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ouple 麻溜地滾
第44章 couple 麻溜地滾
事實證明, 板藍根在發燒的時候沒有半點作用。
一開始燒到37.5℃時,方晚還沒意識到自己發燒了,只是隐隐約約覺得全身很軟, 很不舒服, 還有點想吐。
于是在喝了兩包板藍根後她便沉沉睡下。
幻想一覺起來就好了, 結果越燒越厲害。
方晚咳得嚴重, 想找點藥吃無奈家裏沒有退燒藥。外賣下了單,還要等一個小時,樓下藥房對她這個病患來說又實在太遠。
越躺越迷糊,她今天已經睡了太久太久, 索性坐起來,找點東西吃。
外賣到之前, 她應該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以前她生病的時候, 陳亦青就說過,不能空腹吃藥,不然對胃不好。
只可惜,她一向不是個聽話的人,陳亦青越說什麽, 她越喜歡反着幹。五年前分開後, 更是出于報複心理, 瘋了似的毀壞自己的身體。
有時候方晚也覺得自己挺蠢的。明明是陳亦青的錯, 她卻總愛通過折磨自己,幻想達成報複他的目的。
結果換來的是什麽呢?
算了,不說了。難怪要被他騙這麽多年。
仰頭喝掉一點水,方晚接到了外婆的電話。
在這時看到熟悉的備注,她的眼眶陡然濕潤了。
外婆:“喂,灼灼, 今天大年初一,你吃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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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咳咳……了……外婆。”
外婆迅速發現她語氣裏的不對勁,聲音警惕起來,“灼灼,你怎麽了?生病了?”
“有點。”
“是感冒發燒嗎?”
方晚鼻音很重,悶悶地,“嗯。”
“吃藥了嗎?沒吃的話,我馬上叫人……”
“哇——”
聽到外婆的聲音,方晚又開始抱着手機哇哇大哭了。這幾天她過得太糊塗,繃得太緊了,最親的人一句話,頓時讓她洩了洪。其實從今早那個噩夢醒來她就已經開始隐隐不适了。
該死的陳亦青,為什麽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你明明就不喜歡我,為什麽要跟我送飯?居然還這麽無恥地跑到我的夢裏折磨我……招惹我,又不理我,怎麽會有你這種人……你看看,我感冒了,我發燒到三十九度了,你高興了吧?爽了吧?
她在心底惡毒地怒斥着這個男人,外婆在那頭也慌了手腳。
“灼灼乖,不哭了啊。有什麽事跟外婆說,外婆幫你解決。”
“是不是小周欺負你了呀?外婆幫你找他爸媽,幫你報仇好不好?”
“外婆,和周川柏無關。”
“那是怎麽呢?”
外婆一頓,像是想到了某個答案。
過了一會,外婆又試探性道:“是因為你哥嗎?”
方晚沒說話。這個态度落到外婆耳邊,等于默認。
外婆:“你和你哥吵架了?”
“嗯。”
“為什麽吵呢。”
“他騙我,外婆。”方晚哭着說,“哥為了錢把我賣給周家,他又不要我了……”
提到那個人,方晚哭得更厲害了。
她嗚嗚咽咽地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一股腦地全告訴了外婆。在最親的人面前她才敢打開那僞裝堅硬的外殼,剖開傷痕累累的內裏給對方看。
外婆安靜地聽着,不斷呢喃安慰她。輕柔的聲音讓方晚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只有外婆的小腿那麽高,外婆總叫她“囡囡”,總把最好吃的肉給她。她的碗裏堆得滿滿當當,吃不完的時候就分給哥吃。
陳亦青,陳亦青。
又是陳亦青。
好讨厭的名字,能不能現在就離開她的世界呢?
不知道哭了多久,等方晚哭得昏昏沉沉,意識模糊,那些咒罵陳亦青的語言才得以停止。
怎麽辦吶。
她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一場叫做陳亦青,一輩子都不會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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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揚收拾完東西準備離開時,陳亦青叫住了他。
“你要回去了?”陳亦青說。
“是的,陳總。”李雲揚開始穿外套,随口一提,“您還不回去嗎?今天新年第一天,回去好好和家人……”
話說到一半,李雲揚就頓住了。
他意識到自己說到了某個禁忌的話題,小心翼翼地用眼神去打量陳亦青。
陳亦青則平靜地說:“沒關系,你想問什麽就問什麽。”
他停了片刻,“今天送過去的東西,還是沒吃?”
“是的,陳總。”
陳亦青沒說話,唇瓣和眉頭都緊緊地皺着。
他轉過臉,目不轉睛地望着窗外的雪。
雪花在空中肆意妄為地亂飛着,鋪在肮髒潮濕的地面,卻依舊潔白,無瑕。
好像方晚。
李雲揚看着陳亦青,在心底暗戳戳地措辭半天,才道:“陳總不妨也早些回家?”
“畢竟應該也還有人在等您過年。”
陳亦青望着雪,像是在自言自語,“李雲揚。”
“我這個人,是不是太自負了。”
“啊?”李雲揚愣了愣,“陳總怎麽這麽說?”
不自負嗎?
