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ouple 你在意我嗎

第39章 couple 你在意我嗎

方晚醒來的時候, 腦子昏昏沉沉的。她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抓,卻什麽都沒捕捉到。

床榻很大,軟綿綿的。

躺在上邊像枕在一塊雲上, 沒什麽實感。

陳亦青不在。

他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呢?

昨晚和陳亦青吵完架方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睡得這麽快這麽沉。

在家獨處時常常失眠, 可來到陳亦青的家, 意識總是不由自主地下沉。

陳亦青的家其實很冷, 視覺上的冷。軟裝,硬裝清一色都是冷色調。方晚的房子雖然是租的,但至少布置得很漂亮,她的家裏到處都是可愛的娃娃, 客廳正中央還有個兩米的聖誕樹。

反觀陳亦青的家,空空蕩蕩的, 秉持着某人少而精的原則, 幾乎找不到半點修飾物。

按理來說,她現在還躺在床上,沒有十足的證據确定陳亦青到底走沒走。如果想确定,大可出聲呼喚他。

可是方晚不想。

她不想再失望了。

昨晚的話,依舊歷歷在目。

方晚記得, 陳亦青向她道歉, 向她忏悔。說他不會走, 會留下來陪她。

還向她保證, 一定會對她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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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怎麽負責呢?

方晚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念頭——結婚。

對,結婚。

陳亦青信守從一而終,在他保守的觀念裏,如果和女孩子發生了性.關系,就代表他要負起責任,和對方相守下半輩子。

這也大概是, 他至今為止,沒有交往過一個女朋友的原因。

方晚呼了口氣,心跳急劇加速,這個念頭就像口香糖,黏糊地包裹着她,她快要窒息了。她掀開被子準備洗漱一番。陳亦青的房間裏有個獨立衛浴,她不需要出門就能完成洗漱。

陳亦青是個十足的計劃狂。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他總會備上好幾份備用品。

方晚憑借習慣翻開頭頂的收納櫃,果真找到了牙刷,口杯,毛巾。

他還是這樣。

什麽都喜歡往高處放,她每次找起來都費勁得要命。

叽叽咕咕地吐槽完某人,方晚擠出一條牙膏來。

浴室布局很奇怪,正對浴缸前有面落地鏡。

她看着鏡子,臉頓時又燒了起來。

結婚。

好神聖的詞。

小時候他們也“結”過一次婚。

但那時是在玩過家家。陳亦青是爸爸,她是媽媽,小熊玩偶是孩子。

他們給小熊做飯,洗衣服。還模拟大人的樣子,在玄關送別。

陳亦青站在門口說,我要去上班啦。

方晚:好的!請等一下。

小女孩奶呼呼地說完後,便拿着領帶,小跑到陳亦青的跟前。實際上她并不會打領帶,只會系紅領巾。但方晚不想被哥看穿她不會,于是把哥的領帶折得奇奇怪怪,還很驕傲地踮起腳,拍拍哥的肩膀:快去吧,上班愉快哦。

現在想想,那時候還挺有趣的。

方晚情不自禁地牽起唇角。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聯系現實。他們現在的關系這麽差,陳亦青還一直把她當妹妹,怎麽可能會娶她?

方晚,你可真夠蠢的。

方晚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自嘲似的笑了聲。

--

整理好一切後,方晚打算出門回家一趟換衣服。

沒想到一開門就撞上陳亦青。

陳亦青系着圍裙,從廚房裏端出一碗面來。面條很清淡,湯上飄着零星幾顆金黃的油泡,以及上海青。

騰騰的白霧向上漂浮,虛幻了男人清冷的眉眼。

陳亦青擡頭,漫不經心地掃了她眼,“你醒了?”

“快去刷個牙來吃飯吧。”

方晚僵住了,半晌才說:“……哦,好。”

方晚鬼使神差地轉身回到浴室,直到再度拿起牙刷時,才發現她剛剛早就洗漱過了。

原來他沒走。

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場夢。

她的心像被泡在汽水裏,也在咕嚕咕嚕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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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還要繼續。

他們一起去了公司。

開的方晚的車。陳亦青在開車,方晚坐在副駕駛上翻閱手頭的資料。

陳亦青瞄了眼,“最近還有什麽case嗎?”

春節新品的事兒都忙完了,按理來說,方晚就差一點對接和收尾了。

方晚頭也不擡地,“老板,你這話問的,沒工作就不上班了?”

