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片刻，西南的騎兵、西部的伏兵、飛舟帶來的大軍，一場死物與修士的較量初見分曉。

大家用符咒将它們束縛，再用結界擠壓空間。橋在收繳來的兵器沉入河底後收回，兩岸修士引水降雨，打濕青皮鬼所經之地。

聞順成沉聲問：“剩餘多少？”

林旺如實回答：“這裏已是全部。”

聞順成面色不善地瞥眼押在小弟弟手上的男修，“仙門養狗的眼光真難評。”

“喂，你說誰是狗！”

十五歲的林旺擡手攔住朔延，謙遜道，“師父說，仙門會給人界交代。門中小輩天真爛漫，将軍見怪。但我想說，嘴巴放幹淨點，早死鬼。”

溪山宗二師兄一腳将常筠踢給昌魈宗那三個，把溫順從拽得彎腰與他對視，卻在瞬間變回和氣模樣。

沒見過軟柿子變鐵頭的聞将軍瞪大眼睛，還以為真與正常修士說上話。他擺正衣領，留下句“怪得有趣”便找沈伯閑混去。

瞧見退後的小點，明锘取下竹竿上的布，調整玻璃片角度，平靜地說着吓人的話，“唐家在魔界界外放了聘禮。竟不知你和我家小子到了這層關系，當看見十幾箱東西擺在眼前，我還以為是誤會，但看見箱子上唐的家标識，才發現早前我便見過你，十歲之前，更早的你。兒媳，呵呵。我猜是今天，願意再幫他一次嗎，小兒媳。”

小團的火，玻璃片折射出刺眼白光。伏陽愣愣地低頭看着，混亂的腦袋裏全是施主說的話，等聽見朔延的喊聲，箭頭已在眼前。她側身躲閃，掉落時不慎進入光照範圍。

在意識留存在眼下的最後時刻，她看見被奪舍的女娃被發現；那個笨蛋自己絆自己，用淩亂的腳步奔來。

豬隊友，想起來用劍，我早摔死了。她無力吐槽，眨眼回到初雪這天。

五歲的她首次被允許在這樣的天氣出去，穿着喜慶的厚實衣裳在市集上閑逛，牽着侍女的手不放，或者說侍女牽着自己的手不放。

再一次松手無果，伏陽深深嘆氣，“真的不能自己走嗎？”

“不行，有人就會趁人多的時候偷孩子，小姐一定不能亂跑。”小丫鬟認真叮囑，哄小孩的語氣令她更加無奈。

她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照記憶來到賣糖畫的攤子，讓老板壓了個餅。依稀記得是在這個位置附近，聽到一群臭小子欺負他的動靜，然後幹了什麽來着，反正她成功見義勇為就對了。

然而等侍女付完錢，伏陽還沒聽見笨蛋的哭聲。眼見侍女又要牽手，她撒腿就跑。她知道憑她的小短腿很容易被抓住，小雪天很容易摔跤，所以只是假裝逃跑。

侍女姐姐見她三步一回頭，确認人跟上後又“跑”，于是偷笑地跟在後面，看小姐能跑到哪去。但就在巷子口，她家小姐瞬間沖入裏面，随後就聽見孩子哭聲。

而在伏陽視角，她看見四個賤兮兮的男孩圍堵豆丁，年紀小小就在索要保護費。衣服上的腳印與土，可見這小子已被打過一回。

要好好養，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能比男孩子高，所以伏陽輕輕松松撞倒一個，随後一巴掌打在另個男孩的鼻子上。沒見過這征戰的小混子們忌憚突然沖出來，還高出半個的救兵，在看見大人後直接撤退。

她卻準備給小時候的朔延做榜樣，糖也不要了，揪住兩個開始揍，然後是四個。即使丫鬟攔住她，她還能撿起地上的硬糖砸人。

她說：“看見沒有，以後被人欺負就這樣打回去。”

看呆的豆丁咽了咽唾沫，下跪速度之快讓聽見動靜的路人義憤填膺，讓伏陽瞠目結舌，“女俠威武，女俠饒命！”

“這邊怎麽了？”

