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霍晏反手便将手覆在宋思宜的手背之上。
“這麽着急做什麽,我這不是正解着呢,怎麽還親自上手了?”
宋思宜氣急,瞪着霍晏,他分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卻故意曲解,還這麽沒羞沒臊地說出來。
宋思宜立刻就要将手抽回來的,霍晏卻不讓她如願。
“你幹什麽……松開!”
這麽多人在場,她的手放在霍晏的腰腹間,雖是按被強迫着按上去的,但是外人看來,只會認為她不知羞恥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一個男人上下其手,這種行為想不被誤會都有些難。
霍晏卻是樂在其中,十分享受,語調暧昧,對宋思宜道:“手感還好嗎?”
宋思宜是明白了,跟霍晏比臉皮她是比不過的。
但在場人數不少,她實在不想鬧的太過,吸引全部人的目光,只能小聲在霍晏身邊耳邊催促道:“快松開,讓人看到成何體統!”
霍晏毫不放在心上:“怕什麽,誰敢看!”
“即便看到了又如何,你我二人,均未婚配嫁娶,花前月下,這種氣氛下,互生情愫實屬正常,又有何不妥之處?”
“胡說八道!”
“我對你并未有半分情意,分明是你強迫于我,為何說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要臉!”
宋思宜與霍晏這邊低聲細語,似乎是早将在場的其餘人等都抛諸腦後,時不時有霍晏的笑聲傳來,氛圍極好,倒也看不出宋思宜的不情願。
至少在沈安麟眼中,是如此情況。
“說了什麽能讓霍将軍如此快懷大笑,能不能讓我也聽聽?”
原本還是言笑晏晏的氣氛,在沈安麟出現的那一刻,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霍晏感受到懷中人立刻僵直的身子,還有原本已經稍微軟化下來的态度,這一刻,又變得冷淡起來。
對這種半路壞他好事的程咬金,霍晏不怎麽爽快,也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不知道沈公子還有什麽事?”
沈安麟卻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對一直側着身子面對着他的宋思宜道:“我還以為思宜對淮璟一往情深,即便他已死多年,也從未忘記過他,畢竟當年都有想過要殉情随他而去的想法,怎麽這麽快就将他忘了改投霍将軍懷抱了?”
“這麽說起來,真為他不值啊,才死沒多久,心上人就已經變心另結新歡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死不瞑目……”
“我聽說他當年死相極慘,只找到斷手斷腳,連一句完整的屍首都拼不起來,真是可憐啊!”
“連那些斷手斷腳都是在無數的屍體裏找出來的,憑着他手臂上的胎記和荷包碎布才認出是他的屍首。”
“我聽說那荷包還是你親手繡給他的,他心裏可是一直念着你的。”
“他臨死之前想的是什麽,我是不知,但你們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恐怕他死的時候都是帶着遺憾走的。”
宋思宜終于是崩潰,紅着眼,對沈安麟吼道:“你閉嘴!”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比起宋思宜的失控,沈安麟依舊一臉平靜,諷刺道:“不知道我為何就不配其他的名字了,畢竟我與他也是多年的好友,他的死我可是傷心了好一陣的。”
“你說,他的命怎麽就這麽不好,爹不親娘不愛的,死了之後也沒什麽人為他傷心落淚,連他那兩個兄長聽到他的死訊後,看起來連我的傷心都比不上,人活到這份上,是不是也挺失敗的?”
“你閉嘴!閉嘴!”
宋思宜已經接近歇斯底裏,瘋狂地對着沈安麟吼道。
“你為什麽這麽激動?”
“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我想應該不是這樣,恐怕正是因為我指出了你一直不敢面對的事實,所以你才這麽抗拒。”
“你瞧瞧……你如今這幅模樣,哪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對,我忘了,以前有他護着你,你大可以任性妄為,多單純,多天真,一點防備心也沒有都可以,因為永遠有他做你的後盾。”
“真可惜,他已經死了……”
“再也回不來了。”
霍晏在一旁聽着沈安麟字字句句皆往宋思宜心上戳,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就這麽被撕爛,翻開來,血肉模糊,沈安麟似乎還不解氣。
連他都看出來,沈安麟對已經死了的裴淮璟是有多麽大的仇恨與怨憤。
宋思宜痛哭起來,霍晏一伸手,将宋思宜攬住,将她的臉按進自己的胸膛。
即便裴淮璟是宋思宜心中如珍寶一般不容許任何人觸碰的存在,他雖說是有些嫉妒,自己竟然還比不上那個死了多年的人,但此時此刻,沈安麟字字句句裏對裴淮璟快要溢出來的恨意讓他不解,更贊賞不了這種偏執瘋狂的行為。
人都已經死了,再去計較,又有什麽意思。
“沈公子,這樣欺負一個姑娘家似乎不是君子所為。”
“霍将軍真是說笑了。”
“我不過是說兩句事實罷了,只是思宜心中有愧,所以才接受不了殘酷的真相,但這些事情,她與我都一清二楚,不可能永遠躲起來不面對的,我今天這麽做也是在幫她,雖然很難過去,但總歸有需要面對的一天,不然永遠走不出來。”
“不過,我看霍将軍倒是豁達。”
“明明知曉她心裏還有這麽個人,也能毫不計較,這等胸懷……我可是比不上的。”
霍晏笑了笑:“我這個人聽不懂彎彎繞繞,或許,沈公子這是在諷刺我嗎?”
