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人, 過戶
第24章 情人, 過戶
陳總。
這還是陳亦青第一次聽方晚叫自己陳總。
她對他的稱呼有很多。以前關系好的時候, 她趴在他的背上,手臂用力地圈着他,叫他哥哥, 大屁.股, 大.胸哥……鬧別扭時嘴唇翹得高高的, 叫他陳亦青, 壞人。
現在對他的稱呼卻變成了“陳亦青”。
以及,方才的“陳總”。
一向聽慣外人如此稱呼自己的陳亦青,此刻皺了皺眉。
李雲揚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陳亦青,又看了眼方晚, “方小……方晚。”
李雲揚忍不住打了個結巴,“一起上去吧。”
“現在電梯也沒人, 下一班又不知道得是什麽時候了。”
知道別人聽不見, 但以防萬一,李雲揚還是壓低了嗓子如是道。
他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動作,卻差點碰到方晚的胳膊。
後知後覺有點冷,一回頭,發現陳亦青在看他。
緊緊地凝視他。
方晚沒動, 沉默已然說明了她的态度。
陳亦青冷漠地, “李雲揚,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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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交完資料, 方晚因為等電梯和唐玉丹聊天而耽誤了點時間。
唐玉丹是這次“團圓”的主設計師,打扮很時尚,鉚釘外套下是骷髅頭短褲,劉海在眉上兩三公分,貓眼眼鏡配上上翹的眼尾襯得人又美又傲。
不過唐玉丹說起話來溫聲細語的,她是處女座, 做事情極其認真,聽說這次設計光是一個鑽石的剖面她就能打磨一個周。
“謝謝,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
回到市場部,果不其然,被秦露露再次借題發揮。
秦露露不僅數落她工作态度不認真,還幾次明裏暗裏地對她進行人身攻擊。
秦露露:“方晚,不是我對你太苛刻,我希望你知道時間就是金錢。交一份資料不是件難事吧?設計部就在26樓,距離我們這層也就6樓,走路也就兩三分鐘的事兒。你說你因為等電梯耽誤了時間,那我請問你算過這之間的時間成本嗎?”
秦露露抓着這件事不放,一直絮絮念。
方晚沒發作,畢竟還在公司。她現在就一個普通的實習生,要是秦露露借題發揮,把她開除了,估計會挺麻煩的。而且秦露露嘴皮子功夫了得,說一句她能頂十句。
而且之前萬清秋交給她一個工作,讓她剪視頻做做海報。她剛學會怎麽剪輯,現在正嘗試用手頭的素材實驗,根本沒空搭理秦露露。
秦露露一看,更來氣了,“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聽到了。”方晚懶洋洋地擡眸,“可以滾了嗎?”
“你說什麽?”
“萬姐說,這個視頻非常非常重要,是和這次新品有關的,今天下班之前就要交。”
方晚停下來,回頭朝她甜甜一笑,“秦露露,你說最後要是耽擱了,又是誰的鍋呢?”
