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荒唐

宿遺祯突然大笑起來:“師尊別開玩笑了,為了讓我放棄風荷竟然能編出這樣的瞎話來。”

蒼铘也不否認,只繼續道:“你在涉合山過夜時與風荷在山洞裏同寝而眠,還在私自放出挖眼狂魔後把他按在門框上,逼他與你十指交握。”

宿遺祯咬牙道:“這些都是風荷告訴你的,你別想诓騙我!”

蒼铘:“風荷沒有理由告訴我這些。”

“你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宿遺祯抓着蒼铘的胳膊道,“直接告訴我風荷去哪裏了,他為什麽不在浮屠塔裏,他到底在哪裏?!”

蒼铘:“他就在你面前。”

宿遺祯發瘋了:“你騙我!你這老妖精騙我!根本沒可能的,風荷就是風荷,他是狐貍你是龍,你當我是傻子嗎?風荷的身材比你小了不止一圈,他怎麽可能是你?!”

蒼铘:“狐貍的頭上為什麽會長一對龍角?”

宿遺祯:“什麽狗屁龍角,那是鹿角!比你的龍角漂亮可愛一萬倍的鹿角!”

蒼铘:“我父為龍,我母為狐,我渡劫失敗經脈受損,無法以龍形支撐便只能化成狐形勉強活命。關河令和江上弦都知道這件事。”

宿遺祯:“他們是你的人,他們的話我也不信。你叫風荷出來見我,你放他出來見我!對了,我明明看見你們倆一起在房間裏這個那個,你還說他受了點傷,叫我給他取藥!”

蒼铘:“你看見了衣衫,看見他的人了嗎?你聽見了我的聲音,聽見他的了嗎?”

沒有,沒有!

甚至連這兩人同時出現的時候都沒有,一次都沒有!

宿遺祯慌了,他連高考的時候都沒這樣慌張過。

蒼铘道:“你要見風荷,他的話你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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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遺祯沒有回答,他失魂落魄地望着蒼铘,想從那張臉上找出他不是風荷的證據,可不知怎麽的,竟然越看越像了。眼前青衫一晃化成了紅衣,風荷立在吊竹橋上,一如初見。

紅衣輕如飄絮,他的聲音也若即若離:“現在相信了嗎?風荷就是蒼铘,蒼铘就是風荷。”

“你騙我,你不是他,你不是......”宿遺祯突然就冷靜了下來,但這冷靜或許只是一種假象,一種心境蒼涼至不能敏銳覺察外界事物的假象。

那紅衣曾經那麽耀眼,像山居的秋楓,充盈了宿遺祯無數個凄清的夜晚。而今卻變成了一團荒唐無理的火,燎穿了宿遺祯的心,把他的愛和希望都燎成了一把灰。

蒼铘又變回了青衫模樣,道:“我沒騙你,這才是我本來的樣子,風荷只不過是我虛弱之時半狐之靈化成的軀殼,狐貍沒了,風荷自然也沒了,龍就是龍,蒼铘就是蒼铘。”

狐貍沒了,風荷也沒了。

龍就是龍,蒼铘就是蒼铘。

宿遺祯的心碎了個徹底,碎成了渣。他被騙了,他的愛情是一場笑話。

蒼铘:“你說過,你們那邊的人喜歡講一個‘愛’字,在知道這一切之後,你還願意愛我嗎?”

“不愛!”宿遺祯驟然怒起,狠狠揪住他的衣領吼道,“你騙我,你騙了我!荒謬!你說過的,這裏是離他最近的地方,我該在這裏守護他,你诓騙我來這裏做什麽?你有什麽目的?你欺騙我的感情,蒼铘,你竟然這樣騙我!”

蒼铘:“我無心騙你,也無意讓你愛我。”

宿遺祯:“那你倒是說說,你倒是說說到底為什麽要騙我回來!”

蒼铘怔了怔:“我不知道。”

“你在耍我嗎?”宿遺祯道,“蒼铘,我愛的人不是你,我愛的人名叫風荷,你不要用這種滑稽的借口來堵我的後路!你知道你這種行為有多惡劣嗎,你觸碰到我的底線了蒼铘!”

蒼铘有些黯然:“我明白了,你愛一個人卻只愛着他的皮相,當他變了模樣就不愛了,是麽?”

是麽?

宿遺祯絕不承認自己的愛情是這麽膚淺,他倉皇道:“我不跟你争論,你這樣的原始人根本什麽都不懂。”

蒼铘卻道:“宿遺祯,我要你一句話。”

宿遺祯直覺他會說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聽也不聽就斷然回絕:“休想!什麽都別想!”

蒼铘嘆了口氣:“也就是說,我現在要你的話你也不會同意了,是嗎?”

“你!”宿遺祯差點氣到吐血,他無力地把自己撐在吊竹橋的粗麻繩上,連續好幾個深呼吸才把怒氣壓下去一些,聲調仍舊顫抖,“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蒼铘不再多說,他緩步走來壓迫而至,高大的身影投映在宿遺祯的面前,像一座山逼得他喘不過氣來。不明白蒼铘要做什麽,宿遺祯驚恐地後退:“幹什麽?你離老子遠一點,別過來聽見沒有?”

蒼铘:“你覺得我會對你做什麽?”

隐秘之地,孤男寡男,還能做什麽?

宿遺祯立馬裝慫:“你別過來,我是你徒弟,你是我師父,你什麽都不可以做,有違天理,枉、枉顧人倫!”

蒼铘:“現在知道我是你師父了。”

“知道知道,一直都知道,徒兒知錯了,師尊饒命!”宿遺祯能屈能伸的本領屬一流,在這種危險的境地只要能保住他的小菊|花,認個慫有什麽大不了的。

等等!