“而且我是在學習好不。”方晚舉起書,露出紅底封面。

書被翻了很多次,看上去有點久。封面明晃晃地寫着“民法”兩個大字。

“看得懂嗎?”方晚揚起下巴。

“不懂。”陳亦青說,“方小姐博聞強識,改日有空,不妨教教我。”

方晚冷哼:“陳同學,你資歷太差,教起來很困難的。”

“方小姐可是老師,老師不該很耐心嗎?”

“是,但不好意思,我正好是那一批不耐心的,遇到聽不懂話的學生只想拿着教鞭啪啪抽他的老師。”

方晚看着他,“陳同學還想試試嗎?”

方晚探手,抓了把空氣。

她繪聲繪色地模拟揮鞭,壓着眉眼,嘴角還帶着不懷好意的笑。

陳亦青靜了會兒,好久以後才說:“我會努力提高自身,争取能聽懂方小姐的教誨。”

離公司不遠了。過了這個紅綠燈,再轉個彎就到了。

今天天氣很好,寒冬裏居然出了太陽,雖然這太陽并不暖和,還是冷冷的,但罩在臉上的觸感毛絨絨的,近似小貓溫厚的肚皮,很舒服。

陳亦青把車停在露天停車場。方晚把書塞進包裏,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這種好一直延伸到下車之後。腳步歪歪扭扭,像喝醉了,又像是春風裏缥缈婀娜的楊柳,高跟鞋快活地踩出一條崎岖而扭曲的路來。

從背後望去,俨然像只驕傲的小貓咪。

但還沒走出幾步,旁邊的支路裏忽然蹿出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周川柏。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快一個周了。

一個星期不見,周川柏變了很多。

他眼圈發黑,眼白布滿了渾濁的紅血絲,卷發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和往常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少爺完全大相徑庭。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嘶啞的聲音從幹涸的喉嚨裏擠壓出來,“灼灼……”

正巧陳亦青鎖了車也跟了上來。

陳亦青存在感太強。大部分時候無需刻意追蹤,便能被那種排山倒海的氣勢死死吸引。

黑色的羊毛長風衣勾出男人峻拔的身形,攀附向上看,可見落拓肩線,陳亦青的五官如刀削玉砌般深邃。

周川柏的眼神也從方晚的身上挪開,他抿着唇,望向陳亦青,像是有很多話要說。

可終歸是想,在對上陳亦青陰冷的視線後,如被美杜莎施了咒,周川柏立即石化了。

陳亦青走到他們跟前,他步子很大,迎面掀起的風暴夾雜着冷冽的木質香,龍卷風一般席卷了三個人。

最先開口的人仍是他。

“你來幹什麽?”陳亦青冷冰冰地問。

周川柏抖着嗓子:“我……我來找方晚的。”

方晚挑了挑眉,周川柏對陳亦青的态度好奇怪,怎麽這麽謙恭……這麽的……

恐懼?

他們之間還有什麽恩怨嗎?

陳亦青面無表情,“方晚還要……”

“沒事,我們有點事兒要說。”方晚出聲打斷了他,“你先上去吧,哥。”

她下了逐客令。

陳亦青頓了頓,噤聲,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他的眼神極其古怪,卻又說上不來哪裏古怪。像在一遍一遍地質問她“确定嗎?”,又像草原的黑蛇,在她和周川柏之間來回逡巡。

方晚回了他個“安啦”的眼神,又僵在原地足足好幾分鐘後,陳亦青這才離開。

确定某人徹底進了大廈,方晚松了口氣。

她開門見山:“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兒?”

“我哥不在了,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但是周川柏,我希望下次你來找我之前能提前和我打個招呼,這裏是公司,不是我家,要是被其他同事看見了怎麽辦?”

周川柏快心碎了,“看見有什麽關系呢,我們本來就是情侶呀。”

“情什麽侶?周川柏,我都說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不要……灼灼,我不想和你分手。”

從那天方晚向他提出分手後,他便一直輾轉難眠。五年,他們在一起五年了。人生有多少個五年呢?就算方晚對他沒感情,他也早就習慣了這份關系的存在。

他想不通他到底做錯了什麽,方晚鐵了心要和她分手……難道是那次禮物?那次夾菜?那次沒去看她?可他并不覺得這會是主要原因。

他想她,想和她訴盡衷腸,想問她,能不能不要離開他。

周川柏眼眶有些濕潤了。他試圖去拉方晚的手,換來的卻是她冷漠的後退。

“方晚,扪心自問我對你不夠好嗎?你為什麽這麽對我……這些年來你對我這麽冷淡,總是和我保持距離。可我還是跟條狗似的追在你後邊……我從沒勉強過你做你不喜歡的事……連親吻,□□也是……