“……”
又吃了一肚子的癟,秦露露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濟于事。
她氣沖沖地離開了,穆然看她這麽累,很是心疼。
“方晚,要不你教教我,我幫你一起做吧。”
方晚:“啊,不用,你也有很多工作吧。”
“而且我大概知道怎麽剪了,應該一個小時就能做完。”
穆然沉默了會,“其實……還好,不是很多。”
“我這幾天基本每天都在摸魚。”
穆然這麽一說,方晚頓時了然。
哦,合着她的導師。
一向最清高的Nora姐暗中對她這麽“好”啊。
方晚在心底忍不住冷笑,她将部分對接的流程給穆然講了一遍,穆然幫忙分攤了點。
萬清秋和秦露露去開會了,正常下班時間點一到,也沒人再拽着她一起加班。
剪完視頻,某對接工作還剩一點,方晚累得手都擡不起來,準備明天來早點一起做了。
臨走之際,她掃了眼之前那個實驗的廢片。
電影片段和她領獎儀式拼接在一起,場景轉換得很生硬,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和諧感。
大概因為,她和那個方晚人翁年齡都相仿吧。
畫面播到最後,少女笑眼盈盈地看向鏡頭,說了句話:
“嘿,哥,你看到了嗎,我……”
方晚默不作聲地把視頻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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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一路彌漫至辦公室。
陳亦青坐得端方,下個周有個活動,他打算親自督工。
到時候勢必會有很多記者。陳亦青一向不喜歡露面,但Flora Sparkle尚處于起步階段,很多事情需要他親力親為。
李雲揚在旁邊安排下個周的流程,“陳總,這次春節新品的代言人,市場部那邊已經篩選過了,請過目。”
陳亦青接過來,慢吞吞地閱讀,翻閱。
李雲揚知道,陳亦青是個“半臉盲”。
他對漂亮的人、事、物是沒有正确的認知的。穩妥和完美永遠是不二法則。
衣服就選黑色,領帶就選藍色。
做事只根據利益判斷做到最好。女孩子漂不漂亮他更是不清楚。
這幾組圖都是備選明星們試戴珠寶後拍攝的樣片,李雲揚兀自捏了把汗,這幾位明星美豔程度不相上下,都很适配Flora Sparkle的氣質。而珠寶這類時尚産物帶來的完全是視覺刺激,顧客為設計買單,越獨特,越有意義好。
尊敬的老板……能被刺激到嗎……
能……看懂嗎……
不過很奇怪。
陳亦青居然在看過備選後,能不假思索地敲定出其中一位,“孟羨錦吧。”
“和她的團隊約個檔期,下周再商定細節。”
李雲揚愣了愣,馬上點頭,“好,我馬上去約。”
李雲揚轉身正準備出去,忽然又聽見背後傳來一陣森冷的聲音:“李雲揚,你有女朋友嗎?”
李雲揚以為自己幻聽了,啊了一聲。
但看陳亦青肅穆的表情又絲毫不懷疑了,“沒有,陳總。”
陳亦青盯着他,微微傾身。
“那你應該知道,方晚有男朋友吧。”
李雲揚:“……”
李雲揚明白了。
聯想起今天早上在電梯前不小心碰到方晚,以及之前主動請纓,提出替陳總送鞋這事,李雲揚冷汗直冒,直打哆嗦。
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在現代也同樣通用。
他得意忘形了。
陳亦青直起身,移步到李雲揚身邊。
身形挺拔而高大,一步一步靠近時,陰影随之而來。
只是寡淡的三言兩語,那種壓迫感就能将另一個成年男人吞沒。
“上次在停車場,你們似乎也聊得很愉快。”
“你很了解她。”
“了解她的喜好,習慣。”
“也應該了解她目前的伴侶對她很好,方晚不會出軌。”
其實方晚會不會出軌,他也沒把握。
方晚本來就是個任性的人,她會出軌也是意料之中的。
可這能怪她嗎?
她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支持她的每一個選擇,那些明明知道她已經有了男朋友,還要蓄意勾引她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陳亦青的眼神聚焦到李雲揚臉上。
森寒的,冰冷的。
每一個字都如此輕描淡寫,可落到李雲揚耳中卻莫名染上了威脅的意味。
李雲揚待在陳亦青身邊這麽久,早已了解他的脾氣,了解他生氣起來是什麽樣子。
平時溫潤如玉,可真觸碰到他的逆鱗,怎麽死的,下場又是如何慘烈根本不知道。
李雲揚快把舌頭咬斷了,“陳總您放心,我對方小姐絕對沒有男女之情,我一直把她當妹妹!”
“不不不不不,不是,是朋友!”
“今天完全是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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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抵達外婆家,方晚将法拉利停在車庫最裏邊。
外婆熱情地抱上來,“灼灼,我的寶貝。”
“想死外婆啦。”
“外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別亂說。”方晚嘻嘻笑,微微弓身将下巴擱在外婆的肩膀上,緊緊地摟住外婆。
外婆的身上總有一股好聞的皂香。類似用老式肥皂清潔後,自然風幹的味道。有淡淡的陽光的溫暖。
這種溫暖讓方晚想起了方洋。
小時候,枕在媽媽懷裏時鼻腔裏也全是這個味道。
方晚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緊了些,外公站在大開的玄關後,“你們祖孫倆進來抱好嗎?”