雖然是笑着,可霍晏周身散發出來的卻是一種莫名淩冽的肅殺,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似乎一對上,都能把人卷進去,有着讓人難以喘息的窒息感。
“自然不是。”
“我素來聽聞将軍的風流美名,想必不會讓自己困于其中,自然是來去自如。”
沈安麟冷漠地瞥向失聲痛哭的宋思宜,冷着聲音說道:“思宜,不要哭了。”
“如今他人都不在了,你哭的再傷心又能給誰看?”
“或許你想用這種手段來博取霍将軍的同情心,也不知這一套對霍建軍管不管用呢?”
到此時,霍晏有些看不懂沈安麟與宋思宜之間的關系。
他本以為沈安麟是因為宋思宜的關系才針對他,如今看來,沈安麟對宋思宜也說不上憐惜,看她崩潰痛哭,沈安麟更多的像是愉悅,這倒是讓霍晏對沈安麟的瘋有了一點體會。
原本好好的一場春日宴鬧到如此地步,霍晏也沒什麽興致再留下來看一場鬧劇,不過,此次來也算有不少收獲。
一是對沈安麟有了些了解,至少往後遇上,心裏也能有個底。
二則是了解了宋思宜心裏那個白月光一些過去的事。
若由他來說,這個裴淮璟還真跟他有那麽幾分相似,不過裴淮璟好在至少父母雙全還有兄弟朋友,而他則是無父無母,孤身一人,連自己從哪來都不知道。
或許不該這麽說,想到雲昭,霍晏又覺得他好像也算是有家人的。
霍晏自然是維護宋思宜:“沈公子這麽說話,好像有些過了,美人落淚,我自然心疼的。”
“所以沈公子還是嘴下留情,畢竟沈家與康平侯府的關系也沒有劍拔弩張的地步,你如此行事,恐怕有些不合适。“
“我聽說康平侯一向最寵她,這般對她,于康平侯那裏,也不好交代。“
沈安麟陰沉着臉,盯着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覺得礙眼至極。
“霍将軍還真是多情,剛才因我府上的歌姬大動幹戈,此刻又因為宋思宜與我争執,我倒是看不清霍将軍是什麽想法了。”
“方才我見霍将軍對我那歌姬甚是有興趣,反正她也仰慕霍将軍已久,我自然要成全好事。”
說着,沈安麟将那個歌姬喚來:“芸兒,日後你就是霍将軍的人了,你說可好?”
芸兒自然不敢多話,一直垂着頭。
沈安麟立刻冷着臉喝道:“好大的膽子,本少爺問你話竟敢不答,怎麽你是看不上霍将軍?”
原本以為唯唯諾諾,唯沈安麟的話是從的芸兒突然在此刻擡起了頭,揚着臉,一臉不屈:“霍将軍好是好,但奴婢看來,怕是沒這個福分能伺候霍将軍,霍将軍處處留情,奴婢去了霍将軍府上,怕是也只是夜夜枯守,難等到将軍恩寵。”
沈安麟一揚手,一巴掌就甩到了芸兒臉上,力氣不小,芸兒臉上立刻浮現出鮮明的指印,嘴角還留下了血痕。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這種場合也能輪到你來說話。”
“不過是雙破鞋,要是霍将軍開恩,願意收你進門,你該千恩萬謝,如何敢在這裏胡言亂語的!”
“來人,給我打斷她的腿!”
霍晏在邊上看着這一幕,本不欲出手的,還是沒能忍住,出言阻止道:“沈公子息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歌姬,又何必與她置氣。”
“方才沈公子說了要将他送給我,盛情難卻,我若再推遲似乎就虛僞了,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在場衆人本不敢作聲,可又耐不住好奇心,個個豎着耳朵聽着兩人的對話
聽到霍晏說出這話時,一群人皆十分不屑,見他懷中抱着宋思宜,還不收斂,竟當着宋思宜的面收下沈安麟所送美人,雖然面上裝模作樣,但實際還是一個下流的好色之徒。
又見宋思宜不言不語,十分乖順地倚在霍晏胸前,對宋思宜此種大度實在是震驚不已。
有人小聲道:“我真該讓我府上那幾個來學學,看看人家多大度,不像我那幾個小妾,我多領個人回府就要死要活,一哭二鬧三上吊,每日都是因為些瑣事跟我鬧不停,讓我心煩不已。”
“沒想到她竟還有這麽一面。”
“她不是一直對死了的裴淮璟念念不忘嗎,怎麽突然就跟霍晏好上了……”
“誰知道呢!”
“她這種相貌,不說霍晏,我都垂涎許久,要不是因為她的身份……”
“別說你了,我早就看上她了。”
“話說這樂都裏,還有誰能比得上她之美貌。”
“不過……算了算了,她……我們是玩不上了,還是別想了。”
霍晏聽力極好,即便兩人是竊竊私語,這話也順着風進了他的耳朵。
‘啪’的一聲,兩人突然捂着嘴叫喚起來。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暗器,直朝着他們的嘴而來,下一刻,就只見兩人的牙齒從嘴裏一顆顆掉落出來,嘴裏全是血。
霍晏摟着宋思宜,頭也沒回,嘴邊還有笑意:“這次是警告,下次就沒這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