你看你身邊哪個朋友二十多歲的時候不是什麽花樣都玩遍了?可是我呢?我這麽尊重你,連party都不去參加了,你卻利用完我就把我一腳踹開。”

周川柏閉了閉眼,“方晚,你真的太自私了。”

方晚:“所以我說分手啊。你愛參加什麽party,愛做什麽愛你就去做呗,我不會攔你。”

“你吃醋了?”周川柏眼睛亮起來,“你放心,我只是說着玩玩的,我不會真去的。”

“我只想跟你……”

“做做做,你腦子裏怎麽天天就只有做?周川柏,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是這樣的人啊。”方晚聽這個詞聽得耳朵要炸了,她覺得很不可思議,往常如此儒雅的周川柏居然說這種話。

“那是你根本不願了解我啊。你是我女朋友,我想跟你做有什麽問題嗎?如果有一天我不想了才有問題吧。”

“灼灼,別分手好不好。”周川柏走近一步,“只要你不分手,我什麽都給你。”

“……你瘋了。”方晚翻了個白眼,“周川柏,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周川柏一噎。

她看他的眼神毫無溫情可言。甚至還沾染着一層厭惡。連最後一次親昵也不願施舍他。

她這麽抗拒他,到底是因為不喜歡他,還是因為那個人……

周川柏沉默了會,“灼灼,你老實告訴我,你和我分手,是不是因為他?”

斑馬線對面走來另一個人影。綠燈亮起,女人把手機揣回兜開始過馬路。擡頭看到方晚和周川柏時愣了愣,迅即往旁邊偏僻的小道拐去。

第六感告訴喬舟寧,這兩個人之間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靠近過後她聽到方晚說:“你想要什麽答案,你說。”

“你要我說什麽才能和我分手?”

分手?

聽到這兩個字時喬舟寧瞪大了眼,心裏開始敲鑼打鼓,她大口吞咽唾沫,偷偷又走近了幾步,以便自己聽得更清楚些。

周川柏:“我要你說實話。”

“好,實話是吧?”方晚說,“我就是因為他和你分的手。”

“可以了嗎?夠了嗎?”

一開始提完分手,方晚心裏還是有不少愧疚感的,畢竟周川柏沒有做過什麽很過分的事兒。這五年間一直很尊重她,保護她。相反,她還一直在利用周川柏。

可感情的事兒是勉強不來的,不愛就是不愛,再怎麽勉強也沒辦法将兩個沒有感情的人捆綁在一起。方晚很後悔當時年少無知,做了這種傷害人的蠢事。好在他們還處于可以及時止損的階段,她現在幡然醒悟,也不願再耽誤周川柏了。

提出分手,或許對兩個人都好。

不過現在看來她似乎沒必要再愧疚了。如果周川柏再這樣死纏爛打,他們估計連朋友都沒得做。

周川柏定定地望着她,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方晚:“快回去吧,今天這麽冷,別吹感冒了。”

“我們可以做朋友,但再也做不成情人了。”

說罷,她轉身走向大廈。

方晚沒回頭,背影是這麽的殘忍而絕情。

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周川柏感覺自己的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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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門口時,喬舟寧走了過來。

她一上來就抓着方晚的胳膊,“你和周川柏分手了?”

“嗯,怎麽了?”方晚冷漠地把她的手拿開,“說話就說話,別碰我。”

喬舟寧情緒很激動,“你瘋了吧?你為什麽要和人家分手啊?你知不知道周家對我們有多重要?雲頂集團和周家有很多業務往來,你和周川柏……”

方晚冷冷的打斷她“和我有什麽關系?”

喬舟寧愣了愣,“什麽?”

“你想傍富哥自己傍去,而且我現在又沒在雲頂集團當差。”

“你要是真這麽關心,倒不如問問你舅舅伯伯他們怎麽處理。”

“高管裏這麽多喬家人,你怎麽不去指責他們無能,反而指揮起我來了?”