“魚都做好了,先進來嘗嘗吧。”
外婆戀戀不舍地松開方晚,兩人一起回家。
這個家和多年前的老方宅一樣。
安靜,溫柔。
外公和外婆的審美很好,當時敲定落地點時,特意相中了這棟別墅寬大的花圃。肥沃的土地栽滿了外婆心心念念的妍麗花卉以及尋常的果蔬,方晚小時候吃過一次外婆種的草莓……嗯,印象不怎麽好,特別酸。
那時候的方晚還小,特別愛哭,看電視被換臺哭,糖掉地上也哭。
她抓着草莓跑到外婆跟前,哭唧唧地向外婆告狀,這壞草莓有多酸多酸。
外婆則會安慰她,給她一顆糖,或是彈曲子給她聽。
外婆的母親是上個世紀的鋼琴家,老方宅擁有A市第一架鋼琴。方晚能叫出名的曲子不多,唯一能念的,也是最喜歡的歌便是《世上只有媽媽好》。
後來長大了,外婆得了類風濕炎,不能再彈了。
這架鋼琴便只有陳亦青彈了。
陳亦青沒有系統性地學過鋼琴。但是他很聰明,通過記憶外婆彈琴的手勢,音符在黑白鍵位置學會了方法。
他從外婆手裏接過了這份責任。後來到外婆家,每次方晚被惹哭的時候,都是陳亦青哄她。
他給她彈《世上只有媽媽好》,溫和地告訴她沒關系。方晚得意忘形,又不安分地跑來跑去,陳亦青便嚴厲地訓斥她,教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
那眼裏的語氣讓方晚至今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她使出慣用的撒嬌伎倆,小心翼翼地去摟住哥的脖子,擁抱他,嘴唇翹着,肥嘟嘟的。
陳亦青便會用手去卡住她的嘴唇,方晚又縮回。
幼稚的游戲,兩個人玩的樂此不疲,也逐漸忘記了當時的不快。
還是小時候好。
什麽事情笑一笑都能過去。
不像現在,心各一方。
方晚望着那臺桃木色鋼琴,表面用藍色碎花絨布蓋着,安靜地酣眠。
外公夾了筷魚片到方晚的碗裏,“灼灼,看什麽呢?”
“魚都快涼了,趁熱吃吧。”
方晚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好。”
外公見狀,放下筷子,“怎麽了灼灼?”
“是外公釣的魚不好吃嗎?還是你最近在公司遇到了什麽情況?”
外婆道:“肯定是在公司被人欺負了。我早就說了,我們灼灼憑什麽從實習生做起,老方,明天你就去人事部把灼灼調上去。”
“沒有,外婆。”方晚立刻制止,“我過得挺好的。”
“只是……突然想到了點事兒而已。”
外婆問:“什麽?”
方晚捏緊筷子,“外婆。其實你早就知道陳亦青不是我的親生哥哥。”
“對吧?”
