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憶往事 你适合一個欣賞、包容、愛護你……

第36章 憶往事 你适合一個欣賞、包容、愛護你……

陶青稚從記憶裏回?神, 繼續看站在臺上的鐘虞。

鐘虞講完,禮堂裏響起熱烈掌聲,舉手提問的學生也最多最積極。

鐘虞結合自身經?歷, 從專業的角度一一回?答, 主持人?眼看時間緊張, 說?再提最後一個問題。機會?被前排一個學生搶到。

那學生站起來接過話筒,聲音便叫整個禮堂的人?都能聽見,他?說?:“鐘師兄, 我聽過您好多的案子, 商标侵權、知識産權仲裁,還有數不清的收購并購IPO, 這些好像都是非訴的案子。所以我想問,您是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就決定以後去做非訴,還是在執業過程中才找到了方向?在非訴這個領域做到頂尖之後,會?不會?考慮轉訴訟呢?”

不像前幾個問題鐘虞張口就答,他?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舉起手裏的話筒,表情一貫淡然:“大?概兩者兼有吧, 我是在畢業前就想好了要專攻非訴, 從業過程中更加堅定選擇, 所以一直深耕, 但?我的經?歷可能沒有參考價值,我建議大?家還是要綜合自己各方面實際情況來考慮。”

至于以後會?不會?轉訴訟……鐘虞選擇性地遺忘了這個問題,他?将話筒擱下, 沖臺下優雅地一欠身,正要下來,就在這時那提問學生手裏的話筒被旁邊的同伴奪去, 沖着鐘虞大?聲問:“學長學長,我代表我們?寝室,不對不對,是我們?年級所有女生問一下,你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這話問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底下不少人?都笑了,但?更多的人?目光仍在鐘虞身上,等着他?的回?答。鐘虞只是微微笑着一擺手,就從舞臺一側的臺階走了下去。

沒能等到回?答的學生一片哀嚎,但?很快就被比剛才更加熱烈的掌聲取代。

陶青稚也發自真心跟着鼓掌,目光稍一偏,忽然發現?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樣貌年輕英俊,着正式的大?衣西裝,一看就不是學生。

陶青稚打量他?的側臉,驚覺有些眼熟。正尋思在哪兒見過,那男人?像是注意到他?,轉頭沖他?客氣地一點,随後繼續看回?臺上。

那眼神溫柔又深長,飽含欣賞、憐惜和綿綿愛意,默默追随鐘虞,看他?從臺上走下,穿過過道,在前排一處座位落座。

許久過後,男人?才收回?目光,神情似有萬般不舍,又看了好幾眼,随後轉身離開了。

等到下一個演講者登臺,掌聲四起,陶青稚才猛然間想起,這人?他?的确見過,不就是六年前鐘虞答辯那天,站在樓底等他?的那個人?嗎?

分享會?結束,學院統一安排餐食,校友憑票吃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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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虞本想等陶青稚一起,但?陶青稚還要接待上頭來的領導,就叫他?先?去,自己空了就去找他?。

鐘虞便跟老陳家兩口子一道,坐在食堂單辟出來的一片區域,靠窗的一張桌子旁。

何婷吃飯也不得閑,手機不停往外蹦消息,無一例外都是向她打聽鐘虞,但?何婷一個字也沒透露,她沒有做媒的愛好,雖然她挺享受這種被人?追着問的過程,但?還是把想加微信想通過她認識鐘虞的請求一一回?絕了。

沒多久,旁邊那桌也坐來四個人?。同一圈子,又是校友,老陳都認得,打過招呼,又給鐘虞介紹,鐘虞禮貌地颔首,幾人?目光落他?身上,有豔羨有敬佩當然也有不服。

不知道有意無意,那四人?中其中一人?正好想從訴訟轉非訴,四人?便就着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那人?講起緣由,頗為憤慨:“說?做訴訟有成就感,有個屁的成就感,做多了感覺自己良心都黑了,我之前給一家公?司做顧問,這公?司把一懷孕的員工給裁了,孕婦告公?司,我就幫着那公?司各種找理由,然後勝訴了。結果你們?猜這麽?着,半年之後我老婆也懷孕了,也叫他?們?公?司裁了,對方也找了律師,那叫一個強勢。我當時就覺得真是現?世報啊。”

另一人?不屑笑笑:“那你來做非訴試試,萬年重複的工作內容,一個項目永遠只負責同一個部分,連打印機上的一顆螺絲都比你強,好歹螺絲掉了打印機就不轉了,離了你案子照樣幹,是真覺得自己就是牛馬,沒成就感啊。”

“成就感算啥啊大?哥,一看就知道你沒受過現?實鞭打,同樣授薪律師,非訴的工資能比訴訟高一倍,實打實拿到手的錢才是真的,別的都是扯淡!”