宿遺祯忽然想起來蒼铘還把他認做女人的事情。如果說當時蒼铘只是順水推舟才默認了風荷是他脔寵這個誤會,那他其實有可能是個純粹的直男?

宿遺祯的腦回路順滑得驚人,禿嚕一下就把這個彎道拐了過去,急忙道:“師尊有所不知,徒兒其實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蒼铘靜靜望着他,并沒做回答,連表情都未曾有丁點的浮動。

這是什麽反應?到底什麽意思?是不在乎還是根本就不信?

宿遺祯實在猜不透他的想法,情緒過度激動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時覺得大腦昏熱而麻痹,連空氣都似乎稀薄了不少。他慌忙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搖搖晃晃就要跌倒。

蒼铘及時拉住了他,又把他的手從麻繩上掰下,強行把人扛在了肩上。

“蒼铘!蒼铘你放我下來!你要做什麽?”宿遺祯的胃裏都是酒,這一扛差點吐出來,也不管剛才認慫裝弱雞的計劃了,開口就罵,“該死的蒼铘你放我下來!大青蟲老妖精放我下來!有本事單挑,老子跟你拼了!”

蒼铘淡淡道:“我可以放你下來,但不是現在。”

“我要吐了!真的要吐了!”宿遺祯被提溜在背後,朝那腰上捶了幾下,作勢嘔了兩聲。

蒼铘聞言果真把他放了下來,輕聲問道:“那我抱着你,你願意嗎?”

“不願意!”宿遺祯大喊,腦殘才會願意。

蒼铘:“那你不要亂碰,這裏到處都是髒東西。”

宿遺祯警惕地問:“什麽髒東西?”

蒼铘:“魔物,戾氣,屍骸,血污......都有。”

宿遺祯不敢造次,老實巴交地移到樹下的石凳上,問:“這裏幹淨嗎?”

蒼铘搖頭。

宿遺祯又移到了草地上:“那這裏呢?”

蒼铘也搖頭。

宿遺祯:“那算了,不幹淨就不幹淨吧,反正我也看不見,衣服擦一遍之後就能幹淨了。”

蒼铘走過來攬住他的腰,不由分說便把他夾到了幹淨的地方,仿佛完全沒有留意到對方的拳打腳踢。他道:“從前我是狐貍時你也是這樣夾着我的,現在知道有多難受了?”

宿遺祯:“我向你道歉行嗎?求師尊堅持自我,別把徒兒那些愚昧無知的行為放在心上,我還小,不懂事!”

蒼铘:“十八歲也不算小。”

宿遺祯心頭一驚:“什麽意思?師尊可別這樣,徒兒不敢高攀。況且您是龍,我是凡人,咱倆天生八字不合。”

蒼铘嘆道:“你對着風荷時從不會說這些。”

廢話!

風荷是風荷,和風荷在一起連性別不合都能忍了,還會在乎八字?宿遺祯暗自冷哼,幹脆閉口不言默默歪在一塊石頭上醒酒。

他醒着醒着就睡了過去,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見了風荷,還拉着風荷的手和他親了嘴,風荷的嘴唇軟軟的,宿遺祯越親越喜歡,便哼哼唧唧地使勁兒親,還把舌尖也伸了進去。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他有些激動,伸出手臂就想去把風荷圈在懷裏,誰知自己的雙臂卻被鐵箍牢牢控制着,掙了好一會兒都沒掙脫。

他難受地睜開眼,登時五雷轟頂——那鐵箍是蒼铘的懷抱,那嘴唇也是蒼铘的,甚至連他自己整個人都是半躺在蒼铘腿上的。

“老妖精!”宿遺祯炸着頭皮從他身上跳起來,“好一條老色龍,竟敢乘人之危!”

蒼铘:“是你主動。”

宿遺祯怒不可遏:“你明知道我喝醉了,這種行為就是乘人之危,還要不要點逼臉了?白瞎你活了九十多歲,真好意思你!可別忘了我是你徒弟!”

蒼铘:“你這是該對師尊說的話麽?”

宿遺祯:“長者不自尊,還叫當徒弟的怎麽尊重你?”

蒼铘:“是你酒後失德,以下犯上。”

“你!”宿遺祯語塞。

好一條颠倒黑白的老色龍!

他将自己的衣袍理開,從一條接縫處猛地一撕便撕下了一塊布料,尥蹶子似地扔給蒼铘:“從今天開始我跟你割袍斷義,咱倆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知道我永遠沒可能打贏你,我不打了,寶貝我也不要了,咱們後會無期吧!”

蒼铘:“喝了拜師茶就是永遠的師徒,除非本座把你逐出師門,否則你沒法跟本座割袍斷義。”

“......”宿遺祯懶得跟他辯,認命似地道,“随你怎麽說吧,等從這裏出去之後我就離開蒼铘宮,惹不起我躲得起。”

蒼铘:“沒有人能從這裏出去。”

宿遺祯擡眼去看他的表情,想分辨清楚他是不是在說謊,少頃道:“這封魔鏡不是由你鱗片制成的嗎,你也出不去?”

蒼铘驀然擡手開始解自己的衣領,宿遺祯大叫:“幹什麽?!破罐破摔也該考慮一下氣氛吧!”

蒼铘眼眸微狹,解開了衣領露出頸項,只見原本光滑的皮膚上竟慢慢顯現出一圈魚鱗,不,龍鱗。他指尖蹭過龍鱗邊沿,對宿遺祯道:“你在這兒割一刀,殺了本座就能出去。”

“......”宿遺祯無意識地吞咽一下,偏過頭去很沒底氣地問,“沒有刀怎麽割?”

“叮”的一聲,一把小刀扔到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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