其實所有人早就知道陳亦青和我沒有血緣關系。
三番五次的提醒我和陳亦青保持距離,就是為了提防他吧。
外婆愣了愣,她伸出手,握住方晚的手背,“灼灼。”
方晚的手很冰涼,捧在外婆蒼老而溫暖的手心裏,像塊堅不可破的冰。
“沒事外婆,我就随便問問。”
方晚努力地勾起唇角,“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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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時間也不早了。
外婆一個勁兒地勸她留下。方晚想了想,她已經很久沒陪兩位老人了,索性把包放下,打算明早再回去換衣服。
外婆早早鋪好了床,雖然家裏有保姆,但外婆還是習慣自己做這些事。
粉色四件套毛絨絨的,摸上去像貓咪的肚皮,順過去絨毛覆疊,堆砌成莓粉,掃回來絨毛立起,又變成了淡淡的桃夭。
床單下還鋪了個電熱毯,方晚冰冷的腳探進被子裏,被暖得發出一聲綿長的啊——
她把被子拉上,眼睛木木地望着天花板。
方晚有個壞脾氣。
她可以及時享樂。
也可以在幸福時,莫名其妙地感到痛苦。
小時候,蓋被子這些事都是陳亦青幫她做的。
以前在方宅,方晚總喜歡光着腳跑來跑去。
從中醫的角度上來說,天為陽,地為陰,寒氣最容易從足部入侵。她雖然沒感冒,但明顯覺得脾寒體虛,腸胃消化功能不良。
陳亦青總會抓着她的後頸,把她提到床上去穿襪子。
“哥,我自己能穿。”小方晚嘟着嘴,肉乎乎的胖腳不安分地晃來晃去,“你這麽兇幹嘛。”
“不兇你會聽嗎?”陳亦青把她白皙的腿擡起來,搭在自己的膝蓋。
陳亦青最清楚她的性子了。
方晚吃硬不吃軟,好好說沒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強行把她抓起來先做,之後再好言好語地哄。
陳亦青把她的腳塞到毛絨絨的襪子裏,襪筒很高,一直到小腿肚,他兩只都會給方晚穿好。
有潔癖的他還不嫌惡地握住她的腳背,認真地整理對齊細節。
五年前他也是這樣給自己穿鞋的。
可物是人非,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陳亦青和方晚了。
被軟軟的絨毛簇擁的溫暖似乎在這一刻複蘇,房間裏太安靜了。
安靜到她能聽到,隔了那麽多年指骨和趾骨碰撞,以及心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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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暖飽思淫.欲,昨晚吃好睡好,方晚後半夜終于睡了個好覺。
但這一覺醒來已經八點了。
方晚火速抓上包,外婆在後邊叫她吃早飯也不吃了,連忙開車沖回家。
她要換套裙子,還要把胸..衣,內..褲,都換了。
今天心情好,最适合穿蕾絲蝴蝶那套了。
電梯爬上十六樓,方晚提踵,邁了出去。
正巧撞上了門口的陳亦青。
他筆直地站在電梯門正對面的窗戶前,逆光之下,更顯身形挺拔。
方晚愣了愣,“你怎麽在這兒?”
這麽多年,陳亦青的作息依舊沒變。
雷打不動的六點起,晨跑半小時,洗澡,買早餐,七點半去上班。
方晚算過了,這個時間點陳亦青早就出發了,怎麽還能遇到他?
陳亦青掠了眼門口的垃圾,“打掃衛生。”
“……”
“好吧,麻煩你了。”
方晚低頭沉思,“要不我們商量下打掃事宜?”
陳亦青微怔:“什麽?”
“單數周你打掃,雙數周我打掃。”方晚說,“今天屬于是單數周,下個周我來。”
她說得盡量禮貌,公允一些。
就像尋常的鄰居,保持似有若無的距離。
小區公共區域是有專門的保潔打掃的,但是陳亦青有潔癖,有些細節處,比如澆花,櫃面灰塵還是要自己來。
她還記得自己的習慣。
陳亦青在心裏默默念叨着,恍惚間又在想。
那現在,為什麽又要和他保持距離呢?
安靜片刻,空氣中響起一聲。
“好。”
“看你這麽幹練我就放心了。”
方晚嗯了聲,“這是我們小員工該做的,陳總。”
陳亦青沒回應。
方晚盯着他的眼看了片刻,爾後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她的衣服都是提前搭配好的,所以挑選起來并不麻煩。回家前她都想好了,她今天要走甜飒風,她要穿那件漂亮的cos圍巾大衣,搭配紅色羊絨毛衣。
可剛剛進門前的一秒,一切又全都推翻。
方晚穿了身簡單的黑色大衣和黑..絲。
她讨厭冬天。黑絲于她而言的用途頂多就是保一點點暖,但這是她最後的底線。
脫下來的胸衣和內褲泡在泡沫裏,早就辨不清原先洇濕的深色。
方晚盯着它們,臉上不由自主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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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後,方晚二度推門。
很荒誕。
陳亦青還沒走。
不僅沒走,這次他手裏還拿了個新的“武器”。
陳亦青似乎正在澆灌那盆小小的多肉。
方晚挑了挑眉,陳亦青奇怪的行為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怎麽這麽悠哉悠哉?不去工作嗎?居然在上班前還有心情在這兒澆花,打掃衛生?
