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風荷

當宿遺祯奔跑在放馬場上的時候已經完全忘卻了放馬倌兒這個身份的悲哀。闊大遼遠的草場上綠浪一波波湧動,惬意的雲,自在的鳥,無一不是完美的蒙古大草原标準——他從圖片上看到過。

宿遺祯想縱情高歌:“套馬杆的漢子——哎呀,什麽玩意兒?”他扭頭一看,“靠!踩着馬糞了!仔細想想這還是人生的第一腳馬糞哎!哈哈哈......”

遠處的青坡連綿起伏,宿遺祯跨上駿馬疾馳而去,他亮着嗓子喊:“真沒想到啊,我竟然會騎馬啊!狐貍快來,哥帶你騎馬帶你飛!哈哈哈......”

細風攢動,可愛的小草頻頻點頭,根根舞袖招搖,宿遺祯在草叢裏跳來跳去,癫狂地笑:“狐貍啊,你看到了嗎?你哥我跟麥田裏的狗子一模一樣啊!哈哈哈,媽耶好痛,這什麽東西?”他捏住落在大腿上的東西拿起來一看,“我知道了,吸血虻啊,還吸了我的血,狐貍你快看!這是你哥我人生的第一只吸血虻!”

“......”狐貍窩在一邊曬太陽睡大覺,偶爾才睜開眼看看傻子有沒有被馬踩死。

到了傍晚,宿遺祯總算恢複了正常,他把二十幾匹良駿送回馬倉,又依照頂頭上司——放馬倌兒焦武的指示,把馬倉打掃幹淨,水槽裏換了幹淨的新水,直忙活到天黑透了才得以回去。

“餓了吧,叫你再跟出來瞎跑,下次還敢不敢了?”宿遺祯把狐貍扛在肩上往餐堂走,從衣襟裏掏出個包裹,掰了塊脆生的煎馍片遞給狐貍。

狐貍沒吃,朝他臉上舔了一下。

“注意口水!”宿遺祯撇着嘴,朝狐貍毛上蹭掉了潮濕。狐貍又舔了一口,竄下他的肩膀消失在夜色裏。

“莫名其妙的狐貍......”宿遺祯走到飯堂,卻發現連一粒米都沒給他留。他悄悄鑽到後廚,發現原始人的餐飲水平實在低下,除了面缸裏還有些不甚白的粗面粉,篾籮裏藏了些雞蛋,就只剩下些青菜蘿蔔之類的能果腹了。

哼,難不倒老子!宿遺祯想。

他随便挑了個園子鑽進去,果然在一些潮濕的枯葉腐木附近找到了幾種能吃的菇類,又順便挖了幾根野菜,從樹上摘了幾粒沒長成的野果子——原始也有原始的好處!

待回到後廚,他拿着細篩先把粗面粉篩細了,又往裏頭加了倆雞蛋開始攪,最後加了點溫開水,擠了幾滴野果汁揉成面團,鋪平擀勻之後切出了一蓋子手擀面來。

幼白的蘿蔔絲被油煎成了金黃,軟嫩的蘑菇乖巧地卧在面上,連菜葉子看着也亮堂了不少,宿遺祯相當滿意,端着大碗面慨嘆:“勞動人民的智慧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當他走到桌前時,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豔紅,轉頭一看,門口竟然站着風荷大美人!手一抖,面湯撇了些出來燙到了食指,他趕緊将面碗放到了桌上。

宿遺祯的竹筷還插在嘴裏,他擡手接筷便把嘴騰了出來,問道:“大美人兒,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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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荷:“還有嗎?”

“還有什麽?”宿遺祯一拍腦袋,“噢,面啊,有啊,你吃這碗,我再去盛。”

倆人就這麽開始吃起面來,時不時的宿遺祯就會擡眼悄悄看看風荷的反應,見他吃相斯文速度卻不慢,差不多和自己同時吃完了一大碗,還把湯也喝了兩口。

他笑着問:“好吃嗎?”

風荷點頭。

宿遺祯:“怎麽個好吃法?”

風荷小聲道:“香。”

“......”可憐原始人詞彙貧乏,連誇人都聽着像敷衍。宿遺祯補充,“不僅是香,而且筋道,彈滑,帶着絲絲回甘,細嚼的話還能嘗出果味來,令人回味無窮!”

他想追問美人自己這番評價對或不對,可瞧見這美人病弱的模樣又有點憐惜,不禁想到那只蠢狐貍,盯着食物的時候倒和他有幾分相似。

宿遺祯想,是像狐貍,越看越像。

“別看我。”風荷道。

宿遺祯恬不知恥:“都是大男人,看幾眼還能叫你缺斤少兩麽?”

風荷起身離座,側了身留給他半張臉:“尊主叫我轉告你,馬倉那邊暫時沒有多餘的空房,你且暫住在客房裏吧。”

“這麽好!我求之不得啊!”宿遺祯激動萬分,開始懷疑是不是狐貍顯靈了。

風荷擡步要走,宿遺祯忙扯住他的紅袖,見他低頭望去好像很介意,便又改為抓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臉道:“別老這樣咧着人,我就拽你一下而已,你這眼神好像我能把你怎麽樣似的。”

風荷低聲道:“松手。”

“好吧,”宿遺祯撚了撚指尖,“哎,我說風荷大美人,我初來乍到沒什麽朋友,見你也總孤零零的,沒事的時候就來找我玩玩嘛,別看哥像個游手好閑混吃等死的貨色,其實是有兩把刷子的,跟哥混保準叫你天天樂開懷。”

風荷目泛天真:“什麽刷子?”

