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
莺時給謝池春梳頭,她致力于每天都給謝池春梳不一樣的發髻,要讓她們美人時刻都保持最美麗的姿态。
“美人。”桐君從門外進來,“十六公主得了封號,現是清陽公主了。”
謝池春笑,“那便好。”
“聽聞清陽公主進獻了一對靈雀給太後,太後十分喜歡。”桐君笑道,那日她們美人也帶回來一對靈雀,她自然想到這個法子大約是出自她們美人。
“美人。”莺時嘟囔,“你別光替旁人想法子,也該替自己想想法子才是。”聖上至今還沒有召幸過她們美人呢。
“你這丫頭。”謝池春好笑道,“那便把這事交給你,你來想辦法。”
“奴婢哪有辦法呀。”莺時選一枚鎏金銀鑲玉步搖給謝池春簪上,“奴婢沒有辦法,美人一定有辦法。”
她從小和美人一起長大,她們家美人從來都有辦法。
“美人,清陽公主來了。”槐序進來通報道。
謝池春起身迎出去,眼中含笑,“清陽公主。”
公主仍是薄施粉黛,穿戴素雅,不過今日這一身衣料,俨然要精細許多。
宮中便是這樣一個地方,公主如今得了封號,得了太後的喜歡,底下奉上來的東西自然便不是同一等級。
公主拉着謝池春的手,面上薄紅,“美人別取笑我,還是叫我團娘吧。”
“團娘。”謝池春笑,拉着她進屋,“進來坐一會吧。用早膳了嗎?”
“我已經用過了。”公主一雙眼睛烏盈盈的,“多謝美人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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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池春笑,“我不過随口一說。”
她動動嘴皮子,但是真正實施卻全是靠的公主自己,若非公主性格善良澄澈,僅憑一對雀兒,又怎麽能夠得到太後歡心。
“我還要多謝團娘的雀兒。”謝池春笑,起身把雀兒的籠門打開。
公主望着這一對機靈鬼雀兒,“它們在這裏可還乖巧?”
“團娘且看。”謝池春給雀兒喂了一點櫻桃,兩只雀兒都飛出來,停在她掌心。
“美人。”莺時端着茶水點心進來,突然驚叫一聲,“哎呀。”
只見一只雀兒輕盈地從她腦袋上飛過,叼走了她發間的朱釵,莺時跺腳道,“美人,雀兒又欺負我。”
雀兒把叼來的珠花放在謝池春掌心,無辜地歪了歪腦袋。
團娘也忍不住笑了,“莺時,哪裏是雀兒欺負你,分明是你們美人欺負你。”
“美人。”莺時氣鼓鼓把茶水點心一一放下,“我要惱了。”
“對不住對不住。”謝池春笑,拉着她把朱釵插在她鬓間,“別惱了。”
莺時哼一聲,一指頭将雀兒戳得歪倒,雀兒眨着一雙無辜的黑豆眼看她。
黃昏日落,橙黃色夕陽落在綠色的琉璃瓦上,琉璃瓦披上一層燦燦金光。
“莺時,陪我出去走走。”謝池春起身道。
“美人,不用了晚膳再去嗎?”
“回來再用,走吧。”謝池春囑道,“把雀兒也帶上。”
莺時拎着雀兒的籠子,跟在謝池春身邊。
竹影斑斑,風吹過時發出簌簌輕響。
竹影小徑上,十來個身着綠色窄袖袍衫,頭幞頭的小太監擡着轎辇儀仗,安靜向前移動,轎辇上卻是空的沒有人,本該坐在轎辇上的人自己一個人走在最前方。
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身姿挺拔,身穿圓領玄袍,雖是便服,材質和繡紋也可見非同一般,腰間懸挂着一枚白玉雙龍組玉佩,別無其他繁飾。這便是當今的年輕天子梁垣,果如桐君形容的一般,龍章鳳姿,氣度淩雲。
“陛下,您看那是什麽?”跟在梁垣身後的是一身着紫色袍衫的太監,三品以上太監可着紫袍,這正是一直伺候梁垣的首領太監富立岑。
富立岑指着兩只雀兒,這兩只雀兒模樣灰撲撲的倒不起眼,奇的是它們口中各自銜着一朵朱紅的石榴花,石榴花花開似火,甚是有趣。
“這倒有點像是清陽公主獻給太後的那對靈雀。”富立岑眼尖認出來,“這兩只雀兒不知要飛到哪裏去。”
“你跟過去看看。”梁垣吩咐道,想了想卻又自己擡步跟了上去。
“陛下,那邊是荷花池的方向。”雀兒飛過一道圍牆之後不見了蹤影,富立岑看着雀兒消失的方向道。
圍牆裏,隐隐約約可以聽見有女子的說話笑聲,仿佛還有一股淡淡的荷香似的。
圍牆一路向前,前方約莫一百多步處有一海棠門。
梁垣擡步向前走去,自海棠門入,卻并未見到人影。
荷花池旁的秋千還在風中悠悠搖晃,應當是方才還有人坐在上面,走近,秋千架上落了一朵紅色的石榴花。
梁垣拾起這支石榴花,石榴花花瓣層層疊疊,開似欲燃,上面仿佛還沾染了一縷淡淡幽香。
“這不是剛剛那雀兒銜來的石榴花嗎?”富立岑笑道,剛剛還聽見有女子的笑聲呢,那笑聲無憂無慮,生機勃勃,有首詞怎麽說來的,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只不過此刻佳人不知去了哪了,只留下一朵石榴花。
梁垣順手将這石榴花收起,“走吧。”
“是。”富立岑忙跟上,眼神卻還滴溜滴溜四處張望,好奇這位聞聲不見人的佳人。
“美人。”待梁垣一行人走遠,莺時才好奇道,“剛剛那不是聖上嗎?美人為何要躲起來不見聖上?”
謝池春笑道,“将欲翕之,必固張之。将欲取之,必故與之。”
莺時搖頭,“聽不懂。”
“意思就是。”謝池春鬓邊別着一朵朱紅的石榴花,兩只雀兒停在她肩膀上,“欲擒,得要先縱。”
“聖上還會再來的。”謝池春望着梁垣離開的方向。
莺時皺着臉,“若是聖上不再來了呢?”
“那便再想其他的法子就是了。”謝池春戳戳她的額頭,“走吧。”
“莺時。”謝池春把鬓邊的石榴花摘下來遞給莺時,“下回給我畫一個石榴花的花钿,和旁人都不一樣的。”
莺時拿着這支石榴花,她最是心靈手巧了,當即心裏頭已經有了大概的花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