緊皺的眉宇擠出“你在幹嘛”四個大字。
她往旁一掃,卻忽地愣住了。
陳亦青的身邊,根本沒有他之前所說的垃圾。
“……”
方晚凝滞片刻。
空氣流動的速度變得很慢,很慢。
溫度攀升,烘出淡淡的植物香。
方晚緩緩走到他的身前。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蹦出刺耳的銳響,方晚盯着他的眼睛,“陳亦青。”
“你是不是等了我一晚上?”
方晚攥着包,完全是肯定的語氣。
陳亦青盯着她不自覺用力的手,以及無名指那枚情侶對戒。
“方小姐日理萬機,我配等你嗎?”
“……什麽?”
“上車吧,今天我送你。”
……
有人送是件好事,上班開車完全感覺不到風馳電掣的快感,把這種痛苦的任務交給別人還能多睡十幾分鐘。
但方晚就是不想順着陳亦青。
方晚:“你助理呢?”
陳亦青皺眉,“你找他幹什麽?”
“讓他送我啊。”方晚面無表情地,“你的車技實在太差,每次都弄得我睡不好。”
車技。
差?
陳亦青望着操作臺裏顯示的四萬公裏,以及手邊防禦性駕駛認證,頓時陷入沉思。
“我有個文件和工作要給你。”
“很重要,上車吧。”
方晚狐疑道:“有什麽不能在公司裏再交接的嗎?”
陳亦青沉默了會兒,随後:“一個合格的資本家是不會放過員工半點可用時間的。你一天的實習工資是150元,加上餐補就是210元,一分鐘折合下來就是0.4375元。我的時薪相比你的更是高出許多。”
“好了,說了這麽多,和你在這兒拉拉扯扯又浪費我不少錢。”
“有什麽上車再說吧,方晚。”
“……?”
陳扒皮。
扒皮都不足以形容了。
扒肉扒骨頭扒肝扒肺扒心吧。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斤斤計較的人,居然一分鐘都要按照五毛錢給她計費。
方晚絲毫不懷疑,如果未來有一天有人向他提出花一百塊錢買她,陳亦青保準立刻拍讓同意還附贈打包。
方晚很不爽地上了車。
她別開臉,憋着口氣。
窗外的風景向後飛馳,被大雪包裹的A市很漂亮。像毛絨絨的被子,竟讓她感受到了詭異的溫暖。
車裏很安靜,只能聽到男女微薄的呼吸聲和下雪聲。
方晚仍計較着他那番話,很快注意力又被另一件事奪去。
陳亦青開往的方向不是公司。
他現在正在上高架。
方晚:“陳亦青,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陳亦青從容不迫:“車管所。”
“?”
什麽?
車管所?
業務,車管所。
他們Flora Sparkle,珠寶公司,和車管所還有業務???
“去那兒幹嘛?”方晚徹底懵了,“不上班了嗎?”
“我已經替你請了半天假。”陳亦青目不斜視,“以你哥的名義。”
“供詞記好了,別到時候問起來又穿幫了。”
陳亦青臉部紅心不跳地說。
方晚瞳孔微微放大。她再蠢也知道他今天等她,送她,甚至煞費苦心要她上車都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出自另一個目的。
方晚拿起包,“陳亦青你瘋了吧,你是我哪門子哥?放我下去,不然我……”
“車鎖了。”
陳亦青轉過頭,淡聲,“別做跳車的夢。”
上車的時候他就鎖了。
只是那個時候她忙着生氣,沒注意到。
“?”
方晚愣了愣。
現在這臺車無形之間成為了一個密室,他困在這個密室裏,如果沒有陳亦青的同意,根本沒有逃出的可能。
他突然囚住她,今天早上等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前方亮起綠燈,陳亦青猛的踩下油門,車像離弦的箭一般突然飛了出去。
方晚始料未及,後背重重地砸到座椅上。
後腦勺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刺痛,眼前一片黑,全是星星。方晚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幾乎從齒縫中擠出,“陳亦青,你這個瘋子,你到底要幹什麽?”
前方紅燈,陳亦青停下車。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去把車過戶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