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也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第18章 第 18 章 再也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嘩啦一聲。

今夜的風尤其的大。

竟又把葉南徽才掩好的窗吹開了。

風湧了進來,吹滅了桌上的燭火,夜色如墨染,葉南徽暫居于賈蓉的身體裏,肉眼凡胎,如今什麽也看不清了,卻松了口氣。

被人當着面逼問自己能不能喜歡他的這件事,她還是頭一次。

說重了也不合适,畢竟還要指望着他找鎮妖塔,說輕了更不合适,若給了他錯覺,以後糾纏不清,也很麻煩。

如今這風一吹,倒是為她解了圍。

“這燭火熄了,我去找東西重點一下。”

葉南徽說着就要奪門而去。

但拉不開。

葉南徽不信邪,又試了試,還是不行,這才借着窗外零落散進來的月光,看清了門上的符咒。

“葉珣道長,你這是何意?”

葉南徽擰眉回望。

葉珣整個人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有月光勾勒出些許輪廓,叫她知道這人還在。

葉珣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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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夜中與她對視。

修行至元嬰,夜視對他自是不難。

一室漆黑,她的眸光微微失焦落不到實處,紅唇輕抿,手死死地扒着門口,身體也緊貼在門上,看上去無措又可憐。

見他久久沒有回音,蛾眉皺了皺,露了惱意,指甲在木門上劃出幾道輕痕,迫切地想出去。

她不喜歡他。

葉珣想。

這三個字如利刃,剛一想起,便直刺入心口,密密麻麻泛起痛意。

“我今日喜歡笑容明朗,說話好聽的小公子,明日說不定又會喜歡別的。”

笑容明朗,說話好聽。

葉珣垂眼,想到了那個總是叽叽喳喳,惹人厭煩的賈軒。

心間的痛意漸化作一股酸楚,似初春柳絮嗆入肺腑,讓人難以忍耐。

他自虐一般地深想下去。

若不是動了心,又怎麽會這麽快脫口而出。

心口的幻痛越發真實,眼角處痛得泛出了水光,模糊了她的面容。

葉珣掐着自己的掌心,勉力擦去了眼角的水痕。對面,她指甲劃過木門的聲響越來越頻繁,眉宇間的不耐之色也越發不加掩飾。

他只看了一眼,便如墜冰窖,死死抓着桌角支撐着自己。指尖泛白,手腕上的捆妖繩也徹底被他的血浸濕,他愣了愣,勉強找回幾分神智。

不能再讓她更厭煩了。

如今只是不耐煩,只是不耐煩而已。

還不是厭惡,還不是……恨意。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葉珣長睫微顫,如劫後餘生一般吐出口氣。

像是溺水得救,靠着這個念頭撿回了條命。

來日方長,只要她不知道真相,只要他還是葉珣,她裏不會徹底厭惡他。

他的手緩緩放松,沒錯,只要他還是葉珣。

……

葉南徽的耐心已經快到了極限。

她讨厭有人用仙符将她鎖在屋內。

這讓她忍不住地想起仙山之事,仙符仙符仙符,他們修士最愛用仙符囚住妖魔。

從前她被疑殺了那個練氣修士,被冤害了白清枝,仙山山主便喜歡直接用各種各樣的仙符陣法困住她。

這東西于她而言,像是定罪符,也像是避無可避的天命預兆。

再等三息,葉珣再不放她出去,她就顧不得這麽多了。

“對不起。”

只是此念剛起,黑暗之中便傳來葉珣的聲音,很輕。

“是我唐突了。”

說完,那道封住門的符咒便随風散去。

葉南徽輕輕一推,門開了。

“我回來之後,不想看見我房間裏還有其他人。”

葉南徽頗為冷淡地丢下一句話,便折身離去,再也沒有分給葉珣一個眼神。

看着她匆匆離去的背影。

葉珣臉色白得像是一觸即碎的薄胎白瓷,攥着手起身,從懷裏拿出方鲛绡,仔仔細細将桌上不小心蹭上的血跡擦拭幹淨。

為她重新點燃了桌上的燭火,關好了窗,才若游魂一般走了出去。

真是晦氣。

葉南徽在樓下大喝了好幾口水,才勉強壓下了心頭卷起的火。

晦氣晦氣晦氣,又暗罵了幾聲。一想到方才那門上的符咒,就覺得更晦氣了些,恨不能立馬去買些柚子葉拍在身上好好去去晦氣。

葉南徽又猛喝了幾口水。

要不是看在這人在物妖陣中豁出性命入陣,也算是共患難的份兒上;要不是看在他長了一張質素尚可的臉的份兒上;要不是看在找鎮妖塔離不得他的份上……

葉南徽腦子裏一連過了好幾個要不是,心頭的火氣勉強消解了幾分。

算了,不要和一個元嬰期修士計較。

葉南徽努力開解着自己,又溜進識海看了看那本依舊灰不溜秋的命書,才算是安了心。

夜深人靜,守夜的店小二倚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着瞌睡,偶爾傳來幾聲燭火燃燒的畢剝聲,讓人無端覺得安寧。