總覺得自己是對的。
總覺得自己可以處理好一切。
五年前擅作主張遠離,五年後仍不肯松口,在種種細節上繼續隐瞞。
他以為他可以游刃有餘。
以為可以在一切結束後,再毫無阻攔,大步大步地邁向她。
事實證明,他沒有這個能力。只要看到她和任何一個男人走在一起,他都嫉妒得瘋狂。他們的因果,苦果都是他一手釀成。甚至還在無形間推波助瀾,差點将她送往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如果她真心喜歡對方,對方是個好人。
他或許還能忍忍再動手。
但上述兩個條件,頂多符合一個。
想到那另一種滿足的可能,陳亦青閉上眼,筆直如松的脊背一點一點松懈,身體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胸口像被一塊頑石緊緊地壓着,連呼吸都成了奢侈。
這時,一通電話撥入。
是外婆打來的。
陳亦青徐徐睜眼,慢慢站直了身體。
外婆開門見山:“亦青,你還在公司?”
“是的,外婆。”
“好吧,還忙嗎?我剛剛打電話聽到灼灼生病了,你能不能替外婆看看她?”
“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要忙,但是灼灼現在身邊只有你一個家人。除了你,也不會有人再關心她了。”
陳亦青皺眉,“生病?她怎麽了?”
“發燒吧,整個人迷迷糊糊的,還一直叫你的名字。”
外婆嘆了口氣,“亦青,外婆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吵架了。但你一向是最聽話最懂事的,灼灼現在狀态很不好,你待會要是去了,最好不要再激怒她。”
“你是哥哥,你多讓讓妹妹,好不好?”
“我明白,外婆。”陳亦青幹脆道。
“也是難為了你了。”
外婆說:“明明這些事和你無關,我們還總麻煩你。你要什麽跟外婆說,錢,房子,車,都行,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我都會盡量滿足你。”
“不用了,外婆,我什麽也不需要。”陳亦青說,“您和外公好好享受假期吧,這邊的事我來處理就好。”
他的态度仍是這麽妥帖,一如外婆記憶裏的那個陳亦青。
陳亦青從小就是個很聽話的孩子,打個貼切的比方來說,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他乖巧,懂事,有求必應,沒有過叛逆期,幾乎家裏人說什麽就做什麽。受再大的委屈,也能藏住事,從不輕易開口。
有些事,外婆無法否認,一直持續到了打電話之前,她确實對這個領養來的棄子沒什麽好感。
老一輩的人思想傳統,對血緣有很深的執念。別說是對沒血緣關系的孩子,就是對兩個親孫子都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在陳亦青和方晚小的時候,每次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外婆總會把方晚偷偷叫過來給她,還叫她別告訴陳亦青,自己先吃,吃不玩再給陳亦青。
現在想想,外婆後悔萬分。
有時候,有無血緣關系都一樣,重要的是有沒有那份心。
養兒不防老這種事,她已經見到了太多太多。
“亦青,你別嫌外婆多管閑事。以前我想不通,但現在我覺得只要灼灼身體健康,什麽都好說。”
“她說你騙她,說你為了錢把她賣了,但外婆知道,你不會。你不會這樣對灼灼。”
“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她在心裏已經為你建立起了城堡,請你再往前一步,推開那扇門,好嗎?”
“嗯。”陳亦青說。
外婆正準備再說些什麽時,聽到對面傳來了嘩啦嘩啦的翻頁聲和腳步聲。
陳亦青:“文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陳總。您現在就要用嗎?”
說罷陳亦青從李雲揚的雙手上接過文件袋。然後擡手奪過衣架上的大衣,大步流星地朝黑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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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得很熟。
熟到,他已經站在她的床邊她也渾然不知。
家裏亂成一片。茶幾上擺滿了喝剩的藥,還沒吃完的外賣。大大小小的裙子,吊帶,絲襪也都胡亂堆在衣帽間裏。
連窗簾也沒拉,城市霓虹就這麽灑在女孩子光裸的背上,光景美豔又旖旎。
陳亦青走過去先把窗簾拉上,房間裏瞬間暗了下來。
一回頭,還撞見少女枕頭邊黑色的蕾絲內衣。
方晚嘟嘟囔囔地翻過身,從被子裏掏出一只手,壓在胸罩上。
被子褪去,陳亦青在她光潔脖子上停歇了幾秒,最後散開了。
關上卧室門的瞬間,他忽然很想回去把她叫醒,然後惡狠狠地問她:方晚,你這還像什麽樣子?不是說恨我嗎?怎麽恨我把自己恨成這樣?
可他忍住了。
陳亦青嘆了口氣,套上手套,從倉庫裏拿出掃把,拖把,将這個家裏裏外外全都噴上了消毒液。
洗手池裏堆滿了肥皂水,瓷磚上也擠滿了清潔劑,他回到自己家取了幾包垃圾袋,将那些飯盒全都一股腦地塞進去。
站在客廳正中央的李雲揚驚呆了,木愣愣地看着自家剛才還在揮斥方遒,簽幾千萬的合同的boss,現在正戴着口罩,勤勤懇懇掃地。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微妙感。
“陳,陳總,我來幫您?”
陳亦青擡起頭,銳利的眼神在他面前剜了一遍。
李雲揚咽了咽,“……明白了,我現在就麻溜地滾,門都鎖死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