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這些人的議論聲不大不小,卻恰好能飄進霍晏的耳朵裏。
霍晏勾唇一笑,全不在意。
“這等舞文弄墨的之事确實不是我所擅長,不過……要比過這種下三流的水平,還是綽綽有餘。”
“此等畫作由我收尾,确實是折辱我了,但,看在沈公子的面子上,勉強吧……”
霍晏聲音不大,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是十足的狂妄與傲慢,在場原本等着看霍晏笑話的人不在少數,這話一出,引起一片嘩然,衆人義憤填膺,為之憤憤不平。
有不怕事之人,帶頭出來,反唇相譏:“霍将軍雖貴為大将軍,善用兵行軍,戰場之事或許還能稱得上是運籌帷幄,吟詩作畫等風雅之事,我勸将軍……還是不要将話說的太滿了。”
“未免最後不好收場……”
霍晏信步走到人群中,鋒利的目光鎖定時開口之人。
見眼前歌姬上身無一遮蔽物,雖是春日,但夜微涼,看得出她是冷的,但這種場合,一個毫無地位任人亵玩玩物一般的存在,又如何敢開口。
霍晏兩步走到歌姬面前,毫不避諱地盯着眼前之人。
比起宋思宜來說,差了不少,但也算個小家碧玉的玲珑美人。
霍晏每一處的神情眼神動作……所有一切皆被沈安麟死死看在眼裏。
“都說将軍素來愛美人,若将軍看上她了,我便做個順水人情,将她……”
霍晏一伸手,取下歌姬頭上所戴珠釵,剎那間,在衆人都未反應過來之際,珠釵已朝着方才帶頭譏諷霍晏之人刺去。
衆人驚呼,那人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平日荒淫無度,這般外強中幹的富家公子如何見過這種陣仗,早已被吓傻眼,呆呆地站立,也不去躲,更不知如何應對。
珠釵尖端堪堪在他耳邊擦過,随後刺進了他身後的桃樹。
直到此刻,他才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思,猛地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看清手心的血跡後,大叫起來。
這般尖銳刺耳的叫聲讓沈安麟覺得心煩,他對身後的人吩咐了一句:“吵得人心煩,把他弄走。”
“是。”
沈安麟看着這一幕,雖表面沒什麽反應,但心裏卻不知罵了此人多少回。
明明是想給霍晏點顏色看看,反倒被人吓成這般,這種小事都經不起,真是廢物!
枉他還寄希望此……
霍晏笑着道:“真是對不起了。”
“他說的倒是對,我這人不光不善舞文弄墨,日子一長,功夫也有些生疏了,方才也不知怎麽的,手一滑……幸好未釀成大禍。”
分明是故意為之,卻能如此面不改色颠倒黑白,衆人都心知肚明,但此事一出,一群人對霍晏皆有幾分懼意,也不敢再随意挑釁。
“沈公子盛情難卻,我也就卻之不恭。”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不知沈公子是否能答應?”
“什麽條件?”
“這個後面再說。”
霍晏賣了個關子,不肯直言。
沈安麟面無表情,盯着霍晏:“若霍将軍提出件我辦不到的事,那我豈不是失信于你……”
“依我看,這世上應該少有沈公子辦不到的事,何必這般妄自菲薄?”
霍晏接過筆,原本的畫作已完成多半,看上去是刻意畫下了眼前歌姬袒胸露乳的模樣,凝視意味極重,只把面前人當做了毫無生氣的物件。
宋思宜站在遠處,望着站在人群中央似乎是衆星捧月一般存在的霍晏,此刻的他正低頭注視着眼前的畫,雖說是要描摹眼前半裸的歌姬,但自接過筆之後,他不曾再看歌姬一眼。
雖然說相貌無半分相似,但是此時此刻,霍晏低頭沉思的側臉,握筆的動作以及思考時細枝末節的小動作,都讓宋思宜恍若見到了那個明明已經不在世上的人。
過去裴淮璟還在的時候,作畫時,就是這樣的動作,連握筆的姿勢都十分的相近。
宋思宜将目光移到沈安麟身上。
沈安麟眼裏透着寒光,晦暗森冷的目光,讓人遍體生寒。
宋思宜很清楚,此刻的霍晏必定也讓沈安麟想起了已經不在人世的裴淮璟。
若說此前他還僅僅只是懷疑,那麽在這一刻,他似乎已經将對裴淮璟的嫉妒與仇恨轉移到了霍晏身上。
否則他怎麽會用那樣陰狠的目光,惡狠狠地注視着霍晏。
正當宋思宜思索着該如何應對之時,霍晏似乎已經完成了畫作,放下了筆,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能不能幫我個忙?”