“這問題就跟婚姻似的,是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裏面的人?想出來,兩方互相?羨慕,無解!“

“這個我同意,但?非訴上限低是公?認的事實吧,要想往上升還得做訴訟。”

“往上升?誰不想,但?能做到的有幾個?再說如果真的能做到頂,不論訴訟非訴那都很牛逼,咱們?旁邊不就坐着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這話一說?,那桌激烈的讨論頓時停了,幾道目光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鐘虞一直安靜,他?懶得參與,也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便裝傻充愣假裝不知,擡頭見對面老陳兩口子也盯着他?看,淡淡問:“看我幹嘛?我臉上有飯?”

老陳着實好奇,忍了忍沒忍住,湊近低聲問:“我挺想知道你在國外一年能掙多少。”

說?着伸手比了個數字:“再加兩個0,有這麽?多美刀不?”

鐘虞叫他?講笑了,低頭戳戳米飯,心想這些人?也就看到他?現?在的光鮮,不知道他?剛去國外的頭兩年是如何窘迫,買臨期打折的三明治,租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一分錢也不敢亂花,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看書辦案子,憋着一股勁兒掙錢攢錢。

也就是這兩年收入大?幅提升,他?才終于攢下了點屬于自己的積蓄,但?也不敢亂花,都存着,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到現?在都沒在紐約置業,只在律所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公?寓。嘗過因為錢而走投無路的滋味,所以他?在金錢方面格外慎重。

問男人?收入就跟問女人?年齡一樣,是社交大?忌。何婷見鐘虞明顯不想回?答,趕緊把話岔過去,胳膊一搗自家沒眼力勁的老公?:“我看天氣預報待會?兒有暴雨,咱們?早點走去我媽那兒接孩子。”

老陳往窗外的大?太陽看了一眼:“天氣預報不準吧,這大?晴天哪兒看着像要下雨的樣子?”

鐘虞吃光了盤子裏的菜,叫兩人?慢用?,便端起盤子往外走,剛到食堂門口就看到陶青稚給他?發的信息,他?回?了電話告知位置,不多時就見陶青稚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鐘虞忙迎上,恭敬地稱呼:“陶老師。”

陶青稚笑問:“等久了吧?”

“不久。”鐘虞說?,“您吃飯了嗎?先?去食堂吃點飯吧。”

陶青稚擺手:“我吃過了,剛陪着他?們?吃了兩口,飽了不吃了。”他?四處望望,鎖定一條人?少的小路對鐘虞說?:“過去走走?”

兩人?便一道走過去,路旁種着兩排高樹,地上好多金色落葉,踩上去嘎吱嘎吱響,鐘虞雙手背後,低頭去踩那樹葉,孩子氣的舉動叫陶青稚一笑,他?便知道,這個學生看着成熟了,幹練了,但?內心最深處純良的品性還是沒變。

沿小路向前漫步,遇到岔口就随心選擇方向,有種漫無目的的輕松閑散。陶青稚跟鐘虞聊自己這些年的情況,也問了鐘虞許多事。鐘虞有些說?,有些保留,陶青稚也不勉強他?。

這次校慶請鐘虞回?來,陶青稚也就是試試,沒想到鐘虞真會?答應,效果比他?預期還要好。

鐘虞說?:“老師,我做的比起當年您對我的幫助,根本不值一提。”

陶青稚朝他?看,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師生二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對昔日時光的無盡懷念。

陶青稚輕輕嘆息,說?道:“其實我當時真以為你畢業之後會?做訴訟律師,你還記不記得我的那件律師袍,有次你在我辦公?室偷偷穿上,正好被我看到。”

鐘虞當然記得這事:“那會?兒是大?二吧。”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律師袍,白襯衫外頭是寬大?的黑色袍子,給人?感覺莊重肅穆,他?一個沒忍住輕輕摸了摸,又一個沒忍住就取下來披在了身上。

陶青稚點頭:“是大?二。”

除了律師袍,他?也還記得每次他?談起曾經?辦過的案子,鐘虞眼中的光亮和神往。

披上律師袍,懲奸除惡,維護公?平正義?,大?概是每個法律人?的初心吧。

所以陶青稚聽鐘虞這些年一直做非訴的案子才會?感到不解。

鐘虞沉默了一陣,擡頭望天,剛才還燦爛的太陽這會?兒被雲遮住了一半,光線也随之黯淡。

“可能因為我不信作惡的人?會?得到懲罰吧。”鐘虞淡淡笑笑,似無奈更像譏諷,“我自己都不信,又拿什麽?去說?服我的當事人?呢?”

