有什麽好收的。”唐婧按住兩人肩膀,一個轉身坐到朔延旁邊,翹起二郎腿,“聽見提親這麽激動,是想着答應,還是拒絕?”
“當然是拒絕。”
“那要是人家長得比伏陽美,比伏陽強,你這一拒絕,該多可惜。”
“情人眼裏出西施,長得像西施怎樣,又不是我眼裏的西施。”
“嗯,”唐婧意味深長地笑道,“所以誰是你眼裏的西施呀,你拿人家對西施,那伏陽豈不是?呦,臉紅,被戳中心思了。剛才,你想看見什麽呢?”
橙紅色的指甲輕叩,在胸膛處游走,戲弄羞紅臉的男人。
說是男人,唐婧更覺他像個情窦初開的男孩。是被保護得太好,難藏心思,還是悄悄露出狐貍尾巴,真值得思考。
氣氛挺好的飯局忽然變成這般,對上伏陽的眼睛,心虛的人撇開視線,狂跳不止的心卻無法忽視。呼吸,快要無法呼吸,混亂的腦子無法思考,有些話呼之欲出。
992和583無聲地為他加油打氣,期待窗戶紙被捅破。連話題人物也看向他,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
但就在這場問答要被終止時,他跳窗逃跑。衆人怔愣地面對事故,驟然追出去。
唐婧落在後面,喊道:“那是池塘!”
黑夜,憑借燈光,坐在牆上的唐小姐看見遠方的水花,默默哀悼。
緊随其後,見人落水後沒浮起來,伏陽直接走入水中将他撈起。入夏後輕薄的夏衣貼着肌膚,結實的手臂就這樣緊貼于胸膛,将人帶上岸。
“傻到連浮水也不會了。”胸口起伏着,明亮的雙眸在月下染上異彩,她玩笑地說。
以詭異姿勢落水的朔延在看見池塘時想跳過去,結果助力時腳撞上石雕。疼痛的腳趾讓他被拉起來時險些跌坐,任由女子将自己背起。
時間好似回到幼時,他趁夜逃走被孚舟抓住,失足滾入草叢。然而草叢後是陡坡,最後不知摔到哪裏,醒時已被伏陽背着往回走。
當時一小只的人罵罵咧咧,埋怨路難走,說草多,卻沒罵過他。
魔界的老東西嫌他不成器,同齡的魔修借切磋之名欺負他,仙門子弟有些看不起他的出身。只有這只小東西單純地想比武;羨慕他的出身;還想着他要是一直這麽弱,就當小弟罩着。
罩着,好想讓別人當魔尊,他做點小生意,游山玩水。
炙熱的體溫令人迷離,朔延環緊脖子,膽小地說:“我喜歡你。”
伏陽将人放下,輕聲應答:“嗯。”
“就,嗯啊?”
“我讓人去取衣服,你在這洗完再走,我去唐婧那邊。”
“只有這些嗎?”朔延抓住她,迫切祈求能給個痛快,甚至自骨子裏固執着不放人離開,“我哪裏不讓你滿意,臉還是修為。”
來了,一模一樣的問題。
不是沒喜歡的嗎,那為什麽不考慮我。我哪裏讓你不滿意,臉還是修為?
伏陽,我喜歡你,只想娶你。別把我推給別人,別讓我再被關起來。
伏陽看着快重疊的雙眼,确定了走向怎麽改變,性格都是不變的。這說明,她從未見過朔延的另一面。
所以,趁現在,還來得及。
她回握住那只手,盯着他的眼睛,“在銅鏡裏,你死了。如果我拒絕你,你是不是又想死在我懷裏,看着我。”
朔延語塞,但她在他眼底看見了不該出現的,興奮。
怎麽能,怎麽能!
