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傳靈 速至我處

第50章 傳靈 速至我處

“惺惺作态!”

來?人低聲罵道。

衛停吟轉身望去。

草屋已坍塌成?廢墟, 院外有?一人踏過了?門檻,走入院中。

那人邁入院中滿地的?血裏。

衛停吟擡眼一瞧這人面容,心中一沉默, 笑出聲來?:“哦豁。”

那雙上挑的?三白眼,那臉頰邊的?十字傷疤, 那殺氣騰騰目露兇光一點兒都不像個仙修的?模樣……

“易宗主, ”衛停吟面露無奈地向他打招呼, “許久不見,貴安啊。”

易忘天冷冷地盯着他。

他身後那處院門裏,又烏泱泱走進來?幾個人。他們個個穿着一身紅衣,都是?無生宗宗門的?弟子。

“許久不見, 真是?貴安。”易忘天開了?口,語氣不善,“衛停吟, 你果真和上清山那群孽障毫無不同。”

“你怎麽罵人呢。”

“罵的?何錯之有??”易忘天厲聲道, “你們上清山, 做師尊的?不聽?旁人勸告, 教養出了?一個殺天的?血靈根!而?後見如?今事态不好, 便廢了?自己逃離仙修界,不負一點責任!”

“教出來?的?你們這幾個孽障,不聽?師長之言去往他山,反倒一個個自作主張,做事不講一點章法!置師言于不顧,置倫理于何處!”

他越說越大聲, 聲音十分正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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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停吟笑着:“這話說的?,沒聽?師尊一句話,讓宗主說得?好像我們幾個得?殺頭了?。”

趙觀停噗嗤一聲。

“你莫再貧嘴了?, 衛停吟!”易忘天道,“你與這些?個孽障毫無不同!你死?去多年,如?今複生回來?,見山門如?此破碎,不但不為上清山清理門戶,重整正道,做些?師兄該做的?正事,反倒和柳如?意沆瀣一氣,同她一起和魔尊做了?交易!你們這般做,和與魔修同流合污有?何不同!整個上清山……唯一有?正心的?,竟然只有?一個沈如?春!”

“你們其他幾個,都在做什麽?對自家裏出來?的?這天殺的?混賬百般縱容,究竟都在做什麽!?”

易忘天光說都氣,眼睛都紅了?,脖子上也爆出幾條青筋。

“上清山教出魔尊,就是?這樣對待他的?不成?!!”

“出了?個魔尊,不但不殺他以?清理門戶,扶正門楣,反倒對他百依百順!”

“這就是?你們的?道不成?,謝自雪就是?這樣教你們的?不成?!?真是?一山混賬,一山孽障!!”

江恣皺眉。

“你冷靜點。”衛停吟揉了?揉耳朵,“易宗主啊,話不能你這樣說。”

“我可有?何處說錯了?!?”

“說錯什麽了?,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衛停吟放下手,“易宗主,你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是?我們該誅殺魔尊,清理門戶。可我師尊當年被屠山後,難道沒下山去找他?難道沒和他争執過?”

“找了?又如?何,還不是?輸給了?他。”易忘天冷哼一聲。

“哎,你這人,這就很不講道理了?。”衛停吟說,“你看?,你口口聲聲說着我該去殺他,可此事并非無人去做。三年前,師尊就已經試過,可是?并未成?功,這在你嘴裏就成?了?毫無意義。”

“易宗主,你這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易宗主神?色一凜。

衛停吟繼續道:“再說了?,我師尊都沒贏得?過,我這柔弱不能自理的?剛活過來?的?活死?人,我怎麽打得?過他,易宗主這不是?讓我去送死?嗎。”

“你少論歪理!”易忘天怒道,“莫在此處颠倒是?非!我從未說過要?你去死?,我所說的?,是?你應當對這孽畜做應做的?事!”

“哪怕做不到,也該奮力抗争……也該因?為反抗死?于劍下,而?不是?屈服于他的?修為,屈居人下,做談判的?籌碼!!”

“衛停吟,你到底在做什麽!?”

衛停吟沉默了?。

易忘天怒目圓睜,一雙眼睛紅彤彤地瞪着他。他真的?很恨,衛停吟看?見他兩肩都在抖。

望着易忘天那雙銀如?天雷的?眼睛,衛停吟想起了?從前的?事。

他想起江恣和上一代魔尊對打前的?時候,想起了?那時候的?劇情。

那時候江恣已經境界升到返虛,前一個魔尊邱愁為了?消除心魔而?現世,再現無生宗。

無生宗血流滿山,是?柳如?意提前算到會如?此,知會了?謝自雪。

謝自雪提劍去救,和魔尊邱愁交了?手,殺了?個天地失色,救下了?半座山,才沒讓邱愁又把無生宗殺得?沒一個活人。

那時候漫山遍野都是?血,弟子們的?殘肢斷臂飄在山下的?河裏。衛停吟猶記得?那時易忘天瘋了?似的?朝邱愁喊,他神?色猙獰扭曲,喊叫的?聲音只是?慘叫。他像個被撕扯剝皮的?野獸,說不出任何話,只是?那樣歇斯底裏地朝面帶淺笑一派從容的?魔尊慘叫。

衛停吟望着易忘天。

那雙眼睛裏好像還燒着火,衛停吟看見他眼睛裏有沒在自己身上的?恨。

衛停吟問他:“然後呢。”

易忘天一怔:“什麽?”

“我說,然後呢。”衛停吟說,“易宗主說,我該為,抗争而死。為抗争而死是很好啊,然後呢?”

