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術費
手術費
麻辣燙店裏。
“這個簽名哪裏是見手青的啊,”發小胡飛的臉上露出幾分無語與不可置信。
他指着上面“溫衍”兩個字:“是我不認識中文字,還是數數有問題?見手青,三個字,溫、衍,這是兩個字吧?啊,溫、衍?這兩個字是這麽讀的吧?”
莊銳逐漸感到腳趾摳地的尴尬感,解釋道:“呃,這是他本名。”
“那他幹嘛簽自己的本名?簽名不是一般都簽筆名嗎?”胡飛滿臉疑惑地問道。
這我哪兒知道啊。
莊銳對着上面那“溫衍”兩個字沉默了。
他開始認真思考溫衍到底是有多讨厭自己。
這是故意在逗他玩嗎?
而且溫衍這家夥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把他們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塊兒。
叫人看得久了都莫名咂摸出一種暧昧來。
要不是知道溫衍明顯厭惡自己,換個別的Alpha或者Beta,莊銳都要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在撩自己。
胡飛再次補上一刀:“你不是沖着賣人家的簽名去的嗎?這下怎麽賣得出去啊?”
莊銳深深呼吸,把書合上,收進背包裏:“不說這些。”
“那你們有合影嗎?”胡飛還是忍不住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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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要是說畢業合照,那是有的,但是這次,”莊銳臉上作苦,“他好像還是蠻讨厭我的,我拿了簽名以後頭都沒好意思回就趕緊走了。合影什麽的,都是妄想啦。”
“真稀奇,這世上居然會有人能讨厭我們莊兒,”胡飛一本正經地滿臉疑惑摸着下巴揣摩。
莊銳被他逗笑:“是個人活在這世上會被某些人讨厭很正常啊。”
“何況,他這樣當面明确地表明自己讨厭我的态度也挺好,不像某些人,表面一套,背裏一套,”莊銳想起小K,眼神都冷下來了。
胡飛也想到了被莊銳當做弟弟疼愛卻暗地裏勾引了莊銳對象的小K。
但他不想讓這個家夥毀了兩人的約飯,開玩笑道:“看來那個見手青當初高中給你的印象不錯啊,他讨厭你你都給人辯解。”
“這,”莊銳好笑地要說些什麽反駁好友,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居然是鄰居的來電,他心裏咯噔一下,接了電話,“喂……”
“銳銳,你爸突然來家裏,把你奶奶氣得抽過去了。現在在縣醫院搶救。”
“我這就來!”他抓起脫在凳子上的外套,來不及給好友解釋,扔下一句“我奶奶暈了,對不起我先走了”,人便往店外奔。
“诶,”胡飛拽住急昏頭的好友,“坐我車去!”
咖啡廳。
“喂,喂!”
袁熙熙在溫衍眼前揮了揮手。
溫衍回過神來,愣愣地擡起眼看向眼前的編輯,露出疑惑的表情。
袁熙熙無奈地托腮:“你又在發什麽呆了?我問你同學聚會怎麽樣。”
随即又似乎根本沒期望對方回答一般,緊接着下一句就抱怨道:“你去之前也不提前打聲招呼,你同學現場一發照片視頻上網就被大家看到了,還好你走得早,差點就讓人圍了。”
“很幸福。”
溫衍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啊?”袁熙熙驚異地瞪大眼盯着溫衍,發出了一聲不小的疑惑。
就見溫衍嘴角勾出甜蜜的弧度,使得臉上的笑容也顯得傻傻的。
“我見到了他,”他開心得露出了牙齒,“他,他誇我寫的書,很棒。還讓我在書上簽了名。”
“我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簽在了一起,看上去好像夫妻一樣,”溫衍雙手托着臉,美滋滋地說道。
袁熙熙:“……”
不是,你到底給人家簽的什麽鬼啊?
不等袁熙熙開口吐槽,就見溫衍興致勃勃地從電腦包裏拿出了一只筆盒向他炫耀:“你看,他還送了我一支筆。”
溫衍迫不及待地把那個古典又精致的筆盒打開。
袁熙熙定睛一看,那支躺在金黃絨布中間的……
呃,似乎只是一支很常見的中性筆?
