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人節快樂

情人節快樂

投資八千多萬,由多名影帝大咖出演的懸疑電影《那是我的臉》即将上映。

為了宣傳這部電影舉辦的首場巡回現場見面會,辦得無比隆重盛大。臺下觀衆和記者坐得滿滿當當,其中閃光燈不斷,如同一片密集又燦爛的星空。臺上全劇組的人員正陸陸續續接受者主持人和幸運觀衆的輪番提問。

這時演員們與導演已經回答了粉絲朋友們對他們提出的問題,接下來是編劇的受采訪時間。

這部電影的編劇,也同時是該電影改編自同名原著小說的作者,一名少有的暢銷懸疑小說家,筆名:見手青。

其小說文風,同他的筆名如出一轍——是自陰郁晦暗又潮濕的環境中滋生而出的産物,但撩開那層霧雨的遮擋,內裏詭異瑰麗的旖旎故事與幻想如同水鬼一般,撩撥着每一個深陷其中的人的欲望情感,将其糾纏牽引進水中溺亡。

這名編劇把自己頭上的帽檐又往低拉了拉,本來就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臉部和表情被藏得更好了。倒不是害羞或是什麽緊張之類的可笑理由,畢竟這已經是第四部以他的原著小說改編的影視作品了。

他看着恹恹的,以至于盡管知道見手青性格如此,但第一位觀衆粉絲哪怕浪費自己的提問機會也仍舊忍不住問起其身體情況,結果獲得了這位金牌編劇慢吞吞的讷讷應承,吐字含混,像是剛學會用舌頭發聲的聾啞人。

暴露在外的手部和下颌的皮膚都是冷白到病态的蒼白,鴨舌帽下一副笨重的大眼鏡框架在鼻子上,劉海遮着眉眼,黑色衣服外面套着件牛仔褂子。

如果從小說裏看文風,作者必定會是個思維敏捷與心思敏感的人,然而任誰第一次見到都會驚訝,這位頗有才華的小說家兼編劇現實中看起來似乎生活自理無能、性格遲鈍木讷。

被點到的另一位觀衆開玩笑問,這部電影裏是不是又有一個beta出軌,奸夫慘死。

他點了點頭。

這時,有觀衆大了膽子問這位小說家是不是曾經被心愛的beta背叛過?

alpha小說家沉默了。

他的目光似乎斜向下直直地不知道盯着哪塊兒區域,沒說話。好像就站在那裏發起了呆。

完全罔顧周圍的環境和所有人,就這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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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場了。

主持人笑着接過話頭,開始了下一個話題。

身邊與見手青搭檔多年的禦用導演此時聽到這位Alpha作家終于回到人間突然開口不知道對着誰小聲來了句:沒有那個資格。

導演:……

兄弟,你這能談上戀愛那才有鬼了。

導演知道,Alpha作家,在學生時代迷戀上一個b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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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銳看了一下電腦顯示器右下角的時間,開始了表面忙碌實際上做着下班準備的工作。

辦公室裏響起一片贊嘆聲和稀稀拉拉的幾個鼓掌聲——又一位同事獲得了來自戀人送的鮮花外賣。

身邊小K輕輕撞了下莊銳的工作椅:“今天情人節你跟對象有表示嗎?”

莊銳笑:“我們打算看新上映的電影,然後再去吃飯。”

“是看張末導演的《那是我的臉》嗎?還是找個愛情片……”

“叮咚”

微信來了個消息。

兩人循聲齊齊看向了莊銳的電腦。

不是吧……

莊銳小聲祈禱着。他坐直了身握住鼠标挪動,點開了來自經理的微信消息。

果然又來了個活,還要求今天就要。

草。

“阿哦,你要加班了,”單身狗小K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莊銳一臉苦逼,在委婉征求經理将工作延至明日的意見被駁回後抿緊了唇,拿起手機給戀人去了電話做解釋。

“怎麽又要加班啊你們?”