“......”宿遺祯擺擺手,“沒什麽刷子,總之你常來走動,我帶你玩!”

風荷:“我不喜走動,也不知道什麽是玩。”

宿遺祯懵圈了,還有人不知道什麽是玩的?這風荷也太可憐了吧,難道是被蒼铘那老妖精長年豢養,連大門都不讓出的嗎?想想也是,風荷這樣美的人,連他宿遺祯這種鋼筋直男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更別提外頭的狂蜂浪蝶了,放出去誰放心啊。

恻隐之心大動,宿遺祯盯着風荷蒼白的小臉道:“明晚你到客房去,哥給你煲湯。”

風荷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道:“不用了,後廚會做的。”

宿遺祯抱着臂觀察,瞧他那模樣就知道很想來,偏偏還嘴硬。也是巧了,宿遺祯天生就很吃這一套,越是有挑戰性的事物他越想嘗試,就是莫名享受那種征服的快樂。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英挺帥氣一點,又刻意讓聲音聽起來更低磁:“後廚不能兼顧每個人的需求,你這臉色不好,需要藥膳滋補,聽我的,別拒絕。”

風荷擡眸望了他一眼,見宿遺祯也在望着他便又倉促地回避過去,眼神閃爍不定,聲音更小了:“我的身體不要緊,過陣子就會好起來。”

“砰砰,砰砰!”

尼瑪,怎麽又心悸了!

宿遺祯暗罵自己沒見過世面,對這種風格樸素的欲拒還迎方式毫無招架之力,也怪這個風荷長得實在“偷漢子”,就那麽淺淺瞧了一眼就讓人魂不守舍的,果真是個狐貍精!

他冷靜了一會兒,察覺到氣氛越來越詭異,便哈哈一笑道:“行啦,你來就是了,我是要煲湯給你喝,又不是要把你煲成湯喝了。”

風荷沒吱聲,紅衣浮動消失在門外。

這夜狐貍沒來鑽被窩,該是先前被腿夾怕了。“膽小如鼠的狐貍!”宿遺祯嘟哝了一句,不願意承認突然沒了毛茸茸之後的那點想念。

原始人的枕頭太不人性化,宿遺祯枕不習慣,趁着這會兒沒事他就把客房木箱裏的備用棉被給拆了,掏了棉花當裏子,被罩當面子,仔細地縫了兩個軟枕出來。說是仔細,其實活兒也糙得一筆,畢竟不是全能型人才。

大大方方的,等風荷大美人兒來了就送一個給他!宿遺祯眯着眼睛想。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天宿遺祯起了個大早,尋着沒人留意的間隙在演武場那邊的圍牆底下掏了個洞。介于現在還沒本事破除人家牆外的結界,他只能忍辱負重鑽狗洞出去打野味。

瞎忙活了一天終于等到天黑,夜晚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生物鐘沒到,又沒有手機可刷,只能翹着二郎腿看帳頂發呆。宿遺祯在等風荷,琢磨着這會兒也該閑下來了,可風荷卻一直不來。

不會在忙吧......忙什麽?作為脔寵,他除了配合蒼铘在床上這個那個還能忙什麽?

媽耶,老妖精不會真拿風荷當采補的原料吧,看他那麽蒼白,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宿遺祯自勸:原始人的世界太瘋狂了,宿遺祯啊宿遺祯,你還是別胡思亂想的好。

等人的滋味難熬,他把帳頂的窟窿眼兒都快數完了還沒等到,焦躁地翻身下地,坐到門框上開始數星星。

外頭的草叢裏唏唏索索閃出了個長尾巴的東西,宿遺祯定睛一看,嘿,狐貍來了。

狐貍蹲坐在他面前,炯炯有神的兩只眼睛直直地瞧着他,好像在等吃的。宿遺祯哼笑,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他一把撈了狐貍過來,桎梏在臂彎裏不讓亂動,舒爽地撸着狐貍毛:“來找你哥要吃的了?走,進屋拿給你。”

“今天還吃煎馍片,不過給你準備了特別的。”宿遺祯打開食盒,裏面有塊肉,還有些新鮮的菜葉,他道,“這是火腿肉,香得很,哥給你切片夾在馍馍中間,再夾上菜葉和烘煎芝麻醬,就變成了三明治。”

他一邊介紹一邊捯饬,看得狐貍眼睛都忘了眨,忍不住舔舌頭。“吃貨,小畜生都這麽饞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給,嘗嘗吧!”宿遺祯捏着自制的三明治遞給狐貍,狐貍正考慮要不要一口吞下去的時候就被他打了屁|股。

狐貍高貴,被打得咯噔一下,氣得想咬斷這傻子領口下藏着的脖頸,又瞧着那脖頸長得還不錯,咬斷了挺可惜。

于是狐貍龇了牙,想吓吓傻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短軟】

宿爺:不可自拔的,除了別人地裏的蘿蔔,還有我對你深深的愛!

風荷:再見。

司雷殿:嗯?你家地裏的蘿蔔不是被我拔走了嘛

宿爺:(心痛捂裆)你滾————

硬媽內心OS:跪求正牌老攻殺了亂拔蘿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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