陶青稚愣了愣,說?:“追求公?平正義?是期望,是理想。”

“确定不是奢望,不是幻想?”

陶青稚腳步微頓,有些驚訝地看着鐘虞:“我倒是沒看出你這麽?悲觀。”

不知想起什麽?,鐘虞眼神暗了暗,随後嘴角一牽以玩笑的口吻說?:“老師,人?都是多面的,也許有天您了解了全部的我,會?大?吃一驚呢。”

走着走着路過圖書館,門前廣場上也有慶祝活動,好幾個學生在發宣傳手冊,其中就有梁栩。

梁栩個子高脊背挺,很是搶眼。陶青稚便停下腳步,遠遠看了一會?兒,對鐘虞說?:“這孩子跟你當年一樣,聰明有靈氣,心底善,就是家裏條件不太好,父母在他?小時候就去世了,是跟親戚一起住。”

鐘虞心裏一動,不由多看了梁栩一眼。

說?到親戚,陶青稚便又想起一件事,得從大?四那年他?跟鐘虞見的最後一面說?起。

當時鐘虞回?學校拿畢業證,整個人?看着精神不是很好,帶着大?病初愈後的疲憊,人?也比前次見瘦了許多。他?向陶青稚透露要出國的事,并留下新的聯系方式,麻煩陶青稚如果國內有什麽?消息及時通知他?,但?懇請陶青稚絕對不要将他?出國這件事,以及在國外的聯系方式告訴任何人?。

陶青稚答應了,鐘虞紅着眼眶向他?道謝,之後便走了。兩天後,陶青稚收到他?發來的信息,說?已經?在飛機上準備起飛,來不及當面告別,感謝他?這些年的教導和培養。

陶青稚沒想到鐘虞說?走就走,走得那樣快那樣急,遺憾之餘也只能祝他?一切順利。

鐘虞走時是七月初,沒多久就放暑假,就在差不多一個月後,一個自稱他?叔叔的中年男人?找來學校,要求學校把鐘虞交出來。

當時那個中年男人?發了瘋一樣,問學校要人?,要不到就賴着不肯走。

先?是發狠威脅,然後哭天搶地,最後目光呆滞地癱倒在地,說?如果找不到鐘虞他?就死?在學校裏,反正被人?追債也活不下去,還說?他?現?在這樣都是鐘虞害他?。

陶青稚還清楚記得那男人?當時的話,他?說?:“為什麽?要給我錢,為什麽?要留給我那麽?多錢,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他?直覺事情不簡單,但?信守承諾,守口如瓶,并未把鐘虞的去向告知任何人?。

幸好當時暑假,留校的師生不多,這事沒鬧大?,就他?和幾個學生知道,之後學校報警,那個自稱他?叔叔的人?就被警察帶走了。

再後來大?概三四個月後,也是這樣蕭瑟的寒冬,警察又來了,說?那男人?失足墜樓,因為學校之前報過警,所以來例行問話,聽說?有個侄子,問能不能聯系上人?。

陶青稚依舊說?不知道,不清楚,自己只能試着聯系,等警察離開就發了一條信息給鐘虞留下的號碼,隔天才收到回?複——

【謝謝陶老師,您只當沒聯系過我,從今以後也不要再聯系我】。

擔心鐘虞出事,陶青稚第一次打去電話,然而提示已經?關機了,後來再打就徹底停機了。

陶青稚事後私下找關系了解過,一種說?法是鐘虞的叔叔賭博欠錢被人?追債,慌不擇路才會?失足墜樓,他?當即心中一驚,驚訝之餘又十分不解,為什麽?鐘虞的叔叔瘋了一樣要找鐘虞?難道想叫鐘虞替他?還錢?鐘虞一個身無長物的窮學生,能拿什麽?還?