她沉下臉,“這麽怕死,為什麽敢死在我手裏。你到底是什麽樣的。”
“魔尊的兒子能什麽樣,”朔延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無比認真地說,“魔修對你客氣,是把你當人。但凡和他們狩獵,能不能活着出來,全看交情和良心。你以為他們只擔心招親宴,他們還怕我震懾不住外人。我是維持和平的工具,就算成為傀儡也要坐上位置,就算變強也要服從安排。”
“之前,你點頭,我便有辦法讓你當魔尊。可現在我是真的喜歡你,爹用過軟禁利誘,但我對你,你可以走。”
“走,我能走嗎,走之後你會好過嗎,我會開心嗎。我沒興趣了解這個世界,但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現在終于看見這世界不一樣的一面,你卻要我回到起點。”
992着急翻譯:“宿主的意思是,勇敢點,說你愛她,不能沒有她。快點,事業線已經崩潰,你要讓感情線也斷掉,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小小系統危險高大人類,抓住臉皮,死亡凝視。它的身後是訝異的宿主,身前是打斷變态的,勉強算一條船上的螞蚱,旁邊還有趴在窗邊偷聽的同事。屬于它的工作窗陸續發來警告,紅燈在胸口忽隐忽現。
“這麽好的機會,你不告白,搞變态,是在挑戰宿主的拳頭還是我的底線。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表白!”
“就是,”帶衣服過來的唐婧趴在窗邊,“我幫你到這份上,說幾句好聽的,人不就是你的?油嘴滑舌呢,有臺階就趕緊下。”
好像沒機會了。意識到一個保證就能結束話題的朔延瞧見面無表情的人,弱弱地問:“現在發誓還有機會嗎?”
“沒有。”
好久沒有切磋,攝魂全力以赴,平日嚣張的俯首小心躲避。它們的主人從東打到西,從天打到地,表面上是切磋,實際上是單方面宣戰。
半月後,着急奔赴戰場的将軍府花大價錢開啓傳送陣,長長的隊伍從陣中直奔唐家。唐倩由舅母束發,在聲聲祝福中竟有點期待未見幾面的男人。
身穿紫衣的伏陽和唐婧作為新娘這方的人,坐在屋內。唐婧瞥了眼安靜好幾天的人,若無其事地問:“還沒和好呢?”
伏陽平靜地發瘋:“大喜的日子別說晦氣話。”
脾氣真大,唐婧小聲吐槽。
眼見新娘子準備出嫁,因為女方那邊家人不願出面,伏陽彎腰将唐倩背起。從住人的後院走向大廳,她看過一路紅綢喜字,居然有沾喜氣的感覺。
蓋頭下的唐倩看到女修的頭發,自覺握緊全是汗的手心,悄聲說:“我該希望他死在戰場上嗎?”
然而她的問題竟得到回複,伏陽望見馬上的新郎官,步伐穩健,話中添得幾分笑意,“如果他對你不好,就希望吧。”
“呵呵,你也原諒他吧,和傻子置氣什麽呢。美好的感情,多少人求而不得。”
這是唐倩對她說過的最後的話,之後她便坐上狹小精巧的大紅花轎。同時作為護送方的伏陽和朔延只能駕馬于隊伍中,随迎親隊伍回将軍府。而這也是冷戰後,她與朔延待在一起最長的一次。
也對,傻子懂什麽。
不睡不修行的朔延就像人家門口晾的菜幹,等着什麽時候給他個痛快。然而伏陽僅從他身邊經過,輕飄飄的“休戰”就讓人容光煥發。
他趕緊趕到對方身邊,将半個月沒說過的話全往外抛,管她接不接得住。
“我寫了檢讨,聽說在你們那邊很流行,就是還沒送出去,你就理我了,嘿嘿。我還買了西市的點心、東市的首飾,一對兒,你一個我一個。我發誓,你不讓我死,我絕對不會死。從今往後,我就是沙漠裏的駱駝、水裏的鳥、地裏的田鼠,怎抓都滅不掉。我絕對”
伏陽捏住他的嘴,不好意思地說:“可以了。”
朝這看過來的沈伯閑打趣道:“小妹與少主果真般配,一物降一物。只是你哥那邊,助兄臺好命。”
沈伯閑,副将,與将軍府關系不錯,重要的是和大哥二哥關系更不錯。小時候玩到一塊兒,長大後還玩到一塊兒。
沒想到還沒到家,就先看到他。伏陽為朔延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