長舒了口氣,葉南徽也不着急回屋,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

陵陽城臨江,這客棧恰好能窺得幾分江景,乍暖還寒,好不容易盼來春日,這兩日又冷了幾分,江上被薄霧籠罩,只有只孤舟停在岸邊,夜色之下顯出些寂寥。

而夜色以外,寒江盡頭,群山連綿,若隐若現,想只巨大的獸匍匐的地方,便是乾坤山的所在。

倒是和仙山很不相同。

仙山自方圓百裏起就布下了陣法,從不會被外人窺見,即便偶有凡人誤闖,也很快會有弟子将他們的記憶抹除,遣送出去。

正想的出神,客棧門口傳來響聲。

葉南徽擡眼看去,有些意外。

“見月道長,你怎麽這個時候才回來。”

進來的是白見月。

她面上似有急色,匆匆忙忙進來,就往樓上闖,聽到有人喊她,才停下。

見到是葉南徽,她神色一怔:“賈…姑娘?這麽晚……你見到葉師兄了嗎?”

怎麽提到他?葉南徽一時還有些別扭。

“方才出來喝水時見到他了。”

聽到葉南徽這般說,白見月狠狠松了口氣,扶着扶梯,半蹲坐下來。

“發生了何事?”葉南徽見狀,将她扶了過來坐下。

見她嘴唇發幹,便替她倒了杯茶水。

白見月喝了茶水,緩過勁兒,搖了搖頭:“沒事,葉師兄回來就好。”

見她不想多說,葉南徽也就不再多問,如今這個時候,她本來也不想再提起葉珣。

誰知白見月卻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試探着開了口:“賈姑娘……你和葉師兄?”

不愧是同門師兄妹,怎麽都這般不讨喜,哪壺不開提哪壺。

葉南徽在心中腹诽了幾句,面上卻端着一副茫然之色:“怎麽了?”

許是第一次打聽別人的私隐,白見月顯得很不好意思,咬了咬唇瓣,聲音才輕輕細細從嘴裏洩出:“葉師兄……他之前向來獨來獨往,從不會帶人,更不會…帶一個凡人。”

話剛脫口,白見月便像意識到了什麽一般,慌忙解釋:“我不是看不起凡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凡人手無縛雞之力,跟在身邊,難免麻煩。”

越解釋越亂。

葉南徽見狀,趕緊接過話頭打住:“無事,見月道長,我懂你的意思。”

葉南徽确實懂,人間修士她接觸得不少,對凡人的輕蔑,對妖魔的鄙夷,對鬼物的排斥,對她的…厭惡,幾乎成了他們的本能。

像白見月這般還能意識到不妥之處的修士,已經是很難得了。

白見月見葉南徽并未介懷,才止住話頭:“所以……你和師兄?”

“約摸是我和你師兄之前的有情人長得頗為相似吧。”見白見月如此想知道她師兄的八卦,葉南徽也沒瞞着,“你知道的,男子嘛,總愛折騰些替身一類的東西。”

這料下得太猛,一時之間白見月連呼吸都停了幾拍。

好半天才眨巴着眼睛找到自己的聲音:“葉師兄親口告訴你的嗎?”

傻孩子,男子哪會和女子說這些,這不是缺心眼兒嗎?

“自然是我猜出來的。”

“那你定是猜錯了!”白見月的話接得飛快,完全不相信葉珣會是這種貨色。

“你為何這般肯定。” 葉南徽來了興致,準備好好給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捋一捋男子的本性。

卻見白見月認真地看着她:“因為我曾見過葉師兄傾心之人,她雖死了很久很久,但絕對和你沒有分毫相似。”

窗外風刮得更大了些,遠處還起了雷聲,不一會兒傾盆大雨而至,又急又密,将街邊梨花樹上剛生的花苞都給打落了下來,花散滿地,染了水氣兒的花香帶了些頹靡之意。

喲呵,今晚還聊出這麽個猛料。

“真的,那位姑娘據說是為性情溫柔和善的仙子……”

白見月仍說個不停。

葉南徽的目光落在窗外寒江之上,大雨瓢潑,這寒江上的霧氣卻越來越深,霧深難散,那江面之上似有什麽東西……

“你在看什麽?”

白見月終于注意到葉南徽在走神,順着她的目光而去。

“……見月道長,你看那江面之上是不是有一座樓啊?”

寒雨罩孤樓。

白見月看着那樓霎時一僵。

“是鎮妖塔!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一道白光便從天際劈下,将那塔照亮。

碧瓦朱檐,美得不似凡物。

……

……

“去吧。” 少年立于檐上,親手将那狐妖娘子送了進去,“記得為她引路。”

風雨之下,少年輕輕摸了摸鎮妖塔塔頂,又眯着眼睛望向遠處。

“南徽,我引你入局,但願你能懂我苦心。”

“她必然會懂。”一個溫煦的男聲在少年身後響起,“畢竟你們都失去了一切。”

話音落地,一道琴音。

鎮妖塔驟然散出數丈白光,将葉南徽所在的客棧籠罩進去,很快又歸于寂滅。

“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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