即便宋思宜并非心甘情願對霍晏言聽計從,但在這樣的場合,比起沈安麟來說,跟霍晏同一陣營要好得太多。
更何況她早就對沈安麟這樣踐踏人尊嚴乖戾狠辣的行事手段厭惡至極。
在場并不是沒有女眷,除她外,還有數名女子,甚至她也在場,沈安麟一如既往地目中無人,在她們面前羞辱與她們同樣身為女人的歌姬,雖說其地位低下,但是在場幾十數百人的面前毫無尊嚴地脫光衣物,任人賞玩,其中不乏有面露饑色,貪婪地打量其的男人,下流至極的目光……總是無法忽視。
宋思宜走到人群中,在霍晏還未開口之時便解開了自己的外衣。
這一舉動讓在場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不知宋思宜意欲何為,霍晏卻有笑意:“我們還真是心靈相通!”
“如此看來,你與我緣分不淺,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天賜良緣,若是不抓住,只怕老天都不答應。”
這種時候,霍晏還不忘輕佻調戲。
宋思宜未做反應,解下外衣,直接披到了歌姬身上,将她裹了個嚴實,随後轉身,面對沈安麟:“玩也玩夠了,可以讓他下去了吧?”
“思宜這話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好像我欺負她了一樣,是向我問罪嗎?”
“我可真是冤枉,你問問他,今日是不是心甘情願的?”
“聽說霍将軍要來,仰慕霍将軍已久,有機會一睹真容,可是跟我求了好久才得了這個機會,你今日此舉可是枉做好人了。”
宋思宜也不必問,她知道,即便問了得到的也是相同的答案,在沈安麟面前,她哪裏敢說真話。
宋思宜正欲與沈安麟再辯駁幾句,只聽身後‘撲通’一聲,歌姬突然跪下。
“奴知錯!”
“公子饒命!”
沈安麟臉上還是帶着笑,但眼裏盡是寒意:“求我做什麽,今日有宋小姐替你說話,我還能說什麽。”
“不過,本公子倒是要問清楚了,不然我似乎成了逼良為娼的惡人了。”
“奴心甘情願,為公子演奏,為霍将軍唱曲,皆是奴的福分。”
沈安麟一臉無辜地看向宋思宜:“你也聽到了,都是她自己甘願的,我可沒逼她,你總是這麽誤解我……”
沈安麟的模樣生得很好,如果不是早已知曉他平日那些行徑,看這張臉時,還是個面如冠玉眉清目朗的俊俏公子。
但可惜的是,這張臉有多無辜多清純,背後藏着的惡意就有多深多重。
宋思宜不怪歌姬,知她是無奈之舉,命脈掌握在沈安麟手中,何不是沈安麟說什麽她便做什麽,又何來半點自由。
僵持不下之際,霍晏站在人群中央,手握着卷軸,一松手,卷軸緩緩展開來,露出畫作全貌。
先前已完成多半的畫作全然不同,風格大變,畫中人衣衫俱全,神态也不是方才畫上的媚态橫生,倒格外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慈悲意。
再往下看,宋思宜才明白這種神情是由何而來。
霍晏笑得恣意,對沈安麟道:“我作畫向來求一個寫實,方才沈公子答應了我一個條件,此時可以兌現了。”
“要做到寫實,想必你們知道該如何了。”此話霍晏是對着在場的一衆男人說的。
畫上女子在中心,腳邊圍着一群跪在地上半裸的男人,如此一來,中心女子像是被人仰望的神祇一樣的存在。
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此刻不知所措,只是望着沈安麟,盼着沈安麟做他們的後盾。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沉默許久後,沈安麟突然大笑了起來。
真是有趣!
“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照将軍的話去做……”
衆人僵持許久,終究還是懾于沈安麟的權勢,屈辱地脫掉了上半身的衣物,跪倒在地上。
對霍晏的這一舉動,宋思宜驚訝萬分,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時間竟忘了反應。
直至霍晏走到他身邊,一只大手住了她的視線,她才有些遲緩地轉身,看向身邊的霍晏。
“男女有別,這種時候,你還目不轉睛看着……是不是太不知羞了?”
這話從霍晏口中說出,屬實滑稽。
他哪裏像是知道羞恥二字如何寫的人。
“要是喜歡,可以看我。”
說話間,霍晏已經彎下腰,湊到了宋思宜跟前,距離極近,宋思宜十分不适應,想要伸手将霍晏推開,又覺得不太合适,只得往邊上挪了點,離他遠了些。
“你想看我的話,随時都可以,不光看,摸也可以。”
宋思宜十分不喜霍晏這種油嘴滑舌的性子,賭氣地道:“好,那我現在看,你脫吧。”
宋思宜本是一句氣話,料想霍晏即使再恣意妄為也不可能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寬衣解帶,沒想到,她還是高估了霍晏。
說話間,霍晏已經動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宋思宜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伸手去攔霍晏,按住了霍晏放在腰間的手:“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