“好像是女娃欺負人，這小子沒跑掉。”

“哇，女孩子家家下手這麽狠。”

“就是。”

“誰欺負他了，”伏陽咆哮着，被侍女姐姐拉走，“臭小子給我解釋！渾小子，你完了！！”

聽到威脅的朔延立馬找到人群中的親娘，生拉硬拽，無論明锘說什麽都搖頭，就是要走。可是明锘紋絲不動，非要他把事情經過說清楚，然後······

“我想起來了，這次真的想起來了。”

連續三日被追殺着逼問，還記不記得五歲時令他記憶深刻的人。朔延每次都是剛踏入靈雲峰，下刻就從溪山宗宗門跑出去。

那個他到處說，要與自己結為道侶的女修正是此次事件的創造者。與她見過面的人表示，從來沒見過師姐（師妹）殺氣這麽重過。

在伏陰的提醒下，伏陽笑盈盈地說：“原來已經三天了，你才想起來？”

“是，不，”見施子恒與林旺搖頭，朔延立馬否認，“我只是在确認。你都問了，那肯定和你有關系，我必得好好回憶。過年那次，英雄從天而降，救鄙人于水火之中。我無意回報，只好以身相許。娶我吧，我能入贅。”

“是啊，是啊。夫妻本是同林鳥，不是，打了十幾年，這仇該報了。當了天下第一的兒媳，你離天下第一還遠嗎。”992谄媚地勸和。

“是嗎，我怎麽記得，你在喊‘女俠饒命’。亂我道心，都去死吧！”

992追在後面勸阻：“他當時那麽小，那麽慫，一害怕就跪下了嘛。你不要同傻子計較撒，傻子只知道逃命。你給小主角留條活路，殺主角也違反規定啊，為人民服務！”

“年少不懂事，我給你跪下，你就放過我吧！我死了，誰和你成親，太早守寡不好。”

施子恒想幫又不敢幫，“師弟。”

林旺搗懷裏的藥，“朔延的每頓打都有理由，我們幫忙準備傷藥即可。我前段時間與師父苦心研制的傷藥效果極佳，師兄不妨試試。”

伏陰點頭，“明哲保身，我站師姐。”

眼見無人幫忙，朔延大聲喊：“我半夜給你送過點心。”

點心？伏陽狐疑，卻聽到992說“我給吃點了，是個餅”。她收起劍，勉強接受道歉，但看向朔延的眼神依舊殺氣騰騰。

這時選擇明哲保身的伏陰見風使舵，跑上去抱住伏陽的胳膊，雙眼亮晶晶地說：“師姐，師叔他們在和掌門談事情，師父讓我拿着錢和師姐下山玩。我知道師姐心情不好，所以我特意多要了些，到時候師姐想吃什麽點心，我都給師姐買~”

“······”

聽到“點心”二字，朔延瞬間警惕，當個尾巴跟在兩人身後。

另一邊。

衆人坐在一起，室內的溫度卻比外面還低，不知從哪開頭的朔淩只能尴尬地聊天。

憋不住了。朔淩合扇，“倆孩子的事。”

鄭喻章：“我不同意。你給我就要啊，還回來的是一個檔次嗎。溪山宗給你的是靈雲峰宗主，宗門長老。這小子除了少主身份，還有什麽，實力是師侄逼出來的，大比第一也是師侄逼出來的。說好聽點是入贅，到時候魔尊誰當，你告訴我誰當。”

趙奕附和：“我們質疑的不是朔延的家底，而是他離開伏陽後能有多大本事，他能為伏陽做到什麽地步。”

孚舟不語，這也是他的疑問。當初讓朔延在靈雲峰久住，是為提升自己，但現在，他的努力建立在另一人的努力之上。如果成長要有捆綁，那成長對雙方都是負擔。

朔淩與明锘自然明白長老們的擔心，只是某些東西要比他們多擔心的更為重要。

突然被叫回來的幾人聽到長老們與魔尊的賭約，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尤其朔延，當他聽到要與每位長老過招時，他感覺這天是徹底被親爹捅破。

