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命運之番
命運之番
“常昱麒，”莊銳拽了拽男友的胳膊喊道。
常昱麒怔愣過神，回過頭看向莊銳。
那臉上的紅潮卻未褪去，眼裏燃燒着向往與傾慕。
莊銳看着他這樣的一張臉，回憶起了他們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一起約會，常昱麒申博成功那夜喝醉了滿面通紅對他說會一輩子對他好，還有他從外地趕回來為常昱麒過生日的晚上燭光中男友許願時偷偷睜開眼看向自己的目光……
這樣的，這樣的深深的愛慕的心情，對方只是一個照面，就輕易得到了。
莊銳拽住常昱麒胳膊的兩只手微微顫抖着。
“庒兒？”心虛、慌張、愧疚的神情在男友的臉上不斷變換，他伸手握住莊銳的手。
但莊銳再沒有電影開場前的那種幸福感。
莊銳平複着心情，又看了眼和常昱麒“一見鐘情”那個男子。
對方認出他們是一對情侶，臉色此刻有些蒼白。
常昱麒拉了他：“我們走吧。”眼睛又瞟了那個男子一眼，語氣裏帶了幾分急躁和哀求，仿佛在逃脫自己的命運。
莊銳還是跟着常昱麒一起離開了。
盡管後面還傳來了一聲“喂”，但兩人都沒有回頭。
男友握着他的手，緊緊地，走的步子很大。
莊銳不聲不響地跟随着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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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中他想起了自己送男友的那束玫瑰花還落在電影院地上沒撿。
算了，反正他也是随手買的。
買的心思不認真，也不怪最後落得個被抛之腦後的下場。
“不開車嗎？這麽走着去餐廳？”走出半條街區，莊銳終于開口問道。
常昱麒才站定了。
路燈照在他別過去的臉上，但仍舊遮不住他的尴尬之色。
莊銳笑了。
常昱麒轉過頭滿臉無奈地抱住了莊銳：“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莊銳拍撫着他的背，問：“他是個omega對嗎？”
常昱麒不言。
“跟你的匹配度不低。”
準确說是很高，很可能是95％以上的命運之番。
莊銳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就算是匹配度一百的命運之番又如何，我可不想為差了這點信息素就把你讓給別人。”
莊銳烏黑澄亮的眸子映照着常昱麒的身影，映着他背後城市的霓虹燈光，：“何況，這只手可害怕得握得我緊緊的呢。”
他晃了晃被常昱麒攥着的手腕。
常昱麒又重新揚起了屬于他的自信笑容與神采，低頭親吻上莊銳：“你怎麽這麽可愛……”
《那是我的臉》屬實是火，兩人在餐廳坐下的時候，還聽到鄰座有情侶在讨論這部電影，說怎麽這個作家的每本小說裏，都要有個beta死個奸夫啊。
莊銳不由心底自己也細數盤點了一下，發現确實如此。
就他自己看過和了解的幾部改編的電影裏，幾乎總是有beta出軌死小三的劇情。
這些beta或漂亮或英俊，或溫柔或傲慢，找的老公有alpha有beta有omega，但這些beta永遠不知滿足，心總是騷動的。
而他們的奸夫們要麽以各種方式慘死，要麽結局已經熱好了便當。
如此一想，不由覺得搞笑。
隔壁桌的情侶裏的那位似乎是個beta，憤憤不平道：“這難道不是在污蔑我們beta嗎？好像我們這個性別天生風流銀亂一般，但是按照出軌率來說，明明他們Alpha才是最多的。”
那位beta對面的友人安慰道：“說不定見手青一直有個愛而不得，死活舔不上的beta呢。又或者喜歡的omega被一個beta給搶走了。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憤怒發洩在小說裏，就跟施耐庵寫武大郎一樣。”
莊銳不禁笑出聲，惹得正專注點菜的男友也把目光從菜單上挪開，施舍給了鄰桌兩秒。
隔壁桌實在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莊銳都不免懷疑這其中是否真有幾分道理。
他禁不住回憶起當初的那個alpha。
可能嗎？
那個alpha，叫什麽名字來着？
對了，溫衍。
高中的時候，溫衍就是個怪家夥。在班裏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
而且不知是有意無意，高中三年這個怪咖都一直留着長劉海遮着眼睛。人很瘦，永遠坐在教室最角落，不和人說話來往，用現在的流行話來說，似乎有點社交恐懼症。
溫衍成績很一般，只有語文成績很不錯。尤其作文這塊，大家都寫議論文題材更為保險，但是溫衍就經常寫一些怪故事。
有時候碰上欣賞的閱卷老師就能夠得到高分，而有時候碰上不好這口的，分數就會比平均分都低。
所以老師總是建議他寫議論文，但他不聽。
對了，語文課他也經常不聽課，就埋頭看小說。
除此之外這怪咖給莊銳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其讓人堪憂的體力。