他不由伸手想拿到手裏仔細看看,卻被溫衍飛快合上筆盒躲過了他的手。
“喂!”袁熙熙看到溫衍臉上一閃而過的敵意,心底按捺不住地對這位多年小友又氣憤又無奈的情緒,“我只是想拿來仔細看看。”
袁熙熙故意激将道:“畢竟它看起來很普通啊。就是外面一兩塊錢一支的那種筆嘛,虧你男神也送得出手。”
說到這裏他又随口道,“不會是你自己偷的吧?”
畢竟據他了解,這種事某人也不是幹不出來。
他吮了口咖啡。
“是他送的!”溫衍眉峰出現惱意,辯駁道,“筆是他随書一起遞給我,然後他只要了書回去。”
溫衍高興又肯定地道:“是他送給我的禮物。”
“咳咳咳!!”袁熙熙一口咖啡沒喝完被嗆得整個人猛地咳嗽起來。
溫衍卻是猛地站起來,轉身把筆盒珍而重之地放回電腦包裏,生怕被袁熙熙噴出的咖啡弄髒了。
但是這一系列行為差點沒把袁熙熙氣死!
要不是他被嗆得一時間說不出話,非得指着溫衍痛罵逆子。
溫衍放好筆盒後,終于關心道:“你沒事吧?”
袁熙熙一邊咳嗽一邊怒瞪他,好半天才啞着嗓子:“他帶來讓你簽名的是哪本?”
“《遺容》。”
電影《那是我的臉》的原著小說。
不等袁熙熙潑冷水,他就自己推斷分析道,“他應該沒看這本書,只是看了電影。他畢業以後基本只買過教資考證和初級會計相關的書,網上只看一些龍傲天的網絡小說。他對推理類小說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不過也好,我寫的小說本來就埋藏了我肮髒的心思,讓他看了也不好,”溫衍雙手捧着咖啡杯故作平淡地繼續說道。
他的手指修長,狠狠捏着滾燙的咖啡杯,捏得骨節泛白,指腹發紅。
這讓袁熙熙一下子噎住了。
但袁熙熙也是賤的,對小白眼狼是着惱,可又見不得人這副垂頭喪腦的可憐樣。
不過袁熙熙總不可能吐槽見手青的那位白月光沒品味,否則見手青會第一時間跳起來罵明明是維護自己的他。
——他百分百确定這一點,畢竟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只好轉話題道,“他有邀你合影嗎?”
誰料這話一出,溫衍更沮喪了,松開了咖啡杯,不安地揉捏着手指,垂頭低聲道:“好多人都和我合影,可是他沒有。”
說到這,他雙手交疊在桌面,腦袋頹喪懊惱地埋進胳膊裏,整個人恨不得要沉到桌底去,難過到極點:“我對他很不禮貌。”
“我一句話也沒同他說。我怕我一張口就要顫抖,就要忍不住丢人地向他告白。”
“你不知道,他長得那麽好看,那天又打扮得那麽帥氣,人還可愛到不行,說話的時候聲音像個鈎子要把我的心髒都勾出去,眼睛好動人,還叫我溫老師,說喜歡我的書……”
“我的心,簡直像一只鳥一樣,無時無刻地想從嘴裏蹦出來對他啾啾叫,對他跳求偶舞。”
“唉,”袁熙熙深感無力地用手扶住額頭,“你就別自吹自擂了,你真有那告白的勇氣也不至于今天。”
“……”
這一時默然無言的安靜是被溫衍的手機鈴聲打破的。
溫衍滿臉嚴肅地接了電話,問了地址,就拎起電腦包抛下一句“有事先走了”匆匆跑了。
留下袁熙熙滿臉疑惑。
Z大附屬第一醫院。
“醫生說,這次昏厥還好搶救及時,有些人一心梗當場猝死了。但是心髒要二次搭橋。”
莊銳站在病房外,一邊拿着手機跟電話那頭的胡飛說,一邊用空出來的手捏了捏有些酸的鼻根,擠掉眼角的淚。
“……費用麽,”聽到胡飛問起手術費這事,莊銳倒有些吞吞吐吐了。
打這個電話确實是為了對關心自己并且給了自己莫大幫助的好友報告下最新進展——畢竟當時是胡飛把自己開車送到老家醫院,又把搶救之後的奶奶送到省會醫院。