常昱麒無語了。

“一個月千把塊工資的工作,搞得比國家元首還忙。”

莊銳無奈地一笑,道:“沒辦法,要是我能決定就好了。”

小K反坐電腦椅,兩只胳膊交叉伏在椅背頂部托着下巴觀摩莊銳安撫男友。

聽莊銳的聲音實在是一種享受。

這男人的嗓音溫柔又性感,甚至有時顯得輕佻,卻不需電臺男主播那般刻意,粗俗地說,色得很天然。

更難得的,這風流的聲線語氣情緒永遠微微向上揚着的,好似什麽話題他都是感興趣的,什麽時候都是高興的。

哄人絕對是一把好手。遺憾的是他那長期相處的對象似乎早就對此有了免疫力。

“電影都要錯過了。”

“不如我們換個時間吧,後面還有一場。”

“好不容易買到這麽好的位置。這個點你想買下一場也只剩邊邊角角的座位了……”

莊銳費勁做了許多不平等承諾才挂了電話,開始加緊時間把這個臨時來的急活給做了。

唉,ppt。萬惡的ppt!

他讀了那麽多年李杜孟陸王,站在伽牛卡開法等等諸多巨人肩膀上眺望過風景,計算過無數次三角函數和幾何點位,背下過數不清多少條的政治理論、歷史記事和地理人文,結果就是來公司做ppt的?

牆上的時鐘指針終于指向了下班點,小K拎起包就溜了,周圍同事一個接一個地朝他說再見。

高跟鞋和皮鞋鞋底在地板上踢踏聲無比歡快。各種信息素香水味兒在鼻尖萦繞,仿佛能感到氣味也在跳舞歡騰。

周圍逐漸安靜下來。只有牆上的鐘滴答滴答走動的聲音和旁邊幾個同一項目組的同事敲鍵盤的聲音。

莊銳關上電腦,舒展了一下身體,和剩下的同事匆匆告別,就抓起手機一邊給戀人打電話,一邊拎上早就整理好的背包往外跑。

出工業小區的時候還差點撞到經常在樓下賣小青蛙的癞疙寶,不過今天癞疙寶手裏賣的不是小青蛙,而是玫瑰花。

還挺有商業頭腦的,就是皮套底下的人有點呆,不過也多虧癞疙寶抱着玫瑰花在這裏!

莊銳急忙掏錢直接把這一大束玫瑰花都買下了,朝癞疙寶抛了個感激的飛吻。

常昱麒已經在商場一樓的咖啡店等待他許久,一見他就抱怨:“怎麽才來?”

莊銳笑嘻嘻地走近他,然後從背後掏出了他剛買的一大束玫瑰:“寶貝,情人節快樂!”

常昱麒啞了言,少見地紅了臉接過玫瑰花:“你耽誤這麽久就是去買這個花嗎?”

莊銳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是啊,想給你個驚喜。”

“本來該我送你的,我一個alpha,要什麽花,”雖然如此,常昱麒還是很高興,兩人便甜蜜地向四樓電影院走去。

今天是星期五也是情人節,加上新片《那是我的臉》非常受歡迎,來看的人很多。不論從放映廳出來的人,還是在排隊購票的人,都在讨論着電影裏的演技派角色或帥哥。

看起來這電影質量很不錯,莊銳心裏充滿了期待。

買爆米花的時候,他的目光停駐在電影海報上的主角移到了編劇筆名上好幾秒,心裏懷揣哄男友開心的想法,轉過頭對男友說:“你知道嗎,我跟這部電影的編劇……”

“這座位,邊邊角角我都忍了,居然還是在前排,整整兩個小時得仰着脖子看,”常昱麒拿着剛取的票又開始對他抱怨位置的差勁。抱怨幾千塊的工資幹活那麽拼命。

莊銳把話咽了下去,熄了曝這個八卦的心思。

好吧。說出來也不過徒增丢人罷了。

高中同一個班裏出來了,一個成了著名懸疑小說家,一個卻成了為月薪幾千塊的工作狼狽奔波的普通打工族。

好了,大家都成為了不起的大人了。

莊銳又一次萌生出這種感慨。

想當初他一個多麽意氣風發的小鎮做題家,走上社會後,身份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公司拿着名為一個月幾千元工資的缰繩套在他脖子上,每天揮舞着微信釘釘電話的皮鞭驅趕着他跑。

臉上被突來的一陣冰涼刺激得莊銳啊地叫出來,他無奈地側頭看了眼手裏端着方才用來作弄他的冰可樂的常昱麒。

常昱麒卻要問他的責,略皺起眉不滿意道:“在想什麽呢?出來約會還開小差?”