體育課上課這個Alpha永遠是被嘲笑的對象。
他仿佛真的是從陰暗角落裏生長出來的蘑菇成了精，在太陽下曬久了就暈倒。
甚至每一次短跑都會落在後面omega那一列，至于長跑更是從來沒有跑完過全程。
這樣的人居然是個alpha，真讓人不可思議。
菜上齊了，莊銳給菜拍了照，加上濾鏡和可愛的小字，連着電影票，和最後舉起手機同男朋友一起來了張背景是落地窗外繁星大海的甜蜜合照，湊做九宮格發了朋友圈。
常昱麒也發了，不一會就得到了師姐師兄的導師的點贊：“……呵，塗沉這家夥。”
莊銳切了一塊土耳其餡餅在餐盤裏，問怎麽了。
“沒有，看他點贊了，人跟男友這會兒一起在三亞旅游呢。”
莊銳感嘆：“是嗎，真好啊。”
他看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漆黑大海：“三亞的海景不知道跟這裏的海有什麽不一樣。”
常昱麒哼了一聲：“你這沒錢又沒閑，算了吧。”
莊銳佯裝生氣道：“哪裏沒閑了，這不是抽空出來陪你了嗎？”
戲劇性地，莊銳的手機恰在此時響了起來，定睛一看，來電人正是經理。
常昱麒滿臉嘲諷地看向他，“呵”了一聲。
莊銳朝他做了個求饒的手勢，拿起手機走到門外去接了。
“明天不行嗎？我明早早起修改好一上班就交給你，”莊銳對方才又提出了一堆修改意見追着要第二版PPT的經理忍住心中惱怒說道，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擠出這句話來，“我在和男友約會，剛開始吃飯。”
“小莊，真不是我不近人情。PPT我可以找別人修改，但是到時候分功勞時就很暧昧了，我是看重你的能力，也因為你跟我一樣是外地人在H市打拼不容易。我給你承諾，這個項目要是能拿到，獎金你能分到三萬。我到時候再安排你調休，行不行？項目很重要很緊急，你看我也在加班。你要學會抓住機會，這項目能讓你個人履歷上有一個真正讓人高看的經歷。将來在公司熬資歷升職也好，還是跳槽去別的公司，都是相當有力的！”
莊銳沉默了。
“九點之前把這個方案搞好了交給我，OK？”經理立馬把時間落實敲定。
莊銳：“九點半吧。”
挂掉電話的他渾身僵硬，好久沒把手機從耳邊拿下，最終輕輕長籲出一口沉重的濁氣，看向餐桌前還在等待自己的男友，雙腳如有千斤重。
要想想怎麽哄得男友願意吃完飯在八點四十之前回去了。然後他回家九點，半個小時修改PPT。
他坐下來拿起刀叉：“我們趕緊吃吧。”
常昱麒：“你經理沒讓你去加班？”
莊銳舔了舔嘴唇，看向自己男友，然後揚起了燦爛又谄媚笑臉：“親愛的……”
像極了把垃圾桶裏的垃圾翻得滿客廳都是的狗子對主人露出的那副鬼迷日眼的讨好模樣。
這招在戀愛第一年時對常昱麒還有用，但次數多了就不好使了。
常昱麒臉色沉下來：“不準去。”
“你聽我說，”莊銳起身到男友身邊，伏在他膝蓋上仰頭看着他，“這次項目……”
“你說話不算話，”常昱麒捏着他下巴，神色緊繃地說道，“你說好了晚上要陪我的。”
“可是……”莊銳還想說，被常昱麒激動地打斷了。
“你自己有沒有算過這是第幾回了？每次都這樣，工作永遠比我重要。我不相信你們公司難道個個都跟你這樣的。你就為了我拒絕一次不行嗎？”
“這次不一樣，”莊銳解釋道，“這次的項目真的很重要，今早領導還……”
“你總是讓我這麽失望，”常昱麒站起了身。
莊銳被噎住了，看着男友拿起圍巾離座的冷漠背影。
他慢慢走回自己先前的座位，重新坐了下來。
無視周圍偷偷吃瓜的目光，拿起餐具将已經有些溫涼的食物往嘴裏大口塞。
味蕾已經分辨不出什麽味道了，但是要使勁咀嚼，努力逼着自己咽下去。
要趕緊吃飽了肚子才好快點回到租房加班。
常昱麒也不容易，他知道的。
醫學專業的博士研究生忙碌的程度也很恐怖，但常昱麒總是抽出時間來同他約會。
作為一個醫學世家出身，在名校讀博的alpha，根本不缺人追，卻一直極力抵禦着對omega信息素的渴望，即便易感期尤其難熬，仍然堅定地選擇着他這個beta。
可是他不可能推辭這個項目，哪怕這是公司畫的大餅，就像經理說的，年輕人要學會抓住每個機會。
他也不可能承諾下一次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更不可能去辭職。
失去愛情，他還有工作能提供他面包和下個月可以繼續安心租住的租房。
失去讓他立足的工作，那他就失去了一切。
坐上回去的的士，莊銳才想起來，他還有玫瑰花落在了常昱麒的車上。
是常昱麒碰到omega失常暴走後被他哄着回到電影院樓下打開了車門一臉別別扭扭送他的。
當時他多開心啊。
“臉蛋紅得又成了小火麒麟了，”他開着男友的玩笑。
男友頂着一張不知羞恥更多還是生氣的紅臉說：“再叫就還給我！”
小火麒麟是男友小學時自封的酷酷外號，結果在長大後卻成了不許任何人叫的黑歷史羞恥點。
這外號從男友發小那兒給莊銳走漏了風聲後，發小還被男友暴打了一頓。
“哈哈，我不~小火麒麟~我的寶貝小火麒麟嘿嘿~”他抱緊了玫瑰花得意地和男友繞着車玩起了“你追我躲”的游戲。
莊銳靠在車窗邊，望着外面重重而過的燈紅酒綠，輕輕哭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