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是不是在怪我
是不是在怪我
梁垣沒有帶随從,獨自走進先溫懿皇後蘇玉容的宮殿集仙殿。
此處主人已經仙逝,但梁垣吩咐人每日灑掃,一應裝飾器物都沒有變化過,仍然保持着主人離去之前的模樣,桌上的花瓶中還插着清晨采摘的鮮花。
堂前挂着一副蘇玉容的畫像,乃是梁垣親手所繪,栩栩如生,畫中人容貌和謝池春有幾分相似,但是神情溫婉,仿佛在溫柔地注視着來人。
“玉卿。”
梁垣在畫像前坐下,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也未蘇玉容斟了一杯,放在她的畫像之前。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梁垣嘆道。
玉卿走了之後,他常常夢見玉卿,夢中的她也不曾說話,只是那麽安靜地溫柔地注視着她。
梁垣忽然發覺,他已經很久沒夢見過玉卿了。他凝視着這張他親手繪制的玉卿的畫像,卻忽然覺得,他甚至開始有些記不清玉卿的臉。
他日日望見的,是和玉卿容貌有三分相似的另一張臉,那麽鮮活生動,吵得讓他似乎沒有時間再想起玉卿。
梁垣倒酒的動作頓了頓,望着畫中人的眼睛,“玉卿,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他這麽久不來看望,連夢中也不願再出現。
畫中人仍然那麽安靜又溫婉地注視着他,不言不語,一如夢中那般。
…
“主子。”桐君給謝池春倒了一盞茶,“陛下昨夜一直都待在集仙殿。”
謝池春打了個哈欠,桌上已經摞了厚厚一沓抄寫的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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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歇一會吧。”桐君勸她,“你都抄了一夜了。”
謝池春看一眼桌上的經文也差不多了,點點頭,“先傳早膳吧。”
謝池春用過早膳,吩咐道,“槐序,帶着這些經文,我們去紫宸殿。”
莺時忙趕上來道,“主子,我給你重新梳妝吧。”她們主子一夜沒睡,看着不免有幾分憔悴,該用粉遮一遮才是。
謝池春搖頭,“不必,就這樣去。”抄了一夜的經文卻重新梳妝,不是顯得太過刻意了嗎?
謝池春帶着槐序來到紫宸殿。
富立岑迎出來,臉上帶着為難之色,“貴妃,陛下今日事忙,說讓您先回去。”
謝池春倒也不很意外,點了點頭,“那煩請富公公替我将這盒子呈給陛下。”
富立岑忙不疊接過,“貴妃放心,奴才這便呈上去。”
謝池春點點頭。富立岑捧着盒子忙進去了,槐序看着裏頭,“主子,咱們要不要在這等一會?”
謝池春搖頭,轉身往回走,“走吧。”
“槐序。”謝池春低聲道,“你着人去查一下昨日那長明燈,查到什麽不要張揚,先按下不提。”
“是。”槐序有些不解,“若查到線索,為何不呈給陛下,好讓陛下知道您的委屈?”
“這燈只不過是個引子。”謝池春看的清楚,陛下心系死去的溫懿皇後,這才是橫亘于她和陛下之間真正的問題。便是查到燈有問題,這時候呈給陛下,恐怕也不能真正地解決問題。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這是一個難題,但是或許同時也是一個機會,她如若能邁過這一道坎,以後無論遇到什麽樣的風浪,也無法輕易将她擊垮。
她要陛下真正愛她,不是作為一個影子,而是作為謝池春,只是謝池春。
“主子。”槐序扶着她,“您打算怎麽做?”
“我還不知道。”謝池春望着前方道路,“讓我想想。”好好想想。
“陛下。”
富立岑把謝池春帶來的盒子呈上去,“這是貴妃讓奴才呈給陛下的。”
富立岑覷着梁垣的臉色,“貴妃定是看您牽挂溫懿皇後,昨兒一夜沒睡,為溫懿皇後抄往生咒呢,奴才見貴妃兩只眼睛都是紅的呢。”
梁垣不說話,富立岑看着他的臉色道,“貴妃昨兒冊封,您要不要去看看?”
梁垣終于看他一眼,冷飕飕道,“富立岑,你今天話有點太多了。”
富立岑笑着掌了一下自己的嘴,“奴才這嘴就是閑不住。”
“你先下去吧。”梁垣收回目光。
富立岑忙退下了。
梁垣看着桌上的盒子,打開,裏面的字跡筆走龍蛇,是謝池春的筆跡,她的字跡也如她本人一般,透着一股子張揚和傲氣。盒子裏滿滿一沓經文,恐怕真是一夜未眠,才能抄出這麽些來。
梁垣合上蓋子,突然又叫富立岑道,“她可還在外面?”
“貴妃已經回去了。”富立岑接着道,“不過才剛走,要不要奴才去請貴妃回來?”
“罷了。”梁垣搖頭,“回去了便回去了吧。”
富立岑在一旁伺候茶水筆墨,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陛下。溫懿皇後是好,但是溫懿皇後再好,她已經仙去了,陛下明明喜歡貴妃,卻又不知在別扭什麽。他們這些奴才夾在中間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