喬蓉做的那些破事兒她都知道,自從喬蓉上位後一直暗戳戳地往集團裏塞人。這些人還大部分都是她家的親戚。

喬舟寧噎住了。剛剛想借題發揮說的髒話全憋了回去。

這瘋子怎麽知道的?她要幹什麽?不會又要作什麽妖吧?

喬舟寧想找點話怼回去。可方晚提踵,擦過喬舟寧肩膀進入公司。

氣焰嚣張到極點。火辣辣的痛感夾雜着女人強烈的香味侵入體膚,喬舟寧被狠狠地撞開,歪在一邊。

她看着方晚潇灑的背影,怒火攻心,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

年底了,馬上就要過年了。

過去五年方晚從沒正經過過一次春節。每年期末考都正好撞上除夕和春節,白天苦逼兮兮地在考場上奮筆疾書,晚上回家還要準備下一門考試。能吃頓火鍋就已經不錯了。

“今年過得好快呀,感覺什麽都沒做,一年又過去了。”

“哎,不過還好,要放假了,爸媽給我做的臘肉回去就能吃上了。”

他們一塊吃午飯,穆然把一次性筷子拆開,轉過頭,“對了方晚,你今年要回家過年嗎?”

“不對,你家就在A市呀。其實我一直挺好奇A市人過年一般吃什麽,我家在南方,每年過年就吃八大碗,魚,蝦,臘肉什麽的。”

“你們呢?”

方晚想了想,“差不多,只是我們不太喜歡吃辣的。”

“而且我媽媽也不會做飯。”

穆然剛想說話,電話就響了。

她的父母打視頻來,她接上後自如地和對方聊天。

穆爸穆媽知道她在午休吃飯,“寶貝,你在吃什麽,媽媽看看。”

“普通的便利店盒飯啦。”

穆然把鏡頭轉過來,她最近看吃播,對馬克定食很好奇。所以參照網上的教程也做了一份。

穆爸:“看起來好好吃,是你自己做的嗎?”

“是的,嘿嘿。”

“然然真聰明。”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聊着天,穆爸穆媽認識方晚,看到她入畫時,一個勁地誇她漂亮。

穆然想起他們剛剛的對話,“正常呀,你爸爸媽媽一年賺這麽多錢,花點錢享受享受,請保姆做飯怎麽啦?”

方晚沉默了會,“我媽媽去世了。”

穆然啊了一聲。方晚很少和她聊家裏的事,一開始穆然還以為她不喜歡透露隐私,所以過去一起吃飯時,她一個人聊起父母也不覺得有什麽。

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早知道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會提的。

穆然嗫嚅着唇,“對不起……”

“沒關系,你也不知道。”

方晚微微一笑,算是寬慰。

她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年在哪過年,吃什麽。

外公外婆和自己的幾個朋友約上一塊兒去澳洲度假了,大概率要節後才回來。

這麽說來,今年還在A市過年的親人就只剩下陳亦青和陳海生了。

陳亦青大概率要回那個家過年吧。

方晚不想看到陳海生那張臉,待在那兒,她肯定一晚上都吃不下飯。

想想如果現在是她在和陳海生打視頻,陳海生看到什麽“馬克定食”,鐵定要說她吃的東西不倫不類,甚至還會用狗食來形容。

她是變态,是喜歡自我折磨,但沒有變态到去那個家裏和那三個神經病一起吃飯。

方晚拿紙巾把手擦幹淨,給某人發去短信。

【方晚】:你今年過年打算去哪過?

【陳亦青】:家裏吧。

陳亦青回得很快,她剛放下手機他就回複了。

【方晚】:哪個家?

這次他沒秒回了。

過了好一段時間,方晚才收到他的下一則訊息。

【陳亦青】:你知道的。

陳亦青沒有明确說出是哪個家,一句啞謎卻像煙花一樣,在她的心裏炸開。

是,她當然知道他要回的是哪個家。

他和那個家裏的人相親相愛,哪顧得上她。

看來今年過年……不對,未來,一輩子,她大概都是一個人吃火鍋吧。

方晚嘆了口氣,手心再度傳來震動。

【陳亦青】:吃飯了嗎?和我一起回家過年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方晚一直覺得問“吃飯了嗎”是句很暧昧的話。

很俗,很塵世,很常見,衣食住行貫穿生活,大部分人挂在嘴邊,當做打招呼的尋常手段。

可如果一個人經常關心你吃得好不好,冷不冷,那他大概率不是随口一問。

高頻的關心還有個別稱,叫做在意。

陳亦青在意她嗎?方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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