他當然也是想向胡飛要錢的。只是,終究有些不好開口。
“醫生說要準備大概十五萬塊錢的預交款,我自己還有些存款,不夠,想跟你借點兒。”
事實上這幾天的檢查費用和住院費已經把他的三萬多存款花了七七八八。家裏就一套不值錢的宅基地房子,其餘早就被他那個爹給敗光了。
胡飛倒是也大方:“我這兒大概有個三萬塊。待會兒打給你,我再去幫你再借點兒。就十五萬塊,你別急,你看着覺得數目多,其實也就是咱剛畢業沒兩年,才會這麽覺着,放別人家不是什麽事。”
莊銳感激地應和着。
他知道胡飛家裏前不久才給他買了那臺二十萬的新車,胡飛自己又是個月光族,這三萬塊估計是胡飛自己的全部存款。
莊銳說道,“三萬已經很多了,我自己也就存了這麽些。我再去跟同學借點。”
他還苦中作樂地調侃了下:“正好五一假期間剛參加了同學聚會。”
不過這也不全是開玩笑,他确實要去聯系一下以前的同學。
借錢的事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要問問誰家裏有醫院的人脈。
最好要找到厲害的專家來做這場手術。
心髒搭橋手術本就是一項風險很大的手術,奶奶是二次搭橋,她還是個老人家,身上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毛病。
如非實屬必要,這種兇險極大的情況醫生是根本不建議做二次搭橋的。
現在只能指望主刀醫生的技術提高手術成功率了。
莊銳此刻恨毒了那個把奶奶氣到心梗卻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的老畜生,人要是在他面前,他一刀捅死對方的心都有。
他在高中同學群裏斟酌着翻了翻,然後打給了班長。
班長是個熱心人,自己借了一萬以後,又給了兩個同學的電話給莊銳。
一個家裏有在省醫院做醫生的親戚,一個家裏有人在市裏當領導。
莊銳連連說着謝謝,一邊存下了這兩人的電話。
家裏有醫生親戚的那個同學,叫王浩洋,高中時還向莊銳表過白。
莊銳在高中時是最受人歡迎的那一撥人,成績好,長得好,人又開朗大方,在abo三個性別群體裏都混得開,雖然是個窮beta,但喜歡他的人不在少數。
莊銳第一個找的就是王浩洋。
一來他最需要的就是在醫院有直接關系的,市領導到底隔了一層,而且想求動當官的不容易;二來喜歡過他的人,更好打動。
高中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求上門來,打臉機會都給了,不會不接下吧?
莊銳厚顏無恥地這般考慮道。
果然對方一開始接電話時還有些客氣,聽到他前來所求為何時,語氣一下子變得拿喬又驕傲但也多了幾分興奮。
莊銳聽得出來事情在對方看來實際上不難辦,便軟着語氣對老同學撒了個嬌。
一心想要在美人面前表現的王浩洋滿口答應了,接着順理成章地跟莊銳敘起了舊。
莊銳雖然還想要去聯絡下另外那個家裏有市領導的同學,多條門路保險些,但是到底這位老同學已經答應了讓家裏舅舅幫忙,這事兒大半辦成了,他心裏松快很多,不着急,跟王浩洋這麽聊着。
“滴答!”又是一條短信提示。
這已經是他和王浩洋在聊這通電話過程中收到的第三條短信了。
莊銳瞟了眼:又是一條銀行賬號入賬短信。
點開一看,兩萬塊。
就在他把短信關掉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不對。
等下,這是幾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