但?陶青稚很快想到,鐘虞并非身無長物,他?有過人?的外貌,這就相?當于明晃晃的金子捧在手上,怎麽?能不叫人?觊觎?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腦海裏閃過這句話,青天白日,陶青稚竟打了個冷顫。

這話題太沉,也太敏感,他?不會?提,想要撿些輕松的聊,便問了跟剛才那個學生同樣的問題,他?問鐘虞有無回?國的打算。

鐘虞剛才沒答,這會?兒還是沒做聲,似乎在猶豫。

陶青稚也就随口問,他?猜想鐘虞應該不會?回?來,畢竟國內已經?沒有親人?了,事業根基都在國外,換作常人?一定不會?回?來。

“是不是準備在那兒安家?”陶青稚試探了一句,“要結婚?”

鐘虞淡淡一笑:“老師,您哪兒看出我要結婚,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陶青稚不信,這樣出衆的人?難不成至今單身,就沒個對象?

鐘虞搖頭:“沒有,這些年我都是一個人?。”

陶青稚又笑了:“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成了院裏的香馍馍了,多少人?向我打聽你,什麽?意思你懂吧,但?我都沒應。”

鐘虞看過去。

陶青稚放慢腳步,同時緩慢搖頭,他?說?:“感覺她們?都不适合你。”

鐘虞不由笑問:“老師覺得我适合什麽?樣的人??”

“你啊……”陶青稚想了想,一段路走到盡頭他?才開口,十分認真地說?,“你适合一個欣賞你,包容你,愛護你的人?。”

欣賞鐘虞向上的拼勁,包容鐘虞身上的尖銳,用?愛意軟化他?僞裝的軀殼。

陶青稚不知道鐘虞經?歷了什麽?,但?鐘虞絕對是遭遇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所以才會?這樣悲觀和自我封閉,能夠改變的只有無盡的包容和愛。

鐘虞愣了愣,停下腳步看着陶青稚,陶青稚自己說?着都愣了,忽然想起剛才禮堂裏的那個人?和那人?的眼神。

欣賞、憐惜、充滿愛意,不正符合嗎?他?心中大?震,想着要不要告訴鐘虞,誰想就在這時忽然狂風四起,落葉沙塵被卷得漫天飛舞,兩人?趕緊跑到就近的一棟樓裏躲避,風不僅沒停,反而天上滾過一聲悶雷,緊接着劈下一道閃電,傾盆大?雨接踵而至。

天說?變就變。

天氣預報看來還是準的。

校園裏到處都是慌忙躲雨的人?,樓裏也跑進?來好幾個,短短時間頭發臉便都濕了。鐘虞拉着陶青稚往裏站,不叫對方被淋到,然後擔憂地朝外看了一眼。

這雨又大?又急,不知道要下多久,他?們?也沒帶傘,八成要被困在這裏。

偏這時陶青稚電話響,學院那邊有事,要他?現?在就過去。

沒辦法,只能冒雨。

雨越下越大?,天也黑下來,視線昏暗,十幾米外都看不太清。鐘虞哪兒能放心陶青稚一個人?走,更不可能叫他?淋雨,當即脫了羽絨服蓋在陶青稚頭上給他?擋雨,陶青稚說?那哪兒行,這麽?冷的天就穿單衣不得感冒。

兩人?正在門廊下推拒,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SUV開過來停下,車門打開,蔣紹言撐着把傘從車裏出來,三兩步跑到廊下,将傘舉到了鐘虞頭頂。

他?看一眼鐘虞單薄的衣衫,趁着人?還沒反應過來,将那支長柄黑傘強硬地塞他?手中,随後脫掉自己的大?衣,一把披在了鐘虞的肩上。

蔣紹言又拿過那把傘,遮在鐘虞和陶青稚頭頂,自己的後背幾乎完全暴露雨中,他?的視線在鐘虞臉上停了兩秒,随後問:“要去哪兒,我送你們?。”

鐘虞不想坐蔣紹言的車,但?現?在不是較勁的時候,他?自己淋雨沒關系,但?不能讓陶青稚淋雨。

鐘虞無聲地同蔣紹言對視一眼,這一眼不帶任何感情,随後對陶青稚說?:“老師上車吧,坐車過去更快。”

先?打開後座車門讓陶青稚坐上去,鐘虞正要也坐進?去,誰想蔣紹言将門輕輕一關,鐘虞愣了愣,下意識擡眼。

蔣紹言撐傘立在雨中,寬大?的黑傘将他?們?牢牢遮住,狂風暴雨被抵擋在外,天地間似乎只剩他?們?兩個人?。

對視了一眼,蔣紹言反手拉開副駕的門,低聲說?:“坐我旁邊吧。”

詭計多端攻帶崽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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