等這小子點頭，孚舟亮出本命劍，嚴肅到已眼前的人已不是他師侄，“就算你成為廢人，這場比試也不會停下。”

“今天我要豎着從溪山宗出去，你們就是沒本事。”說着，他丢掉乾坤袋，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令人火大。

他怎麽敢的。小輩們站在旁邊，真是替他火上澆油的本事捏把汗。

不能比，絕對不行。

伏陽想上前，肩膀卻被按住。就見朔淩和明锘站在身旁，鎮定得仿佛那不是他們的兒子。

“我知道他什麽樣，不用比也可以。”

“但他們不知道你在他心裏多重，”明锘微笑着，握在肩上的手安撫着，“你不好奇，他能為你做到什麽地步嗎？”

朔淩道：“老子的女人都是殺出來的，他小子就是打幾下，夠意思的。”

确實，能這樣讨個媳婦兒回來，算輕的。但是真的不會把事情鬧大嗎，後面幾位好像躍躍欲試啊。

半跪的朔延吐出淤血，見師叔打幾招換一個，心累道：“你們這什麽打法啊？”

鄭喻章活動手腕，“接幾招意思一下夠了。”

“這叫意思一下，”他指着被劃的腿，被打出的內傷，“還是給個痛快吧。”

“既然你這麽要求，那我就不客氣了。”

剩下幾位師叔同時上場，本就适合後方的鄭喻章瞬間找到适配的位置，把露出的缺點全部防住，剛才還能應對幾下的朔延被壓得無法停下，直接沖破限制。雖然成功擋下攻擊，但之後的大招只能防禦。

平日用來診脈的線成了武器，鄭喻章探不到煙霧之下的心跳，詫異他能繃斷自己的線。下瞬，手中的銀針往那小子出現的地方飛馳，擊退他的攻擊。用琴攻擊的鄭喻章将琴用到極致，抄起武器一個回旋，把偷襲的小子嵌進牆裏。

這場比試只拼武力，不比修為。顯然長老們對朔延被逼出來的實力很滿意，個個活動筋骨，贊嘆不愧是劍修。

鄭喻章神清氣爽道：“勉勉強強。”

施子恒擔心道：“師尊，你好像把人打死了。”

晚霞落在泉中。

整桶靈泉水泡着林旺帶來的藥草，熱氣騰騰。斷骨已愈合的朔延身上青青紫紫，脫去上衣，在桶中緩慢坐下。

窗邊的蟬鳴與飛過的鳥雀，飄在水上的藥盤，要是底下的火能熄滅，這會是享受的時候。他稍稍動腿，給992制造浪花，只覺得要被煮熟。

在浴桶裏暢游的992連泳圈倒翻，晃着兩條腿從水裏出來。它看到宿主在笑，傻乎乎地跟着笑。沒過一會兒，胸口亮起紅點，是主系統的消息。

它想了想，将界面關閉，很正式地來到兩人面前。

“感謝宿主關照。鑒于您已接受該世界，上級發送結束提醒，系統992的陪伴任務到此結束。在協議左下角按手印，世界轉換服務将在下次回訪結束後徹底結束。”

兩人沒有什麽驚訝，只是一味地拿東西出來。

“這些順便帶走。知道你早晚會走，所以準備了禮物。”

“還有我的。”

雪貂毛毯、地毯、靠枕、抱枕、木窗、四件套還有它能穿的衣服。

在伏陽這裏，992得到了好多東西。好像它就是和宿主一樣的人，在人類過節假日的時候，它也能獲得假日福利。

也許這是某種愛好，但它實實在在得到了東西。那個一成不變的休息室已經成為卧室般的存在，甚至被二次擴大，裝修了衣帽間。

伏陽再次看見時，印象中的白色空間變成二次元快樂小窩，一櫃子她請工匠純手工制道的純金Q版手辦，只有耳環大小。

992站在休息室裏，抱着兩人給自己準備的福利，幸福得眼睛發熱。

人類果然，最好了！

朔延趴在浴桶邊緣，感覺屋裏忽然冷清，“小東西挺可愛的。”

“那就好好珍惜下次見面吧。”

“希望它能賞臉參加本少主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