易忘天莫名其妙:“什麽然後——”

“我說,你死?了?,為了?反抗死?了?,然後呢?人們稱贊你的?英雄,扼腕長嘆你的?一生,佩服你的?勇氣,感動你的?風骨。會有?幾個人為你立個無字碑,為你折幾支花敬幾碗酒,然後呢?”

“世間毫無改變,魔氣還是?在天上飄,人們還是?在受害。你死?了?,除了?有?心的?人為你顫一下心,誰還會改?”

“如?果真是?個孽障,你死?在他劍下,又怎麽樣?砍了?你這把铮铮鐵骨,那把削鐵如?泥無堅不摧的?神?劍,難道會斷?”

“不會的?,對吧。”衛停吟攤攤手,“你的?骨頭和從前它砍過的?骨頭,毫無不同。”

“所以?死?有?什麽用,易宗主。”衛停吟笑着,“還不如?活着,來?看?看?他,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易忘天冷冷道:“所以?你當年就在雷淵邊一劍自刎?”

衛停吟立刻笑不出來?了?。

“話說得?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易忘天語氣森然,“可衛停吟,如?果死?當真毫無用處,你當時又為何要?一劍自刎。”

衛停吟笑意盡散。

他皺着眉撇下嘴,終是?啞口無言。

“當年你若沒有?自刎……或許,也就沒有?一連串的?這麽多事。”易忘天說,“你也同樣惺惺作态。”

“少在這裏故作清高的?說漂亮話。你們這一山的?人,淨是?腌臜貨。”

真是?個很少從仙修嘴裏吐出來?的?詞。

“好啦。”

一旁傳來?道幹淨的?聲音。

那聲音好似春日山中一汪池水般清澈柔和,安撫人心。

劍拔弩張的?氣氛立時安穩不少。衛停吟循聲望去,見到玉清山主景無詞正從一旁天上飄飄然地禦劍而?落。

她面帶笑意,白衣飄飄。落地之後,她揮揮衣袖,擡眸一笑。

“可別傷了?和氣,”她笑着說,“魔修橫行?霸道,仙修還內讧不斷,這凡世間哪兒好得?起來?呢。對嗎,易宗主?”

易宗主面露不滿。

又是?她。

景無詞又笑眯眯的?--她總是?這樣,往那裏一站就笑眯眯的?,天塌下來?都不改色,劍架到脖子上了?都一如?此刻。

真是?個令人心生厭惡的?女修。

尤其那永遠挂在臉上的?笑,最是?令人心生惡心。

“你來?做什麽。”易忘天問她。

“易宗主不見數日,我心中不安,蔔了?一卦,算出您來?了?此處,便來?看?看?。”景無詞笑着說,“易宗主可別咄咄逼人啊,您這樣做事可就太寒人心了?。”

“柳掌門一片好心,近幾日天下魔氣也收斂起來?。合州那處多了?一魔修結界,卻是?用以?收聚魔氣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處走。可易宗主卻看?不過眼,接受不了?,說着此舉是?和魔修沆瀣一氣同流合污,日日歇斯底裏的?。”

“易宗主,你所擔心的?事,衆人也并非不能理解。”玉清山主說,“可的?确如?柳掌門所說,魔修的?事近日在逐漸見好。易宗主,難不成?想做天下太平的?絆腳石?”

易忘天臉色一變。

沉默片刻,易忘天深深洗了?一口氣,轉頭瞪了?眼衛停吟,又狠狠瞪了?眼他身後沉默不語很久的?江恣。

他一甩袖子,轉頭氣勢洶洶地離開。

無生宗的?一群紅衣弟子緊随其後,呼啦啦地都離開了?這間小院。

目送他離開後,景無詞又笑眯眯地轉過腦袋來?:“你們還要?去立結界?”

衛停吟轉過身,向她行?禮:“是?。”

“那個暫且不急,先回水雲門吧。”

說完這句,景無詞收起了?笑意。

很難得?的?,她臉上變作一片冷若冰霜的?嚴肅。

“眼下有?更要?緊的?事,需要?你們來?。”

趙觀停怔了?怔:“更要?緊的?事?”

聞言,衛停吟一個頭兩個大。

他皺起眉,心裏叨咕着,再要?緊的?事估計也比不上眼下的?事。雖說剛才他找到了?一個血陣,可這還不夠,他得?抓到令魔修們做這些?獻祭血陣的?幕後黑手,還得?研究研究這些?血陣和祁三儀的?關系……按那死?人東西留下的?紙,他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再不快點,只怕那混賬會加害江恣。

“千雪太初莺出現了?。”景無詞說。

“什麽!?”

趙觀停當即驚叫,語氣震驚得?話尾撕裂。

衛停吟有?些?不解,轉頭:“那只鳥?”

千雪太初莺就是?謝自雪當年養在山宮裏只會唱歌的?鳥。

趙觀停臉上又驚又喜:“千雪太初莺在師尊辭位下山後就消失了?蹤影,大家都說它一定?是?思念靈主,下山尋師尊去了?!…但也有?人說,肯定?路上就死?了?,畢竟據師尊所說,它除了?咿咿呀呀地唱歌就沒別的?能耐……但竟然沒死?,真是?太好了?!它的?行?蹤附近,說不定?有?師尊的?行?蹤!玉清山主,它出現在何處了??”

玉清山主答:“水雲門。”

“…?啊?”

“與其說出現,倒不如?說,它自己尋回來?了?。”景無詞道,“它帶來?了?掌門的?傳靈。”

站在她面前的?三人齊齊怔住。

景無詞伸出手,從袖裏取出一片潔白的?羽毛。她擡手一揮,那羽毛飛至空中,在黃沙之中,化作一片潔白光塵。

仿佛有?人将言語寫到什麽東西上,放至了?自己眼前,衛停吟的?識海裏闖進四字無聲的?話語。

[速至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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