“沒什麽,”莊銳望着身邊比自己高一個兒的男友,帥氣的面容,輪廓如同其性格一般堅毅。

莊銳臉上扯起一抹輕佻又充滿情意的笑,“想你長得帥氣,還是個醫學博士,天啊,怎麽搞得,我居然找了一個完美先生做男朋友。真是了不起啊我這家夥!”

常昱麒一如既往地明明很享受這種充分滿足虛榮心的誇贊,卻作出一副不屑的模樣嗤了一聲,他用可樂杯底磕了一下他的頭:“算你過關,走吧,可以進去了。”

放映廳裏坐滿了人,烏泱泱的。

旁邊坐着一對男男情侶,beta的莊銳分辨不出ABO。

不過其中那位身材高壯的,不知道是在展現自己的博聞多識,還是本身是見手青的粉絲,喋喋不休地給自己的戀人科普着這位編劇:

“懸疑電影一般很少有成本超過五千萬的,你像這部電影能夠聚集這麽多資本與影帝大咖,很大原因就在于這個編劇見手青的金字招牌。

見手青很看重自己小說改編的電影質量的,很多時候他寧可少賺點版權費也要親自做監制和編劇插手電影制作,保證自己每一部小說的改編盡善盡美。甚至這部電影的導演張末就是在寂寂無名的時候靠着真誠的幾百張分鏡和人物故事分析,讓見手青用一個很不可思議的低價賣了版權。之後張末就成了他的'禦用導演’,愉快地合作了這第二部。

現在很少有編劇被擡高到讓合作導演被調侃為“禦用導演”的地步,但是事實上,見手青在編劇這塊确實沒有表現得很外行,比如當年鄧浩然也是因為拍他的小說改編電影一舉成功的。

後面就如大家所見,他們合作的每一部電影都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和口碑,甚至還拿了獎。以至于不少電影愛好者都很感激電影界有見手青。他的讀者們也是很多其他小說愛好者羨慕的一個書粉群體了。”

他的戀人一個勁地捧場,左一個“這麽厲害,”“這你也知道?”“你懂得好多哦。”

莊銳清晰地聽到自己男友又發出了一聲“嗤”聲。

莊銳:……

這麽欠揍狂妄的性格,怎麽安全活到今天的啊?

他伸手握住常昱麒的手安撫性質地按了按,随後再想抽出來卻被常昱麒牽緊了。不由紅了臉,便由着男友再沒放開。

幸好電影非常精彩,一開場就把大家吸引住了,全程無尿點的緊湊劇情讓所有人都看得很投入,幾乎沒人再出聲說話。

電影結束後,燈光大亮,莊銳看了眼自己懷裏還剩了大半的爆米花桶哭笑不得。

真是笨蛋情侶,電影太精彩,兩人一直牽着手,結果忘了爆米花。

身邊的觀衆紛紛起身離席,他轉頭看向常昱麒,就見常昱麒癡愣愣地背對熒幕,目光注視着後排,微微仰着下巴,鼻尖貪婪地嗅着味道,臉部潮紅得不像話。

他送的那束玫瑰花滾落在腳邊。

莊銳循着目光望去,就見後排也有一對男子,兩人都長得十分俊秀。左邊的那個也正癡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男友,和男友一樣的姿态,兩人仿佛向彼此朝聖一般。

莊銳心下一沉,一種難以接受、妄想逃避的預感伴随着痛楚像荊棘一樣飛快滋長從頭到腳将他緊緊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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